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歡喜

沒有人說話,符離跟易天天依稀能感受到喪狐身上散發出的悲戚。

其實,在他們籌備的第一天,喪狐便發覺了。可是他並沒有阻止,而是告訴他們,無論鼠兔想做什麽,都要如它所願。

哪怕是尋死。

可是這……

分明就不像是仇人啊。

雖然看著的確像……

“它喜歡看秘境,所以我每次都給它看,可是後來它看煩了、看厭了,也看怕了……”喪狐撫著早已沒了氣息的鼠兔,“這秘境的千年,你或許很嫌棄,可我卻歡喜每一日。”

“原本我是要借著他們離開秘境去尋找留下你的辦法,我希望你我之間不再有怨,可你沒有等我。”

“是啊,你也不願等我。”

一席話,說得符離跟易天天的心裏都酸酸的。

雖然兔子討厭狐狸,可狐狸對兔子……

是真愛呀!

吃它隻是為了讓它看秘境!

畸形的愛呀!

也感人(狐)哪!

然而,總是有大煞風景的。

富窯那廂揉著腰起了身,罵罵咧咧地走過來:“易天天你個天殺的,摔我摔得那麽狠!爺的骨頭都裂了!”

“噓!”符離跟易天天豎起食指。

“幹啥?”

他剛才裝死的時候又眯了一會兒,怎麽,發生了什麽嗎?

喪狐為啥抱著兔子?

兔子……死了?

喪狐看著他們。

三人突然一個激靈,很快就湊成了團,異口同聲道:“你想幹什麽!”

“沒什麽。”喪狐又恢複成從前那副淡淡的模樣,“隻是你們要走了,我想跟他說句話。”

喪狐指了指易天天。

符離當即擋了過去:“不行!”

這殼子是她的!

喪狐:“那你們就不要離開秘境了。”

符離看看易天天:“你去吧。”

易天天:……

然後,易天天跟喪狐便都不見了。

富窯湊過來:“你說,喪狐狸叫他做什麽?”

符離:“不知道。”

她現在壓根就不想知道這個,她隻是覺得心中有些觸動,至於是什麽觸動她也說不清楚。鼠兔的冤或許隨著它的死亡而消散,可下一世呢?

喪狐貼的“往生咒”,她總覺得是他有意而為。

兔子想一了百了去西天,可喪狐卻想要往生。

兔子有了往生,他們的下一世,究竟會如何呢?

喪狐難道還是要繼續吃下兔子嗎?或許,兔子的下一世便不會再做兔子了?

這些,怕是隻有他們才知道了……

易天天一步一抖擻地向前走,一邊在心裏罵“狐狸果然都不是好人”,隨後便見四周一片空寂,隻餘下他與喪狐了。

喪狐笑著瞧他:“狐狸雖然不是人,可總有一天會有人的情意。易天天,你我緣分一場,我送你一件東西——將這東西戴到小狐狸的手上,你若不主動摘下,小狐狸就會一直一直聽你的話。你想要什麽情意,都可以得到。”

易天天一愣。

隨後便見喪狐拿出一條繩串模樣的手環,依稀墜了個小狐狸模樣的草編物。

“我不需要。”易天天道,“如果借助這個東西讓符離發生改變,那必然是術法作祟,我不會用,永遠也不會用!”

“你可以先收著。”喪狐手一揮那東西便不見了,易天天身上的包袱也不見了,隻聽喪狐嗬嗬一笑,“當你需要它的時候,心中一想它便會出現了,這是我送你的小秘境——很簡單。”

隨後,隻見一道耀眼的白光閃過,易天天不由抬起胳膊遮著眼睛……

流光城。

城樓下的圍觀人一直都很多,且有越來越多的趨勢。

老道士不再吊著繩子飛了,倒是有一男一女每日在飛,而且還沒有繩子。就在城牆上四處尋摸,很厲害的樣子。

老道士說,這倆都是他的徒弟,來來幫他尋找人魄的。

有人就問:“為啥徒弟不用吊繩子就可以飛呢?”

老道士沉思片刻。

“雖然本道很不想承認,但不得不說,當初他們年少的時候本道一心教導他們、自身卻疏於練習,所以才有了今日的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縱然師父不如徒弟,本道也認了啊……”

然後眾人都對他豎起了手指頭。

無私奉獻的好師父呀!

那廂,老當實在看不下去了,到了晚上揍完灰狐狸,又跑到老道士的房裏揍了他一頓,一邊揍一邊道:“你是不是瞧著旁人挨打你心癢癢?是不是心癢癢!癢癢!”

……

老道穿得十分厚實,被拎了衣服直接爆錘腦袋,後來腦袋都被縮到衣服裏,老當又使了術法將他團成個球一腳踢出了窗。

隨後老道隻覺自己頭暈目眩,也不知道磕碰了多少下,像個彈球一般蹦來蹦去、沒完沒了的!

最後,終於停下了。

老道士捂了嘴巴,實在沒憋住,“嘩啦”一聲吐了個全。

唉,晚膳吃下的好東西都白吃了。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腦中突然靈光一閃:那個蠻橫的青年自打來了流光城,便不許他離開,如今他蹦了這麽久,想必已經行了許多路——正好趁機離開呀!

讓這些個妖魔鬼怪自己玩吧!

說走就走,老道士猛然轉頭,卻是一愣。

他、他怎麽還在自己的院子裏?正對著的不就是房門口嗎?

好生詭異。

老道士思及方才挨的打,不敢再進房,想偷偷溜走。

然而,還沒出院子,就聽到一聲警告。

“回去!”

老道士收回抬起的腳,識趣一笑,也就回去了,可依舊不敢再回房間了,就縮在簷角下睡了一夜。

翌日。

灰狐狸頂著滿腦袋的包站在城樓上抽了抽鼻涕——幸虧她的頭發多長了些,這才沒顯出自己挨打的包。

隻不過,這發頂倒是顯見地高了小半尺……

城樓下,鼻青臉腫的老道士也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又有人來噓寒問暖了,道:“道長啊,您這臉怎麽青一塊紫一塊的呀?怎麽回事啊?”

老道士一哼。

“還不是你們!”

“昨兒非得灌我酒!”

“摔的!”

那人急忙賠禮道歉:“喲喲,道長,是我們的不是了,您多擔待呀!要不,今晚再來一局?”

“這局咱不喝酒!”

老道士有點心動。

然而下一刻他就猛地站了起來,麵上頗為震驚。

那人也看到了——那片耀眼奪目的白光,就在城樓上!可這些白光跟他又有什麽關係?

他又轉頭對老道說:“道長,就這麽定好了啊,今晚不見不散啊!一定要來老地方吃飯啊!”

“吃個屁!起開!”

老道士急急忙忙就往城樓上奔,這麽強盛的白光,很有可能是秘境的主人出現了啊!他得趕緊去人家麵前混個臉熟!

好得些好處!

那人一愣,沒想到這道長居然口吐粗鄙之語。

然後自我安慰:聽錯了,肯定是聽錯了。

道長這般的人物,怎麽會說那種話?

可是,今夜的局到底是聚還是不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