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郊外的雜木林,在漆黑的夜色下染上一層濃鬱的陰沉的黑色,樹葉被風吹得唰唰的響,像是有人拿著一把刷子一下下刷著葉脈,把葉子的筋肉一層層剝下來,葉子嚎哭的聲音。

簡騁在林子裏走著,時不時撥開攔在麵前的樹枝,一步步走向林子的更深處——林子很深,似乎沒有止境,深邃的仿佛是原始森林,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片林子,卻知道自己在尋找什麽。

他走到一棵柏樹下,柏樹下的土壤很新,像是剛被翻過,還滲出泥土清新的氣息。他蹲下身,用手撥開一層柔軟的新土,露出埋在泥土下一隻光滑的黑色塑料袋,這種袋子常出現在殯儀館和醫院太平間,用來裝裹屍。;他把袋子中間的拉鎖往下拉開,露出一張人臉,一張女人的臉,雙眼緊閉,皮膚是蒼白泛青的水泥色,脖子被利器切了一半,險些被割下頭顱。

“唐櫻?”

簡騁叫了她一聲,隨後她就醒了,她睜開眼睛,眼睛像兩顆漆黑的光滑的扣子,她目不轉睛地看著簡騁,緩緩從袋子裏伸出胳膊,把手遞給簡騁。

簡騁握住她的手,她坐起來,看著簡騁說:“你好久沒有來看我了。”

她半截身體還裝在裹屍袋裏,像是從墳墓裏露出頭顱的女鬼,而簡騁坐在她身邊,像是坐在她的墓碑前。他把她沾著泥土和草屑的粘膩的頭發撥到耳後,道:“對不起,我最近很忙。”

唐櫻倒在他懷裏,把頭擱在他胸前,道:“沒關係,隻要你別忘了我就好。”

簡騁道:“我不會忘了你,你曾經是我最好的朋友。”

唐櫻低低笑了一聲,笑聲嘶啞又苦澀:“後來你遇見了展羽,我就不是了。”她歎了聲氣,“沒辦法,是命運把我們分開,我和你還有月月,我們三個人曾經那麽好,把彼此視為最珍貴的朋友,最後還是各自分散了。”

簡騁:“我沒有親手殺死展羽,你怪我嗎?”

唐櫻道:“我不會怪你,你知道我不會怪你,是你一直在怪你自己。”

她的體溫逐漸冰涼,聲音也越來越微弱,像是病**垂死的病人。

簡騁把她摟緊,道:“相信我,我一定會親手殺了展羽。”

唐櫻氣息奄奄:“不要,我不想讓你活在仇恨和痛苦裏,我想讓你……幸福。”

簡騁微笑道:“當我看到展羽在我麵前死去,我就會很幸福。”

她閉上雙眼,像是小貓一樣輕輕**著身體,從唇間溢出微弱的呼吸。

簡騁把她放在袋子裏,拉上拉鎖,鋪上一層泥土,她再一次被埋在地下,像是一棵花的種子。

他站起身,看著樹下的花塚,頭頂漫天的樹葉放聲嘶吼,像是被囚困在這片樹林裏的亡魂,他們徘徊著,掙紮著,衝撞著,不得往生。

身後突然響起腳步聲,轉瞬間,已經逼至他身後;簡騁回過身,看到展羽從林子裏走了出來,手裏握著一把刀,渾身鮮血淋漓。

展羽舉起手中的刀,對著他的麵門刺了下去——

哐當!

窗戶玻璃被風狠狠摔進窗框裏,發出一聲巨響。

簡騁睜開眼睛,在黑暗中迅速清醒,他從枕頭下摸出一把槍,掀開被子從**下來,舉著槍無聲無息的走出臥室。客廳光線昏暗,落地窗的窗簾被風的吸力緊緊黏住,落地窗開了一半,半扇窗簾翻出窗外,忽上忽下的舔舐著陽台的空氣。

簡騁環視客廳一周,確定剛才那聲巨響是風吹動窗戶的聲音,而不是有人入侵,才把槍扔在沙發上,走到窗前檢查落地窗滑軌。他來回推拉了幾下窗戶,確認軌道完好,關好窗戶往裏走,打開冰箱拿出一瓶冰水。

他把水倒進杯子裏,還沒來得及喝,放在臥室的手機就響了。他拿到手機折回來,站在廚台後接通了電話:“這麽晚還沒休息?”

電話那一邊,簡月剛進小區,坐在樓下的亭子裏給簡騁打電話:“沒有,你睡了嗎?”

