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披著棍法皮的拳法
“回蘇手”聽起來不像是一件物品，倒有些像是一部武學，總之沈心遠很喜歡這個名字，因為聽起來跟他的職業比較相配。
當初不知哪位前輩創造“回蘇手”時，本來就抱著以其彌補醫學的不足的目的，畢竟醫學再怎麽厲害也做不到斷肢再生，而“回蘇手”以及這一類的器具，雖然沒有從根本上解決這個問題，但是斷肢再生實在有些困難，能夠做到這個程度已經是鬼斧神工了。
公輸門雖然隻剩了一隻右手能夠自由活動，但是他的技術什麽的都還在，並沒有打一絲折扣，隻不過是製造的時候有些麻煩罷了。
若是之前沒有受傷時，製作這樣一件物品，公輸門隻需要幾個時辰便足夠了。這“回蘇手”看似複雜，卻也比不過他的那具獨門的木偶。想當初，製造兩個木偶，公輸門也隻用了一天的時間而已。
附加了十刀手的手指上下翻飛，片刻之後，幾根堅硬的木頭便被削成了合適的大小形狀。若是有一個普通的木工匠人在場，以斧頭刻刀之類的來製作，那可真要費上一番功夫，但是公輸門以十刀手來製作，卻顯得遊刃有餘，畢竟他是單純的用手來切割，與斧頭刻刀之類的工具自然不一樣，即便有人能夠將工具使用的如臂使指，那也比上公輸門的這祖上傳下來的技巧。
一堆零件被擺在桌子上，小的如同指甲般大小，大的也不過手掌的長度，因為是在手上使用的，太長了也說不過去。
一件一件地打磨過之後，每一件零件的毛刺全部消失，顯得無比圓潤，甚至還沒有經過上漆的步驟，便已經有些光滑的感覺了。這也並不全是公輸門手藝的原因，另一個重要的因素便是作為原料的木頭質地堅硬，也不知道霍老爺子從哪裏找的這些木頭，沈心遠甚至都叫不上這些木材的名字。
其實站在霍實老爺子的角度來想，這是為他的兒子霍全心製作的東西，材料又怎麽能用一般貨？
“好了。”打磨好最後一件長條形的零件之後，公輸門吹掉了手上的木屑，終於鬆了一口氣。
大約二三十件各種各樣的零件被一一排開，在桌子上擺放的極為規整，占滿了公輸門麵前的這個不選大的桌子。
霍全心一直在旁邊坐著，雖然眼睛中閃爍的興奮的光芒絲毫沒有消失過，但是這幾個時辰裏麵他還是一句話也沒有講過，生怕有一絲動靜打擾到公輸門。
“公輸門的傳承，果然如同傳聞中一樣，名不虛傳！”霍實沒有他的兒子霍全心那樣好的定力，之前一直在屋裏踱著步，不過父子兩人有一點相同，都害怕打擾到公輸門，所以霍老爺子的踱步範圍離著公輸門也有些距離，眼下一聽見公輸門說了話，跟著便是一個箭步衝到桌子前，險些撞到桌子。
麵對這般讚譽，公輸門好像已經習慣，並沒有過多的表情，抬手拉過坐在旁邊的霍全心，將他的左手袖口撩開，觀察了一下之後，便拿起了桌上的幾個零件對著霍全心的手比劃起來。
“來，你拿著這個，按在這裏不要動。”隻有一隻手能夠活動著實有些不方便，公輸門也隻得借助霍全心的另一隻健全的手，兩個人開始組裝“回蘇手”。
其實這也算是教導霍全心這“回蘇手”組裝方法，以便之後他自己拆卸。
雖然看起來複雜，但是兩個人並沒有花費多久便將“回蘇手”安在了霍全心那受傷的左手上。
“回蘇手”是一個手套樣式的器具，當最後一個零件安裝好之後，沈心遠上前看了一眼，由於公輸門那高絕的手藝，每一個零件的大小恰到好處，整個手套嚴絲合縫，表麵平整的根本看不出來這是由許多形狀各異的部件組成的。
手套將左手連同手腕一同包裹住，大概是在手腕處有一個固定的裝置，伴隨著霍全心輕輕扭動幾下手腕，裏麵的機括裝置輕響幾聲，霍全心的手握成了拳狀。
“太好了……太好了……”
霍全心的聲音有些哽咽，幾乎就快要哭出來。霍實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他的性格比起霍全心來還要耿直，此刻父子二人的眼神齊齊地盯著那隻如同手套一般的“回蘇手”。
這間屋子裏鴉雀無聲，霍實與霍全心父子二人的激動自然無以言表，就連屋內的氣氛仿佛都被兩人感染一般。
公輸門早已站起身來，這幾個時辰他的手上沒有閑過，但是卻一直坐在椅子上，腿腳早已經僵硬了，現在站起來活動著，正好給霍家父子讓出空間。
沈心遠、衛雲帆和石誌三人一直在不遠處坐著，見公輸門向他們走過來，連忙起身扶住，但是他們幾人也沒有說話，實在是不忍心打破這屋裏的氣氛。幾個人一邊看著霍家父子二人，一邊拿眼神交流著，任憑屋外樹上的蟬放聲鳴叫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霍實才反應過來，連忙拍了一下霍全心的腦袋：“臭小子，還在等什麽，還不過去感謝恩人？”
