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想清楚了嗎?”

“參觀死徒!”章釗和夏魚脫口而出。

顧星河張著嘴,悄悄把“探望樸允慧老師”這句話吞回了腹中。雖然他很想去,但是這次的勝利屬於三個人,獎勵也應該是大家的。自古少數服從多數,沒什麽可說的。

攀岩比賽結束後,秦山請UGO小組去職工餐廳吃晚飯。三個學生一邊享受著美食,一邊跟班主任聊天。

“顧星河,你似乎有不同的想法。”秦山眯眼看過來。

“沒有。”不知道是不是多心了,顧星河總感覺自從閃避訓練課上的交談後,這個外表粗獷、內心敏銳的男人對他的注意多了起來。

“真的?”

“嗯。”顧星河低頭吃飯,不再看任何人。

“那行,第二節晚自習後,醫療部北門見。老師去準備下,你們先吃。”秦山喝完杯中的最後一口啤酒,拿出一張黑色信用卡,起身去櫃台結賬。

晚上九點四十五分,UGO三人組踏著夜色來到醫療部北門。

秦山遲到了幾分鍾,一行人走進大廳,唐謙已經等候多時。

這位校長助理身著優雅的灰藍色西裝,全身上下僅有兩處點綴色——插放在胸前口袋的精致白手帕和腳上的酒紅色牛津鞋,明明是坐在公共長椅上,他的儀態卻優雅得像是坐在皇家大劇院貴賓席上看莎士比亞的話劇。

唐謙單手托著一本黑色羊皮封麵的手掌書靜靜閱讀著,直到秦山高大的身體遮擋住亮光,他才輕輕把書合上,慢慢抬頭,嘴角微揚:“遲到的毛病就不能改改?”

“少囉唆!”秦山白他一眼,“去年去土耳其坐熱氣球,也不知道是哪個渾蛋讓老子等了兩個小時。”

“那次任務出了點意外。”

“我這次也是。”

“你有什麽意外?喝多了,還是沒喝夠?”

“要你管。”

唐謙無可奈何地笑笑,對於老朋友不講道理的作風習以為常。

一旁的夏魚的臉迅速紅了起來,顧星河最先察覺到:“你沒事吧?”

“沒……沒事……”夏魚呼吸加快,臉已經情不自禁地紅到了耳後根。

“花癡的老毛病又犯了唄。”章釗意料之中地撇了下嘴,畢竟唐謙老師的臉一看就是那種師奶、少女、蘿莉通殺的類型。

“之前就覺得唐謙老師帥,但是總覺得少了點什麽,有點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夏魚做少女捧臉狀,“現在總算知道了,是少了CP啊!你們不覺得他倆剛才的畫麵很有愛嗎?還一起去土耳其坐熱氣球約會……”

“執行任務!是執行任務!”章釗激動地更正,“再腦補下去,畫風就奇怪了啊!”

“不行了,不行了,心跳好快,快扶我一把,姐要站不穩了。”

顧星河不太明白,為什麽兩個男人站在一起正常聊天會讓一個女生心動成這樣?不過看到章釗那種吃癟的表情,他覺得還是不明白為好。幸好兩位老師沒有聊很久,否則夏魚也不用再看什麽死徒,得去看醫生了。

五人步入電梯,唐謙激活並按下黑色按鈕,順利通過語音和指紋識別。科研部建立在醫療部的地下,屬於學校最高保密部門之一,普通同學除了入學獵能測試時能走馬觀花地看兩眼,基本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參觀。

不單是同學,大部分老師未經批準也不能隨意進入科研部,顯然,秦山就在這大部分老師之列。唐謙就不一樣了,作為校長的助理,在獵能學院可謂暢通無阻,事實上何止獵能學院,就算是全世界也鮮少有他不能去的地方。

電梯緩緩下降,雖然隻有三層,但感覺至少下降了幾十米。唐謙從口袋中掏出三張偽造的實習證件發給三位學生。

“你們隻要記住自己是三年級的實習生就行,剩下的交給我。”唐謙輕車熟路地交代,語調裏有一種優雅的漫不經心。

“我的證件呢?”秦山瞪眼。

“怎麽能忘記你的呢?”唐謙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專業焊工的證明。

秦山接過證明,臉都綠了:“我看上去像焊工師傅嗎?”

