第14章 十四
葉清歌嚇了一跳，沒等答話，孫千千已將香插在了他頭上，目波流轉，似笑非笑。
葉清歌歎道：“女俠稍等。”走到河邊捧起清水洗了把臉，便脫掉靴子下河摸魚。
河裏的草魚異常奸猾，隻在葉清歌雙腿間打轉，然而葉清歌落手必空，心裏不由得又急又燥，在河裏大跺其腳，激得河水濺了滿嘴。
“廢物！”伴著嬌叱聲，一道劍光襲來，“噗”的一聲，長劍破入水麵，直串了兩條草魚，勁力未失，釘在河底。
葉清歌大喜，拔出劍大拍馬屁道：“女俠真乃神人也...”然後他就說不話了。
就見白影一晃，孫千千已紮進了河水中，漸遊漸遠，岸上隻留下孫千千的一身白衣白裙及鞋襪。
孫千千的聲音傳來：“我去洗澡，回來發現沒做好就殺了你。”
葉清歌喉結一陣大動，這他娘的是什麽時候脫的衣服？暗恨自己隻顧著抓魚，不然好歹占些便宜以作報複。
葉清歌將魚洗剝好，找來樹枝串好，生起火，耳邊隻聽嘩嘩的水聲，心跳不已，忽然心中一動：“我將魚烤得香香的，將這婆娘的衣裳偷走藏好，這樣她便上不了岸，隻能眼巴巴瞧著我吃。”
他悄悄摸近孫千千的衣裳，遠遠見孫千千清淡盈風，素發滿肩，如仙妃沐浴，竟一時瞧得癡了，忽又想道：“這瘋婆娘好沒羞恥。”衣裳入手軟軟的，葉清歌忙將衣裳丟到樹上，大笑著折回去烤魚。
一邊烤著魚一邊得意地唱道：“水清寒，歡痛間，一朝相聚一朝散，長路漫，幾度纏綿，莫使絕情覆紅顏，心如醉，青絲百轉，前塵憔悴續後緣...”
“難聽死了。”孫千千冰冷的聲音從頭上傳來。
葉清歌一驚，就見麵前擺著一雙雪雕玉琢般的秀足，上麵還掛著欲墜水珠。
“你...你...”葉清歌開始結巴起來，“你沒穿衣服？”
“你抬頭瞧嘍。”
葉清歌的脖頸仿佛被無形的手壓著，生生抬不起頭來，暗罵自己沒用，脫光的女孩子又不是沒瞧過，此時卻來怕個鳥，葉清歌左思右想，深知自己此時倘若抬了頭，雖說能羞辱瘋婆娘一番，但自己的一雙眼睛多半會被她剜去，她還會振振有詞道做飯用的是手可不是眼睛。
葉清歌掙紮良久，終於支撐不住，歎道：“罷罷，做回正人君子又有什麽難。”忽見火上的兩條烤魚已變成了兩副魚骨，大怒道：“我的魚！”
也顧不得孫千千是不是光著的，抬頭就嗬斥她道：“你能不能給我留點！”
不料此時孫千千已白衣束身，長發如瀑，還滴著水珠，肌膚顯得愈發的白，她嘴裏還在撕扯著一條魚尾，孫千千道：“你抬頭抬晚了。”
葉清歌怔了半響道：“你...還是散著頭發好看些。”
孫千千道：“多謝。”叼著魚尾，雙手將頭發向後一攏，也不等頭發幹就又束了起來。
孫千千“噗”的一聲，將魚尾吐在葉清歌臉上道：“魚烤得好吃。”
葉清歌抹去魚尾歎道：“多謝。”
孫千千問道：“這烤魚有什麽名堂？”
葉清歌道：“這叫可憐魚。”
“怎麽個可憐法？”
“魚生大時，多半父母不在，又不知誰把他們抓走吃掉的，自然可憐。”
“哦，和我好像。”孫千千可不知道葉清歌在暗指她，“教教我做？”
葉清歌道：“名手調羹，講究的是老嫩合宜，烤魚者，寧嫩勿老，嫩可以火候補之，老則毀矣，靜觀火色，適時下料，則味極清鮮。”
孫千千咀嚼著這幾句話忽道：“你這話大有道理。”忽地起身道：“起來，砍我。”
葉清歌怔道：“什麽？”
“拔刀，砍我。”
葉清歌一躍起身，手持菜刀道：“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死了莫怨我。”
孫千千以劍鞘指著葉清歌點點頭道：“死了我隻做孤魂野鬼去，絕不來纏你。”
葉清歌先踏乾上位，後轉離下位，利涉大川，利君子貞，眨眼轉到孫千千身側，一招借屍還魂斬向孫千千肋下。
孫千千讚道：“出刀較昨天規整多啦，隻是缺了變化，‘老則毀矣，靜觀火色，適時下料’，用刀和劍難道不也是這樣嗎？”
葉清歌一震，猛然醒悟過來，心道這瘋婆娘真是個練武奇才，當下刀鋒一轉，避開戳來的劍鞘，橫刀向孫千千咽喉抹去，孫千千道：“好！”劍鞘前推，直刺向葉清歌右腕。
葉清歌踏在坤上、乾下位，占了小往大來，抽刀微微砍向劍鞘，孫千千變招奇快，招數未老，斜刺裏上挑，這一下極快，葉清歌躲閃不開，菜刀被孫千千挑落在地，劍鞘已抵在自己咽喉處。
孫千千道：“能向我遞出三招，已經很不易啦，我認真起來，那個獨孤晉隻怕一招都使不出。”
葉清歌呆地當場，孫千千的身手他見過數次，心知即便父親來了隻怕也過不到三招，自己竟在她的點撥下走了三招，那真是意想不到的。
他道：“這麽說，我也能被懸賞四萬貫？”
孫千千搖頭道：“差得遠。”說著已一把抓住葉清歌頭發，將他的腦袋摜進土裏，冷冷道：“廢物，剛才一刀抹我脖子我可感到殺氣啦，你想殺我是麽？”
饒是葉清歌輕功不賴，卻死活躲不開孫千千這一抓，想來孫千千時常抓自己頭發，已經熟能生巧。
葉清歌大喊道：“女俠饒命！我哪敢啊！你自己叫我砍你的...”這一張嘴，吃進嘴裏不少土，他咂咂嘴道：“咦？沙瓜泥！”
孫千千道：“什麽沙瓜泥？”
葉清歌道：“林中常有一種蟻，渾身白色，喜歡食地裏的瓜，因此它們會將瓜分碎，挪近它們的窩，久而久之，這種瓜瓤化去後，留下一種泥，此泥香甜可口，又因這種蟻窩附近常有黃岑，因此沙瓜泥還可清熱燥濕，瀉火解毒，大有藥效。”
孫千千聽說這土能吃，好奇不已，忙抓了一把塞進嘴裏嚼著。
接著就將葉清歌暴打一頓，因為那是真的土。
葉清歌笑得滿地打滾，孫千千的拳頭落上去也不覺得如何疼了。
然後葉清歌就笑不出來了，因為孫千千伸手連點葉清歌麵上頰車、大迎、地倉三穴，將葉清歌的嘴巴固定在大張的狀態，接著抓起一把又一把的土全塞了進去。
葉清歌清晰地記著，上一次流淚還是在第一次尿褲子的時候，一晃經年。
隻恨此時不能跪地表忠心，也不能說話求饒，隻得任憑欺淩。
鍋巴更是幸災樂禍地把大臉伸了過來吃吃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