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小巷
“果然是後生可畏。”真靜道長感歎道。黃亙的實力不弱，能夠將他擊敗，眼前這幾個年輕人也足夠讓人驚歎了。
黃亙被幾名道士帶走了。雖說是江湖事江湖了，但他們畢竟不能隨意殺人，這種事還是要交給官府為妙。
江湖與廟堂從來都不是各自獨立的，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狀態。
“道長，我們三人今日便要走了。”一切已經收拾完畢，黃亙被帶走之後，沈心遠又向真靜道長辭行。
“嗯，你的武學修煉初見成效，既然去意已決，那我就不再留你們了。”真靜道長點點頭，“臨行前送你們一人一卦，且來坐下。”
三人順意，又坐回到蒲團之上。
真靜道長什麽也不問，兀自取出幾枚銅板，手裏搖了幾下，攤開扔到麵前的茶桌上。
“上兌下坤，澤地萃，為群英薈萃。”沈心遠坐在正對麵，所以真靜道長首先給他卜了一卦，“兌為澤為水，坤為地，水漫過大地，危機四伏。不過這也說明諸多朋友匯集在你身邊，雖然凶險，但定可以逢凶化吉。”
說完轉向衛雲帆，又給送給他一卦：“這位少俠的卦象是地水師卦，師為軍隊，若想取勝，必須持身正義，采取合理的手段，主動行動，擺脫自己造成的困境，這一點我想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就不多言了。”
“而這位少俠……”對於公輸門，真靜道長推算了半天，歎了口氣，“上震下兌，此為歸妹卦，是下下卦，震為長男，兌為少女，男女互生愛慕，但前景凶險，最終會失去一切。”
真靜道長算是不世出的奇人，不僅武功高絕，對道法易理研究也頗深。這三個卦象各不相同，但就以後的結果來看，全部應驗，這都是後話，暫且不提。
推算完畢，真靜道長又給三人 一人一張字條，上麵寫著卦象，然後囑咐沈心遠道：“你們去尋黃亙偷走的掃葉棍法吧，若是尋到了，那就將其帶走；若是尋不到，那便贈給日後尋到的有緣人吧。”
“道長，這是為何？這不是觀中秘籍嗎，怎麽能輕易贈與他人？”沈心遠有些不解。
“無妨，這部功法本就是我自己掃地時所創，雖歸給觀中保管，但總歸是我說了算的。若是當初黃亙拿了秘籍便走，那就當作是我送給他了，也不會去追尋，可是他貪得無厭，返回觀中偷取其他的秘籍，那就怪不得我了。”真靜道長歎了口氣，說到底，黃亙也算是他的徒弟了，最終得了個這樣的結果，他也是有些於心不忍。
沈心遠三人從青雲觀中出來，各自看著手中的紙條。沈心遠的字條上麵寫著：“遊魚戲水被網驚，跳過龍門身化龍，三尺楊柳垂金線，萬朵桃花顯你能。”
這把他看的一頭的霧水，一時捉摸不透，又轉過頭去看了看衛雲帆和公輸門的，衛雲帆的是“將帥領旨去出征，騎著烈馬拉硬弓，百步穿楊去得準，箭中金錢喜氣生”，而公輸門的是“求魚須當向水中，樹上求之不順情，受盡爬揭難隨意，勞而無功運平平”，一樣是看不懂，索性三人也不再糾結，商量了一下，便回到了他們之前住的客棧。
去青雲觀之前，三人已經付足了房錢，客棧掌櫃的也是講信譽，雖然這麽多天沒人住了，但房間還是給他們留著，而且小二也省的每天打掃，算是難得的偷閑。
“那本掃葉棍法怎麽說，去找還是不去？”雖然這樣問，但是打心底裏沈心遠還是想要這部武學秘籍的。
“那當然要去找了，就算咱們不學，留著以後用來換其他的也好。”公輸門現在也明白沈心遠的心思，笑了笑回答道。
“可是秘籍藏在哪？”衛雲帆問到了關鍵。
“黃亙說的那個什麽外麵裏麵的，是什麽意思？”公輸門有些不解。
“秘籍藏在外麵，沒有藏在裏麵。”這是黃亙的原話，沈心遠念叨了兩遍，還是不解其意。
“難不成是說秘籍根本沒有藏起來，而是放在了一個顯眼的地方？”現在三個人都沒有頭緒，隻能是胡亂的猜著。
“首先要確定一點，秘籍的大致方位是哪裏，總不至於像無頭蒼蠅一般亂找吧。”沈心遠說道。
“我知道了，黃亙提到了咱們跟蹤他，那次是天一閣剛剛走水，他也在現場，而就是那次火災時他偷走了秘籍，那之後的行程是不是就是去藏秘籍的？”公輸門率先摒棄了那段話，從黃亙的行蹤開始推算。
“有道理，那咱們去那條小巷中看看吧。”沈心遠提議。
“可是巷子裏咱們都已經翻找過了，沒有什麽可疑的地方。”衛雲帆有些異議。
“咱們在這裏空想無用，還不如去看看，說不定有什麽線索呢。”沈心遠深知“坐而言不如起而行”的道理。
“好吧，那就去看看。”衛雲帆也同意了。
不多時，沈心遠三人又回到了那條小巷，巷子周圍依舊沒有幾個行人，從旁邊走過的人也沒有對這三個杵在這傻站著的人太過留心。
小巷是個死胡同，壓根沒人進去，所以裏麵被當作露天的倉庫，堆滿了籮筐和箱子，但是怕阻礙行人，並沒有堆到巷子外麵，而是離著巷口還有兩三步的距離。
“對了，那個不在裏麵在外麵，是不是說的是根本沒有什麽暗道，秘籍就在這一堆箱子裏麵？”衛雲帆想到一種可能。