“不如問問你的學生。”唐謙笑。

三個學生拚命點頭,秦山一轉身,三人立刻搖頭。

事實上,他們一路非常順利,科研部的研究人員都很忙,與他們擦肩而過時看都懶得看一眼,更沒時間盤查他們。

唐謙帶著大家左轉右轉,不多久就來到了“死徒研究室”的房門前。

門前把守著四個持槍警衛,唐謙出示工作證:“我帶三名實習生過來參觀一下,需要寫一篇課題論文。至於這位焊工師傅,是順道過來進行安全檢測評估的,上個月科研部遞交的申請裏,提到這裏麵有些基礎設施出現老化的情況,可能得翻修。”

“有書麵證明嗎?”為首的警衛麵無表情。

另外兩名警衛拿著多功能檢測器在搜身,任何武器、金屬物品,以及錄音錄像設備都是禁止帶入的。章釗可憐巴巴地交出手機,之前他竟然天真地相信了秦老師,以為自己可以跟死徒合個影什麽的。

唐謙拿出一張準入許可證明,上麵有校長的簽字。當然,簽字是偽造的,至於那個公章,原本就在他身上。

警衛反複檢查,確認沒有問題才打開了門:“時間不能超過二十分鍾,千萬不要亂碰任何設備按鈕,否則一切後果自負。”

“明白。”

五人走進死徒研究室,處在全息狀態的自動感應照明係統無聲地工作著,頭頂的光由暗轉亮,視野逐漸清晰。麵前是一條幾乎看不到盡頭的長廊,地麵光滑而潔白,牆上泛著冷硬的金屬光澤,高級而森嚴。

長廊的兩邊都是獨立隔開的房間,每個房間麵對走廊的方向都裝有特殊的落地式玻璃窗,方便人們安全觀察房內的情況。

顧星河跟著唐謙往前走了幾步,看到一個隔開的獨立間。那是一個巨大的沼澤培育房,兩棵纏繞生長的樹枝上棲息著一隻巨大的爆裂蜻蜓。

它的兩隻眼睛像兩顆紅寶石,在人工燈光下散發著暗沉而鬼魅的光澤,仿佛有火焰在裏麵靜靜燃燒。深紅色的膜翼無力地垂落,讓它看上去臃腫而疲憊,渾身都散發著一種悲憫、柔弱的母性氣質。

顧星河靠近玻璃,緊緊地盯著死徒的腹部。那是一個垂掛式的蜂巢形肚身,下半部分渾圓,像一個懷胎九月的孕婦。蜂巢絕大部分是黯淡的,隻有極少一部分閃著瑩瑩綠光,那些應該是爆裂蜻蜓的幼蟲。

秦山簡單介紹了一下爆裂蜻蜓,並著重介紹了它們的歸巢行為。

“太神奇了,我還以為所有死徒都會傷人。”夏魚睜大眼睛,求知欲湧了上來。

“真是大驚小怪,就算是恐龍也分食肉和食草的嘛。”章釗說。

“這個比喻我給滿分。”秦山笑笑。

“那是!我跟學霸之間,差的就是一點點認真。”章釗得意忘形了。

唐謙也笑了:“爆裂皇後本身是不具備任何攻擊性的,但是它有一個特別的能力,就是會吸收外界閑散的‘能’,存儲在自己的體內,供棲息在它身體裏的爆裂蜻蜓補充能量。爆裂蜻蜓很弱小,沒有爆裂皇後的庇護,它們根本無法生存。”

“聽起來很悲情啊。”夏魚趴在玻璃屏幕上,有點感慨。

“有薰華草,朝生夕死。脆弱短暫的生命,都有些悲情吧。”唐謙目光溫柔地望向它們,“爆裂蜻蜓不會主動攻擊他人,不過一旦爆裂皇後受到傷害,它們就會毫無保留地戰鬥。因為它們都是集體行動,數量龐大,所以就算是B級死徒也輕易不敢惹它們。不過爆裂皇後一死,這些爆裂蜻蜓就會變成無家可歸的小可憐,到處亂飛,尋找另一個皇後。找得到是運氣好,但它們通常都找不到,等能耗盡就死了。”

