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回到簡騁家裏,簡月脫了鞋,把包扔在沙發上,徑直走到廚房打開冰箱拿出一瓶冰水。

簡騁把她脫下的鞋子擺好,解著西裝扣子不緊不慢地往裏走:“剛才為什麽攔著我?”

簡月一口氣喝了半瓶水,放下水瓶扶著冰箱緩了一會兒才說:“你敢在醫院對周行下手,你就不擔心我們連醫院都走不出來?”

簡騁脫掉西裝外套掛在窗邊的衣架上,又開始慢條斯理地解領帶:“不拿回那條項鏈,我們就算能從醫院走出來,也走不了多遠。”

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經曆讓簡月精疲力竭,她走到客廳把自己摔進沙發裏,躺在沙發角落裏長籲一口氣,道:“就算周行查項鏈上的血,也未必能查出那是雷宇星的血。”

簡騁把身上的手表車鑰匙等零碎兒卸幹淨,才走到沙發後,手撐著沙發靠背彎腰看著簡月,道:“你說的是萬一,我們要的是萬無一失。”

簡月看著客廳天花板上璀璨的六角形水晶吊燈,目光漂浮:“我覺得周行還算信任我,他拿走那條項鏈是為了堵住隊裏人的嘴。現在正是用人的時候,他在信任我的情況下應該不會分出人手查那條項鏈。”

簡騁對她口中的信任嗤之以鼻:“如果他真的信任你,就不會在醫院裏給你出謎題。”

想起她和周行的一問一答,簡月至今心悸,倘若她和簡騁不夠心有靈犀,隻要答錯一題,他倆全都死路一條。她苦惱地捂住額頭,道:“我想辦法。”

簡騁道:“你沒有辦法,我有。”

簡月冷著臉,不語。

簡騁道:“要麽殺了周行拿回那條項鏈,要麽我們兩個收拾東西跑路,你選。”

簡月被他言語相逼,不禁心煩氣躁:“你的辦法除了殺人就是逃命嗎?你聽好了,我不想殺人也不想逃命,以後在我麵前少說這種話!”

簡騁被她責罵訓斥,神情毫無波動,倒是簡月情緒決堤,很是痛苦地用手捂住了臉。簡騁走過去坐在沙發邊,攬住她的肩膀把她抱住。

簡月找到依靠般倒在他懷裏,道:“對不起,我現在……有點害怕。”

簡騁道:“沒關係,我知道你害怕。”

接二連三的危機,接二連三的事故,冷微瀾的麻煩還沒解決,殺死王麗麗的凶手還沒抓住,現在雷宇星再次變成致命的威脅,背後還有一樁連環殺人案。她在周行身邊本就如履薄冰小心翼翼,此時發生的事無疑是把冰麵砸了個大窟窿,偏偏她無法補救,無計可施。

簡月把摔到臉前的頭發往後捋,露出潔白濕潤的麵龐:“你要有點耐心,也給我點時間 ,我來想辦法。”

簡騁柔柔一笑:“好,給你時間,你說怎樣就怎樣,我聽姐姐的。”

簡月暫時卸下所有心事,靜靜地靠在他懷裏休息了一會兒,才問:“項鏈是怎麽回事?”

簡騁道:“是雷宇星的東西。還有那個叫翟小婭的女孩兒,她失蹤了,但是家人沒有找過她,也沒有報警,她應該是被家人拋棄了。”

簡月低低地念了一聲雷宇星,像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雷宇星才二十一歲,他和十年前的宿縣連環殺人案會是什麽關係?”

簡騁:“兩種情況,要麽和他無關,項鏈是巧合。要麽和他有關,項鏈就是劉丹丹在凶手身上看到的那條。”

簡月一籌莫展,不禁感到頭疼:“但是講不通,十年前雷宇星才十一歲,根本不具備作案能力。”

簡騁用兩根大拇指按住她的太陽穴,來回輕揉:“劉丹丹不記得凶手的臉,她隻記得自己被凶手囚禁的時候見過那條項鏈,也不能說明項鏈的主人一定是凶手。”

簡月閉上眼睛冥神細想,在他的按摩下漸漸放鬆下來,突然掀開眼皮,道:“雷紅根。”

簡騁不知雷紅根是何許人:“誰?”

