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這就是傳說中的二選一嗎？
轉眼司哲和許筠婷去集訓已經六天，這六天裏路小臨麵壁反省了她上大學以來的所作所為，然後她就被自己鄙視了。
除了整天圍著司哲轉，被一塌糊塗的感情生活困擾著，又被人貼上論壇黑了好幾天……路小臨掰著手指頭算，果然是一事無成啊。
也不能算一事無成吧，起碼顧延峰不是終於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嗎？
路小臨趴在桌子上數日曆，她特地去向劉瑩瑩打聽過那個賽事規製，參賽者集訓之後，不回校，直接到市體育館參加比賽。
路小臨表示很緊張，當得知要門票才能進去看現場比賽的時候，路小臨當場把桌子給掀了。
她可是粉絲團啊！居然不能看現場，不開心！
恰巧這個時候顧延峰打來電話：“小臨，明天，一起去看音樂才藝大賽吧，我有門票哦。”
路小臨感激涕零：“謝謝師兄，好人一生平安！”
市體育館離 K 大路程遙遠，路小臨起了個大早，拉著顧延峰往體育館趕。
大賽集訓的時候手機是全部被沒收的，比賽前一天才發還給參賽者，路小臨今天一起床就收到司哲的信息，全部來自淩晨三點。
“喂，明天來看我比賽。
“你不來試試看！
“……來了請你吃拉麵。”
路小臨看著看著就笑出聲了，差點兒忘記，這一次司哲參加比賽還有另外一個目的，他要唱歌給許筠婷聽。
路小臨安慰自己，送佛送到西，看到他表白成功，她也就功德圓滿了。
比賽下午才開始，但體育館外已經排起了長龍，據說會有知名歌手來挑選自己未來的班底，於是引來了無數粉絲。
看來這次比賽，當真是下了血本。
路小臨被夾在長長的隊伍裏，幸好顧延峰有經驗，帶了水和零食，不然這漫長的排隊時間不知道該怎麽打發。
路小臨百無聊賴的時候，手機又響起，路小臨一接起來，就聽到司哲的聲音：“喂，路小臨，你來了沒有？” 路小臨所在的方位很吵，司哲那邊也不見得好多少。
她隻能用吼的：“我來啦！你好好唱，我給你加油！”
周遭太吵，路小臨無法聽清司哲在說些什麽，最後猛地聽到話筒裏傳來一個凶巴巴的女聲：“30 號你還在打什麽電話，快換衣服去！” 司哲的手機似乎是被搶走了，立刻陷入了忙音。
進到館內的時候，離比賽開始隻有十五分鍾了，舞台的大屏幕上不停地轉換著讚助商的廣告。路小臨掃了掃觀眾席，發現居然有大部分人舉著那個神秘大神 X 的牌子，看來大神 X 會來參加比賽還是有點兒可信度。
比賽開始了，能進入這個比賽的都是高校裏的佼佼者，有人表演鋼琴，有人彈吉他，有人唱歌。
路小臨抱著顧延峰給買的零食抻長了脖子等司哲出場。
他們坐的位置很好，能清楚地看見台上的一舉一動。許筠婷很快出場，表演的是鋼琴彈唱，女神一出場立刻引起很多歡呼聲，看來 K 大來的人遠遠不止她和顧延峰。
許筠婷唱歌的時候，路小臨偷眼觀察顧延峰，卻發現他表情穩定，一點兒激動的情緒都沒有。
察覺到路小臨在看他，顧延峰側過臉，笑著問她：“你在看什麽？” 在顧延峰生日會過後，他看她的眼神就和從前不一樣了，**裸的，絲毫也不掩飾他對她的感情，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都足夠深情。
路小臨連忙別開了眼，笑著打哈哈：“怎麽還沒輪到司哲呢？” 顧延峰遞過來一張表格：“他是最後一個出場的。”
司哲是排在最後的 30 號，路小臨巴巴地等著，28 號、29 號……終於到了司哲上場的時候，主持人卻突然急忙跑上來，告知司哲的樂器出了情況，不能用了。
路小臨愣了愣，緊張地回過頭看顧延峰：“這玩笑開大了，這可怎麽辦？”
