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被人當槍使

“嘶——啊!疼疼疼疼……”公輸門一陣慘叫。

他本就不是什麽流血不流淚的硬漢子,要說起來,他的身材算是一行四人中最瘦弱的了,這般可怖的傷口落在他身上,自然是受不了的。

其實別說是公輸門了,就算是石誌和衛雲帆兩個人,這幾道傷口落在他們身上,也好受不到哪去。

那個闖入者剛一離開,沈心遠立即轉身跑來查看公輸門的傷口。此時的公輸門已經支撐不住受傷的軀體,坐在地上,斜斜的依靠著後麵的牆壁,一動也不敢動。在他身下,一灘血液逐漸匯聚,眼看著就要變成一條血河了。

沈心遠檢查一番後,確認並未傷筋動骨,立即將公輸門扶近正廳之中,取出了幹淨的布給他包紮著。一邊包紮,沈心遠一邊數了數,公輸門身上的傷口一共有十七道,其中最嚴重的一條,便是在他的左臂上,最後被軟劍劃出來的傷口。這道傷口從手腕上一直延伸到接近手肘的位置,皮肉翻轉,隱隱的露出裏麵的骨頭。

幸好隻是皮肉傷,這道傷口雖然看起來嚇人,但卻並未傷及筋骨,敷了一些金瘡藥之後,沈心遠將這道傷口緊緊的包了起來,或許是手上的力道有些大,這才引得公輸門一陣慘叫。

“叫什麽,忍一下。”沈心遠雖然嘴上這樣說著,但是手上的力道還是減輕了幾分。

“你來試一下,這麽深的傷口,還不讓叫兩聲了?再說了,對別的病人的時候,怎麽不見你這樣說?”公輸門知道他是在調侃,也沒好氣的反擊了回去。幾個人已經太過熟悉了,這樣的鬥嘴是不會有損他們之間的感情,反而會讓幾人更加親密,畢竟人們也隻會在自己極其熟悉的人麵前才會這般表現。

“話說回來,那個人到底是誰,為什麽會把咱們當作目標?”衛雲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臉不解的問道。

“為什麽會把咱們當作目標嘛,這個我倒是能猜出來。”沈心遠手上包紮的動作不見放緩,嘴裏也在說著,“咱們站的位置不太好,那人以為咱們是與霍家莊園一夥的人了,所以想給咱們一個下馬威。但是這個下馬威也不知道是誰給誰,他挨的那一刀也絕對不好受。”

緩了片刻,手上的包紮活計做完之後,沈心遠這才一屁股坐到了旁邊的一張空座上,抬眼看著在主位上陪坐的霍實與霍全心父子兩人:“至於為什麽會把咱們當作目標,這恐怕就要問霍莊主與霍少莊主了。”

剛剛結束不久的宴席上,沈心遠幾人還稱霍全心為“霍老哥”,現在這一聲“霍少莊主”叫出口,很明確的表達了他們心中的不滿。

霍實的心眼沒有那麽多,或許聽不出來,但是霍全心還算是胸有城府,這一點又怎麽可能聽不出來。當下,他的麵色也露著些許難堪,半張著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但是半晌過去了,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大概是在思考應該從哪裏開始說,又或是在想著搪塞的借口。

“那個人叫胡昊,是胡家山莊的少莊主,也是那個‘胡九尾’的兒子。”霍實看出了霍全心的窘境,一聲歎息過後,緩緩開口說道。

“胡家山莊?是之前提到過的那另一座大莊園嗎?”沈心遠依舊沒什麽好氣。

“沒錯。”霍實點了點頭,“我們與他們的恩怨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沒想到他們居然囂張到這種地步,竟然做出趁夜色闖莊這等事,也不怕傳出去被江湖人恥笑。”

聽聞此言,沈心遠幾人笑了一聲,微微搖了搖頭。胡家山莊能做出這種事,自然是不害怕這般後果的。他們四人是變數,那個胡昊也完全沒有料到,否則就憑他的武功,還有霍實的傷情,恐怕今晚整個霍家莊園便在這江湖上除名了吧。

就算是他沒有得手,那也無非是被江湖人議論一段時間而已,過了這段時間,誰還會記得這等事情?江湖沒有記憶,這種事幾乎每天都在發生,現在看來有幾件能被記住呢?用不了多久,這件事恐怕就隨風散了,再也沒人記得了。

隻不過這段時間他們還是要承受非議,若他們臉皮厚一些,那這對他們也不算什麽事,到最後,吃虧的隻會是霍家莊園。

看來霍實老爺子不僅性格直爽,腦子也不怎麽會轉彎,霍家莊園變成今天這般局麵,也是無可厚非了。或者說,霍家莊園能夠支撐到現在,全靠著霍實還有霍全心這樣一個還算是有些腦子的兒子吧。

“這件事我們不打算插手了,等我這位兄弟休養好一些,我們四人便告辭了。”沈心遠歎了口氣,他實在是不想插手這件事了。說實話,霍實雖然沒有什麽壞心思,但也實在不合他的脾氣。

