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沈從安

他已經那麽強勢了,找個強勢的女人天天幹架嗎?一天打幾次,打得鼻青臉腫,撓一臉血道子。

打開門,外麵還是有些冷,徐然搓了下手臂上豎起的汗毛,抬起步子往客廳走去,橫豎她都沒有選擇的餘地。

客廳沙發上沒有人,徐然頓時呼出一口氣,他恐怕去睡覺了,整個人也放鬆下來。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徐然剛要接,男人低沉冷冽的嗓音就響了起來:“洗澡要用一整天時間嗎?”

猝不及防,徐然嚇了一跳,手機啪嗒掉在地上,鈴聲也斷了。徐然想去撿,她傷的是大腿,蹲下十分艱難,別別扭扭地彎下腰還沒碰到手機,視線所及男人一雙皮鞋距離自己越來越近,徐然抿了下嘴唇,隻覺得空氣壓迫得十分難受。

修長又骨節分明的手撿起了手機,遞給徐然。

徐然連忙站直接過手機:“謝謝沈先生。”

沈從安穿著純黑色的襯衣,整個人高大挺拔,嘴唇上叼著煙模樣冷漠。

盯著徐然看了一會兒,他吐出煙圈,語氣懶漫:“你是不是覺得我可以糊弄?”

徐然心中一凜,捏著手機的手緊了下,笑道:“我怎麽敢呢沈先生。”

沈從安不說話,徐然臉上的笑有些掛不住了,抿了下嘴唇:“沈先生,我想和你談談,可以嗎?”

“談什麽?”沈從安轉身走到沙發處坐下,指了指麵前的位置,“坐。”

徐然拄著拐杖一步一步走過去,撇著腿在他對麵坐下。徐然其實有些緊張,她抬起頭直視沈從安:“之前很感謝您雪中送炭,那一百萬元我會盡快還給您。”

沈從安傾身抖落煙灰,繼而又靠在沙發上,抬手示意:“嗯?”

徐然心裏躊躇,繼續說道:“我會還給您兩百萬元,年底還清。”

沈從安眯了眯眼睛,白色煙霧漸漸散去,他的五官深刻冷厲。

徐然突然想把後半段話給咽回去,沈從安她惹不起。

“沈先生您這樣的人物,我也般配不起。”徐然聲音很慢,她觀察沈從安的表情,:“我是個笨人,不清楚我能為您做什麽,也不太敢猜。其實您一聲吩咐,鞍前馬後,我在所不辭。”徐然又拍了一記馬屁。

沈從安抽完一支煙按滅煙頭:“嗯?”

“我雖然笨,可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我不會出去亂說。”

徐然沒有什麽反抗的餘地,她現在也就是垂死掙紮。

“你這是為我著想?不過,我不缺錢,兩百萬元還是兩千萬元對我來說不過是個數字。”沈從安站了起來,臉上的情緒斂盡,居高臨下地看著徐然,“你簽的是賣身契,意思明白嗎?不明白我再給你解釋一遍。”

徐然瞬間臉色慘白,後脊背冷汗冒了出來,看著沈從安大步往浴室走去。

電話鈴響了起來,來電是劉靜,徐然平複心緒接通:“劉姐?”

“你怎麽去澳門了?”

徐然按了下太陽穴,頭疼:“沈先生臨時決定的,公司是有什麽事?我可能沒有辦法在今天趕回公司。”

“沈總?去澳門幹什麽?”

徐然搖頭:“我不知道,玩吧。”

劉靜說:“沈總親自接你,又和好了?”

徐然不知道要說什麽好,笑了笑道:“算是吧。”

“本來要談談劇本,還有你的腿什麽時候能好?”

“什麽劇本?”徐然眼睛一亮,“我這個腿還有半個月應該走路就沒有問題了,是昨天談的那個劇本嗎?”