簡月半合著眼皮,眼睛裏流出淺淺一道冷光:“雷紅根是雷宇星的父親,雷宇星五歲的時候母親就去世了,一直和雷紅根生活。上次雷宇星把我引到雷紅根家裏的地窖,翟小婭的書包就是我在在那裏發現的。我一直以為是他綁架了翟小婭,把翟小婭關在地窖裏一段時間。”

簡騁毫不費力地跟上了她的思路:“如果是雷宇星把翟小婭囚禁在地窖,為什麽還多此一舉把翟小婭轉移到他租的房子裏。”

簡月恍然:“把翟小婭關在地窖裏的人不是雷宇星,是雷宇星把翟小婭從地窖裏救了出來?”

簡騁:“至少這樣說得通。”

簡月猛地坐起來,回頭看著簡騁:“那把翟小婭關在地窖的人就是……雷紅根?”

簡騁對是誰囚禁了翟小婭沒有丁點興趣,他漠不關心地收拾起沙發上的抱枕:“也說得通。”

電光火石間,簡月腦中閃過和雷紅根見麵的一幕幕:“第一個發現李紫暇的屍體,報警的人也是他。”

簡騁對李紫暇也不感興趣,他擺好抱枕就往廚房走:“我明天去找雷宇星,問問清楚。”

簡月道:“不行,如果雷宇星知道項鏈落在警察手裏,而且很快就會查到他,他一定會懷疑是我們有意設計他,和我們魚死網破也有可能。”

簡騁到了廚房,打開冰箱挑選做晚飯需要的食材:“不找雷宇星,那找雷紅根?”

簡月又一頭倒在沙發上,順手撈了一隻抱枕抱在懷裏,道:“這件事你別插手,我能感覺到沈冰對我已經起疑心了,不能再讓他懷疑你。”

唰啦一聲,簡騁甩開圍裙係在腰上,道:“好,你怎麽說我怎麽做。”

簡月抬起頭看著他,納悶道:“怎麽突然間這麽聽話?”

廚台上擱著一隻木架,插滿了各個型號的廚房刀具。簡騁把手懸在一把把閃著光的冷刃上,專心挑選趁手的一把,道:“你執意要保周行,我還能做什麽?索性一切如你所願,大不了你死我也死,你活我也活。”

這本是一句感人的話,簡月也確實感動了,但是感動的心情稍縱即逝,皺著起臉說:“幹嘛整天把生生死死掛在嘴邊?以後少說這種晦氣話。”

簡騁敷衍地應了聲:“知道了。”

簡月見他拿到廚台上的食材很多,明顯不是一個人的份,就說:“我不在這兒吃晚飯。”

簡騁:“我知道,你記掛冷微瀾,要回去陪她吃晚飯。”

簡月沒理會他的陰陽怪氣:“那你做兩個人的飯幹什麽?”

簡騁洗著刀,毫無情緒地說:“待會兒沈冰會過來。”

簡月聞言,目光深長地看他一眼,坐起來整了整衣服,捋了捋頭發,才說:“別離他太近。”

簡騁也瞄她一眼,道:“你也是,別離周行太近。”

簡月裝作沒聽到,拿起自己的包往玄關走,穿好鞋子打開門臨走時又回頭看著簡騁,道:“騁,別衝動。”

簡騁洗好刀,嫻熟地甩了個刀花,飛出一圈水滴:“放心,除非你讓我動手,否則我不會動他。”

這雖然是個保證,但是簡月聽完更加沉重,簡騁似乎已經預料到她一定會指使自己殺了周行,而且那一天並不會遠。她和周行似乎從來都不是同一個世界裏的人,在未經雙方的允許下,她和周行被強行拴在了一起,周行一步步拖著她前往人間,她卻一點點拉著周行墜入地獄——她突然間感到空前的愧疚,周行是有多麽不幸才會遇見她。遲早有一天,她會親手毀了周行。

她帶著對周行的愧疚和對自己的憐憫回到公寓時已經天黑了,她推開房門,聽到廚房裏抽油煙機在響,冷微瀾穿著圍裙的纖瘦背影在廚房裏忙碌。原來被她拖拽著沉入地獄的人不止周行一個,還有冷微瀾,但是冷微瀾和她有著同樣的目的地,她和冷微瀾你拽著我,我拖著你,難以分清誰是主謀,誰是從犯。

冷微瀾把什麽東西燒糊了,廚房裏躥起味道酸嗆的白煙,她把圍裙解下來回扇,不停地咳嗽。

簡月走過去把廚房的窗戶打開,也咳了兩聲:“什麽東西糊了?”

