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比試

公輸門的傷口縫合好了,但是並沒有讓他真的硬撐著。

麻沸散確實不是個常用的藥劑,霍家莊園沒有儲備也是正常,但是這卻是醫者常用的藥劑之一,沈心遠身為醫者,藥匣裏自然常備著藥丸,用時隻需用烈酒化開便好。

他們幾人平日裏打鬧歸打鬧,但是若是真的讓公輸門忍著痛縫傷口,那誰也不會下這般狠心的。

服下麻沸散之後,公輸門便沉沉地睡了過去,等再次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再看看自己的胳膊,已經看不到那一條猙獰的傷口了,他的整條左臂都被嚴密的包裹在幹淨的麻布之中。

麻布十分透氣,完全不用擔心包裹在其中的手臂會出現被汗液浸泡的情況。最外麵的幾層是粗麻,下麵的幾層是比較細膩的細麻,十分舒適。

雖然已經醒來,但是公輸門還是覺得四肢有些不聽使喚,有些酥麻的感覺,所以傷口並不痛。

強撐著坐起身來,將後背倚靠在床架上,這一個簡單的動作花了公輸門半盞茶的時間。將左臂舉到眼前,公輸門解開了纏繞在手臂上的麻布,又將已經緊貼在傷口上的細麻揭開,看著小臂上的那道傷口,忍不住地感歎。

這傷口看起來很是可怖,雖然沒有了那種皮肉外翻的視覺衝擊,但是這縫合之後的傷口如同一條蜈蚣般趴在自己的手臂之上,任誰看了也不會舒服。

“呦,你醒啦。”正在公輸門端詳著自己的傷口之時,沈心遠從屋外推門進來,手裏還端著一盆清水。

公輸門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水盆裏的水還微微冒著熱氣,大概剛燒開不久,然後放涼到能夠承受的程度吧。

“你怎麽自己解開了,不過也沒事,正好要換藥了。”沈心遠將手裏的水盆放在床邊的一個木架上,拉過公輸門的胳膊看了看,又點了點頭,看樣子傷勢恢複的還算不錯。

“嗯……你這縫的也太醜了吧。”公輸門說起話來有些含糊不清。其實剛剛不是他不想說話,隻是那麻沸散的效果還沒過去,舌根有些麻。

“能給你縫上就不錯了,我又不是裁縫,要不要再給你繡朵花啊?”沈心遠沒好氣的拍了拍公輸門的胳膊。

“你輕點,還受著傷呢。”公輸門立即大叫起來,倒不是因為疼痛,現在他還感覺不到疼痛,但是傷口附近被人拍了兩下,他的心裏害怕,下意識地便躲開了。

沈心遠笑了笑,坐在了床沿上:“你剛剛揭開那層麻布的時候不疼嗎?”

聽他這樣一問,公輸門回想了一下,隨後搖了搖頭:“倒是沒感覺疼,隻不過有些酥麻的感覺。”

“那就好,隻是藥效還沒過去罷了。”沈心遠鬆了口氣,隨後一抹壞笑揚起在他的嘴角,“看來一會兒可以放心的給你換藥了。”

正常人的傷口縫合之後,都會從傷口處滲出一些無色的**,不是血液,但是這種**幹涸之後卻與血液一樣,會黏附在傷口周圍,若是又有一層麻布覆蓋在上麵,那這種體液與血液便會將傷口周圍的肉與麻布粘在一起。

以往沈心遠對這種**十分頭疼,因為要換藥的話必須揭開麻布,也必然會扯動到傷口,病人自然會痛不欲生,所以隻能一點一點用清水將幹涸的體液和血液的混合物清洗掉,才能揭開紗布,這也是他端來一盆溫水的原因。

現在倒好了,沒用他動手,公輸門自己將這最難的一步代勞了,沈心遠高興都來不及。

換藥的過程很快,以清水將傷口周圍的血跡清理幹淨,然後沈心遠又從腰間的酒壺中倒出一些烈酒,擦拭著公輸門的傷口,又從另一側的腰間取下一個小的藥壺,倒出一些金瘡藥敷在傷口上,緊接著以幹淨的麻布將傷口緊緊的包裹住,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沈心遠的腰間掛著不少藥壺,都是當初在徽州府時向連山派的弟子討來的。這些藥壺應該都是特製的,攜帶起來很是方便,所以一些常用的解毒丸或者金瘡藥之類的都被他放在裏麵隨身攜帶。雖然這些藥壺時特製的,但是在連山派應該十分常見,因為沈心遠討要時,那些弟子並沒有半分猶豫,將身上多出來的幾個一股腦全塞給了沈心遠。

“這就好了?”公輸門有些呆滯。剛剛沈心遠的動作行雲流水,轉眼間已經在包紮傷口了,可見他的熟練程度,這大概都是之前練就的技能。雖然動作快,但是卻十分輕柔,不知道要重複過多少次這樣的動作才能達到這樣的熟練程度。公輸門不禁暗暗感歎了一下,看來哪種工作想要熟練,必須要付出努力才可以啊。

“當然,你還想要怎麽樣?”說這話的時候,沈心遠已經開始給公輸門檢查其他的傷口了。

昨晚粗略的包紮時,沈心遠還漏了一道傷口。這道傷口就在公輸門的心口位置,與霍實身上的一模一樣,隻不過他的要淺很多,隻是劃破了皮膚,稍稍有一點血絲滲出來罷了,就連公輸門自己也沒有注意,所以昨晚才會漏掉。

