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長記性
老當其實挺恨自己的。
那日追趕灰狐狸，就差那麽一瞬，他就能把易天天救回來了，可他卻眼睜睜地看著易天天跳下城樓，等他再跟著跳下去的時候，卻早已不見人影。
老道士說易天天進入了秘境，隻要他好好尋找必然會找到的，所以他才會跟個傻子一樣在城牆各處飛來飛去。
因為他別無他法：白光秘境的主人，比他強的多，所以他也無法確認秘境的位置，隻能瞎貓碰上死耗子。
他不好過，灰狐狸也甭想好過。
他飛，她也得跟著！
不聽？不樂意？
捶一通腦袋就樂意了！
但是尋了很久很久，仍舊一無所獲。有時候他甚至想，秘境是當真存在的嗎？會不會是老道士誆騙他？
可易天天的確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的，憑空不見，他也隻能暫且相信這個說法。
他飛了很久，實在有些厭倦。
可皇天不負有心人呀！
當那片耀眼的白光閃過，易天天果然出現了！
還有符離？
以及富家的那隻肥頭？
他們三個怎麽湊到一塊兒了？
老當很疑惑，但，就是這麽區區的一瞬，他最擔心的事情就發生了……灰狐狸！
老道士喜滋滋、氣籲籲地奔上城樓，正準備對秘境主人三叩九拜的時候，突然——幾日前來的那位姑娘竟變成了一隻大灰狐狸！
足足有三隻老虎那麽大！
老道士白眼兒一翻，就這麽暈了過去。
而剛出秘境的易天天甚至還沒來得及呼吸一番新鮮的流光城氣息，就瞧見一條灰喇喇的大尾巴甩過來！
往事總是如此地相似。
他又被灰狐狸綁架了！
而一旁的符離當即就愣了——這、這麽大的灰狐狸！
哎，易天天是她的——
她的殼子呀！
為了自己的殼子，符離急忙追了上去，道：“易天天，抓住我！”
這一次的灰狐狸尾巴倒比不得上次禁錮得厲害，易天天好不容易騰出手來，本想著符離能將他救下去。
然而，符離也被帶上來了。
那灰狐狸的尾巴會拐彎，一下便將二人壓了個嚴實……
身後的老當邊追邊罵：怎麽就不長記性！不長記性！
狐狸生性狡詐啊！
所以，經此一遭，最得意的莫過於灰狐狸了。
她這些日子以來忍辱負重，沒有一絲要逃的意思，還不就是為了今天嗎？小道士終於到手了，就算她打不過那隻狼，可甩開他還是輕而易舉的！
灰狐狸使出了吃奶的勁。
易天天跟符離在風吹發舞之間，看著老當的身影越來越小，直到消失不見，心底都有些怕怕的。
易天天是怕灰狐狸強娶強嫁。
符離則是……這隻狐狸居然是單尾狐！
它最怕單尾狐了，嗷嗚！
此刻……
獨自站在城樓吹風的富窯，看到了冬日裏的第二場雪。
這場雪，是流光城的初雪，人人都在伸手碰觸，欣賞雪景。方才閃過的白光，也隻當是雪花將至的異象罷了。
因為白光的遮擋，所以他們並沒有看到那隻大個的狐狸。
城樓下的人都在誇讚雪的美麗。
唯有富窯，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一動不動。
“都走了？”
他喃喃。
又隻剩下他一個人了啊。
小狐狸也不要他了……
老道士在雪花叢中微微抬起了頭，突地衝他齜牙一笑，道：“還有我！”
富窯撒腿就跑！
他寧肯孤獨、他喜歡孤獨！
打死他也不想跟這老道士一起！
然。
老道士還是有幾分本事的。
隻見他不慌不忙地甩出一張黃符來。
“定元術！”
——
易天天覺得有點不對勁。
但具體哪裏不對，他也說不清楚。
即便如此，他還是沒有忘記自己的生計大事——灰狐狸的速度很快，途徑犄角城的時候他很有先見之明地偷拿了小販的幾個饅頭。
這次灰狐狸是狐形，跑得又瞧不見影子，小販轉頭的功夫就發現饅頭少了，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