顧延峰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其實可想而知，司哲那種才華，很難不被人忌妒，樂器突然壞了，更像是人為的。
但顧延峰自然沒有把這些想法告訴路小臨，他柔聲安慰她：“別怕，司哲會有辦法的。” 果然，司哲上台的時候，什麽樂器也沒有帶。今天的司哲穿著深藍色的休閑西服，身材挺拔，頭發用發蠟高高抹起，聚光燈打在他身上，那一刻，他微微揚起左邊的嘴角。路小臨記得清楚，這是司哲的習慣。
全場似乎安靜了一瞬間，突然就爆發出一聲尖叫，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
司哲舉起手中的話筒，朝觀眾席微微點頭：“大家好，我是司哲。” 路小臨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司哲，他自信、驕傲，似乎冠軍的寶座已經是他囊中之物，他是那樣搶眼，搶眼得讓路小臨炫目。
司哲慢慢開口：“有人告訴我，在舞台上演奏自己的歌給喜歡的女孩子聽，是很浪漫的告白方式。今天，我要把我創作的這首曲子，送給我喜歡的女孩兒，今天她也在現場，沒有她，我今天也不會站在這裏。” 司哲話音剛落，全場掌聲雷動。
他失去了他的樂器，無數的人都在等著他如何克服眼前的困境。
隻見他舉起話筒，輕輕地哼了出來。
路小臨隻覺心裏那塊最柔軟的所在，隨著他哼出的音符，猛烈地一震。
似乎為了配合司哲，全場都安靜了下來。
司哲的目光投向遠方，似乎在那個看不見的地方，有他曲子裏的那個人。
這是一首沒有歌詞的歌，司哲的嗓音清亮，歌聲悠遠。
路小臨那一刻才知道，為什麽司哲這樣一種性格，卻選擇了音樂。因為當他開始用音符表達他的情緒時，路小臨可以透過他的歌聲，直達他的靈魂。
她在那一刻，聽到了司哲的孤獨和悲戚。她甚至無法理解，為什麽突然有那麽多的悲傷湧現。
直到司哲輕輕放下麥克風，會場還是一片安靜，最後是主持人率先反應過來：“感謝 30 號司哲的精彩表演。”
這時如雷的掌聲才終於爆發，路小臨吸了吸鼻子，卻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麵。
顧延峰一直沉默不語，他和別人不同，他第一次見到司哲，就覺得這個人非同尋常，別人厭惡他的不修邊幅，但顧延峰卻知道，這個男人有著怎樣一雙眼睛，這個人絕對不是別人口中的窩囊廢。
如今他站在台上，光彩奪目，終於證實了顧延峰當時的猜想。
他才是真正的天之驕子。
比分出來的時候，全在觀眾的意料之內，司哲以全場最高分，直接晉級。
主持人恭喜直接晉級的司哲，並笑著調侃他：“看來今天是女神帶給你的幸運呀，我來問問觀眾們，讓女神上台來個擁抱好不好？” 司哲笑著，目光落在了觀眾席上。
司哲後麵一個女參賽者舉起了手，接過了主持人遞過來的麥克風：“我知道司哲的女神是誰！集訓的時候，他們形影不離，我們大家都知道！” 其他的參賽者跟著起哄：“許筠婷！許筠婷！”
司哲愣了愣，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些什麽，就在那一刻，許筠婷笑著出列，飛奔過去，給了司哲一個熱烈的擁抱。
場上登時炸開了鍋，齊聲高呼著：“在一起！在一起！”
路小臨隻覺心裏像是被人踹了一腳，她心肝脾肺腎都跟著疼，那一刻，她腦海中閃過林棠的話：“愛情有時候連你自己都捉摸不透。”
她一直反抗，拒絕接受，然而非要到了現在，那茫茫然的感覺終於變得清晰，她才承認，她的確，愛上了司哲。
所以她才會在顧延峰朝她靠近的時候下意識地躲避，所以她才會看到司哲擁抱別人的時候心如刀割。路小臨站起身來，劉海兒的陰影遮住了她的眼睛，讓人看不清情緒。
這茫茫人海中，她不過是一粒沙。
顧延峰擔憂地拉了拉路小臨的手：“小臨，你還好嗎？”