冷微瀾才知道她回來了,指了指鍋,道:“沒糊,醋瓶子撒在油鍋裏了。天呐這味道太嗆人啦。”

簡月往鍋裏倒了一碗水,蓋住鍋裏的油醋混合物:“你快出去。”

冷微瀾躲在門邊,看著簡月忙活了一會兒,很驚訝簡月刷鍋洗碗的手法竟然很嫻熟,道:“我還以為你從來沒下過廚房呢。”

簡月擰開水龍頭,往鍋裏嘩嘩衝水:“我的確沒下過廚,但是經常下廚房。”

冷微瀾:“你不會做飯嗎?”

簡月:“不會,我隻會洗碗。”

冷微瀾:“你不做飯,怎麽會需要洗碗?”

簡月道:“我以前和騁一起住,他做飯我洗碗。”

聽她說起簡騁,冷微瀾沒了心情,就隻‘哦’了一聲。

簡月迅速清理好廚房,看到廚台上擺著炒土豆絲和西紅柿炒雞蛋,道:“菜夠了,吃飯吧。”

在飯桌上,簡月問起她一天都在做什麽,冷微瀾道:“看書睡覺看電視,無聊得很。”

簡月吃飯吃得心不在焉,和冷微瀾閑談也心不在焉,幾次挑起話題就沒了後音兒。冷微瀾也察覺到她情緒低落,也不多說,吃完飯就回自己的房間。

簡月洗完澡換上一件吊帶睡裙,回到臥室就躺下了,她曲卷著身體側躺在**,沒有吹幹的濕潤黑發淩亂地拋灑在被單上,半張臉被蛛絲似的頭發蓋住。她放在**的手機一直響著微信提示音,但是她懶得拿起來看一看,就這麽閉著眼一動不動,很快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提示音響了一陣就停了,沒多久來電鈴聲又響了,突然響起的鈴聲把淺眠中的簡月叫醒。她拿起手機眯著眼看了看,沒看清來電顯示就接通了,把手機擱在耳朵上,胳膊摔回床褥裏:“喂?”

電話那頭說:“簡老師。”

聽到周行的聲音,簡月立即清醒了,但還是閉著眼沒動彈:“周隊。”

那邊周行也剛到家,坐在沙發上剛歇了口氣就給她打電話。他隻急著給簡月打電話,並沒有擬好腹稿,所以說話前伴著停頓:“你在家嗎?”

簡月:“嗯。有事嗎?”

周行很少在工作時間外給她打電話,就算在休息時間打來也是為了工作。但是今天卻有所不同,周行打電話一向速戰速決雷厲風行,語速從來不會這麽慢。她能猜到周行給她打這通電話的目的,因為她和簡騁被冤枉被調查,周行擔心她有情緒,過來安撫她。

周行道:“白天那件事是誤會,誤會解開就好,你別多心。”

簡月懶倦無力地低笑了一聲:“好的,我不多心。還有事嗎?”

周行不可能聽不出她話裏帶的情緒,很愁苦地皺起眉:“我們算是同行,你應該能理解我。白天那種情況,我不查問清楚對誰都不好。”

簡月道:“我明白,你是為我好才調查我。”

她這句話是真心的,但是她屢有前科,周行不敢隻聽表麵意思,以為她還在發泄情緒。周行無奈得很,萬般無奈之下歎了聲氣,道:“是我做得不對,你別生氣。”

簡月悄然睜開了眼睛,一時靜住了。周行這句話說得過分溫柔,酥沉沉的嗓音在她耳邊像管弦樂低音音符一樣緩緩流過,音符跳動的頻率接近她的心跳的頻率。簡月忍不住去想,倘若周行的女朋友生氣了,他會是這樣哄女朋友嗎?

周行長時間沒聽她出聲,就問:“簡老師,你在忙嗎?”

簡月:“不忙, 在想一件事。”

周行就問:“什麽事?”

簡月彎起唇角,露出無聲的微笑:“我在想,你哄女人很有一套。”

周行以為她情緒好轉了,隻是單純在打趣自己,這才鬆了口氣,笑道:“聽起來不像是誇獎,不過我當好話聽了。”

簡月翻身躺平了,開了免提把手機放在胸口,道:“再說一句。”

周行:“說什麽?”