簡騁端著杯子坐在沙發上,喝了一口水,道:“我睡不著,有事嗎?”

簡月問:“你今天見到沈冰了?”

簡騁:“我正要告訴你,我把雷宇星安排在華光小區,正要走的時候碰見了沈冰。我以為雷宇星老毛病又犯了,叫警察去自首,就跟著沈冰,直到沈冰離開小區。”

簡月一聽,愁得厲害,捂住額頭皺眉道:“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

簡騁:“怎麽了?”

簡月:“你應該聽沈冰說了,劉丹丹也住在那裏,那座小區近期會成為警察經常光顧的地方。”

簡騁道:“不用擔心,我警告過雷宇星不能出門,而且房間裏有監控,我能實時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簡月隻能暫時放下心:“那你把他盯緊,我們現在已經很被動了,必須格外小心。”

簡騁“嗯”了一聲,不再說什麽。

簡月等了一會兒,不見他說話,也不見他掛電話,就問:“你怎麽了?”

簡騁沉聲道:“我有種感覺。”

簡月:“什麽感覺?”

簡騁:“展羽回來了。”

簡月愣了一下,道:“不會。”

簡騁微微笑道:“姐,你在自欺欺人。”

簡月也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展羽隻要活著,就一定會回來複仇,向簡騁複仇,也向她複仇,這一天遲早會來。她掛斷電話,仰頭看著頭頂的夜空,今天難得出現月亮,一彎上弦月掛在天上,小小的,模糊的,焦黃的,殘缺得像是月亮掉下的一角。

她一個人坐在亭子裏,直到晚風把她吹得昏沉,才上樓。

她回到家,客廳黑著,隻有書房裏漏出一點光,她換了鞋子往裏走,經過書房時發現門沒關,裏麵亮著台燈,而冷微瀾已經麵朝裏側躺在**睡著了。簡月走進去,撿起掉在地上的薄被幫她蓋好,轉身要走時發現床頭隔著一本書,黑色的書皮上兩個燙金的大字——《月蝕》。

她靜站了一會兒,然後拉開床頭書桌下的一張椅子,坐在椅子上,拿起那本書看了起來。

不知不覺,冷微瀾醒了,她迷迷糊糊翻了個身,看到簡月在她床邊坐著,手上拿了一本書在看。她的思維停滯了一會兒,猛然清醒過來,立刻坐起來,緊張地看著簡月:“你,你回來了。”

簡月翹著腿靜坐著,翻了一頁書,垂眸看著書裏的文字,道:“以後睡覺不要把空調開這麽低,半夜會冷。”

冷微瀾戰戰兢兢地看著她手裏的書,乖巧地答應了一聲。

簡月又翻了幾頁,才把書放在桌上,轉過臉對冷微瀾笑道:“怎麽把這本書找出來了?”

冷微瀾聽她用的“找”,似乎這本書本來就存在這裏,隻是被她翻找出來而已,又立馬察覺到自己住的就是書房,書架上擺滿了簡月的藏書,或許簡月以為這本書是自己的那一本。

冷微瀾心裏有了對策,但她仍需要裝作緊張懼怕的模樣,支支吾吾道:“我,我閑著沒事幹找書看,結果就……”

她不需要把話說完整,簡月已經相信她了。簡月不再說什麽,隻把那本書放回書架裏,拿起自己的包往外走,走到門口是聽到冷微瀾在身後叫她。

冷微瀾:“簡月。”

簡月拉開門,才道:“嗯?”

冷微瀾道:“我知道你恨孔繁漪,我也恨她,我比你更恨她。”

簡月沒有回頭,聲音聽起來很清冷:“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麽?”

冷微瀾急切地看著她的背影:“她毀了我,我也是她的受害者,我和你一樣不幸。”

簡月勾起唇角,回頭看她:“那我們兩個人,誰更加不幸?”

