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院子裏的月季和木芙蓉開得很好,一朵朵簇挨著,粉色紅色黃色擠在一處,像是在畫布上潑灑了顏料盤子,色彩豐盛的教人目眩神迷。

喬安娜拿著一隻剪刀提著一隻籃子站在花園裏,想剪幾支漂亮的月季插在花瓶裏裝點房間,“噔”的一聲,剪刀絞斷了花枝,一隻粉色月季花被她扔在籃子裏,掉下幾片花瓣。

“安姨。”

趙文郡在廊下叫她。

喬安娜回頭笑問:“怎麽了?”

趙文郡道:“安姨,你來一下。”

喬安娜挽著花籃從花園裏走出來,站在廊下扶著柱子抬起腳,磕了磕鞋底的一點幹泥:“文郡餓了嗎?我點了披薩,一會兒就送來。”

趙文郡把她的花籃接過去,擺正一張藤木椅,道:“我不餓,安姨你坐。”

喬安娜坐在椅子上,習慣性地翹著腿,把腳上沾了泥的拖鞋脫掉擺在一邊,赤著腳踩在廊下冰涼的大理石地磚上。

趙文郡搬了張椅子坐在她身邊,道:“安姨,剛才我看到大伯的學生從大伯家裏出來了。”

喬安娜在椅子裏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斜躺著坐在椅子的對角線上,解開旗袍領子一顆緊崩崩的紐扣,笑道:“你說的是簡月?”

趙文郡點點頭:“她怎麽又來了?”

喬安娜道:“她來是為了你大伯的案子。”

趙文郡:“大伯不是被馬玉琴殺死的嗎?”

喬安娜:“誰知道呢,或許她查到別人了?”

趙文郡沉默了下來,總是斯文乖巧的他靜坐著,就連坐姿都像是在上課一樣規矩,那張唇紅齒白清秀漂亮的臉上無時無刻不露出甜靜的微笑。此時他也在笑著,隻是他笑得有幾分苦澀和沉重:“安姨,我擔心她會查到我們的事。”

喬安娜撐著自己的臉頰看著他,笑道:“如果簡月一直查下去,她一定會發現紫暇那天晚上根本就沒有活著離開我們家。”

趙文郡先因她提到死去的李紫暇而真誠地哀默片刻,又說:“安姨,這不是我們的錯,都是爸爸的錯,如果不是爸爸喝醉了,把紫暇當成那個女人,紫暇就不會死。”

喬安娜漠然地微笑著,笑得毫無情緒:“寶貝,不可以說爸爸壞話,你要尊敬他。”

趙文郡知錯般低了一回頭:“我就是太著急了,我擔心我和安姨被爸爸連累。”

喬安娜道:“我們已經被他連累了。”

趙文郡瞥她一眼,神情哀痛:“我才十六歲,這件事我隻是知情而已,我沒有參與,我不需要負許多責任,而且蔣律師會幫我。但是安姨怎麽辦呢。”

喬安娜坐起來,拉住他的手,溫柔地看著他:“文郡,你想對我說什麽?”

趙文郡紅了眼圈,猶豫再三,道:“昨天爸爸和我談話,他說萬一警察查到我們,讓我和他統一口徑。”

喬安娜用手指輕輕撫摸他的手背,像一條纏在他手腕上的柔軟小蛇:“你爸爸說什麽?”

趙文郡道:“爸爸說,我和他不能有事,而你是外人,我們可以把罪名推到你身上。隻要我們能統一口徑,他就有辦法讓你坐牢。”

少年的嗓音就像柔軟的清澈的小溪,但這條小溪卻被浣洗的刀刃攪亂了,留下蜿蜒的血水……

喬安娜身子往後一倒,靠近椅背裏,望著趙文郡微笑:“這是你和你爸爸的秘密,怎麽能告訴安姨。”

趙文郡離了椅子單膝點地蹲在她身邊,把手放在她膝上,目光真摯動人:“安姨,我媽媽去的早,媽媽死後不到十天,爸爸就往家裏帶女人。我和爸爸的感情隻比陌生人好一些,但是安姨不一樣,安姨和爸爸結婚後一直關心我疼愛我,把我當親生兒子看待,這些我都是知道的。所以我不想看著安姨出事,安姨對我好,我也要對安姨好。”

喬安娜撫摸他的頭發,但隻把手指輕輕掠過他的發梢:“文郡,你有這份心,我很感動。”