“老師你剛說到B級死徒不敢輕易惹它,難道死徒之間也互相攻擊嗎?”夏魚十分驚訝。

“對,就學院這麽多年的研究來看,它們並不是很有智慧。”

顧星河一怔,轉念又想起龍囿希的話,她也說過死徒不具備高等智慧,但她又說,攻擊他的死徒不太一樣,似乎具有高等智慧。看來那隻紅色的眼睛,確實不在學院的了解範圍之內。

“這樣啊。”夏魚難掩失望,想不到自己以後的敵人這麽沒有檔次。

秦山大步流星地向前走:“你就喜歡囉唆。現在他們還不需要了解這些。隻有二十分鍾,讓他們當參觀下動物園得了。”

“既然是逛動物園,怎能錯過它呢?”唐謙神秘一笑。

“你是說那個東西?”秦山一怔。

唐謙笑而不語。

“不行!太危險了。”秦山反對。

“你要對咱們科研部的技術有信心。”唐謙說,“既然來到了森林,不見見森林之王會很遺憾的。學院絕大部分人,恐怕這輩子都見不到。”

夏魚驚喜萬分,果然還有檔次更高的;章釗也很期待,又有點猶豫;顧星河滿腹心事,一如既往地沒什麽表情。

唐謙就當三人默認了,帶領大家走向深處。

越往裏走,死徒的種類、形態越多。夏魚覺得這裏就像是將各種遊戲中的恐怖怪物都集合起來了,很多眼睛的;很多腿的;像一團黑色霧氣,卻有兩個恐怖的紅眼的;像一條巨蟒,但是嘴巴一張開,裏麵一排排全部是獠牙的;還有巨型烏賊一樣渾身是觸手的——它擺動那些觸手時,藍紫色的黏液滴滴答答被甩得到處都是,就像一個發瘋的油漆匠。

“為什麽死徒都這麽難看啊?”作為顏控,夏魚一萬個不能忍。

章釗大搖其頭:“就你事兒多。這是死徒,它們的愛好是殺人,不是去選美。”

“其實說起死徒的外貌,獵能界倒是流傳著一種說法:死徒最早是神的使徒,都很美的。神寂滅後,它們才墮落成魔,變得麵目猙獰,淪為‘死徒’。”

目擊眾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熟悉的詩句忽然從顧星河的腦子裏冒出來,說起來,他很久沒再做那個奇怪的夢了。

“少在這兒妖言惑眾,跟個神棍似的。”秦山沒好氣地瞪了唐謙一眼,“教科書上說得很清楚,死徒就是世界上的各種生物在‘能’的外力作用之下變異而成的,還有少部分,是被帶毒的死徒咬傷的人類同化而成的。”

“原來是這樣啊。”夏魚恍然大悟,“有道理啊,也不能隻讓人類獵取‘能’,‘能’既然散布在宇宙空間裏,其他生物也是可以獵取的,因為無法控製這份‘能’,意誌遭到‘能’的侵蝕,最後就走火入魔,變成了死徒!”

秦山滿意地點頭,這就是他喜歡女孩子的原因,女孩子就是冰雪聰明。

長廊快到盡頭了,唐謙露出神秘的微笑:“接下來你們要參觀的死徒,是目前所有關押的死徒中最危險的,評定的危險等級是S。在接觸它之前,死徒隻有D、C、B、A四個分級。”

“我記得,教科書上好像沒有它吧?”章釗無聊時喜歡翻一翻介紹死徒的書籍。

“它太危險了,沒人有辦法接近它,更別提研究它了。人類對它完全陌生,自然無法編入教材。”

“既然這麽危險,又是如何捕獲的?”顧星河問。

秦山尷尬地咳嗽了兩聲:“學院總有辦法。”

“太敷衍了!”夏魚可沒章釗那麽好打發,“唐老師你一定知道,別小氣了,跟咱們說說。”

“抱歉,這屬於絕密檔案,就連你們秦老師也不知道。我若是隨便公開,是要上獵能法庭的。”