冷微瀾眼眶微紅:“你至少還有簡騁,還有你的母親,而我什麽都沒有。”她扭過臉,不讓簡月看到她眼睛裏的淚光,“其實我還有你,但是你不要我。”

簡月恍神兒了片刻,冷微瀾傷心啜泣的模樣讓她看得有些癡了,而當她回過神來,她已經躺在臥室**,她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卸妝換衣服,她似乎一直留在書房裏看著冷微瀾,冷微瀾在她麵前不停的流淚。其實冷微瀾很堅強,再怎麽悲傷也隻流一兩滴淚,但是她卻能一直看到冷微瀾哭泣的樣子,冷微瀾一直哭,一直哭,哭得前所未有的傷心。

第二天她醒得很早,醒來就坐在陽台躺椅上發呆,手裏還拿著一瓶紅酒;她已經一個星期沒喝過酒了,簡騁讓她戒酒,她意誌力也強,決定要戒就能戒掉,但是她的藥吃完了,酒也停了,導致她整夜隻睡了兩三個小時,又覺得自己沒什麽非戒不可的必要,於是在戒酒的第十天,她決定以後再戒。

冷微瀾推開她的房門,立刻聞到濃鬱的酒氣。她走到陽台,看到簡月穿著浴袍躺在一張躺椅上,雙手把手機舉到麵前,眯著眼睛正在看手機裏的消息,而她胳膊裏還躺著一隻紅酒瓶。

“你怎麽喝這麽多酒啊?”冷微瀾把她懷裏的酒瓶拿起來,晃了晃,發現隻剩了瓶底淺淺一層,“你喝了整整一瓶。”

簡月看著工作群裏的消息,漫不經心道:“紅酒度數不高,啊呀——”

手機沒拿穩,掉在她臉上,砸到了鼻子,她捂著鼻子偏過頭把臉埋進自己的頭發裏,像受傷的小貓崽一樣低低呻吟了兩聲。

冷微瀾想笑她,但不敢笑出聲來,於是抿著嘴唇把她的擋著臉的手拿開,看到她鼻子通紅,道:“瞧你,這樣還能去上班嗎?”

簡月閉上眼睛,像是又要睡著了:“我上午休息,不上班。”

冷微瀾撿起陽台上幾顆煙頭,道:“不上班也要吃早飯,你先去洗漱,我幫你泡杯解酒的檸檬水。”

她拿著酒瓶出去了,到門口還敲了下門,說:“快點呀,早飯要涼了。”

簡月躺著沒動,把右手手背橫在眼皮上擋住越來越明亮的陽光,足足又躺了半個小時,冷微瀾又叫了她兩三次,才爬起來洗漱,洗漱完走到餐廳順手又拿起煙盒抽出一根煙,正要點燃,打火機被冷微瀾搶走了。

冷微瀾道:“你先吃點東西好不好,早上一起床又喝酒又抽煙,你這生活習慣也太不健康了。”

簡月嘴裏含著沒點著的煙,彎下腰把胳膊撐在椅背上,看著桌上白粥鹹菜和包子,一點胃口都沒有,道:“我們出去吃,有家廣式早茶店很好。”

她雷厲風行慣了,說走就走,不到十分鍾就領著冷微瀾出門了。

她喝了酒,不能開車,就讓冷微瀾開,自己坐在副駕駛拿著手機回複工作上的消息。

冷微瀾道:“你不擔心我被人認出來嗎?”

簡月把座椅幾乎放平了,躺在椅子裏懶洋洋地說:“你現在這樣子,走在街上我都認不出來。再說了也不能一直關著你,養隻貓還要遛一遛。”

冷微瀾不樂意被她比成貓,但還是嬌憨地笑了。

早茶店生意火爆,她們來的不算晚,還有空桌,但是包廂早早被預定完了。兩個人被領到二樓靠裏的位置,也是個鬧中取靜避人耳目的好地方。冷微瀾一直戴著帽子,口罩兜著下巴,背對著大廳裏的人,隻麵朝簡月一個。

簡月點菜很有氣派,翹著二郎腿拿著菜單,唰唰唰連勾好幾道。

冷微瀾小聲說:“少點一些,我們吃不了太多。”

簡月:“吃不完就打包。”

菜上的很快,大小籠屜擺滿一桌,晶瑩剔透五顏六色的廣式早點。

冷微瀾喜歡邊吃飯邊聊天,每吃一樣都和簡月說說這道菜的有缺點,但是簡月一直盯著手機,總是吃不了兩口,就放下筷子拿起手機打字,嘴裏“嗯嗯嗯嗯”的敷衍她。

簡月雖然早上輪休,但隻是不用去單位而已,她的精神和大腦無一不時刻在線,時刻關注著隊裏的進展;昨天周行帶人拿住了馬玉琴,將馬玉琴帶回局裏審訊,馬玉琴承認出現在三灣路的那個人的確是她,但是她隻是偶然路過,和趙海升遇害一事無關。

這個女人很有韌性,周行很懷疑她,但還沒找到關鍵的物證,也隻能暫時把她扣住,扣押馬玉琴的後半夜,法醫傳來消息:在凶器上的毛發和血跡屬於死者趙海升,並且在凶器上提取到了馬玉琴的指紋,且現場采集到的腳印也屬於馬玉琴的左腳。

麵對鐵證,馬玉琴無法繼續狡辯,便把“實情”托盤而出了。

來來回回發消息很麻煩,簡月索性把電話打給了周行,等電話接通時不忘吃了隻蝦餃。

電話通了,周行道:“喂?”

