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似有星光
“你也吃一條？”灰狐狸伸手一吸，手裏又得了條蛇，不過這蛇長得倒是挺純良的，紅信子也不吐，很是乖巧地在灰狐狸手上纏繞，且眼中似有星光。
符離瞧著遞過來的蛇，連連搖頭：“我、我辟穀了！”
“辟穀了也能吃。”灰狐狸淡淡。
就算沒辟穀也不敢吃呀！
“我、我……”符離看向易天天。
易天天心一橫：“我吃！”
灰狐狸斜他一眼：“你也配？”
易天天：……
灰狐狸一把將蛇塞到符離手中，道：“你呀就是膽子太小，就算不敢吃，先耍一耍也能練練膽。”
符離碰到那冰冰涼涼的蛇，訕訕道：“狐、狐狸不是愛吃雞的嗎？灰姐姐怎麽喜歡吃，吃這東西？”
“灰姐姐”這三個字，像是很得灰狐狸的喜歡。
“因為這東西又多又煩哪。”灰狐狸認真道，“從前我住的地方有很多蛇，我在修行的時候突然靈光一閃，既然我修的是‘探命’，正好借它們試一試術法。”
“如何試？”符離覺得驚訝，探命這種術法，可以用蛇試嗎？
“自然是看它們有沒有作孽了，作孽的死了之後就會入地，沒作孽的就會升天。如此一來，既能探命，又能使靈眼精進，一舉兩得。”
這也行？
符離默默：其實還有第三得……是裹腹。
“可是我們隻瞧見它死了。”易天天說出一句大實話。
“你們當然看不到——因為你們沒有靈眼。”灰狐狸淡淡解釋。
灰狐狸又看向符離：“所以你就拿著它耍，等耍出感情來——它死的時候你或許就能瞧見，它到底是升天還是入地了。”
符離：……總覺得有些殘忍。
於她，於蛇，都殘忍。
其實這條蛇長得挺好看的，又小巧，不像方才那條——
這個小東西，也不知道是不是瞧見它同類的下場了，倒是越來越乖了。
她可下不了手，更舍不得培養什麽感情。
後來符離趁著灰狐狸不注意，便悄悄地把它放了。
彼時，三人正在火堆前。
灰狐狸添柴的時候，正將她抓了個現行，可也沒說什麽，任那條蛇跑了，隻是像個長輩一樣告誡她：“你不吃它，如果有一天它長大了，說不定就會來吃你。”
符離眨眼：“或許事情沒有這麽湊巧呢？”
其實她是真的不喜歡冰冰涼涼的蛇寵物啊！
尤其還是個備食兒。
“看來你沒靈力是有原因的。”灰狐狸戳了戳火堆，“物競天擇，你就適合被人欺負。”
這句話可算戳到符離心窩子上了，可不嘛，從小到大她受到的欺負還少？狐狸欺負她，人類也欺負她。
難道就是因為沒有吃過蛇？
不應該啊。好多狐狸都不吃呀！
她看看睡著了的易天天，瞧著瞧著，便覺得心底欣慰了不少：就算物競天擇，那她還有個墊底兒的不是？
“出息！”灰狐狸憑空伸了伸手，符離轉眼間就又瞧見了一條蛇。
這蛇好像是在冬眠？
從哪兒薅出來的？
符離不解，然後就見那蛇被灰狐狸甩上了樹杈，原本無力的蛇身突然發起抖來，似是要哭的模樣。
“符離……”蛇居然口吐人言了！
聽聲音還挺熟悉。
灰狐狸冷冷一哼，一揮手滅了火堆，轉身就走了：“跟上！”
“哦！”符離一瞧天快亮了，急忙應了，再去叫醒易天天。
哎，易天天呢？
“符離……”蛇又帶著哭腔開了口，“我，我怕高……”
符離：……
半炷香後。
符離終於把易天天救了下來，然而灰狐狸壓根就沒要把他變成人形的意思，符離隻能扛著冰冰涼涼的易天天走。
心裏欲哭無淚：至於麽？
她不就是放走了一條小蛇嗎，至於把易天天這條大蛇甩過來嗎？
而且這條大蛇笨的要死，根本就不會自己爬！
還得她抱著走！
易天天掛在她脖子上也不好受，還在安慰她：“符離放心，我沒事，就是頭有點兒暈——你能不能用手托著我的腦袋？”
符離：……事還多！
嗷嗚！
皇天不負有心人，兩人一蛇終於來到了人界。
為防人們圍觀，灰狐狸終於把易天天變回了人形。
人聲鼎沸之間，灰狐狸唯獨停到了“囍房”前。
