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也喜歡你

賽後,蘇啟言、阮阮、葉沉溪和葉舟洋四人找了家火鍋店。

蘇啟言本來叫了李教練一起,可惜李教練說隊裏還有工作,比賽一結束就回去了。臨走前,他交代蘇啟言處理好手頭的事,盡快回隊裏報道。除此之外,還問他要了許念遠的聯係方式。

葉沉溪撞一下蘇啟言的胳膊:“聽說許念遠是聽了你的建議才報的公開組70米比賽?”

他看一眼小料台,葉舟洋正在那裏調蘸料:“是啊,他搶了你家小洋的機會,心疼了?”

他指的是被李教練看中進省隊的機會。

“你少來,就算沒有許念遠,小洋也不可能進省隊。”

“你這樣說,是不是太傷人了,他很努力的。”

“有些事情並不是努力就能行的,小洋沒有一點這方麵的天賦,靠努力走到這一步,已經很令人感動了。”

蘇啟言笑:“但還是沒有感動你,不是嗎?”

葉沉溪也笑了:“他太傻了。”

一頓火鍋,有人開心有人不開心。

不開心的是葉舟洋,他本想憑著這次比賽讓李教練注意到自己,結果卻連個人金牌決賽都沒進去。

阮阮心裏藏著事,想問關於蘇啟言病的事又不好意思開口,也有些悶悶不樂。

葉沉溪見大家情緒不高漲,提議玩個遊戲活躍氣氛,糾結來糾結去,決定玩經典的“真心話大冒險”。

蘇啟言去找服務員要骰子和卡片。

葉沉溪趁他不在,問阮阮:“一會玩遊戲需不需要我幫忙?”

“幫忙?”

“對呀,趁機告白算了。”

阮阮嚇了一跳,連忙站起來:“不不不,不用了。”

“你怕什麽,女追男,隔層紗,還怕他不答應?而且據我對他的了解,他應該對你也有意思。”

開什麽玩笑?

這怎麽可能?

“沉溪姐,求你了,千萬別。”

葉沉溪見她這樣,帶著無限惋惜:“傻姑娘,你還是沒把我的話聽進去。”

她的話嗎?她當然聽進去了。

得不到回應的暗戀,終會成為雞肋,等再回頭時,隻能留下無限的遺憾。所以,一定要趁還有機會,告訴對方你的心意。

她當然也想讓他知道自己喜歡他,隻是,他會接受嗎?他連生病的事都沒告訴過她,她不知道他還瞞著她多少事,也許他們之間連好朋友都算不上。明知會失敗,她怎敢輕易說出口?

葉沉溪眼珠一轉:“有了,我先幫你試探試探他。”

“……”

很快,蘇啟言拿道具回來。

遊戲開始,四人輪流擲骰子。

第一輪,蘇啟言擲了最小點,選了真心話,正要去抽卡片,卻被葉沉溪搶先一步拿到手裏。

女人陰險一笑,把一疊卡片像撲克牌一樣洗起來,動作複雜,手法嫻熟,看得阮阮眼睛都直了。

最後,蘇啟言抽了最上麵的一張卡片,反麵寫著: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阮阮坐在蘇啟言身邊,看到卡片上麵的字,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葉沉溪飛快道:“不能想,立刻回答。”

蘇啟言脫口而出:“有!”

話音未落,不僅阮阮愣了,當事人也一臉蒙圈。

他剛才居然說了有?最不可思議的是他還下意識看了眼身邊的小姑娘?

過了半天,阮阮才找回自己的魂,急切道:“男的女的?”

眾人:“……”

葉沉溪憋了半天,還是沒憋住,“噗嗤”笑出來。

葉舟洋並不覺得好笑,看葉沉溪笑得東倒西歪的樣子,不自覺也彎了唇角。

蘇啟言嘴角一抽,從恍惚中清醒過來,眯起眼睛:“阮阮同學,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誤會?”

阮阮臉一紅:“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居然有喜歡的女孩子,他身邊的女生本來就不多,除了她就是葉沉溪,葉沉溪和他隻是朋友,那他喜歡的人,還會有誰呢?

分神間,遊戲又進行了一輪。

蘇啟言的點數又是最小。

這次他抽到的卡片是:你第一次對異性動心是什麽時候?

他盯著上麵的字,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個小姑娘,睜著大眼睛,淚汪汪地看著他:“學長,我知道錯了,求求你,就給我60分吧。”

那時候的她比現在還要胖一點,個子好像也沒現在高,小眼神也怯怯的,怎麽那麽可愛,哈哈。

咳咳,他剛抽到什麽問題來著,怎麽突然想這來了?

“學長,你怎麽了?”見他一直笑而不語,阮阮好奇極了,轉頭往他麵前湊了湊。

火鍋店的座位是雙人式的,阮阮和蘇啟言並肩坐在一起,座位兩端各放兩個背包,兩人之間幾乎就沒了縫隙。

他偏頭,正對上她一眨一眨的大眼睛。

這家夥的睫毛原來這麽翹的嗎,粉嫩的唇近在咫尺,她今天化妝了嗎,這個口紅什麽色號,還挺想讓人咬一口的。

誒?這裏的空間是不是有點窄了,怎麽感覺有點呼吸不暢?還有,這檸檬茶裏是加興奮劑了嗎,怎麽感覺心跳有點脫韁,不,不止,腦子好像也有點脫韁。

“高一。”

高一你妹!

“是誰?”

麵對她的追問,他眼前再次浮現出某個畫麵:“學長,我喜歡你,很多年了,你呢,你喜歡我嗎?”

我去,剛才那個蘑菇是不是沒燙熟,他好像中了什麽奇怪的毒。

快!他需要解藥!

“不會是那個魔方社的學姐,沈成玲吧。”

“……”

仿佛從三伏盛夏跳到數九寒冬,激流暗湧的河道瞬間凍住。這解藥劑量有點猛,突然間不想跟她說話是怎麽回事?

看著她愈發委屈的小眼神兒,他沒忍心不理她,搖搖頭:“你說呢?”

