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破廟

沈心遠和衛雲帆從沒見過“老板”的臉,但是他那身錦緞厚重的衣服還是很好認。當時在漠教時,“老板”便是穿的這身衣服,再加上他身後背的那條包著綢緞的長棍極其招眼,盡管在人群中,還是一眼便能看到。

“老板”正在跟著去取水的人群往外走,沈心遠三人也跟了上去。

“這是誰啊?”公輸門見他們在追一個不認識的人,出聲問道。

“極樂山莊的‘老板’,不知道他來這裏做什麽,還是跟上去看一看。”沈心遠低聲回答道,他也不太想引起別人的注意。

“原來是他。”這麽一說公輸門便明白了。他曾經聽說過這個人,隻是一直沒有見過,“聽說他的武功是在青雲觀中學的,也算是有些淵源,他會出現在這裏似乎也不足為奇。”

“說的也是。”沈心遠嘴上這麽說,但是腳下的步子卻一點也沒慢下來。

“老板”離開人群後,向著一處較為僻靜的地方快步走去,沈心遠三人也跟了上去,之不過在這種地方追蹤起來就不能像人群裏那般跟的緊密。

三人不遠不近地跟著,一路上掩飾的極好,沒有漏出破綻,“老板”雖然也轉過頭看了幾次,但他們並沒有暴露自己。

在一個看似普普通通的巷子口,“老板”停了下來,回頭觀察了一下。沈心遠三人連忙將身子隱在藏身的牆後,片刻之後,估計著他會繼續行動,這才將頭伸了出來,但是“老板”已經不見了蹤影。

沈心遠心中驚駭,趕忙從藏身之處跑了出來。看“老板”最後的動作,應當是走進了這條巷子沒錯。這裏是個死胡同,而且牆要比尋常的院牆高出不少,周圍又都是低矮的民房,若是有人從牆上翻走,那在遠處便能看得一清二楚。既然不是翻牆而走,難不成一個大活人還能憑空消失了?

“這……這是怎麽回事?”衛雲帆一時間摸不到頭腦,他們親眼見到“老板”走進了這裏,現在這種情況出乎他們所有人的意料。

“先找找吧,說不定是有什麽機關暗道。”公輸門對此類機關之物頗為敏感,也順著提出了一種可能。

“也好。”沈心遠和衛雲帆應了一聲,在這條死胡同裏翻找了起來。這裏麵滿是別人堆砌的貨箱和盛貨的竹簍,三人翻找也費了一番力氣,幾乎將這裏翻了個底朝天,但是並沒有找到“老板”的一點蹤跡。

遍尋無果後,沈心遠三人走出了巷子,一臉的苦惱之相。公輸門是機關高手,若是他都沒有尋到一點關於暗道的痕跡,那隻怕是真的什麽也沒有。

“怎麽辦?”沈心遠有些擔憂。

“什麽怎麽辦,咱們回去喝酒去。”衛雲帆倒是一臉不在乎,“沈兄你怎麽會對他這麽上心?”

“他……”沈心遠想要解釋一下,轉念一想,“老板”似乎並沒有做出什麽壞事,他跟蹤“老板”也隻是因為之前漠教之事沒有留下什麽好印象罷了。雖然“老板”的行為有些奇怪,但是行為奇怪又不是什麽錯事。

想到這裏,沈心遠搖了搖頭,嘟囔了一句:“我這是怎麽了?”然後便跟著衛雲帆和公輸門走開了。

青雲觀的火已經被撲的差不多了,天一閣的主樓被燒的幾乎隻剩框架,幸好今天風不大,火勢隻波及到附近的一間房屋,除此之外,觀裏幾乎沒人受傷,這已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沈心遠打探了一圈,原來那天一閣確實是存放書籍的地方,這一點被公輸門說中了。天一閣裏,最底下的兩個樓層裏存放的是道家的經書之類,是供觀中道士以及城裏百姓翻閱的,而從三層開始,存放的是觀中所藏的武功秘籍,一般人沒有手令是上不去的。而這次失火是從底下開始著的,經書幾乎燒了個一幹二淨,好在看守上層的道士反應機敏,迅速將武功秘籍轉移開來,並沒有多大的損失。

經書沒了可以再抄,武功秘籍若是沒了,那對青雲觀甚至是武林來說都是滅頂之災。

“咱們現在怎麽辦?”衛雲帆問道。

“先回去吧,等兩日再來,青雲觀肯定沒有時間招待咱們,現在去了也是白去。”沈心遠搖了搖頭。不管怎樣,遭逢此種變故,總要給別人留一些時間好好打理。

這幾天三人也沒打算在客棧裏待著。徐州城已經逛的差不多了,哪裏有好吃的他們已經一清二楚。不僅如此,城中各處他們已經熟悉,不為別的,就為了找到機會抓住那個小偷。

按理說,那晚之後小偷應該出城避避風頭。然而這幾天,沈心遠三人沒少往衙門跑,蹲在衙門門口看有沒有人報失竊案。據他們的了解,那個小偷並沒有出城,反而憑著自己的本事,又偷了不少值錢的東西。