趙文郡道:“如果讓我在安姨和爸爸之間選擇一個,我一定選安姨。”

話說來說去,終於切入正題。喬安娜把手抬起來,離開他的頭發,目光複雜地看著他的漆黑發頂。趙江明狡猾,就算想推她頂罪,也絕不會告訴趙文郡,事實上就連趙文郡都在趙江明的“犧牲名額”之中,這個狠毒的男人從不在乎妻兒,他心裏隻有他自己。而趙文郡和自己的父親一樣狡猾,他料到自己會成為父親保全自己的犧牲品,所以他先發製人,掙得喬安娜的協助。

喬安娜摸透了他的心思,反問自己,那你想幫誰?她對趙江明沒有感情,貪圖的是趙江明的錢財,倘若趙江明死了,財產不就是她的?她早已調查清楚,趙江明沒有另立遺囑,她就是趙江明所有財產的第一順位繼承人。至於趙文郡……她垂眸看著趙文郡擱在她膝上的安靜乖巧的頭顱,她能看到這顆腦袋裏麵的想法。她候著趙江明死,趙文郡候著她死,或許趙文郡不想讓她現在死,但也快了,隻要等到他成年。

她懸在半空中的手緩緩落下,輕撫趙文郡的頭發,道:“讓我在你和你爸爸之間選擇一個,我也一定選擇你。”

趙文郡抬起頭看著她,兩個人看著彼此,周圍空氣變得嚴肅而莊重,他們都從彼此眼睛裏看出對方視自己為盟友,但這盟友隻是暫時的。

院子裏開進來一輛寶馬,車頭插進了花叢裏,壓折了幾株開的豔麗的月季。趙江明推開車門走出來,衣衫不整身形搖晃。

趙文郡趕去扶他:“爸,你又喝酒了。”

趙江明把胳膊架在趙文郡脖子裏,除了腳步有些不穩,臉上神色很清晰,他走到廊下,喬安娜扶住他的胳膊,道:“你怎麽又喝了酒開車?多危險呐。”

趙江明道:“司機小孫家裏出事了,我給他放了幾天假。”

他從頭到尾沒有正眼看過趙文郡,隻把趙文郡當成一根拐杖,當下把趙文郡推開,一把摟住了喬安娜,摻了酒的口氣大口大口的往喬安娜臉上噴:“蜀王宮夜總會新來一個小姐,長得像你年輕的時候,也愛穿旗袍。”

她才二十九歲,可在趙江明嘴裏就已經不年輕了。喬安娜冷笑道:“拿我跟一個出台小姐比,真有你的。”

趙江明用力揉了兩下她的臀,笑道:“你可不是出台小姐,你是坐家夫人。”

他摟著喬安娜往屋裏走,喬安娜悄然回頭看了看趙文郡,趙文郡站在廊下向她輕輕點了下頭。

時間總在不經意間飛逝,太陽無聲無息的下沉,陽光將院裏的花拉出一條條長長的影子,像花的屍體,而開的絢爛嬌豔的花朵,是花的魂魄。

屋裏傳出下樓的聲響,趙文郡回過頭,看到喬安娜沿著樓梯走了下來,手上係著領口的紐扣。她走到廊下,攤開手,掌心躺著一支小小的錄音筆,道:“文郡,你我後半生的命運,就靠它了。”

趙文郡想拿住錄音筆,但是喬安娜把手一合,握住了錄音筆,道:“事才成了一半,我們還需要一個人。”

趙文郡:“誰?”

喬安娜道:“蘇美雲。”

趙文郡道:“爸爸把她藏起來了,我不知道她的下落。”

喬安娜:“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們必須找到她,否則你我都會被趙江明拉下水。”

一首英文歌響了起來,是喬安娜設置的手機鈴聲,她剛才把手機放在了盛著幾支月季的花籃裏。她拿起手機,來電是一串陌生的電話號碼,她接通電話:“喂?”

手機那頭傳來一個女性的聲音:“你是喬安娜?”

喬安娜:“……是。”

對方又問:“在找蘇美雲?”

喬安娜不語。

對方笑了起來:“你的時間不多了,警察也在找蘇美雲,如果你不想被警察搶先一步,現在立刻走出天城佳苑小區,我在路邊等你。”

電話掛斷了,喬安娜拿著手機,陷入權衡猶豫之中。

趙文郡問:“安姨?你怎麽了?”