簡月道:“哄女人的話,再說一句。”

她的聲音輕飄飄的沒有重量,像風吹動羽毛,但每一個字都重重落在周行耳膜上,敲得他心神恍惚。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我不擅長。”

簡月輕聲笑道:“騙人,你擅長得很。你總是有意無意地招惹女人。”

周行覺得自己無比冤枉,他自認為自己還算有風度,從來沒有輕浮地對待任何一個異性,怎麽到了簡月嘴裏就成了拈花弄柳的人物?

周行納悶地問:“我有嗎?”

簡月道:“有。”

周行認真反思:“我以後會注意。”

簡月被他的一本正經逗樂了,笑道:“這是你的優點,為什麽要反省?招女人喜歡又不是你的錯。”

周行不擅長開玩笑,更不擅長和簡月說笑,簡月的話讓他招架不住,他本身也沒有說笑的心思,就一如既往地避開了,道:“我沒事了,不耽誤你休息。”

周行想掛電話,但是簡月說:“你真的不跟我聊工作?”

周行確實沒有這個打算,這通電話單純用來向簡月賠不是,道:“今天晚上就算了,你早點休息。”

簡月道:“說說吧,我想聽。”

於是周行說起蘇美雲和喬安娜,他也懷疑喬安娜和李紫暇的死並非完全無關,但是喬安娜的兩位人證,蘇美雲和胡綠筠為她提供了無懈可擊的證詞保護。喬安娜有這兩位人證傍身,才能從李紫暇一案中全身而退。

簡月沉吟道:“胡綠筠……是喬安娜的鄰居?”

周行道:“對,我去找喬安娜的那天她也在喬安娜家裏,我當麵問過她,她的說法和喬安娜一致。”

簡月走到陽台上,騰出一隻手撥動著還未幹透的頭發:“胡綠筠是重要人物,還是得從她身上找到突破口。”

周行道:“她的證詞很簡單,趙江明和蘇美雲回到家裏的時候喬安娜和趙文郡在她家裏調試鋼琴。八點半到九點之間的案發時間段,喬安娜和趙文郡全都有不在場證明。”

簡月:“就是這個時間段很蹊蹺,李紫暇的死亡時間是十五號晚上,時間誤差在三個小時之內。有沒有可能李紫暇死在八點半之前,喬安娜離開家的那段時間其實不是案發時間。”

周行道:“這個猜測很大膽,如果真是這樣,就需要蘇美雲為喬安娜作偽證。問題是蘇美雲會不會袒護喬安娜,為她作偽證。”

簡月扶著陽台護欄往外看,看到燈光閃爍的高樓和無垠的夜空:“我們好像遺漏了一個人。”

周行:“你說的是趙文郡?”

簡月:“他和喬安娜同步行動,如果喬安娜和李紫暇的死有關,他一定也脫不了幹係。”

周行道:“而且他還在趙江明臨死前錄下了趙江明認罪的錄音,就像是和喬安娜打了一個配合。”

簡月苦笑:“他們配合得很好,目前為止還沒有出現漏洞。”

周行很突然笑了一聲,笑聲很短促也很冷淡,簡月問他笑什麽,他便說:“趙家這三個孩子,全都不是什麽好人。”

他說得很對,趙文彬、趙文荃、趙文郡兄弟三個都並非善類。趙文彬有嫌疑聯合母親害死親生父親,趙文郡有嫌疑聯合繼母害死親生父親、而趙文荃是一個潛在的殺人犯。

簡月心心念念的還有另一樁疑案:“還有李紫箏,她到底為什麽會墜樓?”

手機裏傳出一串雜音,周行遲了片刻才說:“趙海升死了,隻能從馬玉琴和祝裕玲身上入手。明天我再組織一次會議,從頭梳理李紫箏墜樓案的線索。”

簡月道:“祝裕玲很可疑,這個女人的狠心超乎我想象。她既然能為了報複馬玉琴就殺死自己的丈夫,也有可能把自己對馬玉琴的恨轉移到馬玉琴的女兒身上。”

周行沉默片刻,道:“我懂你的意思,我會派人繼續盯祝裕玲。”

說了一通話,簡月站得久了腰背酸疼,就掐著腰在陽台上走了兩步:“那我總結一下,現在我們首要的偵查目標是祝裕玲和胡綠筠。側麵突破人物是趙文彬和趙文郡。對嗎?”