看霍全心的樣子約摸有個三四十歲的樣子，還被霍實叫做“臭小子”，當下老臉一紅，低聲抱怨了一句：“您不也是剛想起來嗎？”
還好這句話沒有被霍實聽見，要不然按照霍老爺子的脾氣，這一頓打是免不了的了。
霍全心徑直走到公輸門的麵前，兩膝一屈，便欲跪下，幸好沈心遠眼疾手快，替行動不便的公輸門扶住了霍全心。
這次沒有石誌的搗亂，沈心遠扶的穩穩當當。
“霍老哥，這是做什麽，不必如此。”公輸門連忙站起身說道。
“公輸公子還了在下一隻健全的手，這份恩情在下永不敢忘，在下也聽說過貴門派的規矩，還請公輸公子開個價，在下絕對不還價！”霍全心眼眶微紅，盡管下拜的姿勢被擋住，但是身子還是一個勁兒的往下沉。
“價錢什麽的好說，畢竟還要在貴府叨擾幾日，等過了這段時間，貴府按照材料要求打造出一個完整的‘回蘇手’在談論也不遲。”公輸門卻擺了擺手，隨後借著身子不舒服需要休息為由，逃跑一樣的走了出去。
霍實此時也走到了霍全心的身後，將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看著公輸門離去的背影，眼神裏除了感激也看不到別的情緒。
“這樣的話，全心應該就能上場比試了吧。”片刻之後，霍實突然說了一句。
“那還是少了一個人。”沈心遠聽見霍實這樣說，思緒立即落到了幾天之後的比試上。
比試的規則是出戰五人，雖然限製了人數，但是並不限製手段，而以胡家這幾件事情上表現出來的行事風格，這場比試可不會善了，他們一定會下狠手，所以不得不小心應對。
“其他人上場的話，也隻會是一個失敗的下場，不如老夫親自上吧，就算是輸了，老夫也自信能夠自保，至少性命無憂。”霍實歎了口氣，他雖然沒有什麽城府，但是胡家不會手下留情這一點他也能夠看得明白。
“也隻能如此了，不如霍莊主您來打頭陣，若是能夠遇上個實力不強的人，說不定還能取勝，若是遇上那最難纏的兩父子，倒不如直接認輸，讓後麵的人來試一試。”安排戰術的不是沈心遠，而是衛雲帆。他仿佛對這些有些天賦，之前並未聽他說起鑽研過這方麵的書籍，但是眼下安排起來卻頭頭是道。
“霍老哥也是個隱患。”一直沒有說話的石誌此刻忽然發聲，但是說的話卻引起了其他人的好奇。
“怎麽說？”沈心遠有些不解。霍全心的手現在已經可以握拳，隻是沒有之前那般靈活而已，這兩天多練習一下應該就能克服，沈心遠實在是不理解石誌為什麽會這樣說。
“他的手是沒什麽問題，但是畢竟是木頭做的，胡家山莊又是使劍的，萬一砍壞了，那可是會致命的。”
石誌說的這個理由是沈心遠幾人之前沒有想過的，但是確實是個要命的隱患。
“那該怎麽辦？”聽到這個消息的霍全心一下子沒了主意。
但是石誌並沒有給出答案，隻是聳了聳肩。這並不是他所擅長的，估計想破頭也想不出來解決方法，索性便直接交給其他人。
屋內又沉靜下來，與之前的不同，這次的氣氛略顯壓抑。
“其實……我可能有一個方法，隻是有些困難，而且成功率很低……”沈心遠說著，但是聲音聽起來有些不自信。
“沈公子說說看，再怎麽樣也比沒有辦法要好。”霍全心的眼睛裏又泛起了光芒。
“無非就是要保護好這‘回蘇手’，但是霍老哥的家傳拳法與劍硬碰是不可能的，不如用個武器試試，‘回蘇手’也不用直接與對麵接觸，說不定能夠保全下來。”
聽到這話，霍全心的臉上露出了難色。沈心遠的這個辦法的初衷是沒有問題的，隻不過他從小便修習拳法，對於武器也隻練過一些基礎的武功，以此來對戰胡家的“風門劍法”，必敗無疑。
沈心遠看出了霍全心的難處，說了聲“稍等”，轉身走出了房間。片刻之後，沈心遠拿著一本書走了回來。
“掃葉棍法？”衛雲帆認出了他拿的這本書，正是之前在徐州城得到的那本《掃葉棍法》。
“沒錯，之前那晚我曾見過霍莊主出手，若是我沒有看錯，霍家拳應該是一門內家拳法吧。”
霍實點了點頭：“沒錯，但是時間太緊了，修煉一門棍法是不是有些太難了？”
“內家拳法的特點是重意不重形，這一點與這本掃葉棍法頗為相似，所以我才覺得有幾分把握。”沈心遠修煉的三陽指法，其實便可以算是內家功夫，對於這一點，他才有所感悟。
“可是……”霍全心還是沒有信心在這麽短時間內練成一門棍法。
“霍老哥不要把這當成是棍法，就當作是一部披著棍法皮的拳法，隻修煉其精髓，說不定便可以創造這個奇跡。”
霍全心眼睛一亮，沈心遠的一句話似乎戳破了他心頭的一層紙，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他的悟性本來就不低，現在想通了這一點，突然覺得似乎有些感悟，便拿起《掃葉棍法》的秘籍讀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