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妖女
沈心遠捧著茶碗，小口地啜著碗裏的熱茶。
這鬼天氣有點不對勁，已經到了春天，按道理來說應該越來越暖和才對，怎麽突然又來了一場倒春寒，將沈心遠的計劃全盤打亂。
行走江湖，吃飯的手藝已經有了，更重要的是要有好武功。王八拳雖然可用，但聽起來似乎有些不入流，還是想辦法弄來一部好一點的武學更好。
滄雲山莊是他的第一個目的地，他不知道山莊的老規矩，本來也沒打算能換來滄雲劍法，隻是抱著是試試看的態度去嚐試了一下。
沈心遠明白，換武學這件事對哪個門派來說都不是小事，不可能這麽輕易便成功。至於為什麽不拜入一個門派學武功，他也曾想過，不過這個念頭剛起不長時間就被滅了下去。
首先，他已經十九歲了，雖有基礎，但似乎年齡有些偏大，不見得有門派肯收。即便是有門派收了他，拜入山門之後，再學上個三五年，甚至是十年八年，這時間就太長了。從小時候的讀書到學武期間的武館，再從武館到醫館，他一直是處於學習的狀態，若要是再讓他學上這麽長時間，他非要瘋了不可。
說到底，他不過是個想要闖**江湖的少年罷了。
從滄雲山莊出來後，本來打算去下一個門派，卻被這場倒春寒帶來的雪逼回了客棧。
福來客棧是這個鎮子上唯一一家客棧，平日裏客人絡繹不絕，再加上外麵這鬼天氣，此時的客棧大堂裏人很多，大家都不想現在趕路。其他的客人三五一幫，各自占了一張桌子，隻有沈心遠坐的桌子還有空位。
不少人都在盯著窗戶看，也不知道在看什麽。窗戶上蒙著紙，看不到外麵，大門雖然敞著，但是店家掛上了厚厚的棉門簾用以保溫。
沈心遠喝完了碗裏的茶，伸手想要拿桌子上的茶壺再倒一碗，提起茶壺卻發現已經空了，隻好招呼過小二，吩咐他續一壺水。
這時，大門處的門簾突然被挑開，一隻纖纖玉手伸了進來，外麵的寒風也隨著進到屋裏。沈心遠緊了緊領口的衣服，抬頭看去，隻見那隻玉手的主人從掀開的門簾縫隙中鑽了進來，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小姑娘。小二招呼了一下，便去後廚接水去了。
小姑娘兩隻凍得通紅的手對著搓了搓，然後拍了拍身上的雪，環顧四周，見隻有沈心遠這裏有空位，徑直走了過來。
“這位公子，別的桌沒有位置了，不知可否在這裏擠一下？”小姑娘在沈心遠身邊站定，抱拳行了個禮說道。
這壓根兒不算什麽事，沈心遠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多謝。”
小姑娘在沈心遠的側邊位置坐了下來，正好小二將續了水的茶壺提了回來。沈心遠拿起一個桌上的空茶碗放到小姑娘的麵前，倒了一碗茶。小姑娘也沒有推辭，將茶碗端起來捧在手裏。剛續的熱水有些燙，隻能慢慢吹著喝。
“這鬼天氣真冷啊。”沈心遠有些無聊，好容易有個人能陪自己聊聊天，於是隨口找了個話題。
小姑娘並沒有搭話，沈心遠有些奇怪，看了她一眼，隻見她手捧著茶碗小口喝著，一雙杏眼卻四處亂瞟，時不時的透漏著狐狸似的狡黠與冷漠。
“怎麽了？”
沈心遠也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看到周圍有幾桌客人正盯著兩人這邊看，與他視線稍有接觸便立即飄向別的地方。
“你剛剛說什麽？”小姑娘聽到沈心遠說話，回過頭來問了一句。
“沒什麽。”沈心遠收回了視線，壓低聲音問道，“姑娘可是遇到什麽麻煩了？”
小姑娘盯著他看了片刻，笑著搖搖頭：“沒事。”
想想也對，這些人老早就來到這裏了，有的已經住了兩三天，他們怎麽可能知道這個小姑娘會來這裏，除非……
想到這裏，沈心遠心下一驚：莫不是他們早早知道這個小姑娘要來此處，提前幾天便已經埋伏好，隻等她前來了。
突然，不知從哪裏響起了一個短而尖的聲音，像是什麽東西劃破空氣發出的。
“是暗器！”
沈心遠反應不算慢，即使知道是衝著小姑娘來的，也害怕自己被誤傷，當即趴在桌子上，臨趴下之前還不忘伸手將小姑娘按倒，卻按了個空，她已經不在原來的位置上了。
不知道暗器的形狀以及是否淬毒，不能伸手硬接，況且沈心遠也接不住。
這時，一隻鏢形暗器擦著他伸出去的手飛了過去，“當”的一聲釘在了對麵的牆上。這隻暗器還是傷到了他，將他的手擦破了一點皮，絲絲鮮血從皮膚的破口滲了出來。沈心遠看了看自己的傷口，又抬手到鼻子前聞了聞，確認暗器沒有毒，這才放下心來。
