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秘辛

山林裏的空氣中彌漫著濃厚的血腥氣,在這悶熱的天氣下,血腥氣愈發濃烈,或許過不了多長時間,便會引來附近的野獸,將他們啃食幹淨,也省得沈心遠他們給這幾個人收屍了。

“咱們快些走吧。”賈蓬提議道。那個從暗處放冷箭的人並不好找,由於實在是不知道具體的位置,這偌大的山林,即便是賈蓬這麽高超的輕功也無從追查,更不用說沈心遠這些人了,也就隻剩下小黑還能順著氣味追蹤。

但是就在幾人打掃戰場的時候,盧青騎著小黑走了回來。

“怎麽?沒有找到?”沈心遠帶著些許驚訝。

“沒有,或許是跟這個人一樣,用了什麽方法,將氣味隱藏起來了。”盧青沒好氣的踢了一腳已經變成屍體的那個圍著樹葉的人。天氣炎熱,這個人身上的樹葉也有些幹枯萎縮,就好像這個人一般,沒有半分生氣。

其實沈心遠已經有了這個準備,這個在暗中的人跟這些死去的人或許並不是一起的,他存在的意義便是監視著這些人的一舉一動,若有什麽不利於幕後之人的舉動,他便會滅了這幾個人的口,就像現在這樣。

既然如此,那這個人想必一直就在這幾人的附近,之前小黑並沒有發現這個人,那現在也一定不會有什麽收獲。

但是有一點令沈心遠十分奇怪。

剛剛那人射箭時,有一支箭的落點離他特別近,卻隻射死了這個躺在地上的人,並沒有傷到沈心遠,而且之後的幾箭全部箭無虛發,沒有一支落空。有這麽好的箭法,如果那個人想要殺了他們,那沈心遠幾人也一定躲不過,或許運氣不好的話,現在他們已經變成了附近野獸的糞便。

“回去吧……”沈心遠感歎了一句。這一點並不隻有他發現了,其他人也都不是傻子,自然也能發現這一點。

這一趟也不算是無功而返了,至少知道這些蠱毒的名字,而且幕後之人已經死了,這附近的小鎮已經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情。

隻是沒有拿到解藥,這個結果還是讓沈心遠有一些沮喪。不過好在臨走之前,他的師傅杏林聖已經有了解毒之法,隻是效率不高罷了。

看來這幾個小鎮上的人還要再受一段時間的苦了。

當然,幾人臨走之時,也沒有忘了將這三個人身上的東西搜刮一番。一柄大刀雖然幾人都用不上,但好歹也是鐵的,拿回去還能賣幾個錢;而那些沒用完的毒藥都便宜了沈心遠,自古醫毒不分家,他雖然沒有學習過用毒,但是最基本的道理還是明白的,隻等回去之後再研究一下這些毒的毒性便可。

那個用機括暗器的人的屍體就在地上擺著,公輸門早已將他從木偶上解了下來,隻不過他並沒有理會那人的滿身暗器。

“門兄,你怎麽不要這些東西?”衛雲帆有些好奇,按理來說,這幾個人中也就隻有公輸門會對這些東西感興趣。

沒想到公輸門卻是一臉的不屑:“那個瘋子的東西,不要也罷,我又不是造不出來。”

說完,眼睛一轉,補充道:“你們若是誰想要,盡管拿去,不會用我可以教你們。”

沈心遠、衛雲帆、石誌和樂扶柳都已經有了自己的保命的本事,這些東西自然用不上,而賈蓬也嫌棄這些東西太沉,背在身上也是累贅,影響他施展輕功,最後這些機括暗器也就便宜了盧青。

盧青除了操控小黑,自保的手段確實差了一些,這些東西也算合用,隻是尺寸上有些偏差。有公輸門在,這個並不算什麽事。

“好了,回吧……”東西都已經收拾完畢,沈心遠伸了個懶腰,臉上也略顯疲憊。也難怪,這段時間他的壓力確實有些大。

辨別了一下方向之後,眾人終於踏上了歸途。

回去時花的時間比來時的短了不少,因為來的時候,他們走過的路大多是在兜圈子,實際算下來,這次回來的路程,除去晚上在林間休息,也就用了半天。

第二天的正午時分,沈心遠已經坐在了大小羅鎮的醫館裏。

“事情就是這樣,可能往後的一段時間要麻煩師傅您老人家還有韓兄了。”沈心遠已經將進入樹林之後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講給了杏林聖。

連山派掌門早幾天便已回去,連山派事情眾多,可不能沒有他主持大局,所以待得這邊情況有所好轉,他便趕了回去。

“好,你快回去歇歇吧,這幾天可真是辛苦你了。”杏林聖點了點頭,滿臉堆笑。見到徒弟已經可以獨當一麵,他打心底裏覺得高興,看來這段時間的江湖曆練並沒有白費。

沈心遠依言退下。但他出了房門之後並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又回到了之前那個略顯破舊的小院落,這裏已經成了他們一行人在大小羅鎮的據點。