喬安娜說了聲沒事,然後回房間換了一身方便行動的短袖長褲,還戴上一副墨鏡,對等待廊下的趙文郡說:“我出去一趟,你等我電話。”

她快步走出小區,放眼尋找四周,隻在馬路對麵看到一輛停在路邊的白色轎車,車裏的人似乎也發現了她,打了一下雙閃。

她穿過馬路拉開車門坐在進後座,立刻去看開車的人——駕駛座坐著一個穿連男裝連帽衫,頭上戴著兩層帽子,還戴著墨鏡的人,外貌難分雌雄,但是剛才給她打電話的是個女人,由此她確定那人是女人。

冷微瀾把車開上路,道:“都說了讓你立刻,你還是耽誤了這麽長時間。”

喬安娜盯著她的側臉:“我想知道你是誰,為什麽知道我的事?”

冷微瀾道:“著什麽急,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喬安娜把手放進褲子口袋裏,捏住口袋裏一支防狼噴霧:“是趙江明派你來的嗎?”

冷微瀾:“不是什麽趙江明,是江潯。”

喬安娜仔細回憶這個名字,道:“我不認識叫江潯的人。”

冷微瀾很冷淡地說:“你遲早會認識他。”

喬安娜:“他讓你找我幹什麽?”

冷微瀾:“你們一家人殺死了一個叫李紫暇的女孩兒,警察就要查到你們了。”她冷笑一聲,“你要有大麻煩了。”

喬安娜雲淡風輕地微笑著:“也許吧,我要有麻煩了。不過我很好奇,你真的知道蘇美雲在哪裏嗎?”

冷微瀾:“我不知道,但是江潯知道。”話音剛落,她收到一條短信,短信裏隻有一串地址,她立即改變方向,朝短信裏的地址開過去。

趙江明在外購置了許多房產,無一不瞞著喬安娜,不讓其經手更不讓其過問,喬安娜隻知道趙江明殷實富有揮霍無度,對他詳細的資產明細一無所知。她被冷微瀾拉到一座高級住宅區,走在小區的林蔭道裏,冷微瀾問:“你知道趙江明在這兒買了三套房子嗎?”

喬安娜道:“剛知道。”

冷微瀾指著東邊的一棟樓:“蘇美雲就住在那棟樓。”

蘇美雲被趙江明藏匿起來的原因很簡單,她是趙江明留下的退路,一旦東窗事發,她就是趙江明手中最後一顆,也是至關重要的棋子。喬安娜知道自己倘若不找到她,來日來找她的人就是趙江明。

走到大樓入口,喬安娜忽然停住了,道:“既然她住的是趙江明的房子,警察也在找她,那麽警察一定會查到這個地方。這裏到處都是攝像頭,我們已經被拍到了。”

隔著墨鏡,冷微瀾的臉也透出冷如冰霜的韻色:“警察拿不到這裏的監控,我會處理掉。”

喬安娜半信半疑:“你?你怎麽處理。”

冷微瀾喪失耐心,抱著胳膊冷笑道:“你知道你的名字,知道你們家人幹的蠢事,我還知道你在找蘇美雲,更是幫你找到了。你說我這麽處理?”

喬安娜隻能打消疑心,跟著她穿過公區大堂,乘電梯上樓。

蘇美雲住在十三樓1103室,喬安娜按響門鈴,裏麵很快有人應門:“誰?”

冷微瀾貼著牆站在貓眼看不到的地方,喬安娜一個人站在門前,道:“我是安娜。”

蘇美雲很警惕地問:“你來幹嗎?”

喬安娜:“趙江明讓我來找你。”

裏麵沒了動靜,門也遲遲不開,喬安娜道:“你把我攔在門外,會更惹眼。”

門開了,一個身材嬌小皮膚白皙的女孩兒站在門口,她穿著粉色睡衣戴著洗臉用的發箍,露出一張巴掌大的鵝蛋小臉,看起來就像是高中生一樣稚嫩。

喬安娜笑道:“好久不見。”

蘇美雲說話時的煙嗓才暴露出她的年齡和她的臉很不適配:“趙江明讓你找我幹嗎?”

喬安娜:“不請我進去說話嗎?我們好歹是同謀共犯呢。”

蘇美雲臉色一變,不情不願道:“進來吧。”

她和冷微瀾一起走了進去,蘇美雲大呼小叫的指著冷微瀾:“她是誰?”

