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鐵船殘頁
吉南柳眉微顰地思忖了片刻，搖了搖頭說道：“可是這有點不合情理啊，不管怎麽說你還是他獨孤家未過門的媳婦，他們為什麽要對你下手？”
“哎，你有所不知，自從我父親失蹤之後，雷家失寵，獨孤家一直對這門婚事耿耿於懷，想要解除婚約。”雷梓鈺長歎了一口氣說道。
“可是昨天皇帝冊封了你，這獨孤家的人不會不知道啊，這可是女官第一，前無古人的事情，足以光宗耀祖，難道他們還不願意嗎？”吉南的話倒是給雷梓鈺提了個醒，按照這個邏輯來說應該不會，這時候的獨孤家應該巴不得自己早點和獨孤冷成親。
吉南接著說道：“我想這件事咱們是不是想的太複雜了，現在世人都知道獨孤家善於豢養倭人死士，而且現在吾皇廣開國門，莫說是倭人，西域人都隨處可見，若是有人想要挑撥你雷家和獨孤家的關係，故意找來一群倭人襲擊你呢？這也不是沒有可能！”
雷梓鈺抬起頭若有所思地望著吉南，半晌才微微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也有點道理！”
“對了，梓鈺，你昨晚上離開長安這件事情有人知道嗎？”吉南敏銳的發現了問題的關鍵。
雷梓鈺搖了搖頭說道：“我離開長安城也隻是臨時決定，甚至地點都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應該沒有人知道！”
“那這事情就有點棘手了！”吉南想了想說道，“如果你是臨時決定去一個地方，路上正好有人埋伏你，那隻能說明一個問題！”
“有人跟蹤我！”雷梓鈺猛然一驚說道。
吉南點了點頭說道：“而且，很有可能你的住處已經被人監視了！”
“可是他們究竟是什麽人呢？”雷梓鈺柳眉微顰地問道，正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真刀真槍的對著幹，雷梓鈺倒也不在乎，就怕這些人藏在暗處放冷箭，或者在食物中下毒，這就讓人防不勝防了。
“那些刺傷你的倭人有沒有留下什麽東西？”吉南追問道。
“有！”雷梓鈺從旁邊拿出一把匕首和一把唐刀說道，“這就是他們用的武器，我搜過他們的身，除了這兩件東西之外沒有其他的東西！”
“準備充分，看來是蓄謀已久！”吉南聞言不自覺地說道，旋即又將目光放在那兩件武器上，她伸出手指在那把唐刀上輕輕一彈，隻聽刀身發出“嗡”的一聲響。
“這把刀是精鋼打造的，一般人根本用不起，看來襲擊你的人真的有些來頭！”吉南說道，“不過你不用著急，我可以找人幫忙，以刀找人，這種質地的刀在長安還不多見，隻要找到了刀就能找到幕後的人！”
“那就拜托你了！”雷梓鈺感激地說道。
“你看你又客氣了不是，你我是姐妹，何必如此！”吉南說著順手將雷梓鈺的杯子往裏掖了掖，說道，“倒是你自己一定要小心一點，對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勸你還是將這件事稟明皇帝，讓皇帝加緊對你的保護，畢竟現在你責任重大！”
雷梓鈺微微搖了搖頭，說道：“再看看吧！”
“你在猶豫什麽？”吉南有些著急地說道。
“哎！”雷梓鈺歎了口氣。
吉南恍然明白了什麽一般地說道：“你是怕背後的人真的是獨孤家族嗎？”
雷梓鈺點了點頭說道：“如果不是還好，倘若真的是獨孤家的人的話，這件事就難以收場了！”
“那豈不是正好，你不是說你不喜歡獨孤冷那小子嗎？”吉南說道。
“嗬嗬！”雷梓鈺淡淡笑了笑，瞥了一眼吉南道，“吉南，你這個人聰明絕頂，但是就是對這人和人的關係不那麽開竅。你想一想，我雷家和獨孤家三代交好，如果真的是獨孤家族的話，那世人該如何看待我祖先的交友之道？而且獨孤家樹大根深，勢力遍布朝廷，如果真的是他們的話，那到時候皇帝如何處置？他雖然是一代罕見的明主，但是在大唐利益和我之間他會選擇什麽？”