她覺得也不太像,但不敢多問,索性拿起骰子繼續搖。

這次阮阮最小。她看著骰子上的三個一點,哭笑不得。沉溪姐,您這老千出得也太專業了。

阮阮選了大冒險,抽完卡片,她看著上麵的內容呆了半晌,出乎所有人預料,端起麵前的麻汁醬一飲而盡。

“這麽快認輸,你抽到了什麽?”這次輪到蘇啟言好奇,伸著腦袋想看清上麵寫了什麽,阮阮沒給他機會。

玩玩鬧鬧,吃完晚飯,八點多。

明天是周一,阮阮早上有課,蘇啟言送她回學校。葉舟洋之前答應網友,一起組隊報了個團體賽,比賽時間在明天,他來之前已經跟輔導員請完假,今晚在X市再待一晚,葉沉溪陪著他,明天兩人再一起回吳江市。

回吳江市要一個半小時的車程。

天一黑,人就容易犯困。阮阮靠在副駕駛窗邊,蘇啟言調低了車載音樂的音量:“困了就睡會兒吧。”

“不用,我不困。”她簡短地回答他。

他聽出她輕微的鼻音,探出手去想摸她額頭:“真感冒了?”

她朝旁邊躲閃了一下,出爾反爾:“沒有,我累了,睡會兒。”

車廂內很靜,靜得隻能聽到低緩的音樂和兩人的呼吸聲。她吸了一下鼻子,滿腦子都是吃飯時玩真心話大冒險的畫麵。剛才大家都在,她不好表現出情緒,現在安靜下來,腦子裏蘇啟言的聲音格外清晰。

他有喜歡的人了,是什麽時候的事,她怎麽一點也沒察覺?沉溪姐說得對,喜歡一個人就應該早點讓他知道,畢竟再濃烈的感情也經不起時間的風化。

這麽胡思亂想著,不知怎麽睡了過去,迷迷糊糊中,回到了中學校園。

是晚自習時間,校園裏漆黑一片,教學樓裏亮著燈,同學們都坐在教室裏的學習,她也在學習,做的是一份英語試卷,具體什麽題目看不清,隻覺得很開心,因為蘇啟言就坐在她旁邊。

這時,一個刺耳的女聲響起,尖叫著問她哪個班的。她看看周圍,同學們都穿著高中部的藍白校服,隻有她自己穿著格格不入的初中部紅白校服。她去拉蘇啟言的手,說自己是來這裏找學長輔導英語的,可蘇啟言整張臉冷冰冰的,麵無表情地質問她為什麽總纏著他?

她急了,抓住他的胳膊,大聲跟他表白。話音未落,教室裏一陣哄堂大笑。緊接著,畫麵一轉,蘇啟言站在講台上,牽著沈成玲的手,一臉陰笑地告訴她,他已經有喜歡的人,她沒有機會了。她不甘心,拚命向他奔去,可講台卻在極速後退,她怎麽追都追不上,最後跌坐在地上哭起來。

“阮阮,阮阮……”

朦朧中有熟悉的聲音在叫她的名字,她止住哭泣,意識漸漸恢複,才發覺剛才的一切隻是個夢。她還在車上。

“你發燒了。”

寬厚的手掌覆在她額上,溫柔,溫暖。

“到了嗎?”

“快了。”

慘了,這次真感冒了。

她感覺腦袋沉沉的,勉強坐起身。車子已經下了高速,暫時停靠在路邊。不等她看清身處何處,胃裏一陣翻湧,捂住嘴,迅速開門下車。

蘇啟言拿了紙巾和水追過來。

她蹲在路邊,把胃裏的東西吐了個精光。

蘇啟言遞上漱口水和紙巾。

不知是不是嘔吐時的生理反應,她滿臉都是淚。

他嚇了一跳,抽出紙巾幫她擦拭,卻越擦越多。他發覺她不對勁,眉頭皺起:“做噩夢了嗎?怎麽一直哭不停?”

路燈中飄舞著細碎清冷的霧氣。她仰頭看著他,像高中時那樣稱呼他:“學長,我夢見……夢見你生病了。”

話到嘴邊,還是拐了彎。

“那隻是夢。”

“我已經知道了。”

兩人同時出聲。

蘇啟言怔住,阮阮神情嚴肅:“今天中午,我聽見你和李教練的談話了,所以,你不用故意瞞我,你到底生了什麽病?”

他瞪大眼,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鬆口氣,哭笑不得:“嗨,這事兒啊,我當你知道什麽了呢,嚇死我了。”

阮阮:“?”

這話聽著有問題啊。

他仰頭望著夜空出了會神兒,說:“你知道黃心病嗎?”

她來不得想明白他話裏的問題,他已經開口。

她因為畫射箭題材的漫畫,了解過一些弓手的職業病。其中有一種最常見的病,就是黃心病。這種病由於弓手常年瞄準箭靶中央的黃心,對此產生視覺疲勞,在潛意識裏拒絕它,進而使射出的箭偏離靶心。這種病嚴格來說是一種心理病,但治愈起來極難,很多優秀的弓手因為得了這種病不得不放棄射箭。

“當初我被禁賽,完全可以繼續留在省隊訓練,之所以離開,就是因為我發現自己得了黃心病。”

她突然想起當初情侶射箭賽時,他蒙上眼睛,遊刃有餘的樣子,想必為了克服黃心病,他沒少費心思。

“你弟知道嗎?”

他搖搖頭:“這事兒我隻告訴了李教練,後來一次偶然葉沉溪也知道了。阿澤至今不知道這件事,他一直以為我當初離開省隊,是意氣用事,為了幫隊友承擔野獵事故的責任,所以至今都還在生我的氣。”

“為什麽不把真相告訴他。”

他笑笑:“大概是因為那點自尊心吧。”

那時候他太年輕了,有自己的驕傲,想著與其留在隊裏墊底,被別人嘲笑同情,不如離開。對傅孟澤亦是如此。從小,他就是弟弟的榜樣,尤其不想讓最愛的弟弟看到他狼狽的樣子。

她頓了頓,問出了最關心的問題:“那你現在好了嗎?”