手機裏傳出唰啦一聲,像是擰開了水龍頭,周行說:“對。”

簡月問:“你在幹什麽?”

周行道:“放水準備洗澡,我家裏熱水器出問題了,放一會兒涼水才能出熱水。”

簡月這才察覺到周行說話的聲音伴有回響,明顯是在浴室裏。她剛才已經洗過澡了,身上已經幹透,但是頭發沒擦幹,披散下來的頭發一直緊貼著後背,把裙子都浸透了,身上濕濕熱熱的感覺讓她很不舒服,於是她把頭發撥到胸前,道:“沒其他事我就掛了。”

周行道:“好,再見。”

她把手機扔到陽台的躺椅上,雙手抓著冰涼的欄杆,彎下腰把臉貼在手背上,就這麽靜靜地待了一會兒。欄杆上的涼氣一點點浸透她的掌心滲進皮膚裏,初秋的夜晚的風吹過來,料峭微寒。一直等到渾身都涼透,她才回到房間裏,拉上陽台的窗簾,上床睡了。

很難得,她今晚沒喝酒也沒吃藥,竟然很快有了睡意,隻是剛要睡著就被隔壁一聲尖叫驚醒。她立刻下床去看究竟,一打開門就見冷微瀾從對麵書房裏跑出來,慌慌張張花容失色。

“蟲子,飛進來好多蟲子!”

書房裏開著窗,飛進來兩隻蛾子,台燈把兩隻蛾子照出了大蝙蝠的影子,在屋子裏飛來竄去。

冷微瀾怕飛蟲,就躲在簡月身後。她以為簡月無所畏懼,但是簡月也害怕這種長著翅膀的小東西,站在書房門口不敢進去,道:“窗戶開著,它們一會兒就飛出去了。”

話音剛落,窗戶呼通一聲被風關上,兩隻蛾子飛得更忙了。簡月擔心它們跑出去飛到客廳裏,於是連忙把門關上,回身和冷微瀾大眼瞪小眼,倆人都沒辦法。

冷微瀾可憐兮兮地看著她:“我怎麽睡覺啊?”

簡月看了眼客廳,客廳裏的沙發不適合睡人,除了書房也沒有第三間房間,就說:“到我房間睡。”

她房間裏是張雙人床,睡兩個人剛好。冷微瀾有點害羞,別別扭扭地躺在**不敢亂動,兩隻亮晃晃的眼睛看著站在衣櫃前找東西的簡月:“你幹嘛呢?”

簡月從衣櫃裏翻出一隻粉色頑皮豹毛絨玩偶,玩偶很新,還掛著吊牌,是幾個月前她和簡騁去逛商場,簡騁射氣槍給她贏來的。但是她對這種玩偶沒多少興趣,就一直放在櫃子裏。

她把頑皮豹給冷微瀾看,問道:“要不要?”

冷微瀾伸出雙手:“要要要。”

她把玩偶抱在懷裏,麵朝簡月側躺著,摸到頑皮豹耳朵上還掛著吊牌,就問:“這是你新買的嗎?”

簡月閉著眼睛醞釀睡意,道:“不是。”

冷微瀾:“那是別人送你的?”

簡月隨口敷衍:“算是。”

冷微瀾:“是你男朋友嗎?”

簡月:“你覺得我的生活作息像是有男朋友嗎?”

冷微瀾認真想了想,道:“不像,你太忙了。”說著又想了想,“如果你找個警察的話,你倆的生活作息就一致了。”

簡月覺得這句話真是傻且天真,道:“你這想法很天才。”

冷微瀾看著她在昏暗的空氣中模糊的側臉輪廓,道:“我想象不到你喜歡的男人會是什麽樣子。”

簡月有口無心地敷衍道:“我喜歡金城武。”

冷微瀾不滿地嘟囔道:“你老是敷衍我。”

簡月:“那我說實話,其實我更喜歡尊龍。”

冷微瀾握住她胳膊晃了兩下:“說說嘛,我真的想知道。”

簡月歎了聲氣:“我今天好不容易早回來一會兒,讓我睡覺可以嗎?”