符離跟易天天登時警覺了起來。
“囍？”
灰狐狸要準備成親了？！
囍房裏隻有一個人，看穿著挺富貴，一身綢緞暗色花紋棉袍，頭頂上戴了個十分喜慶的老爺帽，帽子上還插著兩根墨綠色的羽毛。
像是個老板。
“哎喲，客官，歡迎歡迎哪，幾位來到我們囍房，當真是祖墳冒青煙哪！”那人歡天喜地地迎過來，帽兒上的羽毛也跟著嘚瑟。
“祖墳冒青煙？”灰狐狸看他一眼，“是你的祖墳冒吧？”
“胡說。”那人假意嗔怒，“當然是你們的祖墳冒！”
說完，那人又走到了桌案後，輕輕一撥算盤，笑道：“妖精要跟人成親了，知不知道‘人妖相戀天打雷劈’這回事呀？”
灰狐狸看了看符離：“有這回事？”
符離：“不知道……”
“不過不必擔心，我這囍房呢，下給人類做嫁衣，中間呀，就給你們人妖做服務——穿上我這嫁衣，無論你們是人妖也好、強買強賣也好，那雷公電母都不會趕著過來劈你們的！”
“所以呀，你說是不是你們的祖墳冒青煙呢？”
灰狐狸：……算了，冒就冒吧。
那人又撥了一把算盤，嘿嘿一笑：“就是不知道你們是兩個人成親呢，還是三個人呢？這位人類小哥兒福氣真好呀，是妻妾一起抬嗎？”
灰狐狸“啪”地一聲拍了桌子。
“你會不會說話？”
“哦豁！您這麽大的脾氣——得是正妻吧？”
灰狐狸消氣了：“算你識相！喂，我問你，你這裏置辦成親的所有行頭需要多少銀子？”
那人搖了搖頭：“小姐，禮貌些，人家有名字的——叫我‘喜大爺’就好。”
“什麽？”灰狐狸皺眉。
“噯，千萬別誤會！我這個‘大爺’可不是占你便宜啊，而是富貴老爺——很有錢的意思。”
灰狐狸點頭，懶得跟他廢話：“好，喜有錢，你要多少錢？”
喜有錢……這名字也忒俗氣！
喜大爺的嘴角當即一耷拉。
“那得看你給多少了。”喜大爺又揚起嘴角，虛虛指了指店裏的幾處嫁衣，“一萬兩的，雷公電母一劈不劈；五千兩，稍稍一劈；一千兩，半劈；五百兩，狠劈；十兩，劈死留個全屍——你選哪個？”
“一萬兩。”灰狐狸想也不想。
“好，有魄力！”喜大爺一伸手，“先拿錢。”
灰狐狸手指一伸，一個大箱子當即出現，待其自行緩緩打開蓋子後，竟都是耀眼奪目的金元寶！
符離跟易天天當即驚呆。
太有錢了吧！
誰知喜大爺一腳踢上箱子，箱蓋瞬間卡了個結實。
喜大爺不怎麽高興，原本一直笑咪咪的臉變得嚴肅起來：“狐狸小姐，我要的可是真金白銀，可不是你變幻出來的假東西。”
能看出灰狐狸的本體，說明這位“喜大爺”頗有些本事。
至於有多少麽……灰狐狸並未放在眼裏。
“我沒錢。”她大方地承認，“但是我想要你的東西——要不然你我鬥一鬥法？你若輸了便……”
“停！”喜大爺不依，“這裏可是人界，是講規矩的，不是說你打得過我就能隨便拿我的東西，明白嗎？”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不在妖界混？”喜大爺暗暗腹誹：妖界的東西就是不講理，整日裏就知道打打殺殺、搶槍奪奪的，不要臉！
“那你想要什麽東西？你隨意選，咱們做交換。”灰狐狸很明顯就是禿子不怕跳蚤，她本來就一無所有，自然不怕喜有錢開口。
不想喜有錢果然獅子大張口。
“我要你的尾巴。”
灰狐狸皺眉：“我是單尾狐。”言外之意，若將尾巴拿出來，她便是禿尾了。
在妖界，雌雄有時是以尾巴比美的，可以說，除了臉之外，尾巴就是他們的第二張臉，如果尾巴禿了，那就是毀容！
是可忍，孰不可忍！
喜大爺早有預料，敲了敲桌子，看向符離：“你沒有，可她有啊——看樣子還不少呢，揪幾根沒什麽大礙吧？”
聞言，灰狐狸看向符離……
易天天下意識地將符離擋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