“你覺得呢?”他綻開笑容,“我之前說過,一定會回去。”

隻是一直在等一個機會。

她想起今天賽場上,那個打平國內反曲弓男子個人決賽記錄的他,站在場中,揮著鴨舌帽,眼角眉梢都帶著少年的自信與得意。這就是他參加這個比賽的用意吧。當年那麽狼狽地離開,如今怎麽甘心平平淡淡地回去?

她看著他,有一瞬,感覺他眼睛裏有明亮的光,在他麵前,她被那束光襯得晦暗不明。

她低頭,沉吟片刻,小聲說:“其實我也很努力的。”

他笑出聲:“當然,未來的著名漫畫家。”

“你嘲笑我。”

“我發誓,我沒有。”

他沒有騙她,雖然從未說過,但他一直堅信,總有一天,她會成為一名很厲害的漫畫家,站到她想站的位置,去到她想去的地方。

她哼哼鼻子,懶得理他。

他吹聲口哨,又恢複成假不正經的樣子:“嘁,中午就想問我這事兒了吧,能憋到現在也是不易,好吧,趁著本教練心情好,允許你再使用一次這張卡片。”

說著,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張卡片晃了晃,卡片上背麵用漂亮的藝術字體繪著“大冒險”三個字,而正麵寫著:問別人一個問題,被問者不可以拒絕回答。

這不是她抽到的那張卡片嗎,當時就想問他生病的事,後來想想還是放棄了。

“你怎麽把人家道具偷出來了?”她莫名一陣心虛,跳起來去搶。

他抬起手臂,舉得高高的:“再給你一次機會,還有沒有別的要問的,以後別總說我有事瞞你。”

“有!你喜歡的那個姑娘是誰?”

厲害了,您嘞,問點上了。他這是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啊。

蘇啟言:“……”

阮阮:“……”

兩人像被人施了石化咒,大眼瞪小眼了半天,蘇啟言深呼吸一次,伸出手,輕彈一下她額頭:“你就別八卦了,我喜歡的姑娘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她眨眨眼,雖然知道這個時候應該替他難過一下,但還是沒忍住,興奮起來:“真的嗎,這麽說你沒機會啦?”

“……”

“你告訴我,是不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他現在不想和她說話。

“閉嘴!上車!”

“啊,好疼,你推我幹嗎,我自己會走。”

她被他粗魯地推上車,胳膊肘不小心碰到了扶手箱。

“咦?這是什麽?”

箱子打開,裏麵安安靜靜放著兩盒藥,是他上次跟蹤她時,在藥店隨手拿的。

“必利勁,治療……”她拿過來看了兩眼,讀到一半,突然卡殼。

他從車頭饒到駕駛座,剛坐進來,係好安全帶,就看她一臉詫異地盯著他。他遲疑地拿過她手裏的藥,差點當場吐血。

什麽鬼東西?治療**早泄?

“那什麽,你聽我解釋……”

對不起,打擾了。

“不是,你知道的,我從高一就進體校了,我是個運動員。”

“所以呢?”

“所以你要相信我!”

“相信你什麽?”她抓著安全帶,歪過頭,邪惡一笑。

他驚了。乖乖,搞藝術的人都這麽開放的嗎?

夜已深,燈火闌珊,人潮退卻,舊愛散場,好在她身邊還有一片永不褪色的星光璀璨。

今年過年早,期末考試也早,十二月過半,阮阮跟漫畫平台請了一個月的假。

臨近考試,學生們開啟了考前磨槍的模式。

學校自習室人滿為患。占座者大體分為三類。溫柔類:在桌子上貼張“此座已占”的紙條。霸道類:飯盒、水壺、臉盆、毛巾以及整個學期的教材,總之能搬來的家底統統搬來,放在座位上,從心理和氣勢上嚇退搶座者。還有一種沙雕型:一卷衛生紙就能占整個宿舍的座位。

阮阮臉皮薄,哪一類人的座位都不敢搶,無奈之下(求之不得)隻好跑到“逆風之翼”學習。

比起人滿為患的自習室,門可羅雀的“逆風之翼”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不過這也直接導致阮阮成了蘇啟言嘲笑的對象。因為就在葉舟洋忙著準備期末考試的時候,阮阮還在做王長喜大學英語四級預測題。大二生葉舟洋今年六月就已經過了英語六級,而大三生阮阮至今沒過四級。從中學起,英語就是她的超級短板,沒想到上了大學,依然沒擺脫被英語支配的恐懼。

這天早上,阮阮要來“逆風之翼”背單詞。蘇啟言知她沒吃早飯,晨跑回來,買了她愛吃的油條豆漿,進門時,隻聽她口中念念有詞:“abandon放棄,abandon放棄……”

他放下早餐,往她身邊一坐,問:“第幾輪了?”

“什麽第幾輪了?”

“英語單詞背到第幾輪了?”

她看了眼手裏的單詞書:“第一輪。”

“才第一輪?”他有點意外,“你不是一個月前就背到abandon了?”

她點點頭:“是啊,A字母開頭的已經背四輪了,B字母開頭的還沒開始背。”

他不懂:“為什麽?”

她掃他一眼,暗示他真是沒見過世麵:“這都不懂?當然是因為還沒背到B就先abandon了。”

“……”

蘇啟言雖然高一就進了體校,但因為父母常年住在國外,他的英語一直沒有放下。作為一個英語學霸,他對阮阮的行為,有點看不過去,拿過單詞本,發現果然隻有A部分單詞勾畫了幾下,從B開始就比臉還幹淨了。

“你四級考第幾次了?”

阮阮掰著手指數了數:“三次。”

他揉揉眉心,那表情好像在說,出去別說我們認識,丟人。

“看來我高中教你學英語的方法都白教了,你一個沒記住。”

阮阮仔細回憶了一下,認真道:“還是記住了一個。”

“哪個?”

“你告訴我的,英語不能死學,有時候完全可以憑語感做題。”

“所以呢?”

“所以我至今四級沒上過四百分。”

這鍋甩得,漂亮!

蘇啟言覺著阮阮這麽下去不是辦法,他幫她分析了一下,吳江大學是重點大學,即使是藝術生的高考分數也相當高,能考上吳江大學,說明她腦子還挺聰明,之所以偏科嚴重,學不好英語,更多原因在於缺乏興趣。興趣這個東西培養起來是個漫長的過程,但心理學告訴我們,動機是興趣的基礎,換句話說,她現在需要一個讓她願意學英語的動機。

“動機?比如說?”