雷梓鈺的一番話倒是讓吉南陷入了沉思，正如雷梓鈺所說的那樣，吉南對於這些關係始終不開竅。這也是雷梓鈺將吉南當成是摯友的原因，她就像是一個活在方內的方外之人，能夠清澈的看清楚事情的始末，卻無法看清楚這人和人那些微妙的關係。可有時候恰恰就是這些關係左右著很多事情，甚至是一個帝國的走勢。
雷梓鈺心裏很清楚，現在皇帝對於她的重用無非是因為那張牽星圖。現在她和皇帝的關係很微妙，也極其脆弱，如果現在將這件事稟報，皇帝必定會查的水落石出，最後也許真凶會受到一些傷害，但是最受傷的也許是自己，畢竟在沒有做成任何事情之前就給皇帝找了這麽多的麻煩，就算是她當皇帝也不會用這樣的人的。
所以她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趕緊完全弄清楚那張牽星圖，督造大船，尋回傳國玉璽。隻有到了那個時候，她才有足夠的資本和皇帝談條件，也隻有到了那時候才真正是她光宗耀祖重振雷家的時候。
這幾日雷梓鈺都將自己關在書房中，吉南每日來她家裏為她換藥，她告訴雷梓鈺那兩把武器已經交給了營造司的哥哥去調查了，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不過雷梓鈺反倒不太關心那武器和刺客了，她現在最關心的是那張牽星圖和大船的營造。
“吉南，你說我大唐什麽人最會造船？”雷梓鈺一麵看著院子外麵的風景，一麵問道。
“嗬嗬，那還用說，當然是營造司了！”吉南頗為自豪地說道，“我的幾個哥哥都在營造司，他們可以調動全國的能工巧匠來製造大船！”
雷梓鈺淡淡笑了笑，從床頭拿過幾張圖紙遞給吉南說道：“這是營造司給我送來的大船圖紙！”
吉南瞥了一眼雷梓鈺，從她的神情上來看，她看得出來對於這些圖紙似乎雷梓鈺並不滿意，她將幾張圖紙展開，這些圖紙上的大船每一艘都建造的氣勢磅礴，非常威武，頗有大唐的豪邁而奔放的風格。
“你不滿意他們的設計嗎？”雷梓鈺點了點頭，“華而不實，徒有其表而已！”
吉南並不是很清楚雷梓鈺這句話的深意，雷梓鈺幽幽地說道：“這些大船雖然樣子看上去都很不錯，如果在江河上航行還勉強，但是我要的那條大船即將麵臨的將是浩瀚無垠的大海，那大海上海浪風暴都是無法預測的，而且極有可能我們麵對的將是最大的風暴，最凶猛的海浪。這些大船在麵對那些海浪的時候，就像是這支筆！”雷梓鈺順手拿過一隻毛筆，輕輕一用力，那隻毛筆便完全折斷了。
“那怎麽辦？”吉南擔憂地望著雷梓鈺說道。
這時候雷梓鈺從衣袖中拿出一張設計圖的殘頁，這殘頁的周圍已經被大火燒毀了，她將殘頁遞給吉南說道：“隻有這個設計能夠承受住海麵上那巨大的風浪，隻可惜隻有一個殘缺不全的殘頁而已！”
吉南雙手接過那張設計圖，定睛觀瞧，這張設計圖果然非同凡響，這船底全部是用精鋼打造，堅固無比，可正如雷梓鈺所說這設計圖隻有一半，不過吉南也皺了皺眉說道：“用精鋼打造的船底不會沉下去嗎？”
雷梓鈺淡淡一笑說道：“我想這也正是他滿門被發配的原因！”
“他？你說的他是誰？”吉南疑惑地望著雷梓鈺問道。
“這條大船的設計者，前朝營造司主簿林渡人！”雷梓鈺惋惜地望著院子中的花草說道。
“林渡人，我聽說過這個人！”吉南想了想說道，“我哥哥也對他相當的佩服，據說他是前朝營造司最厲害的主簿，當年隋煬帝下江南的大船就是出自他的手筆，而且據說這寒龍和浴火的設計圖也是他祖上畫出來的，由當時最有名的鑄劍師父經過了七七四十九天鑄造而成，是嗎？”
“嗯！”雷梓鈺微微點了點頭，瞥了一眼掛在一旁的“浴火”。
“可是他的命運很悲慘，後來隋煬帝讓他設計一艘足夠堅固，刀槍不入的大船。林渡人用了整整一年的時間將那張圖設計出來交給隋煬帝，沒想到隋煬帝看完那張設計圖之後竟勃然大怒，當場將那張設計圖燒毀，判定林渡人要弑君，於是將其家族男子全部充軍，女子買入官妓，林渡人在充軍的途中不堪忍受受辱，自殺身亡！”
“嗯，可惜了！”雷梓鈺歎了口氣說道。
“我當時還很詫異為什麽隋煬帝看完那張圖就說他要弑君，沒想到這是一艘鐵船！”吉南又看了一眼那條大船說道，“這條鐵船真的不會沉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