路小臨抬起頭來，笑得比哭還難看：“師兄，我不舒服，我們回去好嗎？”
顧延峰從來都不是愚笨的人，從路小臨對他另眼相看的時候他就知道她對他的感情，那個時候她還是個孩子，整天跟在他屁股後麵轉，顧延峰曾經想過，她是不是真的明白喜歡的意義。
他冷靜、自持，所以他可以等，等著她跟隨他的腳步而來，為了她拒絕一次又一次的**。
隻是他自持得過分，他突然後悔，當初在大學重遇她的時候，就應該隨自己的心意，告訴她自己的感覺。
他早就該一刀切斷她和司哲之間所有的可能性，而不是顧及許筠婷顧及司哲，最後走到這一步。
太遲了。顧延峰微微低著頭，看進那雙模糊的淚眼，他想，他終究晚了一步。
林棠覺得，自己上輩子就是一張折翼的失戀紙巾，專門吸收路小臨失戀的眼淚。
此時她靠在**，讓路小臨靠在她身上哭得昏天暗地。
路小臨一難過，就喜歡往信任的人身邊湊。作為路小臨在 K 大最信任的人，林棠一打開宿舍門就被路小臨撲了個趔趄，然後路小臨就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和音量哭了起來。
這簡直就是淚流滿麵的節奏啊，林棠耳朵都要聾了。
路小臨哭了個沒完沒了，林棠還來不及告訴她，發帖子黑她的那個人，資料都被人人肉出來了，那人果然是王珂。
新發的帖子公布了王珂的資料，還貼出了她曾在學校後門攔截司哲，卻又在司哲改頭換麵之後對他大獻殷勤，被拒之後因愛生恨。林棠歎了口氣，照路小臨這性格，告訴她她也不會高興。
林棠幹脆躺平了睡覺，閉上眼睛之前還不忘吩咐路小臨：“嘿，弄濕我衣服就算了，別弄濕我的床，不然你給洗啊。”
三秒以後，林棠發現有人在掐她的脖子。一睜眼，路小臨哭花了的臉近在眼前，林棠驚得差點兒沒動用她的鐵砂掌。
路小臨此刻的心情可謂格外複雜：“不許睡！聽我哭！”
這麽奇葩的要求林棠表示她從沒聽說過，但化身林妹妹的路小臨的眼淚攻勢相當可怕，林棠吞了吞口水，乖乖坐起來。
路小臨吸著鼻子，可憐兮兮地看著林棠：“林棠！出事了！”
林棠淡定地甩了甩劉海兒：“有話慢慢說，你先把掐著我脖子的手放開。”
路小臨從善如流，她揉了揉眼睛：“林棠，司哲在音樂才藝大賽上，跟許筠婷告白了。”
林棠聳肩：“早叫你先下手為強，你看，遭殃了吧。當時誤會顧延峰談戀愛，你也沒哭這麽慘。”
路小臨扭著林棠的手指：“我真的喜歡上司哲了？難道我是這種見異思遷的人嗎？我鄙視我自己。”
林棠依舊很淡定：“你鄙視你自己就算了，別扭我手指拜托。你這不開竅的腦袋，哪裏懂愛，懵懵懂懂，覺得顧延峰是學生會會長，金光閃閃的，你就覺得自己喜歡他。可是你不知道，那種感覺隻是仰慕而已。”
林棠把手指從路小臨手裏解救出來：“後來你辛辛苦苦跟隨他的腳步來到 K 大，你以為你是為愛而來，知道他身邊有別人的時候你那麽難過。這些都因為，你為了接近他付出過，所以不甘心放棄。”
林棠拍了拍路小臨的腦袋：“還好後來出現了一個司哲，你沒想過會是他，所以自己蒙蔽自己的感覺，自己騙自己，但你提到他會笑，看到他會笑，你和他在一起那麽快樂，你自己怎麽沒有發覺呢？”
路小臨聽得目瞪口呆，林棠就像個心理醫生，三兩句話，就把她糾結的問題陳列在麵前，逐個擊破。
路小臨此刻對林棠的崇拜之情簡直猶如滔滔黃河水。
林棠瀟灑地甩了甩頭發，把頭發甩路小臨一臉，接著說：“不要崇拜姐，姐才不是一個沒有故事的女同學。” 路小臨默。
手機突然響起來，路小臨一看，是司哲。
路小臨捧著手機，糾結著要不要接聽。林棠“嘖”了一聲，伸手搶過她的手機，果斷地按了掛斷。
路小臨打了個冷戰，她已經可以想象司哲會在彼端怒吼：“路小臨，你竟然敢掛我的電話！”
林棠看著路小臨，終於下了病症總結：“路小臨，司哲不適合你，我建議你選顧延峰。” 這是什麽情況啊？為什麽完全不按邏輯出牌。