蘇啟言托著下巴,眯起眼睛:“比如從你最喜歡的東西入手。”

她愣了一秒,低下頭去偷偷笑了笑。她最喜歡的不就是蘇啟言嗎?難不成蘇啟言想以身相許。嘿嘿,蘇學長出手就是不同凡響,這樣的話,別說英語四級,她怕是連專八都能一口氣過。

好吧,她內心戲有點多了。

“你傻笑什麽呢?”

阮阮驀然回神,整理下表情:“沒什麽,對了,你剛才說從最喜歡的東西入手,是什麽意思?”

他想了想,說:“正向激勵法,隻要你在四級考試之前背完這本單詞書,我就帶你去日本看漫展。”

“什麽漫展?”

“MK。”

“哦。”她漫不經心地應一句。

在她看來這不是正向激勵法,而是畫餅充饑法,要知道MK是日本最有名的漫展之一,規模雖然不大,但每次都會請到很多著名的聲優或者動漫歌手前來壓陣,所以很難買到入場券。

蘇啟言看她不相信,二話不說,打開手機,翻到一張照片,擺到她眼前。

她立刻兩眼:“MK入場券,你怎麽搞到的?”

蘇啟言洋洋得意:“這是商業機密,哪能隨便告訴你,怎麽樣,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日本。”

“這……”

她猶豫了一下。她當然不想錯過去的機會,隻是蘇啟言的父母眼下都在日本,去的話就難免要去拜訪一下他們。她倒不是不願意見他的父母,隻是這樣進展會不會太快了?

可醜媳婦兒早晚要見公婆的。

但是會顯得她不矜持啊。

矜持能當飯吃?

矜持能給婆婆留下好印象。

就在阮阮內心天人交戰之際,一個小人跳了出來,戳著她的額頭鄙夷道:姑娘,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你們現在還隻是朋友好嗎?你自己說,自從射箭聯賽回來後,是不是越來越飄了?

好吧。

經過一番中二內心戲後,她最終敗給了兩張MK入場券。

得益於蘇啟言的正向激勵法,阮阮第一次背完了整本單詞書,做起題來,也順手多了,希望這次能考過。

從考場出來,她信心滿滿,直奔“逆風之翼”。

蘇啟言正在定機票,阮阮一月五號期末考試,蘇啟言定了七號中午直飛關西國際機場的機票。

出發那天,兩人在機場撞見了傅孟澤。

前不久,傅孟澤發布了自己的最新單曲《致我所愛的你》,曲子與當下網絡流行歌曲不太一樣,另辟蹊徑,加入了民謠元素,調子悠揚婉轉,歌詞清新通俗卻又富含深意,尤其副歌部分唱起來簡單且能帶動情緒,一時之間爆紅網絡,阮阮還單曲循環了好久。很多先前不看好他的網友們也紛紛對其路人轉粉,許多綜藝節目、網絡電台更是趁機邀請傅孟澤前去做客。

“對了。”她看著傅孟澤的背影,想起什麽,從手機裏翻出一張照片,“這人你認識嗎?”

照片裏的女人清瘦高挑,走在日本一條鋪滿櫻花的鄉間小道上,背在身後的手裏牽著一根繩子,繩子上拴著一條醜萌醜萌的黑色雪納瑞,正回眸對著鏡頭,少女般甜甜笑著。

“你怎麽有我媽的照片。”

“這人是你媽?”

這顏值也太凍齡了吧。

這是傅孟澤昨晚發在朋友圈裏的一張照片。她覺得這女人長得和傅孟澤很像,還以為是傅孟澤的姐姐,但她沒聽蘇啟言說過他還有姐姐,一時好奇,才有此一問,沒想到會是他媽。

“你怎麽不說話了?”蘇啟言問。

怎麽說呢,她現在的心情有些複雜:“我自卑了。”

為什麽會有種媳婦兒見公婆,還沒見麵就輸了的感覺。

她盯著照片看了一會兒。傅孟澤和母親幾乎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那樣一張奪造化之美的臉,長在女人身上大方美麗,長在男人身上是帥氣,實在讓人嫉妒。

她又抬頭對比了一下蘇啟言的五官,發現他的好看與傅孟澤母子不同。蘇啟言除了鼻子和嘴巴以外,好像再沒有一處像母親了,她沒多想,想來兄弟倆應該一個長得像母親,一個長得像父親。

登機時,阮阮發現傅孟澤和他們乘坐的是同一航班。

蘇啟言這才告訴她,明天是他們媽媽的生日。

“你怎麽不早說。”

蘇啟言聳聳肩,不以為意:“你不是本來就打算去我家嗎,早說晚說有區別嗎?”

“當然有!”

早知道她媽媽過生日,她肯定不去了。平時作為朋友拜訪一下就算了,人家媽媽過生日,一家人團圓的日子,她一個外人插一腳算什麽意思。

她有點忐忑:“要不我這兩天先在外麵住,等你媽過完生日我再過去?”

“不行,來之前我不都說了,我媽正在鄉下養病,那地方偏僻得很,根本沒有住的地方,你隻能住我家。”

“我怎麽覺得你在套路我呢?”

他一挑眉:“就你,有什麽可套路的?”

說的也對。可阮阮總覺得有點不對勁,要不是知道蘇啟言對她沒意思,她還真有種要被占便宜的危機感。

“行了,歇會吧,別白日做夢了,真當我不知道你有什麽企圖?”

這句話一出,阮阮就像一隻走在人群中的小貓,顫顫巍巍的,生怕被人踩到尾巴:“你,你說什麽白日做夢,我對你能有什麽企圖?”

不會吧,難道是她最近膨脹了,表現得太明顯,被他看出來對他有非分之想了?

“喂,你別不說話啊,你剛才那話到底什麽意思?”