是了，剛才吹過去一陣風。
“哪個天殺的拿了老爺的饅頭，小心噎死你！”小販憤憤！
符離聽到這話，小聲提醒易天天。
“你吃的時候小心些，有人咒你呢。”
“嗯嗯！”易天天連連點頭，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幾天後。
易天天終於發現究竟是哪裏不對勁了。
老當。
之前灰狐狸花了好幾日才徹底甩開他，但這次不足一日老當就不見了，再也沒追上來，難道是灰狐狸的速度又精進了？
易天天覺得，其實並不是速度變了，而是灰狐狸走岔路的次數少了。
上一次，灰狐狸最起碼跑了三個斷崖加十幾次無路夾道（不識路），每每都要調轉回頭去走老路，老當也是因了這一樁，曾有幾回險險就要追到了。
但灰狐狸十分狡猾，身子一轉就又逃開了。
而這一次，準確地來說，灰狐狸一次岔路也沒走錯。
至於這其中的原因……
是因為它走的是——來時路（認路）！
去的是西北方！
正是老當費盡心思要騙他去的方向！
易天天心裏有些打鼓，一時之間竟有些不知灰狐狸跟老當相比，哪個才是好的了。
至於去不去西北方——他向來說了也不算。
唉！
老當遲遲不到，灰狐狸也放心了，將二人甩下來後，自己變成人形，又不緊不慢地扯了條麻繩，拽著易天天開始走。
易天天倒算鬆了口氣——畢竟灰狐狸沒有扯符離，符離還是自由的。
灰狐狸顯然把符離看成了自己人。
問道：“你也進秘境了？那裏長什麽樣子？”
符離不敢得罪，嘿嘿一笑：“春天的樣子。”
灰狐狸點點頭：“那你們是怎麽出來的？在裏邊有沒有得到什麽好際遇？”
符離誠實搖頭：“沒有什麽際遇，是秘境的主人煩了我們，將我們趕出來的。”
“這樣啊……”灰狐狸甚是可惜地搖搖頭，“你瞧瞧你，渾身上下沒有一點靈氣，好不容易進了秘境呢，什麽好處都沒撈到，老天真是不眷顧你啊！”
符離本是瑟瑟，但灰狐狸頗為友善，不由一笑：“沒事兒，我知足常樂嘛。”再說了，她想要的東西都得到了，怎能說老天不眷顧呢？
想到此處，她衝易天天擠了擠眼：等時機成熟了，他們便逃回道居山，搶舍！
易天天看懂了她的眼神。
不由腹誹：都啥時候了還想著搶舍呢？怕是沒等搶呢就多了個媳婦兒了！
他悄悄詢問：“你覺得這隻狐狸做你老婆怎麽樣？”
符離一驚。
很不怎麽樣！
易天天當即放心了，小聲囑咐：“符離，她可是想強行嫁給我的，你要為我做主啊！”
符離：……為什麽事情都要推給她？！
灰狐狸：“你們兩個嘀嘀咕咕說什麽呢？”
易天天當即噤聲，仿佛什麽都沒有說。
符離一笑：“他說你長得很漂亮！”
“真的？”灰狐狸半信半疑。
易天天欲哭無淚地看向符離：臭狐狸，說謊話要遭報應的啊！
灰狐狸突然麵色一凜，直直地就衝易天天走來，易天天一副“要完了要死了”的模樣，符離也急忙要去遮擋……
“唰”地一聲。
灰狐狸的手中多了一條三角頭的長蛇，約有半人長，花紋斑斕，又是一臉的凶相，衝著灰狐狸“嘶嘶嘶”地吐信子！
符離跟易天天這才知曉，原來灰狐狸是為了抓蛇呀，當即都鬆了口氣。
然而下一刻他們又屏住了呼吸。
隻見灰狐狸將那蛇的頭尾一拽，蛇身登時便僵了，跟根木頭似的筆直、沒有生氣，蛇信子也僵僵地伸出來……
很是驚悚。
但更驚悚的還在後麵！
在符離跟易天天的四目注視下，灰狐狸將那條蛇自蛇尾開始、一截一截地啃下肚，跟啃甘蔗似的……
符離、易天天：……
多麽希望此刻他們沒有眼睛！
多麽希望他們此刻什麽都沒有看見！
這隻灰狐狸，殺蛇不眨眼呀，好可怕！
但更可怕的是，當那隻灰狐狸吃完、嫌棄地把蛇頭甩開、一把火燒得灰都不剩之後，又看向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