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神偷

徐州城位於中原地帶,地勢開闊,境內河流湖泊密布,交通便利,算得上是北方地區最繁華的幾個城市之一。

從南山到徐州城路程遙遠,就算是馬不停蹄的話,一路上也要花費十幾天的時間,他們這一路上還走走停停,一是為了幫公輸門躲避追殺,再就是靠著沈心遠和公輸門的手藝賺些盤纏。所幸他們這一行人這一路上沒有遇到什麽大麻煩,雖然走了小一個月才到,但是盤纏也攢到了五十多兩,五十兩銀子足夠三人在徐州城揮霍幾天。

沈心遠也是第一次來這麽大的城市,進了城眼睛就不夠瞧的了。這也難怪,徐州城很大,大街上除了商鋪小販,還有不少的雜耍賣藝之人,這些人雖然不說是一個個身懷絕技,但總歸是有兩把刷子,要不然也不能在徐州城混上口飯吃。

這一路上衛雲帆倒有些不自在。沈心遠和公輸門能靠著自己的本事賺到盤纏,而他沒有這些手藝,以往也隻是靠著走走鏢養活自己,但現在自己的本事沒處施展,花起別人賺的錢來也不太舒服。

“衛兄怎麽了?”沈心遠率先發現了衛雲帆的異常。衛雲帆平日裏雖說話不過腦子,但是行事作風十分開朗,現在已有半天沒說話了,沈心遠自然能察覺出來。

“唉,沒事,隻是總是用你們的盤纏,心裏有些過意不去。”衛雲帆的心裏憋不住話,沈心遠一問,他便說了出來。

“哈哈哈,原來是為了這個,衛兄並不擅長像我們一樣賺些小錢,現在用一些我們的也無妨,就連我都不在乎,想必沈兄更加不會放在心上了。”公輸門大笑了幾聲。經過這幾日的接觸,他已經十分了解麵前這兩個人的脾氣秉性,在他看來,這兩個人性格純良,值得深交。

“就是啊,衛兄也不必放在心上,日後再去更遠的地方,說不定咱們還要接上一趟散鏢,這可就要靠衛兄了。”沈心遠也跟著安慰道。有時鏢局會接一些過於遙遠的鏢,一路上除了鏢局的鏢師,還可能會發一些告示,征集一些江湖上的高手前來護衛,這稱為散鏢。散鏢也十分安全,前來應征的鏢師多半是靠這個吃飯的,他們都會有官府特殊認證的名帖,相當於一個身份證明,有這種名帖才能接鏢,也算是官府給這些江湖人一個謀生的手段。

聽到這話,衛雲帆的心裏也稍稍好受了一些。放下這些事暫且不談,三人決定先進城找一個客棧住下。徐州城裏來來往往的貨商和旅人絡繹不絕,相應的,客棧也不在少數,足足有幾十家,當然大大小小的酒館飯館更是多如繁星。

三人連找了幾家,但都客滿,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還有空房的客棧。收拾住下後,公輸門提議出去逛逛,找個地方喝兩杯。這可正合了衛雲帆的意,他本就是好酒之人,這許多天一直沒有酒,早就饞到不行了。

客棧旁邊便是一個酒家,公輸門也是看到了這個才提議的。

“小二,來兩壺酒,然後兩個葷菜兩個素菜,還有一條魚。”三人進了門,也不用招呼,自己尋了個空桌子坐了下去,然後喚起了小二。他們說的這句話算是到了陌生處點菜的萬用話語,由於不知道這裏的招牌菜是什麽,便交給了店家自行安排。而老話說得好,“無酒不成宴,無魚不成席”,魚和酒則是必點的兩樣。

“好嘞——!三位稍坐,這就來——!”

小二操著喊堂時特殊的拉長腔調,高聲地應著,轉身奔向後廚,嘴裏喊著:“好酒兩壺,兩葷兩素,一條魚——!”

不多時,幾份樣式精致的菜便被小二端了上來。一盤爆炒的牛肉,一盤醋溜的裏脊,都是口味濃厚的下酒好菜,素菜也是當下的新鮮時蔬,魚則熬成了濃白的魚湯,用來醒酒,還贈送了一碟涼菜。這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足見店家的用心。

三人也不客氣,風卷殘雲般吃著桌上的菜,兩壺酒除了沈心遠喝了兩杯之外,剩下的都被衛雲帆和公輸門分了個幹淨。

三人酒量都不算小,酒足飯飽之後連微醺都算不上。此刻天色已黑,但是城裏似乎比白天更加熱鬧,沈心遠打算去逛逛,便拖上衛雲帆和公輸門走了出去。

現在的市集已是夜市,而主要的經營行當也變成了各種小吃和附庸風雅的對對聯、打燈謎之類的娛樂活動。

“沈兄,你看那個人。”

沈心遠正想著去看看那邊的燈謎,突然被衛雲帆叫住,轉頭看了過去,公輸門也跟著看向衛雲帆示意的方向。

那邊有一個男子,三十歲左右的年紀,身形有些蜷縮,顯得有一點佝僂,腿似乎也不是很方便,走起路來一瘸一拐,兩隻手抄在袖子裏,身上的衣服也略顯破舊,很是不起眼,若不是衛雲帆指出來,任誰也不會注意到這個人。