她又驚慌又羞澀,使勁去搖蘇啟言的胳膊。後者隻當沒聽見,調整一下座椅的角度,枕著手臂往後一靠,半眯著眼,一邊裝睡一邊偷眼瞧著滿臉紅霞的小姑娘。這小表情,也太好玩了,他得多欣賞一會兒。

傅孟澤和兩人隔了個過道。

他和蘇啟言之間有矛盾,從登機開始,兩人就沒說一句話。此時,他靠在座椅上,見兩人此番打鬧,翻個大白眼,冷笑一聲:“幼稚!”

蘇啟言:“……”

下了飛機,轉乘大巴,抵達奈良。

日本的街道很幹淨,傍晚的奈良寧靜而多彩。遠處是緋紅色的霞光,近處,道路兩旁種了樹木,這個時節,枯黃碧綠相間。附近是奈良公園,偶爾會有野生的小鹿從道路兩邊竄出來,人們見怪不怪,也不按喇叭,停下車子,等著小鹿過去。

三人順著清冷的街道走了一段路。奈良人不多,房屋也很稀疏,大多是獨立的小院別墅,別墅門前鑲著名牌,上麵寫著主人家的姓氏。走了大約二十分鍾,三人在一處二層小樓前停下來。

敲門前,蘇啟言停頓了一下,對阮阮說:“你一會兒看到我媽不要奇怪。”

不等阮阮反應過來,傅孟澤已經按響了門鈴。

“阿言!阿澤!”

一道清越的嗓音傳來。循聲望去,別墅二樓有一方伸出的陽台,陽台邊緣用鐵護欄圍著。一名身穿碎花睡裙的女人拎著澆水壺從屋裏出來,扶著圍欄,興奮地朝蘇啟言招手,目光澄澈,仿佛一個孩子。

蘇啟言也朝她招手,指指大門,示意開門。

女人一邊叫著“媽”,一邊跑進屋。她沒有穿鞋子,光腳踩在木製樓梯上,發出“噠噠噠”的悅耳響聲。

阮阮認出這個女人就是照片上的女人,蘇啟言的媽媽,隻是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不一會,一個五十多歲的婆婆從屋子裏出來,穿過巴掌大的庭院,來給三人開門。

蘇啟言和傅孟澤同時叫了聲:“外婆。”

阮阮也跟著叫:“外婆好。”

來之前,蘇啟言提前跟家裏人說過有朋友要來,所以老人並不驚訝,喜笑顏開:“這是阮阮吧?”

她還沒來得及回答,一個影子從房子裏跑出來,衝到到蘇啟言和傅孟澤麵前,一隻胳膊摟一個,給了兩人一個大大的擁抱。

兩人被撞得一個趔趄,傅孟澤皺起眉頭:“媽,我說過多少遍了,你不要突然衝過來抱我。”

“我喜歡。”

傅孟澤無語。

蘇啟言拿出一盒巧克力:“看,這是什麽?”

蘇媽媽眼裏立刻放出光。

蘇啟言晃了晃包裝盒:“知道這是誰買的嗎?”

蘇媽媽搖搖頭。

蘇啟言順手把巧克力遞到阮阮手裏,哄孩子似的說:“呶,她給你買的。”

蘇媽媽上下打量阮阮,過了一會兒,恍然大悟:“哦,你就是阮阮……”

阮阮笑笑,正要叫“阿姨好”,蘇媽媽又來了一句:“阿言喜歡的那個小姑娘。”

外婆:“……”

阮阮:“……”

傅孟澤憋笑。

“媽,你亂說什麽!”蘇啟言有點慌。

蘇媽媽卻是不以為意,隻盯著阮阮手裏那盒巧克力。

阮阮會意,連忙遞過去。

蘇媽媽接過巧克力,抱在懷裏寶貝了一會兒,突然彎腰,朝阮阮鞠了一躬:“謝謝小姐姐。”

阮阮一臉迷惑地看向蘇啟言。

蘇啟言說:“我媽幾年前出意外,傷到了頭,導致心智退化,最近正在奈良一家私人醫院做康複。”

她這才明白敲門前蘇啟言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她走上前,拉起蘇媽媽的手:“阿姨,外麵涼,我們進去吃巧克力。”

蘇啟言笑笑,也跟上去。

傅孟澤走在後麵,看向他的目光有些疑惑。

房子裝修是傳統日式風。

客廳以正方形茶幾為中心,方木格推拉門、窗相呼應,空間不大,卻不讓人覺得壓抑,反而給人一種返璞歸真的和諧感。

外婆沏了茶水來,幾人坐在一起聊天。

蘇媽媽在吃巧克力,傅孟澤幫她剝皮。

過了一會兒,玄關傳來推門聲:“我回來了。”

蘇媽媽第一個衝到外麵,開心道:“向天。”

蘇媽媽和蘇爸爸的感情很好,隔著半間屋子,傳來兩人親昵的對話聲。

“親愛的,先別親,我手裏拿東西呢。”

“哇,你買了好多好吃的。”

“阿言不是說要帶女朋友回來嗎,特意多買了些食材,你幫我拿一下最上麵那個。”

屋裏眾人。

外婆:“……”

阮阮:“……”

傅孟澤繼續憋笑。

蘇啟言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生怕外麵人再說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話,一邊往外走,一邊大喊提醒:“爸,我們回來了。”

玄關處聲音明顯頓了一下,隨即傳來一句:“那什麽,我聽說你要帶同學回來,順道買了些食材,來給我搭把手。”

阮阮:“……”

傅孟澤躺地上,捂著嘴,快要不行了。

一分鍾後,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出現在門口,身材高挑,濃眉大眼,手裏抱著好幾個超市的牛皮紙袋。

爸爸叫蘇向天,手下經營著幾個大的文化品牌,在日本也有合作方,最近蘇媽媽在日本療養,他也跟著來了。

阮阮起身:“叔叔好。”

“別客氣,就像回自己家一樣。”蘇向天說完,要去廚房放東西,看見躺地上沒個正形的傅孟澤,“你給我過來,躺地上像什麽樣子,讓人家看笑話?”

傅孟澤懶洋洋爬起來,接過蘇向天手裏的牛皮袋,嘟囔道:“知道了,不能讓嫂子看笑話。”

蘇向天:“……”

蘇啟言也抱了一堆食材走在前麵。

傅孟澤看見,又是一陣笑意襲來,他快走兩步追上去,小聲問:“話說哥,你到底是怎麽跟爸媽介紹阮阮的?”