“等一下。”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霍全心突然出聲,“我知道這件事對你們來說並不公平,無端遭受此災,心裏不舒服是應該的,但是我還是真心的希望四位能夠留下來助我們一臂之力。”

“為什麽?”沈心遠現在十分冷靜。他這一問隻是想讓霍全心說出來一個能夠留住他們的理由。

“我知道四位非常想要離開這裏,因為對方實力確實不低,留在這裏很可能會喪命,若是我,我也會選擇離開。但是,身為霍家莊園的少莊主,我不能眼看著霍家莊園就這樣湮滅,但凡是有一絲機會,我還是要試一下的。”

霍全心這一段話說的真心實意,若非是之前發生的事,或許沈心遠他們便要憑著一腔熱血留下來了。但是之前見識過胡昊的強大,這份強大也是他們的冷靜劑,這才讓他們沒有上頭。

沈心遠幾人互相看了一眼,他們都沒有說話,就連思維最簡單的石誌也沉默了。

“而且,”見四人不說話,霍全心又加緊了言語上的攻勢,“你們的朋友受傷了,還是這麽重的傷,你們就能咽下這口氣,連報仇都不考慮,灰溜溜的離開?”

霍全心不愧是有些城府的人,前麵一段話說的感人肺腑,以自己的感情感染其他人之後,又用了一手激將法,若是一個心智不堅定的人,恐怕就上套了。

但是沈心遠幾人大風大浪也經曆過,怎麽會是心智不堅定的人?

本來不想答應霍全心的,被他後麵這段話一激,雖然知道是激將法,但幾人也是血氣方剛的年齡,就這樣忍氣吞聲也不是他們的性格。

“算了,咱們還是幫上一幫吧,不是為了你們這個莊園,隻是為了我們這個兄弟報仇而已。”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之後,衛雲帆說道。這句話他說最為合適,之前沈心遠拒絕了,若此時再答應,那便顯得有些搖擺不定;公輸門受了傷,這話不應該他說;而石誌不善言辭,最終這句話還是衛雲帆說了出來。

也不知道沈心遠四人這算不算是中了霍全心的激將法,而且沈心遠幾人也頗有一種被人當槍使的感覺。

“太好了!若是此次不敵,那我們莊園上下也定當竭力保證四位的安全;若是此次四位助我們度過難關,不僅會有豐厚的報酬奉上,我麽還會將之前的那個不能說出口的秘密分享給諸位。”霍全心大笑幾聲,朗聲應道。霍實也在旁邊微微頷首,滿臉笑意,眉目間也流露出終於放下心來的感情。

“其他的都好說,還請霍莊主與霍老哥給我們安排幾間房間休息吧,不養足了精神,怎麽能應對之後的事情?”事已至此,沈心遠也隻能祈禱著後麵的事情不會太過凶險。既然已經決定合作,沈心遠對霍全心的稱呼也恢複了之前的“霍老哥”,也算是賣了他一個麵子。

“這是自然。”霍全心揮了揮手,“來人,帶四位大俠到依月園休息,一定要好生招待。”

沈心遠扶著公輸門站了起來,然後拱了拱手:“多謝霍莊主和霍老哥了,不過還有件事要麻煩一下。”

“但講無妨。”

“麻煩幫我拿一些烈酒和針線來。”

“哦?要這個有何用?難不成是剛剛打鬥的過程中衣服扯破了?那盡管脫下來,交給下人們去縫補就好了,怎麽還親自動手?”霍全心對於這個要求有些不解。

“並不是縫衣服。”沈心遠搖了搖頭,“我這位兄弟胳膊上的傷有些嚴重,若是放任不管的話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長好,也說不定會留下一條難看的傷疤,我打算給他處理一下。”

“你要怎麽處理?!”沒等霍全心問話,公輸門先驚恐的問了出來。

“當然是縫起來了,這麽深的傷口,還外翻了,讓它自己長恐怕一輩子也長不好,還有感染的風險。”沈心遠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壞笑。

“你是認真的嗎?”不問還好,聽見了沈心遠這般回答,公輸門的驚恐之情更盛,若不是腿腳都有傷,恐怕此時早就跳出去幾丈開外了。

“那還有假,你放心好了。”沈心遠的壞笑怎麽看怎麽像反派。

“你們醫者真的有縫傷口這一項傳承嗎?”公輸門隱隱有些不安。不,不止是隱隱,他的不安已經隨著額頭上的汗流了出來。

“那當然,幾百年前,魏蜀吳三國紛爭之時,有一個名醫名叫華佗,他可是外科的高手,畢竟他發明的麻沸散並不是用來喝著玩的。”說到這些典故,沈心遠收起了戲謔,一臉正色。

“那太好了,有麻沸散就好說了,起碼不會那麽疼。”公輸門鬆了口氣。

“嗯……其實……我們莊上並沒有麻沸散,這個平日裏用不到,所以沒有儲備……”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逗公輸門,霍全心一臉為難地說道。

“啊!那這怎麽辦?”這一下公輸門慌了神。

“怎麽辦?你就硬撐著吧!”走在後麵的衛雲帆笑了兩聲,同石誌一左一右,將公輸門架了起來,跟著帶路的下人們向著依月園一路小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