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第四章
再過三四天就可以出院,張小滿有些興奮,又有些不甘。興奮是因為終於要擺脫這種枯燥乏味的日子了,和平時研究課題的枯燥不同,在醫院是非常純粹的枯燥,不甘是因為他還沒有查出這個醫院神秘的頂樓到底隱藏了什麽秘密。
這兩天隔壁三角眼老實了許多,再也沒有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音。甚至,人也變得何須開朗了很多,不管是對魏雪還是對他,總是笑臉相迎。事情有些古怪,張小滿決定再去探探口風。
拿著一盤象棋,張小滿推開隔壁病房的門,大搖大擺地走進去,揚了揚手中的象棋,“老哥,手談一局如何?”
這幾天虧得有張小滿拿著象棋過來替自己解悶,才不至於那麽無聊,三角眼嗬嗬笑道,“來嘛,讓你一車一馬。”
張小滿不以為意,擺好棋子,“讓子你輸的更慘,好了,開始吧。炮二進一,老哥,這幾天心情不錯啊。”
三角眼得意洋洋道,“那是,這窩囊日子總算快到頭了,馬二進三。”
張小滿好奇追問道:“這麽說,是找到合適的腎髒了?炮八平五。”
三角眼嘿嘿一笑,“差不多吧,明天就別來找我下棋了,我要搬到頂樓去了,可以優先給我匹配合適的腎髒,馬八進九。”
“嗐,所以還是加入到了滿是銅臭的客戶群?你不是說看不慣那些人仗著有錢占用大片社會資源,自覺高人一等嗎?車一進一。”
“嘖嘖,小滿,我沒多少時間可以慢慢等了。雖然那些人占用了大片優質資源,但是不得不說那也是他們社會價值的體現,乞丐和國王怎麽可以平等對待呢?車九平八。”三角眼歎了一口氣。
對於不公正不滿的往往是因為不公正的利益被他人占取,一旦人自己是既得利益者,人就會變成啞巴。屁股決定腦袋,位置調轉之後,想法自然也跟著會發生變化。
張小滿自然不會多說什麽,這是世界的參差,有人住院付著一萬塊一天的房費眼睛都不會眨一下,有人為了多掙幾十塊錢在送快遞的間隙跑腿送外賣。拿著棋子假意思索,漫不經心道,“那也可以去頂樓找你下棋嘛,打發一下時間。”
三角眼尷尬地搖搖頭,“那可不成,頂樓有頂樓的規矩,閑雜人等一律不能進入頂樓。即便是親屬,也隻能提前預約,據說是為了保護客戶的隱私。”看著張小滿舉棋不定,三角眼催促道,“下棋下棋,今天咱們好好殺幾盤。”
張小滿見想要跟著三角眼混進頂樓的辦法不能奏效,自己隻能再另想辦法。手下不再留情,頓時棋局上殺氣騰騰,殺得三角眼人仰馬翻,慘叫連連。張小滿的棋風很讓三角眼憋屈,跟精彩絕倫的布局毫不沾邊。擺明車馬的換子,每盤到最後都隻剩下幾個孤零零的棋子,但是每次都是張小滿以微弱的優勢獲得勝利。
幾局之後,三角眼苦笑著搖搖頭,“不下了,我是看出來了,前幾天你都是在讓著我,今天才算拿出點真本事。不錯,這才能讓我瞧得起。”
張小滿收拾好棋盤,拍拍手道,“合著前兩天我還沒入您的眼?”
三角眼目光銳利道,“我知道小何肯定跟你說過我的身份了,那孩子心思還是單純。知道嗎,要找陪我下棋讓我棋子的人,一抓一大把。在棋盤上敢跟我不客氣的,你是頭一個。說吧,你到底想到頂樓幹什麽?”
張小滿訕訕笑道,“沒您想的那麽複雜,我就想見識一下。”
三角眼譏笑道,“陪著我這個臭棋簍子下了幾天棋,就為了上去見識一下?你是不是以為天底下的聰明人就你一個?知道我為什麽才40多就坐上了警視廳廳長的位置嗎,”三角眼皺了皺塌梁鼻,“全靠我這個鼻子,年輕的時候,我有個外號‘哮天犬’,好人壞人,我一聞就知道。”
張小滿幹笑道,“那您覺得我是好人還是壞人?”
“你......是個可憐人。好了,不扯這些,”三角眼豎起兩根指頭,“兩天,就給你兩天時間,我會跟醫院說我家裏人這兩天沒空照顧我,讓你上去暫時照應一下,你想查什麽就快點查。時間一過,不管你查沒查到你想知道的事情,你都得離開,明白嗎?”
張小滿鄭重地點點頭,知道自己得這點小心思瞞不過三角眼,要是他連這都猜不出來,張小滿隻會替何警官感到悲哀。畢竟,有個脾氣臭的棒槌上司是很糟心的事。
正想要再說什麽,三角眼擺擺手,認真說道,“你不用告訴我你想要查什麽,小何看中的人我是信得過的。隻是最後再提點你一句,狗的起居行藏不僅依靠眼睛,更多的是依靠鼻子,人就不同,往往隻憑一雙眼睛看到的東西下判斷。但是,你要明白,眼睛是最容易被欺騙的。好了,你走吧,我要休息一會。”
看著三角眼靠著枕頭閉上眼睛,張小滿拿著棋盤走了出去,隱隱覺得三角眼的話裏似乎隱藏著什麽信息。既然對方不願多說,自己也不好再問,能得到在頂樓呆兩天的機會,已經難能可貴,張小滿暗暗摩拳擦掌,定要揭開頂樓神秘的麵紗。
本來想去護士站再找魏雪聊聊,可是魏雪並沒有在護士站,也不知道這幾天她在忙什麽,張小滿隻得走回自己的病房。算了,既然現在已經得到了三角眼的承諾,就不用再麻煩魏雪了。
張小滿剛剛走回房間,手機響了起來,瞄了一眼屏幕,是何警官打來的。接通電話,張小滿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何警官在電話那頭嚷嚷道:“喂,張小滿,你到底是不是在消遣我啊?”
張小滿納悶道,“怎麽了?”
“你讓我查一個死人幹什麽?”何警官不滿道,“我可沒你那麽閑,整天除了下棋沒別的事幹。”
張小滿愣在原地,“怎麽會......開什麽玩笑,你確定嗎?什麽時候死的?”
“整個A市叫楊冬冬的小孩隻有5人,年齡五六歲左右的隻有三人,父親已經去世的隻有一人,你說確定不確定?那孩子是跟他爸爸一起在海邊遊泳的時候發生了意外事故,他爸爸當場死亡,楊冬冬在醫院搶救無效也去世了。”
張小滿腦中浮現出那天晚上在頂樓抱著布娃娃的小男孩怯生生吐出“楊冬冬”三個字的模樣,又想到那個在醫院撒潑的女人,“她媽媽叫什麽名字?”
“文倩。”何警官不耐煩道,“對了,當時搶救那孩子的醫生就在你那家醫院,那件事之後他就從之前的那家公立醫院轉到聖彼得,有什麽事你可以自己去問問看嘛。”
張小滿心中暗道一句“果然是她”,立刻追問道:“那個醫生叫什麽名字?”
“叫什麽.....呂成,”何警官歎口氣道,“就這樣吧,我這邊挺忙的,改天等你出院了我們再聊。”
張小滿掛斷電話,想起那天魏雪被叫去急救室的場景,是那個呂醫生嗎,看來頂樓隱藏的秘密比自己想象的更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