“這個人有些眼熟……”沈心遠總覺得在哪裏見過這個男人,撓著頭努力回憶著。

忽然,這個人原本抄在袖子裏的手從袖子中伸了出來,一個不起眼的動作過後,從他旁邊經過之人掛在腰間的錢袋子便到了他的手上。輕輕的顛了顛錢袋子,這個人又將手連同手裏的錢袋子一起抄回了袖子裏。

“是那個賊!”沈心遠這才想起來,眼前這個人正是他們所懷疑的偷走他們銀子的那個賊。

三人之間互相對視一眼,便從三個方向包抄向這名男子。公輸門不清楚他們之間有什麽恩怨,但是出於對沈心遠和衛雲帆的信任,也還是選擇幫助他們。

沈心遠迎著那名男子走了過去,故意擋到他的麵前。那名男子本想順手將沈心遠的錢袋也拿走,正準備下手時,突然發覺不對,眼前這個人似乎是故意走到自己的麵前,連忙收手,抬起頭來看了一眼。不看還好,這一看便認出了眼前這個麵帶怒氣的男子正是曾經偷過的人,而且那一次到手了很多銀子,這個人還被自己稱作“大魚”。

男子心道一聲不好,便轉身準備離開,不想剛一轉過去,卻發現後路也被兩個人堵住了。

“上次是不是你偷我們的銀子?”衛雲帆眼睛冒火,說話也是單刀直入。

“這位大爺說什麽呢,我怎麽聽不懂啊?”男子滿臉賠笑,一臉的懦弱之相。

“別廢話了,快把錢還給我們,然後自己去衙門自首,這是你唯一的出路,要是逼我們動手的話,別怪我們不給你麵子。”衛雲帆越說越怒,聲音自然提高了不少。這裏是鬧市,行人自然不少,他的高聲呼喊自然引來不少人駐足觀看。

“不……不是……”男子見圍觀的人多,說話也有些含糊,“我真的聽不懂你們說的什麽……”

男子表現的有些軟弱,圍觀的群眾也紛紛議論起來,其中不少人將沈心遠三人誤認為仗勢欺人的惡人。其實也不怪這些圍觀群眾,就按這個男子的演技,要不是他們親眼見過他偷了東西,就連沈心遠的心裏都會犯嘀咕。

衛雲帆見指責他們的聲音越來越多,索性直接拔出刀來,照著男子砍了下去。周圍人群也被這一舉動嚇到了,一陣陣驚呼從人群中傳了出來。

這名男子倒是並不慌張,直到這把刀砍到自己的麵前,這才將身子側了過去,避開了這一擊,然後順勢用腳一點地麵,整個人便向著側邊人少的地方滑了過去。就這一個動作便能看出其輕功之高絕,腳在地上還能整個人滑出這麽長的一段距離,江湖上估計也沒有幾個人能做到。

沈心遠和衛雲帆怕他逃走,立刻追了上去。男子滑到旁邊一處買麵的小攤前,用腳一踩桌子,身子便似無根的蓬草一般隨風飛了起來,越飛越高,眼看就要飛過旁邊的牆頭,逃個無影無蹤。

就在這時,不知從哪裏飛出來一個人影,一把便將他的腳腕抓住,一邊抓著一邊說了一句:“好俊的輕功!”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公輸門。他的輕功雖然比不上眼前這個男子,但也算是不錯。剛剛沈心遠和衛雲帆將男子的注意力全部引到了他們的身上,公輸門便趁機隱藏在人群裏,就在男子逃跑時突然出手,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男子腳腕被抓住,自然無處施力,人也就從空中落了下來,還沒等他再次提氣施展輕功,衛雲帆的刀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三位大俠,有話好說。”男子不敢亂動,隻能求饒。

圍觀之人見到男子的身手,也自然明白過來,立刻爆發出一陣叫好的聲音。

“將錢還給我們,然後去衙門自首。”沈心遠又重複了一遍他們的要求。

“好說好說,三位大俠,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還請跟我來。”一把鋼刀架在脖子上,任誰也會慫。

沈心遠怕他使詐,剛準備搖頭拒絕,男子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錢我沒有帶在身上,你們想要隻能跟我去取,而且你們有三個人,還怕我使詐不成?”

這話雖然有些激將之嫌,但總歸說的在理,沈心遠三人便押著男子離開了。隨著幾人的離開,圍觀的人群也逐漸散去,一切又回歸平常,隻剩經營麵攤的小販皺著眉擦著桌子上被踩出來的腳印。

“說吧,你是誰,銀子在哪?”三人押著男子來到一處僻靜的巷道,然後問道。這大概是哪戶深宅大院的後牆巷道,兩邊並沒有什麽燈光。

“不遠了,就在前麵。”男子抬手一指,將沈心遠的目光引向了遠方,然後趁此機會,身子一矮,從衛雲帆的短刀下麵溜了出去,然後又一個縱躍,跳上了旁邊的高牆。

“就憑你們幾個人也想抓住我?要不是我的腿被那個瘋子砍了一劍,你們還想摸到我鞋底的泥?做夢去吧!”男子剛剛逃脫,語氣又變的猖狂起來,狠啐了一口吐沫,然後消失在旁邊的房簷屋脊之間。

這一切發生的有些突然,沈心遠三人並沒有反應過來,等他們回過神,那人已經逃得無影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