蘇啟言半天沒理他,過了一會兒,悠悠道:“我不是不配當你哥嗎?”

腳步頓住,笑容消失。傅孟澤吃了癟,翻個白眼:“嘁。”

下午,蘇向天做了一桌子菜招待阮阮。

沒來之前,她以為像蘇向天這種總裁級的人相處起來會有種高高在上的感覺,沒想到卻意外地平易近人。

不過,有一點阮阮很奇怪,她原以為蘇啟言長得會更像爸爸,可兩人看起來完全不像。她看眼蘇啟言,心想他還帥出了自己的風格。

她喜歡這款!

吃完晚飯,蘇向天帶蘇媽媽出門散步。

外婆去附近便利店買東西。

傅孟澤在樓上睡覺。

樓下就隻剩了蘇啟言和阮阮。

客廳電視櫃上擺了個小相框,相框裏放了張全家福。看照片裏的蘇啟言,應該是裏年前拍的,大概走哪帶哪。照片裏的蘇啟言,看起來比現在稚嫩一些,大概十八九歲,傅孟澤看起來更小,也就十五六歲。蘇向天和蘇媽媽並肩坐在前麵,兩個站在後麵,傅孟澤不老實,明明比蘇啟言矮,還要去勾蘇啟言的脖子。兩人都穿著S省隊的隊服,笑得十分開心。

阮阮盯著那張全家福看了一會兒,還是覺得蘇啟言和蘇向天一點都不像。

“是不是覺得我和我爸長得一點也不像?”

他沒注意,蘇啟言走了過來,嚇了她一跳。

“你長得更像阿姨。”

蘇啟言在她身邊盤腿坐下:“那是因為蘇向天是我繼父。”

毫無心理準備的阮阮,吃了一驚。

蘇啟言回憶道:“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爸媽就離婚了,後來我媽認識我現在的爸爸,兩人情投意合,便順理成章地結婚了,13歲那年,我的親生父親過世,我才開始跟著我媽生活。”

小時候的她是個特別依賴父母的孩子,不敢想象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她會怎麽樣。

“你以前從沒跟我說過。”

“現在不是告訴你了嗎?”

她從小沒有說話,實際上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安慰他嗎,可他語氣自然,好像在敘述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傅孟澤是?”

“我媽和蘇向天的孩子。”

阮阮想起什麽,又問:“所以你本來就姓蘇?”

阮阮認真聽著,評價一句:“你家起名真複雜。”

蘇啟言哈哈一笑:“也沒多複雜吧,姓名不過是個代號,但有時候確實能給人安全感。我很喜歡這個姓,也很喜歡我現在的家。”

他笑容明朗。她不知道來這個家之前他的生活是什麽樣子的,但她可以確定,現在的他是真的很幸福。

“喂,你怎麽了,傻了,還不讓開?”

還沒等她從故事裏緩過來,他已經出去抱了一摞被褥回來。

“幹嗎?”

“什麽幹嗎,讓開我鋪床啊。”

“鋪床?”

看她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他沒好氣道:“不然呢,你占了我的房間,傅孟澤那家夥又不讓我進屋,我不睡這裏,難道還讓我跟你一起睡?”

她還沒完全回神兒,被他這麽一問,一下子把真實想法說了出來:“行啊。”

蘇啟言:?

她說完,瞬間從脖子紅到耳根:“不是不是,我是說你有點慘。”

嗬嗬,他就說她有企圖吧。

第二天是蘇媽媽的生日,中午,蘇向天下廚,又做了好多菜。

阮阮覺得這兩天下來她得胖十斤。

吃完飯,蘇媽媽想去奈良公園。

蘇向天本來要一起去,結果接到客戶電話,有個訂單出了問題,先讓蘇啟言幾人帶蘇媽媽過去,自己辦完事去找他們。

傅孟澤懶得動彈,本不想參與他們的活動,無奈拗不過蘇媽媽,被硬拽著胳膊拖上了車。

奈良公園是日本的國家自然保護動物公園,裏麵除了棲息著成群的小鹿外,還有寺廟和神社。

阮阮覺得新奇,要和蘇媽媽一起進春日大社求簽。

蘇啟言和傅孟澤等在外麵。

蘇啟言拿著鹿餅蹲在地上逗鹿玩,傅孟澤站在他身後,斜靠在樹邊,試量了好幾次,才開口:“聽說你前段時間在業餘聯賽上平了個全國記錄?”

蘇啟言回頭。

傅孟澤別開視線。

“你跟誰說話呢?我不是不配當你哥嗎?”

傅孟澤目瞪口呆,就一句氣話,這是要記多久,以前怎麽沒發現他哥這麽愛記仇。

“跟你說話啊,我叫你哥了嗎,蘇啟言。”

跟他杠,哼!

蘇啟言不說話了,回過頭繼續喂鹿。

行,你絕。

傅孟澤撓撓鼻尖:“那啥,哥,你是不是打算回去了?”

蘇啟言背對著他,暗暗一笑,隨即回頭,高冷道:“之前你不是說對我的事情不關心嗎?”

傅孟澤氣得鼻孔冒煙:“當我沒問。”

蘇啟言見他氣得不輕,這才慢慢站起身,拍掉手上的鹿餅渣:“年後回隊裏。”

“你愛回不回,別跟我說話。”

“生氣了?我逗你呢。”

“逗你妹,我又不是狗!”

蘇啟言伸手去摸少年的頭:“你之前打我一拳,我都沒還回去,逗逗你還不行了?”

“別碰我,我還沒說原諒你呢,當年明明說好的,一起拿冠軍給媽當生日禮物,結果你卻臨陣脫逃了。”

蘇啟言沉默了,過了片刻,深吸一口氣:“對不起,當年是我不對,我發誓,從今天起,我會連同你的份一起努力,總有一天會拿冠軍回來給你們看。”

傅孟澤看著他,遲疑半晌:“你不勸我回去?”

蘇啟言搖搖頭:“起初我以為你隻是跟我賭氣才退役,可後來我發現你是真的找到了自己路,既然如此,我為什麽還要勸你回到不屬於你的地方?”