“嗯,女二號,我把電子檔發給你看下。盡快回來,好不容易爭取到的機會千萬別黃了,你心裏有個數,機會來之不易。”

“好的,謝謝劉姐,我盡快回去。”

“那不多說了,有事給我打電話。”

掛斷電話徐然捶了下沙發,氣死了,她做不了自己的主。浴室裏水聲隱隱約約傳過來,那個王八蛋不開口,徐然回不去,她要被折騰死了。

徐然看看時間也不早了,她頭有些沉,拿出一瓶水仰頭喝了半瓶,腦袋清醒了一點。按著手機給父親打電話,很快那邊就接通了,徐然心裏有點不舒服:“爸。”

“你今天過來嗎?我讓你媽去買點好吃的。”

“臨時有個活動,現在在澳門。”徐然胸口有些悶,她咬了下嘴唇,笑道,“您身體怎麽樣?”

“好得很,做了手術就沒事了,你別操心我。澳門那地兒很遠吧?冷不冷?過去說話能聽懂嗎?”

徐然耐心應付了幾句才掛電話,握著手機戳了下下巴,她都快成專業的騙子了。

走到這一步了,徐然隻能認命。拄著拐杖在房間裏走了一圈,最裏麵一張大床,徐然默默退了出來,又坐到沙發上,拿起手機連上網絡。

手機推送新聞跳出來,徐然點開就看到陳蔡出席DR的發布會,擔任中華地區的形象大使。

陳蔡最近風頭正盛,這個代言幾個一線女星打破頭地爭也沒搶到手,她竟然拿到了。

徐然往下翻,突然看到一個熟人的消息:駱北微博手撕陳蔡,得罪西華被流放。

徐然心中一驚,連忙點開,卻跳到了別的新聞上。

剛剛看到的那條新聞像是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徐然愣了一下,連忙打開微博翻看駱北的微博內容,他最後一條博文是轉發徐然的道歉,微博下罵的人比較多,駱北沒有回複一個。

駱北因為自己受到殃及了?

徐然心裏特別難受,她的印象中駱北對工作很認真,比較低調的一個人。他微博上全部是學術討論,隻有這一條微博是關於圈內的,十分突兀。

徐然猶豫了一會兒發私信給駱北:“非常抱歉,這件事殃及您。很感謝您能站出來為我說話,您現在好嗎?”

徐然盯著屏幕看,心髒跳得有些慌,她緊緊捏著手機。

消息猶如石沉大海,徐然高度集中的神經漸漸鬆懈,歎一口氣打開郵箱接收了劉靜發送過來的劇本,劇本是網絡小說改編的,很新穎的題材。

徐然很快就沉浸到劇情裏麵。

一興奮就忘記了場合,徐然脫掉鞋子拉過靠枕躺在沙發上看。直到身後響起了腳步聲,徐然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外麵,房間裏還有一個人,迅速坐起來,就看到沈從安**著上身走了出來。他腰間圍著浴巾,身材不錯,富家子弟裏少有身材這麽好的。

“沈先生。”

沈從安看了她一眼,走過來彎腰拿起桌子上的煙盒,沒搭理徐然就走了。

徐然放下劇本,打電話叫私人管家把髒衣服拿去洗。

徐然現在沒有睡意,她隻是覺得煩躁,有沈從安的地方都壓抑。也看不下去劇本了,徐然走到窗戶邊坐下點燃一支煙。繁華世界,她能做的就是不顧一切地往上爬。

抽完一支煙,徐然繼續看劇本,現在什麽角色她都願意演,曝光率是在為未來鋪路。

沈從安是個神經病,說踢就把她踢開了,這條大腿具有不穩定因素,徐然能利用的時間不長。

徐然看到淩晨兩點,餓得胃抽筋,正要打電話叫外賣,沈從安就從裏麵的臥室走了出來。他眯著眼睛掃過徐然,濃眉緊蹙,陰沉著臉往洗手間去。徐然猶豫要不要幫他叫一份外賣。

沈從安走出來,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我的衣服呢?”

“拿去洗了。”

沈從安似乎沒睡醒,有些煩躁:“出去幫我買一件。”

徐然一蒙:“我?”