這個人在城裏四處亂竄,東偷一家,西偷一戶,沈心遠完全摸不透他的藏身之所。隻不過,但凡是人,總要有一個落腳點,即便是輕功高絕的神偷也不可能睡在天上。也算是歪打正著,沈心遠還是發現了他的蹤跡。

這個小偷的目標大多都是一些商賈巨富,偷的也隻是金銀錢財,像是古董花瓶之類的更加值錢的東西他一概不碰,這樣便免去了銷贓這一環節,而且那些被盜者太有錢了,很多人都不會將這些金銀細軟放在心上,被追殺的可能性很小。但好死不死,這一次他偏偏偷到了城裏有名的“鐵公雞”劉員外頭上。

劉員外發現被盜後,除了報官,也是花足了本錢,重金懸賞小偷的下落。消息剛剛放出來時,不少人嘲笑劉員外,說他為了找人花費的錢財比他丟的還多,但是,當懸賞的金額公布時,全城沸騰了。這一下,幾乎全城的百姓都參與到抓小偷的行列裏來。人多力量大,第二天便有人找到了這個小偷的一處藏身之所。

沈心遠三人自然不會落下,他們叫上了石誌,四個人一起去了那個藏身處。

那是一處破廟,在徐州城外。別看徐州城繁華至極,但不論多麽繁華的地方,總會有窮人和乞丐,徐州城的窮人大多居住在這個破廟裏麵。

若不是這件事,恐怕徐州城裏的人一輩子也不會注意到這個破廟,也不會意識到城外還有這麽多窮人。麵對這麽多前來圍觀的人,破廟裏麵的乞丐們有些不知所措,這大概是第一次有這麽多人關注他們吧。

破廟裏麵沒有那個小偷的蹤跡,大概是得知東窗事發,提前跑了。其他人沒有多留,隨意看了一圈之後便離開了,乞丐們用來存水的罐子也打翻了不少,也有不少人走的時候給他們留下了銀兩。

沈心遠一行四個人沒有離開,待得人群散的差不多了,走進破廟席地坐了下來。

“你們可知道那個小偷去了哪裏?”沈心遠問道。

不止一個人這樣問過,但廟裏的人從未開口說過,聽見又有人這樣問,一個小孩子終於忍不住了,大聲嚷起來:“賈大哥不是小偷!他是好人,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原來他姓賈。”

沈心遠心裏念了一句,隨後解釋道:“諸位放心,我們並不是來抓他的,隻是想要了解一下他的情況。”

他們可不是衝著劉員外的賞金來的,說這話也不算是違心。

“你們真的不是來抓他的?”那個孩子怯生生地問道。

“當然不是,若我們是來抓他的,那現在已經跟著其他人一起走了。”麵對一個小孩子,沈心遠努力擺出一副和藹可親的笑臉來。

“那你剛剛為什麽要問他去哪裏了?”眼見小孩子說的話有些多,旁邊一位婦女插話道。

“好好好,那我不問了,您能跟我說說這個賈大哥的一些事情嗎?”沈心遠虛心問著,連敬語都用上了,隻是不想與他們有過多的隔閡。

“這個……”那名婦女猶豫了一會兒,然後才下定決心,“好吧,這些事可以跟你說,但是你不要想從我們嘴裏問出他的下落。”

“我們不問。”沈心遠點頭應下。

“賈大哥名字叫賈蓬,具體的來曆我們也不清楚。”乞丐們見他們四人並無惡意,也打開了話匣子,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

“他大概是一個多月以前來的這裏,剛來的時候天色晚了,城門已經關閉了,進不去城裏,所以來到這裏想要睡一晚,這才發現了我們。”

“是啊,我們原本不知道他是幹什麽的,但是第二天他走了不長時間便又回來了,還帶回來一袋金銀財寶,說是送給我們,然後就離開了。”

“那個錢袋子裏的錢不算少,有個十兩左右,但是我們人太多了,比現在要多很多,那些錢根本不夠分的,也隻夠每個人吃上兩個包子的。”

“然後後來,賈大哥經常回來,每次都會帶上許多的錢財分給我們。我們也懷疑過他是是幹什麽的,也問過他,他也不隱瞞,直言不諱的說他是個賊。但是我們不會報官,因為他救了我們的命。”

“沒錯,我們也把這些錢攢了起來,在城邊上置辦了一處莊園,做點織染的活計,將來也算是有個營生,不少人都搬去了那邊,我們是最後一批了。”

最後一句話是那名婦女說的,隨後,她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立馬將嘴捂了起來。但是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哪能收回來呢。

就在她後悔莫及,想要磕頭求眼前這個年輕人不要說出去之時,沈心遠說話了:“我知道他在哪了,但是諸位放心,我們是不會將他的行蹤透漏給其他人的。既然他能幫你們,那我相信,他的本性並不壞。”

說完,帶著衛雲帆、公輸門和石誌站起身來離開了破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