林棠摸著下巴：“司哲現在走的路很明顯是在往娛樂圈發展，你知道的，明星的生活……嗬嗬。何況，你也知道，司哲居然當著你的麵跟許筠婷告白了，能這樣做，他就不會愛你。而顧延峰，他雖然吊了你那麽久，但我看得出來，他是喜歡你的。” 那句“司哲不愛你”像一把火，當即把路小臨燒得渣都不剩。
她還試圖反抗：“他對我，挺好的。曲子都隻給我了，沒給許筠婷。” 林棠笑：“這叫欲擒故縱。讓你多讀點兒書。”
路小臨沉默了。
林棠不再跟她廢話，她知道自己說的話，路小臨一定會聽進去。她拿了路小臨的手機，在司哲的電話再次打進來的時候，按住了關機鍵。
林棠在人肉王珂的時候，發現了一些讓人意想不到的資料。
林棠看向倒在**翻騰的路小臨，心想，司哲的秘密是你承受不起的，小臨，你早點兒了斷了這段感情，對你和他都好。
這幾天，路小臨隻知道趴在**，迷迷糊糊不知所以，好像在她半夢半醒間，時間還是轟隆隆地呼嘯而過了。她被林棠拉著去上課，被陳萌拉著去飯堂吃飯，更多的時間裏，她選擇窩在宿舍的**挺屍。
顧延峰到達路小臨宿舍的時候，路小臨剛被林棠從**撈起來梳妝打扮。
過去十多天了，音樂才藝大賽的晉級比賽如火如荼，路小臨即使電腦不開，手機不聽，走在路上還是能輕易就聽到關於司哲的消息。
聽說他每一次都是直接晉級，是整個比賽最熱門的選手。
路小臨托腮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比起剛入學的時候，她的頭發已經慢慢長長，最近由於思念某人，茶飯不思，終於衣帶漸寬了。
但手機在林棠手上，她說她在幫她戒毒，戒毒期間，手機歸林棠所有。
顧延峰是林棠叫來的，他站在宿舍樓下，一如既往的斯文大方，衣服連一處褶皺都不會有。
路小臨帶著林棠給的兩張電影票，款款走到顧延峰跟前。
“呃……師兄。”
顧延峰也有兩個禮拜沒有見過她了，他習慣性地伸出手揉她的頭發：
“小臨，從今天開始，我批準你，直呼我的名字。” 路小臨囧了：“這……不太好吧，你年紀比我大，是長輩。” 顧延峰失笑：“我才比你大一歲而已啊，小臨。” 路小臨妥協了：“好吧。”
林棠給的電影票是市區的電影院的，按照計劃，她要和顧延峰在外麵逛一個早上，一起吃頓飯，然後一起看電影。
林棠說：“小臨，我不是逼你和顧延峰在一起，當散心嘛。何況，我不忍心看著你為了一棵樹放棄了一個森林。” 於是路小臨被迫無奈，拿著票去見那一個森林。
其實路小臨欣然接受的理由是，顧延峰答應會帶她吃她最愛的牛肉拉麵，作為一個吃貨完全不能抗拒啊！
顧延峰一路說說笑笑，他們還是和以前一樣，路小臨突然就很感激，他從不逼迫她，讓她依舊感覺自在，讓她還有借口和他和平相處，不必時刻想著逃離。
顧延峰特地帶著路小臨去逛靠海的長廊，等她被風吹得懶洋洋的，再把她帶到附近的小吃街，路小臨立刻在烤串烤翅和各種小吃中樂不思蜀。
顧延峰用手機拍下了路小臨吃烤串的狼狽模樣，最後到了飯點，又眼睜睜地看著路小臨吃下一大碗拉麵。
果然是宰相肚裏能撐船。
路小臨今天過得很快樂，有吃的，胃被填滿了，心口突然就不那麽空了。
如果不是在進電影院的時候，遇到一同從影院出口處走出來的司哲和許筠婷，那麽，路小臨會很願意把今天的所有寫成日記掛上微博，當作是平凡又幸福的一天。
可惜，明明進出入影院的人那麽多，她卻偏偏在擁擠的人群裏，看到了那個穿著白襯衣戴著墨鏡的人。
路小臨在心裏哀歎，她和司哲，果然到了你化成灰我都能認得的地步。而這個世界上就是這麽湊巧的，那個人，也一眼看到了她。路小臨很想哭，她覺得，她快要成為小說裏的悲情女主了。
路小臨沒想要和司哲相認。
音樂才藝大賽進行得如火如荼，司哲也成了紅人，現在出現在外界，都像個明星一樣戴墨鏡了。路小臨還可以看見司哲身邊的許筠婷，她也戴著墨鏡，穿著最最普通的 T 恤牛仔褲，在路小臨的印象裏，許筠婷哪一次不是穿著豔麗奪目的衣服，他們應該是偷偷摸摸出來約會的吧？