“牛什麽牛!不就是給校長跑腿的。”秦山不服氣。

“這麽嚴重啊?那還是別說了。”夏魚向來明白事理。

唐謙微笑著停下腳步:“到了。”

走廊的盡頭是一扇堅固的黑色鐵門。唐謙先刷了一下證件卡,接著又輸入一長串密碼,最後還接受了視網膜掃描,警衛森嚴的沉重鐵門總算緩緩打開。

三人看了秦山一眼,得到班主任的允許後,緊張地踏入門內。

很快他們就失望了,所謂的“森林之王”完全沒有想象中的霸氣。它被囚禁起來,以囚禁它的地方為中心隔離出一個半徑三十米的圓,外麵圍著象征性的護欄,護欄上麵貼滿紅色標語:危險警告!禁止靠近!

顧星河凝神看去,灰藍色的光線下,一間報刊亭大小的圓柱形囚禁室聳立在大廳中央,由半米厚的透明玻璃圍住,看得出玻璃內部的空間非常冷,到處結滿晶瑩剔透的水晶體。囚禁室中央匍匐著一隻死徒,它的體積約等於一台冰箱,渾身結著一層白亮的厚冰晶,早已看不清楚原始麵貌,唯一可辨的是四根結成冰錐的獠牙,像魔幻電影中的食屍鬼一樣,交錯著從嘴裏伸出。

“你們很走運,最早的時候它被關在兩米厚的巨大保險箱裏,想要參觀它的人隻能看攝像頭傳過來的錄像。”唐謙不緊不慢地解釋道,“這是來自美國能源部最新研發的容損金屬玻璃,比鋼鐵還要堅硬,幾年前才換上的。”

“太小題大做了吧,我感覺它跟其他死徒沒兩樣啊。”章釗聳肩。

“你們知道地球上最冷的地方在哪兒嗎?”唐謙目光迷離地看著“森林之王”,像在打量一件偉大卓絕的藝術品。

大家搖搖頭。

“出現在南極最高峰——文生峰,那裏的年平均氣溫是-129℃,沒有任何生命可以生存。”他微微一笑,補充道,“普通的生命。”

“這隻死徒,正處在-200℃的環境裏。”秦老師接過話。

“這麽低?”章釗驚訝,話裏竟然有些很奇怪的心疼。

“很多人恨不能更低一點,絕對零度才好。”秦老師滿不在乎。

“絕對零度?”夏魚腦袋裏沒這個概念。

“它是溫度的極限,相當於-273.15℃。理論上,達到這一溫度時所有的原子和分子熱量運動都將停止,以目前的科技而言,這是一個隻能無限逼近卻無法達到的溫度。學院裏不少人曾經站在安全角度的考慮提出這個要求,但科研部死活不同意。”

“為什麽?”夏魚猶豫了一下,“是怕把它殺死嗎?”

“沒錯。”秦山嘴角浮現出一絲譏諷,“那幫渾蛋可是相當有野心呢,一直想對它進行活體解剖,可惜一個世紀過去了,能在它麵前撐兩分鍾以上的人還沒找到。”

“怎麽可能……它現在看上去就是一根大冰棍啊。”章釗不信,“靠近它的話會怎麽樣呢?”

“要不要跟它打個招呼?”

“你瘋了!”秦山立刻明白唐謙的意圖。

“有什麽關係呢?就讓他們稍微感受一下,隻有對力量與死亡心存畏懼的人,執行任務時才會更加珍惜生命。再說有我們在,不會有事的。”

眼見秦山動搖了,唐謙拉開腿邊的護欄:“你們可以往前踏入一步,感覺不對立刻退回來。”

三個人點點頭,有秦山和唐謙在,他們倒不是很害怕,更多的是緊張和興奮。大家各自深吸一口氣,抬起右腳,步伐統一地踏出一步,真的隻是一步。

什麽也沒發生。

三人麵麵相覷,表情放鬆了下來。

“什麽嘛,搞得那麽誇張,完全沒感……”章釗的瞳孔猛地收縮,難以形容的力量死死地裹挾住他,緊接著,鋒利的獠牙劃開了他的皮膚和血肉,無數難以形容的怪異東西,帶著粗暴野蠻的力量瘋狂地灌進他的胸膛,撐破他的五髒六腑。章釗想叫,想喊救命,喉嚨裏卻好像塞滿了粗糙的石塊。