一進門,沈心遠便發現公輸門坐在院子正中間的磨台上,周圍已經圍上了一圈人,還留了個缺口,看起來是他們給沈心遠留的位置。

“你們這是幹什麽?”見到這副場麵,沈心遠不免有些發笑。

“你回來的正好,難道你就不想知道嗎?”衛雲帆嘴上這樣說著。雖然並沒有明說是怎麽回事,但是沈心遠已經清楚,迫不及待地坐到了那個給他留的空位上。

“你們到底想知道什麽?”公輸門有些摸不著頭腦。剛剛他在幫盧青調整著那些機括暗器,正在全心投入之時,被衛雲帆和石誌一人一邊架了起來,扔到了這個磨台上。

“你一直提到的那個人到底是誰?”沈心遠屁股還沒坐熱,便提問到。

“哪個人?”

“就是那個‘瘋子’。”這話是石誌說的。換做其他人,還有些顧及石誌會不會反感這個綽號,現在這從他自己嘴裏說出來,便是再好不過,其他人也就放下心來。

“你們早說啊,我又不是不想告訴你們,隻是你們沒問罷了,你們要是張口問了,哪裏用得著像現在這樣!”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賈蓬傳染的,公輸門也有些話癆。

“這不是問了嗎?你就快說吧,有說這幾句話的功夫,你早就說完了。”要論起話癆,其他人還是比不上賈蓬。

沒想到公輸門搖了搖頭:“那個人的事情,要說起來一兩句話根本講不清楚。”

說完,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考慮從哪裏開始說,順便組織了一下語言。

“你們可曾聽說過‘墨者行會’?”片刻之後,公輸門終於開口說話,拋出了一個問題。

“墨者行會?”衛雲帆思忖了一下,然後猛然抬頭,“是數百年前那個巨家墨子所創辦的宗派?”

“沒錯,江湖中很多人都稱這個宗派為墨家,其實這樣稱呼不算正統。墨子的學派叫做墨家沒錯,但是以其為基礎的宗派,應該叫墨家行會才對。”公輸門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沈心遠好奇的問道。

“這墨家行會與我公輸門有著莫大的淵源。”公輸門歎了口氣,“想當初,我派先祖公輸班與墨子在楚國的一場激辯,成就了他墨守成規的美名,但是現在看來,那墨子也就是個會耍嘴皮子的人罷了。”

“此話怎講?”

“若是當初公輸班執意要攻打宋國,憑他一個墨子根本擋不住,那一場激辯,雖然看起來是他贏了,但是公輸班的攻城器械早已打造完成,而墨子那邊的應對之法卻隻有理論,尚未實踐,隻不過是讓他找到了一些漏洞罷了,這才將公輸班嚇住。”說起這個,公輸門有些憤憤不平。

“還有啊,當時我拍先祖已經能製造出依靠機括飛行的木鳥,墨子卻問了一句:‘你這鳥能對百姓有何用處?’他連造都造不出來,言語間卻充滿了不屑,也就是將百姓蒼生掛在嘴上而已,實際上他什麽也不是!”

公輸門的一番話雖然聽起來有些道理,但是卻也不能盡數相信,畢竟他是公輸門的傳人,說起話來還是要向著自己的先祖。

“你這都說到哪裏了,我問的是那個人到底是怎麽回事。”衛雲帆有些無奈,公輸門雖然說的言辭激昂,但是卻離他的問題十萬八千裏。

“不要著急,這就說到了。”一腔憤慨被打斷,公輸門心中自然憋悶,但是也不好向著這些人發泄,隻能轉移話題,順便轉移著自己的注意力。

“這墨家行會與我公輸門理念截然不同,雖然世上傳言墨家的機關術冠絕天下,但那些都是後來才有的,在那之前,天下第一的機關術應該是我公輸門才對……”

眼見著公輸門又要跑偏。沈心遠連忙輕咳了一聲,將他拉了回來。

“墨家行會講究的廣收門徒,所以初期時發展的十分迅速,沒過多長時間便已是江湖上叫得上名號的門派,再加上當時江湖的門派並不像現在這樣繁多,所以墨家行會發展的越來越強盛,直到後來經曆過幾次戰亂,墨家行會的實力這才大打折扣,其他的一些門派趁機崛起,將墨家行會打壓得體無完膚。再加上這機關術也有不少人覬覦,就像現在我公輸門一般,到最後,墨家行會幾乎被滅門,隻剩了零星幾個弟子,苟延殘喘到現在,也就隻剩了最後一個人了。”

這段秘辛是沈心遠幾人從未聽聞過的,現在聽公輸門這一說,也不勝唏噓。

“不過你們也不用感慨。”公輸門話鋒一轉,“現在剩下的這個人叫莫翎,由於太過想要光複門派,已經有些走火入魔了。此人做起事來不擇手段,所以我才叫他‘瘋子’。”

此時的天空已經陰了下來,憋了好久終於有些要下雨的樣子,院子裏的空氣有些潮濕,但是還算涼爽,所以眾人才能在這裏坐這麽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