傅孟澤怔了怔,嗓子莫名有些沙啞,他沉吟半晌,低低開口:“既然喜歡那裏,以後就別那麽任性了,為了所謂的朋友義氣,白搭進去兩年黃金時間,不值。”

蘇啟言也愣了愣,最終釋然一笑:“放心吧,我以後都不會了。”

傅孟澤也挑起一邊嘴角,這次回來,他總覺著他的哥哥似乎和從前不太一樣了。

兄弟倆等了一會兒,阮阮和蘇媽媽才從神社裏出來。

阮阮求到了上上簽,心情愉悅,小心翼翼將簽紙疊好,放進包裏。

蘇啟言問她許了什麽願望。

她嘿嘿一笑,隻說了其中一個願望,希望明年的運氣能像今年一樣好,會有更多的人看到她的漫畫,並且喜歡她的漫畫。

蘇啟言有點意外:“據說春日大社的簽很靈驗的,怎麽沒許幾個實際點的願望。”

“這個願望不實際嗎?”

蘇啟言敲敲她腦袋:“我是說你為什麽不許比如漫畫銷量過億這樣的願望。”

阮阮被他敲得有點痛,揉著額頭,反駁道:“那種願望才不切實際,如果隨隨便便許個願就能銷量過億,誰還會努力畫畫,那還有什麽意思。”

“你是這麽想的?”

“當然,我又不傻,天上怎麽可能掉餡餅。”

哈哈,他看上的小姑娘,果然不簡單。

漫展當天,阮阮和蘇啟言坐大巴前往目的地。

車輛行駛在奈良鄉間的小路上,異國他鄉的景色讓阮阮覺得新奇,她看到好玩的東西,幾次三番想指給蘇啟言看,他卻一直在埋頭聊微信。

阮阮心裏有點酸,裝作漫不經心地湊上去:“昨天我就看你在聊微信,跟誰呀,聊得這麽開心?”

蘇啟言手機一斜,避開她的視線:“沒誰,就一個隊友。”

居然還不想讓她看見,明顯有貓膩。

蘇啟言聽出來她話裏的酸味,忙關掉手機屏幕,伸出三根手指:“絕對不是,我用我的職業生涯發誓,剛才跟我聊天的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

阮阮被他的鄭重其事嚇了一跳,發現新物種似的打量他幾下:“我就是隨便問問,你那麽激動幹什麽?”

蘇啟言也意識到剛才反應有點過激,用咳嗽掩飾過尷尬,往後一靠,閉上眼睛:“昨天沒睡好,情緒有點暴躁。”

阮阮納悶,剛才那個是暴躁?總覺得有點別的東西在裏麵,好像是……求生欲?

算了,不想了,她好像也有點困了。

安靜了一會兒,蘇啟言睜開一隻眼睛,偷看小姑娘一眼,長舒一口氣。

還好他機智,裝睡及時,話說她剛才應該沒看出什麽吧。

大巴車程大約兩個小時,車內開著空調,大部分乘客都在閉目養神,車內靜悄悄,隻有輕微的引擎聲。

小姑娘靠在座椅上,小臉朝向他,腦袋低垂,呼吸均勻。他換了個姿勢,側過身體。從這個角度可以看見她挺翹的鼻尖上有細微的絨毛,臉頰處肉乎乎的,皮膚白皙,就像剝了殼的水煮蛋,讓人看著就想咬一口。

他目光愈發溫柔,情不自禁地朝她靠近,就在即將碰觸到她臉頰的瞬間,一聲雄壯激昂的音樂聲響起。

蘇啟言嚇了一跳,目光一肅,回正身體,差點條件反射地站起來。

阮阮也被聲音吵醒,伸個懶腰,迷迷糊糊接起電話:“喂,司羽,嗯,我還在日本呢,行,你寫我家地址就行,我在吳江市過年。”

司羽放假回家,想給她寄點家鄉的土特產,又怕她去父母工作的地方過年,特意打電話過來問問。

她掛斷電話,正要接著睡,突然發現蘇啟言正一臉黑線地盯著她。

她頭皮一陣發緊,顫巍巍問:“學長,我做錯什麽了嗎?你幹嗎這麽看我?”

被打斷好事,蘇啟言滿臉不愉快,氣呼呼瞪她半天,沉聲道:“下次不要用國歌當手機鈴聲。”

MK漫展總共三天,第一天有人氣聲優鎮場。

規模不大的會場擠滿了人。粉絲們穿著各種各樣的COS服裝,戴著各色各類的動漫頭飾。

舞台中央,聲優登場。

是阮阮喜歡的一名男聲優,源浩一。

現場響起一陣高叫聲,阮阮情緒高昂,頭上戴著貓耳朵,用中文呼喊著聲優的名字。

“源浩一,我愛你!”

蘇啟言見狀,心裏默默打翻了醋壇子:“有這麽誇張嗎?”

阮阮一臉迷妹樣:“怎麽樣,我家源浩一長得帥吧。”

蘇啟言瞥眼台上的男人,掏掏耳朵,表情不屑:“看顏值也就一般般吧。”

阮阮橫他一眼:“你這是嫉妒。”

“我嫉妒他?”

“難道不是嗎?”

學長,你這麽問,屬於作弊!

“那又怎麽樣,外表不重要,關鍵人家有才華,你不覺得他的聲音很有磁性嗎?”