“人呢？”他看到自己側位空無一人的座位，忽然想到小姑娘不見了，抬頭尋了一下。
小姑娘已經向著暗器飛來的地方衝了過去。那個方向隻有一桌客人，沒可能是別人。
那桌上坐了三個人，見她向自己奔了過來，慌忙的彈了起來，抽出兵刃準備迎敵。其中一個矮胖的人離小姑娘最近，自然成了她的首要目標。
瞄準矮胖男人的胸口，沉腰發力，一掌打去，男人用手中的刀擋了一下，沒有挨上這一掌，即便如此，手中的刀也震得差點脫了手。見自己人吃了虧，旁邊一個高個男子抽刀向著小姑娘伸出來的手砍了下去，這一刀若是砍上了，那小姑娘的手也就掉了。還好她反應快，及時抽手，躲過了這一記重擊。三人中剩下的一個頗為壯碩的人已經快步繞到小姑娘的後麵，手中的鐵棒攜著呼呼的風聲向著她的後腦掃去。小姑娘聽到風聲，趕忙低頭避過，整個身子順勢向後一彈，倒退了一大截，趁著這個壯碩的人手中的棒子還沒收回，擰腰一掌劈在他臉上，將他打的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經這麽一鬧，客棧的大堂算是徹底炸開了鍋，幾乎所有的客人都亮出了兵器，向著小姑娘圍了過來，掌櫃的見勢不妙，躲在了櫃台底下，剩下的幾個客人顧不得外麵的大雪，紛紛跑了出去，防止波及到自己，除了沈心遠。
沈心遠本來也打算出去，無奈他離門口有些遠，還沒等跑到那裏便被圍上來的人擠了回去，無奈之下，隻能找個角落縮了起來。
小姑娘看似年紀不大，武功卻高的很，麵對這樣一群人也麵無懼色，在各種兵器中輾轉騰挪，硬生生打出了一條路，跑到窗邊，破窗而出。
看樣子這已經不是第一次麵對追殺了，小姑娘已經習慣。縱使如此，在一群人的圍攻之下，她還是受了點傷，胳膊上掛了彩，隻不過圍攻她的人傷亡更大，甚至有幾人死在了她的掌下。
見小姑娘逃走，沒有受傷的人分出幾個前去追趕，留下幾個照顧受傷的人。
沈心遠見事情平息，從角落裏走了出來，本想追出去看看，畢竟小姑娘也受了傷，但是看到這裏的慘烈狀況，於心不忍，還是決定先留下來，替這裏的傷員治療。
雖然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要圍攻一個小姑娘，但是不管他們哪一方有錯，身為一名醫者，也不該見死不救。
正當沈心遠想亮明身份時，有幾個人發現了他。
“這個人是剛剛跟小妖女坐在一起的那個人，他一定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不知道誰喊了一句。
“沒錯，圍住他，別讓他跑了！”
“我剛剛還看他想要護小妖女來著，他們一定是同黨！”
有不少人隨聲附和。
“我不是……我是一名醫者，我隻是想幫你們治治傷……”在滿屋人的眾口一詞之下，沈心遠的辯解顯得有些無力。
“呸！治傷？治什麽傷，你就是看我們大難不死，想再來害死我們吧！”最先被小姑娘打暈的那個壯碩男子早就醒了過來，此時也站出來指責道。
“沒有……我不是……”沈心遠慌了手腳，踏入江湖以來，他第一次見到這麽大的場麵。
屋子裏的人慢慢圍了上來，手裏拿著兵器，看樣子隨時可能動手。
這時，客棧樓上一個聲音響起：“這麽多人打不過一個小姑娘，覺得丟臉了，又拿這個少年出氣，真不嫌丟人啊。”
眾人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看見一個人從樓梯上緩步走了下來。此人看年齡不算大，大概二十幾歲的樣子，一身墨色對襟袍衫，一個刀鞘斜插在腰帶上，看來是個刀客。他的刀鞘有些短，大概隻有兩尺左右的長度，想必裏麵的刀也長不到哪裏去，看起來有些怪異。
“你是不是也是小妖女的同夥？”一個人拿手中的鉤子指著刀客，大聲問道。
刀客也不說話，冷冷的瞥了眾人一眼，背著手走到沈心遠的身邊。
眾人見自己被無視，心中的怒氣登時爆發，拿起武器朝著兩人攻了過來。刀客歎了口氣，抓著沈心遠的衣領，帶著他幾個縱躍跳出了客棧大門，投入了茫茫風雪之中。離開之前，還抽刀將大門口的棉門簾砍成兩截，頓時間，屋外的風雪混著門簾中的棉花刮了進來，吹的屋裏人睜不開眼睛。
過了好一陣，門口的人才想起來將大門關上，眾人緩了片刻，再打開門向外看去，沈心遠與刀客兩個人早已經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