發現這道傷口之後,沈心遠還特意叫來石誌,讓他將劍氣引進公輸門的體內,檢查是否有胡昊的劍氣殘留。萬幸,這也隻是一道淺淺的傷口而已,並沒有任何殘留。

“我看到有些人手臂受了傷,會用一塊布條將胳膊掛在胸前,你說我用不用也來一個?”看起來公輸門的狀況明顯有所好轉,就連說話也不像剛剛那樣含糊不清了,也有心氣開玩笑了,這是個不錯的征兆。

“那是骨折的人才會這樣吊著,防止亂動而已,你不用,但是你想要的話我也可以給你來一個。”沈心遠已經檢查完了公輸門的傷口。看到他並沒有什麽大礙,沈心遠心情不錯,也同公輸門開起了玩笑。

“還是算了吧,這樣挺好。”

公輸門說著,又躺回了**。他的傷口不僅有些麻,現在竟開始有些癢的感覺,有些不舒服,便索性躺下休息。

“你好好休息吧,午飯我會跟霍老爺子說一聲,讓人給你送來。”沈心遠一邊說著,端起水盆向外走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吃就好,不用這麽麻煩。”公輸門連連擺手,當然,擺的是那隻能動的右手。他的右手沒事,日常起居並沒有什麽影響。

當然,這也隻是他自己的感覺。

沈心遠向外走的身形頓了頓,不過還是沒有回頭:“還是免了吧,隻怕當時候你真的去了,在座的沒有幾個人能吃下去飯了。”

公輸門躺在**翻了翻白眼,也沒有說話,隻不過他覺得沈心遠離開的身影頗有些逃跑的意味。

事實證明,沈心遠作為醫者的判斷並沒有錯。

還沒到正午飯點時分,公輸門也隻剩躺在**呻吟的力氣了。麻沸散的藥效在沈心遠離開不久之後便消失了,胳膊上的疼痛感一瞬間便成了公輸門的所有感覺。不僅僅是傷口的疼痛,還有傷口周圍縫合時的針腳處傳來的疼痛感。

這種疼痛感沒有經曆過的人是不會明白的,公輸門痛的想跳腳,卻又不敢亂動,處在這樣一種兩難的境地,也就隻剩躺在**,冷汗直流。單單是左臂上傳來的疼痛,便已經將渾身上下其他地方的疼痛感蓋了過去。

公輸門身下的床褥已經被冷汗沁透了,一旁的侍女不停的給他擦著汗,但是他的額頭上仿佛泉眼一般,怎麽擦也擦不幹淨。

這個侍女也是沈心遠之前安排好的,他可沒時間蹲在床邊給公輸門擦汗,這個工作也就隻能讓旁人代勞了。

“霍莊主,還請給我們好好講講這個胡家山莊的情況。”離開公輸門那裏,沈心遠便徑直走到另一間房間中。

這間房間是他們四人第一次見霍實時的那間房,衛雲帆和石誌早已等在此處,治傷這種事他們也幫不上忙,便隻好在這裏等著。

沈心遠進門後便坐了下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們所有人,包括霍實和霍全心,坐的位置與之前一模一樣,隻不過少了公輸門。

“好,既然已經決定聯手,那這些情況我們自然不會有所隱瞞。”坐在主位的霍實點了點頭,衝著霍全心使了個眼色,示意讓他來說。

霍全心得令,站起身來,一麵在房間裏踱著步,一麵說著:“這個胡家山莊實力不容小覷,想必諸位已經看出來了。昨晚來的那個人是胡昊,他的武功已經不低,在他之上還有一個人,那便是胡家山莊的莊主,人稱‘胡九尾’的胡九,這個人在武學造詣上與胡昊相比,隻高不低。”

“他們用的是什麽劍法?”大概也就隻有劍和劍法才能讓石誌提起興趣。

“不知道幾位有沒有聽說過‘風門劍法’,這便是他們胡家山莊的家傳劍法,以陰詭狠辣著稱。若是以普通的鐵劍施展還好,最怕的便是以那軟劍施展。”

昨晚的一戰沈心遠幾人已經見識過那劍法的可怕,尤其是那柄軟劍,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便已經傷到了公輸門。

但是現在看來,這軟劍已經沒什麽可怕之處了,即已經有所防備,那便再也不可能達到昨晚那種效果了,除非是還有其他的陰招。

“那你們是怎麽變成現在這個局麵的?”沈心遠的這一問算是問到了重點。兩家已經對抗近百年,若不是事出有因,那也不會有人想要打破這已經趨近平衡的狀態。

“都是因為那件事。”霍全心歎了口氣。

“那件事?”

“沒錯,那件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們的事。”

沈心遠恍然大悟,示意霍全心繼續:“這件事先放著,霍老哥往下說吧。”

霍全心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我們兩家為了這件事,約定好比試一場,哪家贏了才能獲得這個資格。原本以為隻是普通的比試一場,但是前段時間,家父外出辦事時,那胡九突然率人截殺,家父的傷便是這樣來的。”

“原來如此,看來他們並沒有打算和平的比試,或許等這場比試結束後,失敗的那一方便會被清除掉吧。”沈心遠的聲音有些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