冷微瀾:“好吧,你睡吧。”

簡月道了聲謝謝。雖然冷微瀾安靜了,但是她還是沒有機會睡覺,因為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又響了。她一把扯掉連著手機的充電線,看到來電顯示,閉眼先沉下一口氣,才接通:“喂?”

周行問:“簡老師,你睡了嗎?”

簡月:“還沒睡著。”

周行道:“不好意思,有件事我剛才忘了說。”

簡月坐起來靠在床頭,道:“說吧。”

她聽到電話那邊周行走了幾步,隨後響起一聲關門聲,周行貌似進了臥室,道:“你還記得那輛車牌號7532的黑色轎車嗎?”

簡月當然記得:“撞死高博涵的那輛車。”

冷微瀾躺在她身邊於黑暗中默默聽著,聽到高博涵的名字,她微微掀開眼皮,手指擰緊了頑皮豹的耳朵。

周行道:“對,就是那輛車。技術員在二十四號南嶺地鐵站附近也發現了這輛車。”

簡月:“二十四號,南嶺地鐵站……是王麗麗出事的那天?”

周行:“是。”

簡月暗暗心驚:“難道殺死王麗麗的凶手和撞死高博涵的凶手是同一個人?”

周行道:“我也這麽懷疑,但是王麗麗和高博涵沒有任何社交關係。我想不到會是什麽原因讓他們成為同一個殺人凶手的目標。”

簡月也很納悶:“凶手殺死高博涵是因為高博涵曾幫他們送信,引出他們的是趙海升的案子。殺死王麗麗的人是為了阻止其向警方供出那天取錢的人不是李洋,牽引出的蕭一傑的案子。難道趙海升和蕭一傑還存在我們沒查到的某種關聯嗎?”

她刻意隱去了冷微瀾的名字,用死去的蕭一傑隱喻冷微瀾,也給周行一些暗示,蕭一傑的命案或許還有隱情。

但是周行沒有輕易被她引導了思路,道:“我們正在找的凶手是有目的有計劃地殺人,而且目標很明確,作案能力很強。被害者之間沒有直接的關聯。擁有這樣行為模式和特點的作案人讓你想到了什麽?”

簡月道:“殺手,專業殺手。”

周行那邊乒乒乓乓一陣響,像是在關燈拉窗簾:“我懷疑我們這次的對手是有組織高素養的專業殺手。”

簡月:“組織?難道不止一個人?”

周行道:“那輛開車撞你和沈冰的吉普車就是黑色轎車的接應,很難不讓人懷疑他們是一個團隊。”

簡月無力地仰起頭看著昏暗的天花板,歎道:“一個連警察都敢殺的組織,這背後到底是一夥什麽人。”

響了一陣後,周行那邊安靜下來了,道:“明天我組織各部門開會整合一下信息,你來不來?”

簡月:“你不是讓我避嫌,給我放了一天假麽。”

周行沉思片刻,道:“也好,那你明天去找一趟祝裕玲,再摸摸情況。我讓小師直接和你單線聯係。”

簡月本來也沒打算閑著,現在被周行分派任務,當然得抓住機會得理不饒人一番:“原來放假的意思就是跑外勤。學到了學到了。”

周行很刻意地笑了笑:“辛苦你了。現在人手不夠,你多分擔一點。”

簡月對他的體恤甚感滿意,道一聲晚安就掛了電話。

冷微瀾大概能猜到和簡月通話的人是誰,她把簡月的話從頭聽到尾,聽到了王麗麗和高博涵以及蕭一傑的名字,也就知道剛才簡月談論的中心人物是展羽。她找了一個最適合自己打探消息的切入點:“我剛才聽到你提起到蕭一傑。是蕭一傑的案子有進展了嗎?”

簡月現在的確懷疑蕭一傑的案子與她和周行談論的殺手組織有關聯,但是未查明的情況下她不會向冷微瀾透露,就把身子往下一滑,躺在**背過身,道:“現在還沒有。快睡吧,很晚了。”

簡月不談,冷微瀾自然也不追問。不過她把簡月說過的話一句句在腦海中複原,敏銳地捕捉到了簡月剛才說過“連警察都敢殺”。這句話引起了她的疑慮,她沒有指使過展羽對警方下手,如果簡月所說的確是展羽,而她卻不知情,就意味著展羽在做一些她不知道的事。

冷微瀾認為自己有必要和展羽好好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