“聲音是天生的,後天修習的才叫才華。”

“……”

台下尖叫聲一波蓋過一波。源浩一和現場粉絲打完招呼,主持人用日語講了說了幾句話,現場漸漸安靜下來。

緊接著,舞台正中間的大電子屏上出現一個圓形靶環,一名工作人員上台,遞給源浩一一把無線電子手槍。源浩一接過手槍,隨意擺了個poss,剛安靜幾秒的會場頓時又是一波翻天覆地的聲浪。

阮阮聽不懂日語,拿出手機翻譯軟件問旁邊的妹子。妹子穿著水手服,長相甜美,性格也很好,她告訴阮阮現在正在展示一款由源浩一代言的體感射擊遊戲,接下來將由源浩一進行試玩。

阮阮內心一陣激動,猛抓一把蘇啟言的胳膊:“天呐,沒想到居然能親眼看到源浩一射擊,你不知道,他不僅聲音好聽,而且還是一名射擊發燒友,據說他的射擊水平已經能比肩職業級射擊運動員。”

蘇啟言冷笑:“這有什麽,我還是射箭運動員呢。”

“……”

奇怪,是她的錯覺嗎,怎麽感覺他今天跟個杠精似的。

阮阮沒多想,目光繼續追隨源浩一。

主持人進行完簡單的產品介紹後,源浩一開始試玩。不得不感歎,源浩一的射擊技術果然不是吹的,“砰”一聲槍響,大屏幕上顯示出“十環”的字樣。

會場沸騰了。

阮阮更是一臉崇拜地看著台上的男人,眼裏放射出星星。

蘇啟言看她這個樣子,胸中醋意更濃:“就這種小兒科的水平,我閉著眼也能贏。”

阮阮睨他一眼:“這是射擊,不是射箭。”

“這是遊戲,不是射擊。”

“嗬嗬。”

話音未落,主持人又說了幾句,現場些微騷亂,隨即便看見有人舉手,之後就被主持人邀請上台。

阮阮問水手服妹子發生了什麽事情,水手服妹子說剛才臨時增加了一個挑戰活動,哪個粉絲能打贏源浩一,就可以獲得一次源浩一的電話真人哄睡服務,也算是給粉絲的福利。

電話真人哄睡服務,聽起來很誘人。

阮阮早已按捺不住雀躍的心,但她對自己的射擊水平還是有一定估測的,於是,抬頭看一眼蘇啟言,討好地笑笑:“就這種小兒科的遊戲,你閉著眼也能贏吧。”

蘇啟言:“……”

論挖坑坑自己,他敢稱第一,沒人敢稱第二。

她兩根手指扯扯他袖子:“那個……”

嗯?她這是在對他撒嬌?她什麽時候敢對他撒嬌了?

“蘇啟言……”

撒嬌也沒用,還真人哄睡服務,他喜歡的小姑娘用得著別人哄?

這渴求的小眼神兒……不行!他要忍住,原則性問題絕不能讓步!

“拜托你……”

好的!上!看我幫你殺他個頭破血流!

阮阮:“源浩一,加油!”

蘇啟言:“……”

上來得有點草率了,他還能下去嗎?

蘇啟言的外貌的確出眾,麵容幹淨,身材挺拔,不說話的時候給人一種安靜清冷的感覺,非常符合大眾對於日係美少年的審美標準,一上台就受到不少少女的青睞。

阮阮聽不懂那些裝扮各異的少女口中喊的是什麽,但聽語氣有種調戲的感覺,她情緒複雜,不知該驕傲還是該惆悵。

蘇啟言用標準的英語做了自我介紹。主持人和源浩一用蹩腳的日式英語和蘇啟言互動幾分鍾後,工作人員送上3D眼睛和無線電子槍,蘇啟言接過手槍,對著屏幕試了兩槍後,朝源浩一比了個OK的動作。

比賽開始。兩人並肩站到大屏幕前,蘇啟言比源浩一高了一頭,首先從身材氣勢上壓了對方一截,好在對方粉絲熱情,不至於讓場麵顯得過於尷尬。

蘇啟言是射箭運動員,手臂的穩定性相當好,即使沒學過射擊,水平也在常人之上。

源浩一明顯感覺到壓力,第一局下來,已有落後趨勢。

蘇啟言本想一鼓作氣,虐他個片甲不留,但又想到如果那樣,說不定會讓台下的小姑娘傷心難過,於是適當控製下力度,放了點水。

這款遊戲能夠通過調節靶環的大小,模擬出射擊距離的遠近。兩人從最初的10米一直打到20米,最終蘇啟言以微弱的優勢贏得了比賽。

從台上下來,阮阮一臉得意:“怎麽樣,我們家源浩一厲害吧,就連你這個專業的射箭運動員才能勉強贏他。”

蘇啟言心累地捏捏眼角。請告訴他哪裏有賣後悔藥,他急需大批量購進。現在!立刻!馬上!

聲優現場活動結束後,阮阮又逛了一會兒,買了一些喜歡的動漫周邊。

她第一次來大阪,想在附近好好玩玩,當晚沒回奈良,和蘇啟言找了家賓館住下。

兩人開了兩間單人房。

白天聲優活動結束後,阮阮去找工作人員登記了個人信息和手機號,工作人員告訴她,今晚九點半,她將準時接到源浩一打來的為時半小時的哄睡電話。

阮阮激動了一晚上。從傍晚就在房間裏盯著手機等源浩一來電。蘇啟言賴在阮阮房間不走,非要和她一起享受自己打來戰利品。

阮阮也不趕他。

九點三十分,手機準時響起。她按下接聽鍵,另外借了蘇啟言的手機,打開翻譯軟件。

因為語言障礙,阮阮和源浩一交流了幾分鍾後,就從聊天模式變成了音樂電台模式,由阮阮點歌,對方清唱。

她一臉幸福甜蜜。

蘇啟言坐在沙發上,托著腮幫,全程冷漠臉。

半個小時後,通話結束。

當晚,阮阮發了個朋友圈:哇,源浩一唱歌好好聽。配圖,臉紅尖叫。隨後就在偶像的繞梁餘音中,進入了夢鄉。

隔壁房間的蘇啟言就有點慘,失眠了一夜。天快亮的時候拿起手機,反複看了幾遍她發的那條朋友圈,猶豫再三,點開傅孟澤的頭像,發了一條信息過去:有沒有學唱歌的教程,發我一套。

彼時,和他隻隔著一個時區的傅孟澤熬了個通宵從錄音棚裏出來,他看到這條信息,順手回了一句:你天生五音不全,沒戲。

他喝口水,刷到阮阮發的那條朋友圈,瞬間明白了什麽。停頓幾秒,嘴角瘋狂上揚,重新點開和蘇啟言的聊天對話框,截了張圖發給阮阮,並留言:我哥暗戀你。

於是,隔天一早,阮阮剛睡醒,就發出一聲詫異的怪叫:“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