所以在眼神擦過司哲的那個瞬間，路小臨選擇了拉起顧延峰的手加快腳步。
但明顯司哲的打算和她不一樣，他毫不避忌地喊出她的名字。
“路小臨！”
像從前每一次她惹火他一樣，連名帶姓地叫她。
路小臨回過頭，舉起手朝他揮了揮：“嗨，真巧。師兄你好，師兄再見。” 她刻意喊他師兄，為他避免不必要的麻煩的同時，也拉遠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但她剛轉過頭，自己的手臂就被猛地拉住。
“你幹嗎？”顧延峰的反應比路小臨快，伸手就抓住了司哲的手。
司哲卻惡狠狠地拍開顧延峰的手：“不關你的事。”
司哲低頭看她，黑乎乎的墨鏡擋住了他的眼，但從他手上的力度看來，路小臨可以斷定，司哲很憤怒。
許筠婷追了上來，拉著司哲的手臂：“你幹嗎？這裏很多人，去沒人的地方說。”
於是路小臨被司哲拖到了一個沒人的角落，他猛地摘掉墨鏡，路小臨這才發現司哲的眼睛像染血一樣猩紅。 “路小臨，你幹嗎不接我電話？嗯？”
司哲的質問激起了路小臨的怒火，吃軟不吃硬是她的原則，她也惡狠狠地回應：“我為什麽要接你的電話？”想了想，覺得沒司哲有氣勢，於是裝腔作勢地也“嗯”了一聲。
司哲的眉角直跳：“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初賽那天你為什麽沒來？”
“司哲你知不知道你很煩？你去告白關我什麽事？你替我作了一首曲子，我就要一直替你受罪嗎？你看著我被人掛上論壇黑，被人設計摔得渾身瘀青，這樣還不夠嗎？”
怒火把路小臨的大腦吃掉了，她壓根兒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隻是下意識覺得，她說的這些話，能夠傷害到司哲。
快離她遠一點兒吧，隻要不看到他，不看到他和許筠婷一起，那麽她起碼會好受一點點。
司哲愣在那裏，似乎沒想到，原來路小臨一直都在責怪他埋怨他，是他的出現把她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
司哲的眼裏在冒火：“我在你心裏就是這種地位嗎……好，反正…… 我也隻是覺得你好玩，但現在我膩煩了，我不喜歡不聽話的人，而你違逆我太多次。路小臨，別把自己看得太高，你什麽都不是！” 司哲一通話說下來，路小臨徹底蒼白了臉。
顧延峰皺著眉頭衝上來把路小臨擋在身後：“司哲，你不要太過分，沒有小臨你哪裏有今天？如果不是她問我要來你的名額……你……”
許筠婷愣在一旁，臉色不比路小臨好多少，她愣愣地看著顧延峰：“延峰……”
顧延峰的話絲毫沒有衝淡司哲的怒氣，更像是火上澆油，司哲的聲音變得冰冷鋒利：“路小臨，你太自以為是了。我從來，都沒有要你幫我。” 司哲帶刺的目光掃向低著頭的路小臨：“從前不用，現在不用，以後也不用。”
低著頭的路小臨猛地一震，再抬頭，司哲已經大步走開，許筠婷追在他身後，卻還頻頻回望，不知道是在看她，還是在看顧延峰。路小臨此刻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她和司哲，終於友盡了。
路小臨做不到看著喜歡的人和別人在一起，自己還要在一旁強顏歡笑，所以她想，這樣幹脆退場也挺好的。
她不是已經送佛送到西了嗎？許筠婷已經投向司哲的懷抱，他如願以償了，她也該功成身退，再也沒有什麽留下來的理由。隻是他為什麽要那樣對她發火，他的怒氣衝衝背後，究竟隱藏了什麽讓她不安的東西？神經大條如路小臨，此刻也不敢去細想。
顧延峰就站在路小臨身邊，看著她一會兒抬頭，一會兒低頭，眼神裏閃過複雜不明的情緒，一會兒釋然，一會兒痛苦。