簡月連忙喝了口水,把蝦餃咽下去,道:“馬玉琴承認了嗎?”

周行忙得腳不沾地,先對別人說了幾句話,才道:“她承認她去過案發現場,但是不承認殺死了趙海升。”

簡月:“理由呢?”

周行:“趙海升給她發消息,約她二十七號下午四點在白富城見麵。我們查過她的手機,的確找到那條短信,但是不排除是她用趙海升的手機自導自演,畢竟她和趙海升的關係也不一般。”

隻剩下最後一隻蟹黃湯包,冷微瀾用筷子指了指它,雙眼亮晶晶地看著簡月,簡月拿起裝著包子的籠子放在她麵前,道:“還真被咱們說中了?”

周行:“洪途在馬玉琴房間搜到一條鑽石項鏈,兩隻手鏈,加起來十幾萬。我們在馬玉琴家裏搜到兩隻名牌包,市價也五六萬。馬玉琴說是自己買的,但是按馬玉琴的收入,她不可能買得起這些奢侈品。”

簡月:“是趙海升送的?”

周行:“目前不確定,正在查趙海升的銀行卡流水。”

簡月沉思一會兒,道:“有矛盾。”

周行終於到了個比較安靜的地方,背景音的人聲和電話鈴消失了,貌似回到了支隊長辦公室:“你說。”

簡月道:“既然馬玉琴和趙海升關係不一般,她們一直保持著金錢和性的往來,那馬玉琴會為了女兒殺死趙海升嗎?”

周行:“你提出這一疑問的前提,是你認為馬玉琴知道李紫暇和趙海升也保持這樣的關係,對嗎?”

簡月:“對,我認為馬玉琴知情。”

周行:“但是馬玉琴主張並不知道李紫暇和趙海升的關係。”

簡月道:“她當然不能承認,她一旦承認,就有了殺人動機。”

周行:“那你覺得馬玉琴不是殺死趙海升的凶手?”

簡月不緊不慢道:“如果馬玉琴想殺死趙海升,她和趙海升住在一起,有很多機會,比如在趙海升的飯菜裏下毒,沒有必要冒著風險把趙海升引到白富城。”

周行:“馬玉琴的確有很多機會殺死趙海升,但是她但凡聰明一些,就會想到在飯菜裏下毒的方法不可取。她隻要利用自己和趙海升的近距離關係作案,警察會調查和趙海升日夜相處的人,會很容易查到她。相反,她如果采取複雜的作案手法,反倒能替自己擺脫嫌疑。”

簡月細細一想,確實如此:“你說得對,我的想法太片麵。”

周行:“但是確實有矛盾,凶器上的指紋指向馬玉琴,馬玉琴出現在案發附近,現場還有馬玉琴的腳印。這些證據來的太順利。”

簡月笑道:“有證據還不好嗎?隻要有了這些證據,就算馬玉琴不認罪,法院也會判。”

她說得對,馬玉琴殺人的動機和物證已經充足,他們時刻可以把馬玉琴移送檢察院,周行遲遲不動手,隻是他在意那些“矛盾”。

周行的嗓音很鬆弛,很疲憊:“我覺得還需要繼續深挖。”

簡月道:“李紫暇已經挖到頭了,繼續查的話,隻能轉個方向。”

周行:“你指的是陳泳?”

簡月:“對,趙海升死於報複性謀殺,和他結仇的對象當然不能放過。”

周行道:“剛才沈冰去人大了。”

簡月:“去我的母校幹什麽?”

周行:“他說凶手有機會向趙海升傳遞那封威脅信的地點隻有兩個,一是趙海升家裏,二是趙海升在學校的辦公室,這兩個地方都是趙海升常待的地方,把信放在那裏才有可能被趙海升看到。”

簡月聽完,發自內心地欣賞沈冰,道:“你和沈冰是同一屆警校畢業的嗎?”