“有道理，找找看看吧。”
沈心遠三人商量了一下，立即開始了翻找。這麽多的箱子翻起來實在不容易，即便如此，那也要一個一個的找，沈心遠實在是不想錯過這本秘籍。
熱火朝天的翻箱子行為引來了不少行人駐足，有旁人詢問時，沈心遠也隻推脫說是有一個東西不見了，應該是遺失在這裏。行人被這般搪塞過後也信以為真，漸漸的便不再有人來打擾他們。
三個人從正午一直找到天擦黑，才將整條小巷裏的箱子翻了個遍。如此大動幹戈的行動實在是消耗體力，中午吃了不少東西，到現在隻感覺腹中空空，兩眼直冒金星。這些箱子也不知道是誰的，被他們這樣翻找也不見有人來製止。
“確實沒有啊，連秘籍的一張紙都沒看到。”公輸門不僅找了箱子，還將巷子裏的地麵又探查了一遍，確實沒發現一絲有機關暗道的跡象。
傍晚的天氣雖然涼快，但是此時已經過了春天，初夏的天氣略帶著一點悶熱，加上徐州城地勢也有些靠近南方，現在這個天氣下，周圍院牆略高的小巷中更是悶熱難當，沈心遠三人隻得走出巷子，在巷口透氣。
清風徐來，吹過了三個人的身子。衛雲帆本就是武人體魄，最是怕熱，此刻趁著有風，將懷裏的衣扣解了開來，想要涼快一下，卻一個不慎，腰間別著的刀鞘掙脫了腰帶的束縛，大頭朝下磕在地上，發出了一聲悶響。
這聲悶響立即引起了公輸門的注意：“嗯？怎麽是這個聲音？”
腳下的地是青石板鋪成的，與環首刀的刀首相撞不應該是悶響，至少應該清脆一點。
經這樣一提醒，沈心遠也注意到了異常，連忙走到這一塊青石板處，抬腳跺了跺。“咚……咚……”，石板又發出了幾聲悶響。
“怎麽會這樣？”衛雲帆已經將刀撿了起來，重新別回腰間。
“我看看。”公輸門也走了過來，在附近這裏敲敲那裏拍一下，仔細地查看了一圈。
“哢噠”一聲響，青石板突然向下凹陷了一塊，驚地站在上麵的沈心遠和衛雲帆兩人向後跳開。
青石板向下陷了一小段距離之後，迅速向旁邊滑開。這明顯是有機括控製的，但是這一組機括製作的十分精妙，除了剛開始的一點響動，之後再無任何聲響，這一點就連公輸門也歎服不已。
石板之下是一層層的台階，斜著通向地下。沈心遠三人對視一眼，衛雲帆從懷裏掏出火折子，吹著之後便率先走了下去，剩下的兩個人也隨之魚貫而入。待三人進入之後，青石板又從旁邊滑了出來，向上頂起，恢複了原來的位置。
此時大街上沒有一個行人，也不會有人注意到這裏突然消失了三個人。
“原來黃亙說的是這個意思。”三人向下走著，沈心遠突然醒悟，“不在裏麵而是在外麵，說的不是秘籍，而是這個暗道口。”
“沒錯，而且現在想來，那天他突然消失，並沒有進小巷，而是趁咱們躲避時，鑽進了這條暗道，那看似走近小巷隻是一個誤導。”公輸門附和道。
“恐怕那條巷子都是誤導。”沈心遠咂了咂嘴，回想著剛剛的那條小巷。
“此話怎樣？”
“那條巷子裏的貨物堆積的雖然滿，但是並沒有堆到巷子口，而是離巷口還有一段距離，所以咱們並沒有往外查看，隻是下意識地圍著箱子下麵的地麵尋找，若是咱們往外找一丁點的距離，那就能夠發現這條密道。”沈心遠將心中所想統統講了出來，心裏也暢快了不少。
“沒錯，這算是利用了人思維習慣上的缺陷吧，這個‘老板’真是好算計。”公輸門感歎道。
這是隻聽見前麵的衛雲帆說了一句：“到了。”
沈心遠停下腳步，向前看過去。密道的盡頭是一件石室，裏麵隻有一架簡易的木床和一張桌子，整個空間也不算大，火折子那不大的火苗發出的光足夠將整間石室照亮。
一本書靜靜的躺在桌子上。書看起來製作比較粗糙，紙張的邊上裁剪的不算整齊，很像是自己動手裁剪製作的，牛皮紙做的封麵上寫著蒼勁有力的幾個字——《掃葉棍法》。
此處在地下比較深的地方，所以比外麵要涼快一些，但是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建造時並沒有留下氣口，所以空氣不流通，有些憋悶，於是三人拿上秘籍便立刻走了出來。
“接下來去哪？”得到秘籍的三人十分興奮，又來到初來乍到時的那個酒家點了一桌菜，要了一壺酒，痛快的吃了起來。在席間，公輸門這樣問道。
“此間事了，不僅最初的目的達成，還有額外的收獲，所以我想找個稍微偏僻的地方，將所學的武功加緊練習一段時間，爭取精通，不知道二位意下如何？”沈心遠有著自己的打算。
“如此甚好。”公輸門點了點頭，“此次在這人滿為患的徐州城，沒有被認出來實屬萬幸，想來過不了多久便會有大批人馬來這裏尋我，還不如一起找個地方躲幾天。”
“我更加無所謂了，本來就是四海為家，去哪裏都一樣。”衛雲帆喝的有點多，舌頭也有點大，“不過這次說好了，咱們去接上一個散鏢，然後跟著鏢隊走，要不然總花你們的錢，我的臉麵也不好看。”
“哈哈哈，那就這麽說定了！”
“說定了，咱們繼續吃酒！”
三人推杯換盞間，天色已至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