電影的開場時間早就過了，顧延峰看著手上兩張電影票，不動聲色地把它們撕碎。
路小臨站了很久，在顧延峰以為她會這樣一直站下去的時候，路小臨抬起頭，擦了擦眼睛，說：“我們去喝酒吧。”
顧延峰最不願意在此時此刻跟路小臨說不，於是他帶著她去了一個叫 “謎”的酒吧。這個酒吧是畢業的師兄開的，離學校也不遠，回去也安全，顧延峰考慮了各方麵的因素，直到確定萬無一失。
路小臨踏入酒吧的時候，酒吧還沒正式開始營業。
有一個俊秀的男人在吧台後擦著杯子。
“給我酒！”
路小臨往吧台撲了上去，把那個俊秀男人嚇了一跳：“這位小朋友，你成年了嗎？”
路小臨是娃娃臉，顯小。
此刻，她豪氣萬丈地把自己的身份證甩到俊秀男人麵前：“看清楚了，姐早就成年了。”
顧延峰在後麵哭笑不得，趕緊上去救場，對著俊秀男人說：“木哥，不好意思，她今天心情不好。”
木哥笑著應：“看得出來！你好久不來看我，怎麽？今天還帶女朋友來了啊？” 顧延峰也不顧木哥的揶揄，笑著應：“目前還不是。” 木哥哈哈大笑：“那就快是了。”
路小臨是來喝酒的，才不是聽他們敘舊的。她一拍桌子：“掌櫃的，上酒！” 木哥被她這副別扭樣逗得大笑：“這小妹妹有意思，你要什麽酒？” 路小臨皺了皺鼻子：“普通的酒我看不上，來點兒特別的。”
來木哥酒吧的人都是來尋求一醉方休的，木哥了然地點點頭：“沒問題。”
開玩笑，沒有一兩把刷子，他怎麽開酒吧。他一轉身，就飛快地給路小臨調了一杯酒：“來，這杯，叫醉生夢死。《東邪西毒》看過吧？裏麵那種酒，就叫醉生夢死。”
路小臨不是文藝小青年，但也看過王家衛的電影，她也知道，《東邪
西毒》裏，黃藥師喝了一種叫醉生夢死的酒，然後就慢慢忘記了很多人和事。
她想，也許她喝了這杯酒，也可以慢慢忘記司哲。
她端起酒杯，咕咚咚地一飲而盡。
木哥站在一邊看得目瞪口呆，他還沒來得及提醒她，這酒後勁十足，必須慢慢喝慢慢品，誰知道她一口悶了。
顧延峰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他隻得坐在路小臨身邊慢慢哄：“小臨，空腹喝酒醉得快。我帶你先去吃點兒東西好嗎？”
一向民以食為天的路小臨這次卻沒有兩眼放光，她把空杯子推到木哥麵前：“再來一杯。”
盡管後來木哥給路小臨調的酒酒精濃度都很低，到最後幹脆用了飲料代替，但一個一心想醉的人，又怎麽能阻止得了。
喝到最後，路小臨終於癱倒在桌上，她人生第一次喝醉酒，是因為愛情。
唉，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酒醉嘔吐。
顧延峰頭都大了，路小臨一身酒氣，這個時候把她帶回學校，一定會被宿管堵住記名。
木哥興許見慣了這些買醉的人，他告訴顧延峰：“不遠處有家酒店，環境還不錯，先帶她去那裏睡一晚。”
顧延峰搞不定一攤泥一樣的路小臨，隻好聽從建議，去附近的酒店開了間房。
顧延峰把路小臨安置在**，又找了濕毛巾替她擦臉。
酒醉的路小臨小臉紅紅的，時不時喃喃自語：“司哲，你渾蛋。” 顧延峰有些無奈，他坐在一邊，雙手慢慢按著路小臨的太陽穴：“小臨，我和你認識快四年了，還比不上一個認識不到四個月的司哲嗎？”
路小臨什麽都聽不到，她此刻的感覺浮浮沉沉，不一會兒，就陷入絕對的黑暗中，一點兒意識也沒有了。
路小臨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隔天中午。
她隻覺頭痛欲裂，渾身一點兒力氣都沒有。
顧延峰也頭痛欲裂，他在沙發上窩了一個晚上，半夜路小臨還吐了兩次，他收拾戰場弄得渾身汗，早上醒來的時候路小臨還在睡。
他耐不住渾身臭汗，就去浴室洗了個澡，等他圍著浴巾走出來的時候，就發現原本熟睡的路小臨表情呆滯地坐在**，看到顧延峰的時候倒吸了一大口涼氣，緊接著就開始她驚天動地的尖叫。