她突然說起題外話,周行靜了片刻才轉變思路:“不是,我比他高兩屆。他剛畢業去中隊實習那一年是我帶的。”

簡月笑道:“沈冰比你還年輕?真看不出來。”

周行不擅長聊瑣碎無用的話題,在腦子裏搜刮了一會兒想不出其他重要事,就說:“你的那桶冰淇淋,我讓你幫你放在後勤處冰箱裏了,你下午來記得吃。”

簡月道:“我下去不去單位了,和沈冰一起跑外勤。”

周行:“行,那你自己和他聯係。沒事了吧?我掛了?”

簡月道:“勸你回家洗個澡睡一覺,身體好也不能這樣熬,你要是倒下了,我可應付不來你的工作。”

她掛斷周行的電話,緊接著又打給沈冰,第一遍沒人接,第二遍才接通。

沈冰很冷漠,直接問:“什麽事?”

簡月:“我聽周隊說,你去人大了?”

沈冰:“剛出來,怎麽了?”

簡月:“見麵說吧,我在廣粵樓,你來接我。”

沈冰:“好,等我二十分鍾。”

她打了兩通電話,把手機放下繼續吃飯,一低頭發現麵前的碟子裏放著一隻滾圓的奶黃包,麵衣還被細心的撕開一條縫,往外冒著熱氣。

冷微瀾說:“你好忙啊,警察都這麽忙嗎?”

簡月咬了一口包子,道:“我不是警察都這麽忙,警察當然比我還忙了。”

冷微瀾撐著下顎看著她,道:“我剛才聽到你說了趙海升的名字,你我知道的那個趙海升嗎?”

趙家三兄弟在本市名氣很大,尤其在上流階層廣為人知,冷微瀾不知道他才奇怪。

簡月道:“對,是那個趙海升。”

冷微瀾眨眨眼,臉上露出隱秘的神色:“昨天我看新聞,他……死了?”

簡月對趙海升登上本市新聞一事也絲毫不意外:“死了,被人謀殺。”

冷微瀾有所感歎般搖搖頭,又問:“是誰殺的?”

簡月沒看到她的爐火純青的表演,隻專注碟子裏的點心:“被他的仇家。”

冷微瀾聽到這裏,嘴角略不自然的**了一下,道:“他得罪了什麽人啊?”

簡月用筷子把奶黃包撕開,麵衣裏的奶黃淌了出來,她把包子沾了下奶黃吃掉,才冷淡一笑:“他得罪的人不少。”

兩個人吃了一半,還有一半需要打包,服務員打包了七八個盒子。簡月提著盒子,結了賬走出飯店,把大部分盒子遞給冷微瀾,自己留了兩個,道:“你開車回去吧。”

冷微瀾:“那你呢?”

簡月道:“我得繼續幫警察幹活了。”她看看表,距離沈冰說的二十分鍾還有五分鍾,“快走吧,不然咱們兩個就要落網了。”

目送冷微瀾開車離開,簡月站在飯店門前等沈冰,五分鍾後,沈冰準時到了。

一輛轎車停在路邊,沈冰降下車窗朝她抬了抬手。

簡月快步走過去,坐在副駕駛,把裝在盒子裏的點心遞給他,道:“沈警官,熬夜加班辛苦了,請你吃早餐。”

沈冰接住盒子,很是不近人情:“現在已經快十一點了。”

簡月:“請你吃早午餐。”

沈冰道了聲謝謝,又問:“找我有事嗎?”

簡月:“先說說你在趙海升辦公室有沒有發現。”

沈冰把餐盒放在後座,道:“趙海升辦公室沒有監控,走廊裏的監控一直開著。我在校保衛處看了幾個小時監控,發現陳泳以前的男朋友在前天進過趙海升的辦公室。”

簡月:“陳泳的那朋友?”

沈冰:“嗯,他也是趙海升帶的研究生,和陳泳在大一就在一起了,兩個人的感情很好。”

簡月:“趙海升的學生去趙海升辦公室,這事兒不新鮮。”

沈冰道:“前天趙海升一整天都沒在辦公室,而且那天陳泳的男朋友也沒課。”

簡月抑揚頓挫地“哦”了一聲:“這就新鮮了。”

沈冰四平八穩道:“他有機會把那封信放在趙海升辦公室裏。”

簡月:“他人呢?”

沈冰發動車子駛入公路:“我去他宿舍找過,他不在,他的室友說他沒課的時候都去一家甜品店兼職。”

簡月:“說了這麽久,我還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

沈冰道:“高博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