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烤肉

沈心遠和衛雲帆此時隻能充當著看客。

不知道盧青是否離開,沈心遠也不好多說什麽。稍稍休整一番後,三人便再次踏上了前往癡情塚的路。

本來隻要走兩三天才能到,但是經過這一路上那隻叫“小黑”的巨狼的不斷襲擾,過了一天一夜,也才走出去幾十裏路罷了。

自打盧青露過麵之後,小黑的襲擊次數也漸漸少了起來,但是衛雲帆留意過,盧青還是在不遠處跟著他們。

“還有幾十裏就到了。”公輸門擦了把汗,坐在石頭上歇息。他的腳踝傷的並不重,經過連山派的治療,現在已經行動如初。

“那就在這裏休息一下吧。”此時天也快黑了,沈心遠也累得夠嗆,於是提議道。

這裏是一條河的邊上,河流雖然寬,但是水流很緩慢,河麵靜的像鏡子一般,幾乎看不出水流的痕跡。

衛雲帆水性還不錯,自告奮勇地下河抓上來幾條大魚,在岸邊點著火慢慢烤著。這兩天他們三人身上帶的幹糧幾乎吃光了,一直沒怎麽正經吃飯,吃的也無外乎是一些野菜野果之類的,嘴裏早就淡出鳥來了,這下終於可以開開葷了。

沒人會隨身帶著調料外出,他們自然也沒帶,所以烤魚也沒什麽味道,即便如此,他們也吃得狼吞虎咽。

一人一條烤魚,實在是有些不夠,但是還多出來一條,沈心遠和公輸門對視一眼,伸手便要搶,嘴裏還說著:“誰手快是誰的!”

“啪啪!”兩聲脆響,他們的手還是沒有快過衛雲帆,各自的手上挨了衛雲帆一巴掌。

“別動,這是留給她的。”衛雲帆也沒有動這條烤魚,向著不遠處盧青的藏身位置努了努嘴。這條多出來的魚是他故意留的。

沈心遠臉上立即患上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後用手肘捅了捅公輸門,示意讓他叫人家出來。

但是不知為何,公輸門猶豫了半天,始終張不開嘴。沈心遠有些著急了,隻能自己出聲喊道:“盧姑娘!公輸公子給你留了條烤魚,你快過來吧!”

“她恐怕已經走了吧。”衛雲帆指的那個地方半天沒有動靜,公輸門搖了搖頭,想要趁著其他兩個人不注意,拿起那條魚。

“誰說的,把那條魚放下。”三人背後的草叢一陣響動,盧青的大半個身子露了出來,側坐在小黑的背上。他們在三人的眼皮底下,不聲不響地換了個位置,三人絲毫沒有察覺,沈心遠不由得感歎了一句,幸好她不是敵人,否則真的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小黑的嘴裏還銜著什麽東西,待得走近三人,才鬆口將東西扔下。衛雲帆定睛一看,原來是幾隻山雞野兔之類的山貨。

“一條魚連我都不夠塞牙縫的,所以我又讓小黑去抓了點野味。”盧青從小黑的背上跳了下來,大大方方的坐到公輸門的旁邊。

公輸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將身子向旁邊挪了挪,盧青也跟著挪了一下。雖然終日與巨狼相伴,但是她的身上始終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不停的向著公輸門的鼻子裏鑽。

烤肉冒著油光,發出“滋滋”的聲音,衛雲帆的嘴也沒有閑著,並不是在偷吃,而是調侃著沈心遠:“你說你帶那麽多藥瓶幹什麽,還不如把那些藥倒了,換成油鹽醬醋,這頓烤肉還能有些味道。”

“去去去,萬一你要是有個頭疼腦熱的,我再也不給你藥了,而且幫你看病還要收診金,就按最高價收,出診費一兩銀子。”沈心遠嘴上並沒有服軟,跟衛雲帆互損。

兩個人此時顯得極為默契,誰都沒有跟公輸門有任何交流,要不是天已經黑了不太容易出去找柴火,兩個人都想另建一處篝火,將這裏留給公輸門和盧青兩個人。

“啊對了,我記得附近好像有一株植物,結的果子帶著點辛辣的味道,或許能讓這烤肉有些滋味。”沈心遠實在有些尷尬,想要給他們留些空間,便起身叫上衛雲帆離開了。

忽然,在盧青身邊趴著的小黑警覺的抬起頭來,眼睛死死的盯著遠處黑暗中的一個位置,半晌後,原本臥著的身子站了起來,頭微微低下,呲牙咧嘴的發著“嗚嗚”的低吼。

“誰在哪?”盧青見狀,立刻知道小黑是發現了什麽,也站起身來,衝著小黑警戒的方向喊道。

寂靜的叢林裏並沒有一點聲音,四個人屏氣凝神戒備了好久也不見有任何動靜,沈心遠的心裏有些嘀咕。

小黑依舊是這幅狀態,絲毫不見鬆懈,盧青也是對小黑信任至極,也沒有任何阻攔。

就在沈心遠與衛雲帆、公輸門麵麵相覷時,隱藏在黑暗裏的人終於現了身。那是一個雙眼通紅的人,上半身**著,下身的褲子倒是完好。

“你是誰?你想幹什麽?”衛雲帆出言詢問。

那人似乎沒有聽見,一步一步緩慢的接近著四人一獸,但又似乎對小黑有所畏懼,遠遠的規避著它。

“朱厭!”盧青高聲驚呼。乍一看之下,她並沒有認出這個人,但是等他慢慢靠近,借著火光終於看清了這個人的臉。

這是一張她從小記到大的臉。

“朱厭?”公輸門立即想起,這就是那個害的盧青失了一條腿的人。

朱厭似乎沒有意識,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沈心遠的方向。沈心遠有些膽怯,但想起自己曾經擊敗過一派掌門,又提起了一些勇氣。