夏魚的感受截然不同,但是更加詭異。首先她的眼睛無法再從那四根獠牙上挪開,她心裏明明知道距離它們還有三十米,但就是有種下一秒就要被咬住的錯覺。跑嗎?她在心裏說。“你跑不掉的。”一個陌生的聲音在她腦子裏響起。同時,她的腹部有種異樣的感覺,仿佛被一根鐵柱捅出一個巨大的傷口。

她覺得自己像一朵烈日下的花,正在快速流失水分、枯萎、死亡,這個過程如此迅速,以至於她感受不到痛苦,隻剩下純粹的恐懼,不是恐懼死亡,那比死亡更加可怕——她覺得自己在消失。

顧星河什麽都感覺不到,茫然地看著夏魚和章釗臉色劇變。就在他想開口說點什麽時,一陣涼風吹了過來。

理智告訴他,在這樣一個密封的地下室內不可能有自然風,可他感覺到了,這是怎麽回事?風還在繼續吹,一陣一陣,冰涼刺骨。顧星河的視線再度回到囚禁室的死徒身上,突然間他明白過來:呼吸!

這一切是如此荒謬,但他強烈地感受到了,它在呼吸!

顧星河本能地退後一步,回到安全線外。他毫發無損,隻是單純有些吃驚。

被兩位老師及時拽回來的夏魚和章釗就沒那麽輕鬆了。夏魚癱倒在秦山的臂彎裏,像是剛被撈起來的溺水者,大口呼吸著。章釗跪在地上,難受地幹嘔,好像被迫吃進了什麽惡心的東西。

“你沒事吧?”秦山一隻手扶住夏魚,一隻手放在顧星河的肩上。

“沒事……”顧星河茫然地站立著,很奇怪,他僅僅感受到對方在呼吸,還有一點莫名的敵意。

夏魚一時半會兒是走不動了,秦山隻好把她背起來。章釗好一點,動作有點顫抖,但沒大礙。顧星河行動如常,默默跟在後麵。

夏魚把頭埋在秦山背上,一言不發,作為UGO的隊長,她覺得自己的表現很丟臉。哪怕在入學那晚的突襲測試中,她即將被“殺”時也沒有如此狼狽過。

這一切唐謙都看在眼裏,他安慰道:“你會感到最不適是合理的,獵能越強的人遭受到的傷害越大。”

“真的嗎?”夏魚明亮的雙眼裏第一次流露出不自信。

唐謙點點頭:“雖然不清楚它究竟是什麽,但可以確定的是,就算在冬眠狀態下,它周身依然存在一個強大的獵能磁場,能瘋狂吸走任何生命體內的能。”

難怪它四周呈現出一種怪異的死寂之感,顧星河心想。因為它的周身沒有能,就像一個“真空”。如此說來,他感受不到傷害是因為他的獵能最微弱嗎?還是說……他下意識地攥緊隨身攜帶的魔方,因為它?

“這種東西幹嗎還留著啊?要是有一天蘇醒了,獵能學院還不得完蛋?!”一想到腳底下待著這麽可怕的死徒,章釗的臉色更蒼白了。

“放心,保守估計它至少還要一百年才會醒。不過科研部的專家推測,這很可能隻是它的初級形態。”

“初級形態?”顧星河試著消化。

“就是說,它還隻是個孩子,跟你們一樣。”唐謙的話裏透著冷意,讓人毛骨悚然。

秦山歎了口氣:“不過他們能不能在這之前找出對付它的方法就難說了,反正截至目前,還沒有任何裝備能讓活人對它的獵能磁場免疫。實在不行,隻能跟其他死徒一塊炸了。”

“炸了好!早炸早安心。”章釗舒出一口氣。

“秦老師,我沒事了。”夏魚恢複得很快。秦山把她從背上放下來,唐謙紳士地扶了一下。

“隻剩三分鍾了,我們回去吧。”唐謙沒看手表,拿捏時間卻準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