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三
葉清歌瞧見那人一身束身錦衣，長得猿麵塌鼻，一雙櫻桃樣的小紅眼睛還滴溜溜地轉，背負一柄雪亮的彎刀，正盯著樹上的二人。
孫千千附在葉清歌耳旁道：“囊螢雪刀，這是使刀的好手，待會兒你好好瞧著。”
葉清歌隻覺一陣淡淡的香氣靠近自己，孫千千呼出的氣吹得自己耳朵直癢癢，卻又不怎麽難受，反而很舒服，他傻傻道：“瞧什麽。”
孫千千不理他，喝道：“來者何人？”
葉清歌怔道：“你不是知道這人來路麽？”
孫千千道：“對，但是也要問‘來者何人’，假裝不知道。”
樹下那人道：“我聽到了。”
孫千千道：“哦，離愁穀囊螢雪刀獨孤晉，有何貴幹？”
葉清歌奇道：“離愁穀？”
自己那沒見麵的媳婦兒可也是離愁穀的，這人難道是來捉自己的？
獨孤晉卻道：“雲霄宮已除去劉雲夢，想必已拿到了東西，我就是想借來瞧瞧。”
孫千千冷冷道：“我沒拿到什麽東西，就算拿到了，又怎會給你？”
獨孤晉道：“哦？那麽我可要得罪了，說不得，隻好取你的腦袋回去交差。”
“廢話真多。”孫千千身形一動，已閃下了樹，長劍輕吟，似落泉似流水，直刺獨孤晉咽喉。
獨孤晉反手摯出彎刀攔擋，口中道：“想我殺了齊雲山素貞子、江右陳家的陳落亭、丐幫長老蓋譽天等數十名江湖有名的高手，朝廷才對我懸賞四萬貫，嘖嘖，雲霄宮好大的本事...”
孫千千卻打斷道：“樹上的，我這一劍刺他左肩肩井穴，你仔細瞧他的步法和刀式。”說著緩緩一劍遞了出去，獨孤晉側步斜身，刀光自右向左滾來。
獨孤晉的刀來得極快，孫千千不疾不徐收劍回來，短劍刺出，道：“我這劍戳他左腿梁丘穴，你看他變招時的調氣...”
獨孤晉磕開長劍，彎刀一閃，斬向短劍。
葉清歌道：“有點快...”
孫千千道：“我已很慢啦。”
葉清歌道：“我說的是他。”
孫千千道：“獨孤晉，讓你慢點。”
獨孤晉大怒道：“這是拿我教學來著！”可是任他如何變招，都無法攻出一刀，孫千千的劍雖慢，卻沒有絲毫破綻，且攻緩退疾，自己隻落個防守有餘，倘若她的劍再快點，自己還能抵擋麽？想到這不由得後背冒出陣陣冷汗。
叮叮當當一陣連響，二人已拆了三十來招。
孫千千又道：“注意他的腳法！”說著長劍裹挾殺氣直衝而出。
獨孤晉一凜，擰身縱起轉出圈子。
葉清歌道：“原來如此。”
獨孤晉定了定神道：“落索秋千夜流萍...孫千千，你的功夫可比柳千索、慕千秋俊得多啊，比顏千流、洛千萍更不知強了多少倍，隻不過...”彎刀豎起，縱身向孫千千頭上劈來。
舉刀、劈下，招式簡單，卻絕對有效。
寒光四射，當頭罩下。
葉清歌瞧見後心道：“這一刀由我來劈可絕不會這樣淩厲...哎呦不好，瘋婆娘不知擋不擋得住。”
刀風激得孫千千額前秀發直直向後，孫千千不緊不慢道：“有人這樣劈你，你便反攻他要害，一般來說，心口、咽喉均可，但是你用菜刀，就要像這樣...”
葉清歌見她還在那絮絮叨叨教自己，有些哭笑不得，忙喊道：“小心啊！”
孫千千俯下身去，持短劍揮去緩緩道：“砍他的雙腿。”
獨孤晉獰笑著，趁著孫千千招數用老，拔地而起，彎刀直向樹上的葉清歌劈去。
葉清歌大驚，拔出菜刀相迎。
獨孤晉身在半空，持刀斬去，說道：“隻不過...我要殺的是你啊！”
孫千千左手在地一按，就見一道白影衝天而起，後起先至，劍光一閃之後，輕飄飄落在葉清歌麵前，葉清歌都能看到她長長的睫毛在簌簌風中輕抖。
孫千千身後的獨孤晉還滯在空中，瞪著大大的眼睛，接著噴出一大口鮮血，軟軟栽了下去。
孫千千將長劍緩緩推進劍鞘道：“我玩夠了，忽然不想教了。”
葉清歌怔了半餉忙點頭道：“好，好...”
孫千千道：“滾下去。”
葉清歌忙扒著樹幹要向下溜，結果被孫千千一腳踹了下去。
孫千千躍下樹，長劍已抵住葉清歌的咽喉，道：“你是誰？”
葉清歌道：“我隻是一個廚子啊。”
孫千千道：“你怎麽會去劉雲夢的府上？劉雲夢懷疑廚子會給他下毒，已經殺了兩個廚子了，你怎敢去？”
葉清歌歎道：“我剛到興元府，怎能知道？而且我是被他們押著去的。”
孫千千又道：“你和離愁穀有什麽仇？”
“仇？沒有。”
孫千千冷笑道：“沒有仇獨孤晉殺你做什麽？”
葉清歌道：“也許他認為你拿到了東西放在我這裏了...你究竟拿了什麽東西？”
孫千千思忖一陣，緩緩收了劍道：“沒什麽。”
葉清歌爬起身道：“你拿了別人的東西最好還回去，我不想被人一路追殺。”
孫千千道：“我沒拿到。”
葉清歌道：“沒拿到為什麽要殺劉雲夢？”
孫千千道：“他該死。”
葉清歌道：“後麵要殺的人都該死？”
孫千千道：“世上不該死的人並不是很多。”
葉清歌歎道：“難道你活著隻為了殺人？”
孫千千幽幽道：“我活著不是為了殺人，但是殺人能讓我活著。”
葉清歌感到心沉了下去。
孫千千續道：“而且，隻有殺了這些人，師父才會告訴我一件事。”
葉清歌道：“什麽事？”
孫千千淡淡道：“我的殺父仇人是誰。”
葉清歌又要開口，孫千千已抽了他幾個嘴巴，揪住他問道：“你問夠了沒有？”
葉清歌的腦袋搖搖晃晃，說道：“夠了...還有，我這臉雖長得惹女俠生氣，但也不必時常教訓它，隻怕打得爛了反而更惹女俠煩心。”
孫千千丟下他，重又蜷在地上道：“睡覺。”
葉清歌看著瘦小的孫千千孤零零地躺在那裏，竟生出一股憐意，卻又不知說什麽好，忽想道：“我要在一路上感化她，不能任她這樣受她那狗屁師父驅使，大不了我幫她查殺父仇人，招隱堂分舵遍布天下，以消息靈通著稱，還怕查不來？”
計較已定，便躺在樹下，一會想著獨孤晉出刀的技巧，一會又想自己建立天下第一大酒樓，多半的時候還是在想孫千千。
奇怪的女孩子。
終於沉沉睡去。
清晨，陽光透過樹林，灑下萬點斑駁，將露珠映的晶瑩剔透。
葉清歌睜開眼睛就看見麵前有兩張臉，一張長長的臉是鍋巴的，還有一張秀氣的臉是孫千千的。
鍋巴：噅兒噅兒。
孫千千：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