朱厭的腳下突然發力,身子如箭一般射了出去,速度極快,一眨眼的功夫便躥到了沈心遠的身前幾米的位置。

小黑反應最快,在朱厭發力的同時,它也飛奔向朱厭,隻是速度沒那麽快,此刻沒有攔到沈心遠的正前方,也隻能從側方衝著朱厭飛撲過來。

朱厭身子一矮,小黑從他的頭頂撲了過去。借著著一蹲的力量,他又彈射了出去,好在有這一緩的功夫,衛雲帆已經擋在沈心遠麵前,以刀與朱厭相抗起來。

沈心遠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斃,一個閃身也加入了戰局,雖然隻會四招,但照樣能幫上一些忙。公輸門和盧青也各展所長,四個人與朱厭纏鬥在一起。

不過自從沈心遠加入戰局之後,他便一直覺得有些奇怪。之前以為朱厭的目標是他,但現在朱厭似乎一直想要擺脫四人一獸的夾擊,並未對沈心遠狠下殺手。

終於,功力稍弱的沈心遠率先漏出破綻,一個不慎被打倒在地,然後被朱厭一腳踢在腹部,整個人橫著飛了出去。四個人的包圍圈出現了缺口,借著這個缺口,朱厭一個縱躍,快速跳出了四個人圍成的圈子,衝著火堆的方向撲了過去。

衛雲帆停下腳步,示意其他人也停手,站在原地看著不遠處的火堆旁邊,蹲在那裏的朱厭抱著剛剛幾人烤的山貨狼吞虎咽。

剛剛幾人打的時間有點久,肉已經烤過了,有幾塊地方呈現了黑糊的顏色。不過朱厭並不嫌棄,連著那些烤糊的肉一起吞下了肚子裏,然後吐了吐舌頭,顯出了有些厭惡的神色——烤糊的肉有些發苦。

“原來不是衝著我來的。”沈心遠彎腰捂著肚子走了回來。

看樣子朱厭是被烤肉的味道吸引而來,而沈心遠剛剛站的位置正好在火堆之前,朱厭並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他身後篝火上的肉。

聽見沈心遠說話,朱厭抱著肉轉過頭來,眼裏充滿了警覺,嘴裏咀嚼的動作也加快了幾分。若不是他現在還是人類的模樣,恐怕任誰看起來他都是一隻野獸吧。

四個人沒有再靠近,而是原地坐了下來,看著朱厭風卷殘雲般吃完了他們所有的烤肉,包括那條留給盧青的魚。

吃完了,朱厭又轉頭看了四個人一眼,一頭鑽進了身後的河流裏。

聽著光線照不到的地方的劃水聲,沈心遠麵露沮喪,深深地歎了口氣——他們今晚都沒吃飽,而現在天色太暗,壓根打不到獵。

“小黑。”盧青輕喚了一聲,小黑順從的點了點頭,又鑽進了樹林裏。

“對啊!咱們打不到獵,但是小黑可以。”公輸門率先明白了盧青的意思,沈心遠和衛雲帆這才恍然大悟,他們都忽略了小黑的作用。

不多時,又是幾隻野兔被小黑叼了回來,趁著這段功夫,沈心遠也跟衛雲帆將調味用的植物采了回來。現在這烤肉雖然還是沒什麽鹽味兒,但總好過一點調料也沒有。

三個男人捧著肉大口的吃了起來,隻有盧青一人沒有動作,沈心遠有些好奇,問道:“盧姑娘怎麽了,是東西不合胃口嗎?”

“並非如此,”盧青搖了搖頭,“在下麵容有些醜陋,怕嚇到二位。”

“不會的,我們兩個膽子大的很,再說了,麵容如何並不重要,姑娘是個有情有義的好人,這便足夠。”

沈心遠認真地搖了搖頭,生怕傷害到她的自尊,然後又瞥了一眼公輸門:“門兄,你說是吧?”

“門兄”這個稱呼是沈心遠這兩天開始叫的,之前一直叫“公輸兄”,但是嫌棄有些拗口,便改成了這個。

公輸門點了點頭,依舊是沒有說話。

“那好,希望二位不要害怕。”說著,盧青摘下了臉上的麵紗。

沈心遠確實有些被嚇到了。

盧青的臉並不醜陋,反而還很清秀,這個評價是除去她臉上的幾條長長的疤痕之後才適用。這幾條疤痕無一不是從眼下一直延伸到下頜部位,將她的整個左臉分成了幾塊,看起來著實有些駭人。

迎著沈心遠的目光,盧青有些難堪,想要重新將麵紗帶上,沈心遠這時終於醒悟,連聲道歉:“抱歉抱歉,在下並沒有覺得姑娘醜陋,姑娘還是很清秀的。”

“真的?”盧青的動作停下,有些將信將疑。

“千真萬確。”

盧青點點頭,又看了一眼公輸門。公輸門本來看著她的目光立刻轉向別處。

“沈公子會誇人,我若早些時候遇到的是沈公子多好。”盧青幽怨的感歎了一句,目光一直沒有離開公輸門。半晌,才拿起烤熟的肉吃了起來。

公輸門沒有任何表示,隻不過這個時候的沉默絕對不代表他內心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