冷微瀾反客為主關上門,還將門反鎖,向她淡淡一笑:“我也是你的同謀共犯。”

這是一套四居室,近兩百平,地上貼的每一張瓷磚和牆邊擺的沙發電視都是昂貴的名牌,喬安娜站在客廳像周圍略一掃量,冷笑道:“我嫁給趙江明六年,竟不知道他這麽大方,給你這樣一套好房子。蘇小姐真是好福氣。”

沙發上臥著一隻雪白的博美犬,脖子裏戴著一根粉色的蝴蝶結。蘇美雲沒有招待兩位客人,施施然坐在沙發上,抱起博美撫摸著小狗的腦袋,嘴角漫出指代不明的譏笑:“房子是趙江明的,家具是趙海升添的,一個月五千生活費是趙溪川給的。三個男人養活我一個,的確好福氣。”

喬安娜:“嗯?這套房子的房本寫的不是你的名字?”

蘇美雲:“你的老公有多小氣,你不知道嗎?”

喬安娜在她對麵的一張沙發上坐下,笑道:“這就是江明的不對了,你為他承擔這麽大的風險,他怎麽能不給你一點補償呢。”

蘇美雲疑惑地看著她:“你到底來找我幹什麽?”

喬安娜:“你想要這套房子嗎?”

蘇美雲:“想,難道你給我?”

喬安娜笑道:“房子現在在趙江明手裏,我沒有權力給你。”

蘇美雲白她一眼:“脫褲子放屁。”

喬安娜沒計較她的粗話,道:“但是隻要你幫我一個忙,我繼承趙江明的財產之後,我就把這套房子送給你。”

蘇美雲聽她用了“繼承”,終於意識到眼前這女人有備而來且來者不善:“繼承?難道,難道趙江明死了?”

喬安娜臉上的笑容如秋風一樣明淨清冷:“現在還沒有,不過快了。他注射毒品過量,現在躺在**等死呢,就算死不了,也醒不來了。”

蘇美雲心髒蹦蹦直跳,捂著心口驚魂不定地看著她:“天呐,是你幹的?”

喬安娜低下眸,看到茶幾上一隻注射器,還有一隻小小的分裝袋,裏麵殘留著白色粉末。她抽出一張紙巾扔到注射器上,隔著紙巾捏起針管,道:“他自己吸毒成癮,注射過量,怎麽會是我幹的呢。反倒是你,是你挑唆他吸食毒品,所以才導致他毒性發作殺死了李紫暇。李紫暇的死,你和他難辭其咎。”

蘇美雲:“你睜著眼睛說瞎話!那個女孩兒是怎麽死的你最清楚!”

喬安娜把針管扔進垃圾桶裏,用紙巾擦了擦手,冷然道:“廢話少說,我們合作吧。你、我、趙江明,我們三個是共犯,現在警察就要找上門了,第一個落網的就是你。如果你不想坐牢,那就和我合作,把所有罪名推到趙江明身上。”

蘇美雲心跳得更厲害,她用力按著胸口似乎是害怕心會從身體裏蹦出來:“……我們能做到嗎?”

喬安娜:“我已經拿到了趙江明認罪的錄音,現在還需要一位人證,隻要你出麵指證趙江明殺人,和我沒有關係。這件事就能辦成。”

蘇美雲:“呸!我保你,誰保我!”

喬安娜把頭一偏,躲開她吐過來的口水,神色瞬間陰冷下來。

蘇美雲又罵:“你想得真美!讓趙江明替你去死,讓我替你頂罪,怪不得趙江明說你是他養在家裏的婊子!”

喬安娜站起來,整頓下衣裳,繞過茶幾走到蘇美雲麵前,看著蘇美雲那雙噴火的眼睛,她甩手狠狠打了蘇美雲一個耳光。

蘇美雲被她打懵了,捂著臉半天反應不過來。

喬安娜冷冷一笑:“你竟有臉罵我?你還不如你懷裏那隻狗,起碼它是隻認一個主人的好畜生,你呢?你一個人伺候趙家三個男人,恐怕你在他們眼裏連隻母狗都不如。”

蘇美雲羞辱之極,眼睛裏掉下眼淚,她用力把狗扔到地上,拿住一隻抱枕捂著臉,臉藏在枕頭裏嗚嗚痛哭。

博美在地板上亂跑,沒跑幾步又被冷微瀾捉住,冷微瀾抱著它,摸了摸它滾圓雪白的腦袋,事不關己般冷淡道:“你們抓緊時間,這會兒警察可能已經在路上了。”

喬安娜一把奪下蘇美雲手裏的抱枕,道:“聽好了,警察已經查到是九月十五號晚上離開天城佳苑的人是你,而不是李紫暇。你協同作案的罪名已經沒法洗清,你隻能補救。趙江明是主犯,而你被他威脅,被他藏起來無法自首,這是你最好的供詞,就算被判刑也隻是一兩年的事。如果你保住我,我就能繼承趙江明的財產,等你從牢裏出來,這套房子就是你的。我說的夠清楚了嗎?”