顧延峰花了好大的力氣才讓她安靜下來：“小臨，我隻是洗了個澡，什麽都沒有發生。” 顧延峰到最後指天發誓，路小臨才安靜下來。
她坐在**低著頭，頭發亂糟糟的，她抱起了枕頭又扔下。顧延峰以為她還在因為司哲而難過，想過去安慰她，手剛碰到她的頭，她就條件反射地抬起頭來。
路小臨扁著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好餓。我要吃肉。” 路小臨失戀了。
她開始宅在宿舍裝死屍。那天路小臨夜不歸宿，其實顧延峰也跟林棠打過招呼，所以路小臨避免了遭到宿舍三個小妞的拷問。路小臨一踏入宿舍，高聲吼了一句：“姐失戀了。”
然後就撲**去了，整整三天，除了吃就是睡，往成為一隻優秀的豬的方向愉快發展著。
大家都由著她，畢竟第一次失戀，情況是比較糟糕的。
林棠安慰她：“別怕，失戀多幾次就習慣了。”
路小臨不知道司哲現在在何處，在幹什麽，比賽還順利嗎？是不是又和許筠婷躲在哪個角落裏約會？
她越想越委屈，人一委屈，就容易想不開，一想不開，晚飯就多吃了幾塊肉。
然而路小臨還沒來得及從失戀的陰影中走出來，不料風波再起。
情況是這樣的，這天路小臨終於打起精神去上課，就被班裏幾個女生團團圍住。
“哎，你們什麽時候在一起了？” “小臨你好厲害啊！前男友是現在當紅的新秀司哲，現男友是學生會會長。” 麵前的幾個女生七嘴八舌，路小臨一頭霧水：“你們究竟在說什麽？”
“別裝傻了，大家都知道了啊。法律係有人前幾天看見你和顧延峰師兄從酒店裏出來。”
“……”
“哎，你別害羞啊，你究竟怎麽拿下他的，說來聽聽嘛！”
路小臨一臉慘白地看向在一邊嗑瓜子的林棠，用眼神鞭打她：發生這樣的事情你不早點兒告訴我？林棠聳聳肩，表示她覺得事情的進展讓她很滿意啊。
麵前幾個女生還在嘰嘰喳喳問個沒完，路小臨覺得腦袋抽疼，於是，她再一次光榮地翹課了。
她的清白終於一去不複返了，一傳十十傳百。路小臨早就領教過流言的威力，這次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但路小臨覺得，流言止於智者，作為一個智者，她應該先吃碗拉麵壓壓驚。
路小臨沒有想到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顧延峰明顯和她不是一個路數的，他們解決問題的方式完全不一樣。
顧延峰直接否定了謠傳路小臨是他女朋友的事情，並且警告那些好事者不要以訛傳訛。
但是學生會會長的威嚴這一次卻無法壓下這件八卦。
於是，所有的輿論，都朝顧延峰那邊去了。
路小臨突然就有些感動，她想她知道顧延峰這樣做的用意，他是為了保護她。
為了不辜負顧延峰，路小臨隻需要一個人待在宿舍裏，乖乖地吃麵吃麵再吃麵。
路小臨捧著一碗麵，打開電腦上網接收班裏發下來的複習資料，剛打開瀏覽器主頁，就看到一個大標題撲麵而來—司哲主動退出比賽，隻因不滿集訓條例。退出比賽？
路小臨手忙腳亂地打開網頁，裏麵大大小小的都是司哲的照片。
司哲脫離集訓營共三次，與教官發生爭執，憤而退賽。
路小臨看了看日期，第一次私自出集訓營，是初賽結束那天，被教官強行阻止並帶了回去；第二次就是路小臨在電影院遇到他和許筠婷那天，竟然是陪許筠婷去做一個眼睛的小手術，因為發現被人跟著，所以躲進了電影院。
難怪他們那天都戴著墨鏡，呃，原來不是約會啊。路小臨敲了敲自己的腦袋，這下好了，她冤枉好人了。
當時她拉著顧延峰的手，在司哲看來，倒像是自己和顧延峰在約會了。
路小臨大徹大悟，恨不得拿自己的腦袋去撞牆。
下方還有關於許筠婷的訪問：司哲不是我男朋友，初賽那天隻是鬧了烏龍，我們現在是好朋友。
嗚呼了個哀哉。