羞憤之餘,蘇美雲終於明白自己的嫌疑已經無法洗清,喬安娜的計謀雖然會把她推進牢獄,但對她已是最好的判罰。而且她必須保住喬安娜,隻有喬安娜繼承趙江明的財產,她才會得到屬於自己的那一份,否則的話她就白白坐了一回牢。況且今天趙江明就算沒有落入喬安娜的圈套,他日趙江明也一定不會放過自己,和喬安娜聯手推趙江明頂罪,是她唯一活路。

她用力抹掉眼淚,道:“除了這套房子,我還要三百萬。”

喬安娜:“沒問題,我給你。”

蘇美雲瞪著她:“立字據。”

喬安娜笑道:“字據就是一張廢紙,如果我出爾反爾,你盡可以向警察翻供。”

蘇美雲站起來,向她伸出手:“一言為定。”

喬安娜沒有和她握手,隻掃了眼她的手掌,道:“一言為定。”

冷微瀾抱著狗走過來,對蘇美雲道:“給你一些心得,待會兒警察審問你,一定不能爽快認罪,首先你要狡辯,其次你要叫屈,還可以推卸責任,但不能讓警察發現你在袒護喬安娜。你看起來是個聰明人,應該能理解我的意思。”

蘇美雲神情淒然:“我知道。”

冷微瀾挑唇一笑:“我猜,審訊你的警察會是一個女人,隻要你能騙過她,你們的計劃就能成功。”

離開小區,兩個人回到停在路邊的車裏,白色轎車停在一排車輛裏,絲毫不惹眼。喬安娜坐在副駕駛,透過擋風玻璃看著車和人進進出出的小區大門,道:“你剛才說的女警察是誰?”

冷微瀾剛才抱了狗,黑色連帽衫上粘了幾根白色狗毛,她擔心被簡月看出,就一根根把狗毛捏掉,道:“你管呢。”

喬安娜看一看她桀驁又冷淡的側臉,她一直戴著帽子和墨鏡,隻露出挺翹的鼻子和柔軟如蜜的嘴唇。她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說:“我好像知道你是誰。”

冷微瀾一點不懼,不以為然道:“才看出來。”

諸多的疑惑湧入腦袋,喬安娜在混亂中迅速抓住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你和簡月是什麽關係?”

冷微瀾摘掉墨鏡,露出帽簷下一雙璀璨魅麗的眼睛,說:“關你什麽事呢?”

喬安娜看著她,久久勾唇一笑,笑容神秘:“對,的確不關我的事。那我們今後還會再見麵嗎?”

冷微瀾:“我也不想再見你,但是江潯讓我保住你,在你離開警察的視線之前,我們或許還會再見麵。”

喬安娜:“無論怎麽說,今天你幫了我大忙,謝謝你。”

冷微瀾對她的謝意不屑一顧,戴上墨鏡看著小區大門方向:“你相信蘇美雲會守住你們的秘密嗎?”

喬安娜:“隻要她還想拿到錢,她就必須守住。”

冷微瀾道:“我可不像你那麽樂觀,在我看來能守住秘密的人隻有一種人,那就是死人。”

喬安娜道:“但是蘇美雲不能死,我還需要她為我作證,證明我和李紫暇的死無關。”

冷微瀾抱著胳膊,歪著腦袋露出少女般靈動狡黠的笑容:“說完證詞,她就可以死了。”

前方十字路口開過來幾輛沒有掛燈的警車,警車呼嘯而至,有序停在小區門口,為首的警車裏走下來兩個人,一男一女,是周行和簡月。兩個人率領四五名便衣刑警快步進入小區。

喬安娜坐在不遠處的車裏目睹了這一幕,警察一進小區,她就拿出手機撥出了趙文郡的電話。

趙文郡:“安姨。”

喬安娜道:“文郡,你爸爸睡了很久了,我擔心他醒不過來,你上樓去看看他。”

趙文郡的聲音裏露出柔和的笑意:“我知道了,安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