路小臨一直混混沌沌的腦袋突然閃過一片白光。她終於頓悟了，如果他那天告白的對象不是許筠婷，那麽從司哲之前種種的表現，都指出了，司哲的告白對象是她路小臨！路小臨的心跳得飛快。
她接著往下看，看到第三次脫離集體的時間，竟然是……昨天晚上？難道，司哲回學校了？
路小臨猛地站起來，又驚又喜，想也不想就推開門跑了出去，她想司哲如果回學校了，一定會在宿舍裏的。
路小臨剛跑下樓，就看到一個同班的女生在向她招手：“喂路小臨！” 路小臨無暇顧及她，匆匆點了點頭就要走，那個女生卻匆忙跑過來拉住她：“喂，你男朋友被人打了！啊？路小臨一臉疑問：“我男朋友誰啊？”
那女生急得跺腳：“顧延峰師兄啊！司哲跑回了學校，不知道怎麽就
直接衝到學生會辦公室，把顧延峰師兄拉出去，兩個人打得不可開交……” 路小臨沒有聽完，立刻拔腿就往學生會辦公室跑。
那天在跆拳道社，路小臨是見識過司哲的身手的，顧延峰文質彬彬，哪裏打得過司哲，這玩笑開大了。
那個場麵太血腥了，路小臨連想都不敢想。
路小臨趕到學生會辦公室的時候，裏麵安靜得可怕，隻有上次那個接待過她的眼鏡男，依舊在整理著資料，好像他幾百年都是這樣過來的。
路小臨問：“顧延峰呢？”
眼鏡男盯著她看了十秒，似乎是在辨認，過一會兒才驚呼：“我想起來了，是你啊，你又來幹嗎？” 路小臨急得跳腳：“我問你顧延峰呢？要不你知道司哲在哪裏嗎？” 眼鏡男扶了扶眼鏡。
“哼，兩個蠢貨，都送到醫務室了。”
話音未落，路小臨已經像離弦之箭一樣衝了出去。
醫務室離學生會辦公室不遠，路小臨跑到那裏的時候，發現醫務室門口圍滿了人，有個醫生在驅逐圍觀的人群。
“都走遠點兒，走開走開，有什麽好看的。” 路小臨擠了進去，就被醫生攔住。
“這些孩子怎麽都這樣，說了走開還一個勁地擠進來。” 路小臨急死了，當下一個怒吼：“大叔，裏麵的是我男朋友！”
醫生被她吼得一愣，還沒反應過來，路小臨已經從他手下鑽了進去。
顧延峰和司哲坐在左右兩邊的椅子上，兩個人的情況都很慘，衣服都被扯變形了，臉上也掛了彩。
路小臨一時不知道走向哪一邊才好。
兩個人都看著她。
“小臨。”
“路小臨！”
路小臨顫抖了，這不就是傳說中二選一的單選題嗎？
路小臨很想走向司哲，可是貌似顧延峰傷得比較重，咬了咬牙，還是慰問一下傷重的好了。
他又變回了路小臨第一次見他時，那副冷漠又高高在上的樣子。
路小臨不敢看過去，她怕她會忍不住半途折去司哲那邊。顧延峰眼底似有精光閃過：“小臨。” 路小臨坐在顧延峰身邊，他的眼角瘀青，手腕纏滿了繃帶。
“對不起。”
路小臨從小到大都不喜歡說對不起，她跟顧延峰說過，越是親密的人越是不需要說對不起。
顧延峰還記著這句話，可是如今，她卻跟他說了對不起。
也許，她一直以來的搖擺不定、猶豫不決，都是為了某一天豁然開朗，看到她心裏的那個人，而那個人，不會是他顧延峰。
一貫的優雅笑意終於在臉上剝落，顧延峰微微側開了臉，躲開了路小臨的眼神。
路小臨心裏還記掛著那個一張臭臉的司哲，她囑咐了顧延峰幾句，就轉過身去看司哲。
就在她轉身的瞬間，有個醫生驚呼：“喂，同學你去哪裏，還沒上完藥呢！” 路小臨猛地回過頭，就看到司哲推開圍觀人群，大步走了。
迎麵似乎撞到了一個人，那個人氣喘籲籲。 “你是司哲嗎？教務處那邊讓你去一趟。”
司哲沒有回答，他推開擋路的那個人，腳步急促地往學校後門方向走去，似乎是在逃避些什麽。
路小臨急得跺腳，這個傲嬌獸。
她隨手拿起桌子上的一瓶紫藥水，往門外擠。
“讓讓讓讓。”
慌亂中，路小臨回頭看了一眼顧延峰，他臉上的傷痛表情已經退去，隻是靜靜看著她，仿佛是一種告別。
路小臨咬牙扭過頭，往學校後門方向跑去。
“司哲，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