沈從安摸了摸身上,才意識到自己沒穿衣服,問道:“錢包拿出來了嗎?”

徐然連忙把桌子上的錢包拿起來:“這裏。”

“淩晨三點我要出去,你去準備吧。”

徐然目瞪口呆,我也穿的浴袍!我怎麽出門?裸奔?

徐然看了看手上的錢包,再看看關上的臥室門,咬牙切齒半晌默罵了一句髒話。

打電話給酒店的前台,衣服還沒幹,徐然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沈從安沒有助理嗎?他的司機呢?他不是有很多伺候的人!

徐然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劉臻來了。

“沈哥呢?”劉臻進門打量了徐然一眼,“沒吃飯吧?”

“沈先生在睡覺。”徐然轉了下眼珠,問道,“劉總,你知道沈先生習慣穿哪個牌子的衣服嗎?”

“沒準備啊?等會兒,我打個電話。”劉臻拿起手機按了個號碼,交代了兩句,抬頭打量了徐然一眼,報了個尺寸,才掛斷電話,“半個小時後送過來,還有你的衣服。”

“謝謝劉總。”徐然把沈從安的錢包遞過去,“沈總說買衣服的錢從裏麵取。”

劉臻笑出了聲,沒接,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蹺起腿:“這是幫沈哥花錢呢?”

徐然把錢包放在桌子上,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你喝水嗎?”

“嗯。”

徐然拿了水過來,遞給劉臻一瓶。她和劉臻也不熟,不知道說什麽,場麵有些尷尬,徐然挪了挪拐杖。

“聽說你會開車?”

“不會。”徐然搖頭,說,“我沒有駕照。”

“是嗎?”劉臻穿著淺色的襯衣,一張臉更加白了,狹長眸子微微眯著。他懶洋洋地窩在沙發上,沒什麽精神地打開煙盒取出一支煙叼在嘴唇上,點燃深深吸了一口,半晌才噴出煙霧:“還想帶你去玩賽車呢。”

“我這個腿怎麽玩?我不想終身殘疾。”白色浴袍下徐然修長筆直的白腿十分惹眼。

劉臻抽了一會兒煙,說道:“你老家是什麽地方的?”

“G省。”

劉臻和沈從安都是一路人,都蔫兒壞,徐然不太想和他們接觸。

“G省那地方也能出美女,真是意外。”

徐然拿出手機打開文檔繼續看劇本,她和劉臻有什麽可說的!

大約等了半個小時,門就被敲響,徐然正要站起來,劉臻已經站了起來。打開門是一個女人出現在門口,她恭敬地道:“劉總,這是您要的衣服。”

“嗯。”

女人進來把幾個袋子放在地上,點頭:“還有什麽需要?”

“你忙去吧。”

她離開後,劉臻說:“看看你的衣服合身嗎。”

“謝謝劉總。”徐然拿過女裝的袋子看了眼,非常齊全,連內衣都有,真是好管家。

徐然去洗手間換了衣服,中袖長裙。徐然盯著鏡子裏的女孩看,第一次覺得自己還可以這麽……嗯,好看。

徐然換好衣服出門就聽到客廳的說話聲。

“董老爺子約我見麵,得過去一趟。”

“徐然呢?”

“帶著,不然帶她來做什麽?”

“董家二姑娘也沒那麽醜吧,至於嗎!”

“醜、美有什麽區別?我不喜歡。”

沈從安正在扣襯衣扣子,回頭看了眼走出來的徐然,眯了眯黑眸,徐然很適合穿長裙,她身材高挑,這條裙子襯出她的氣質來。

沈從安把扣子全部係上,拿過領帶:“你的腿不能走路?”

“能啊。”徐然以為他問自己現在拄著拐杖能不能走。

“還拄那玩意幹什麽?”

徐然一愣,低頭看自己胳膊下麵的拐杖:“不拄我怎麽走?”

“能給她弄個輪椅嗎?”沈從安這話是對劉臻說的。

“人家還以為你找了個癱瘓……”劉臻接觸到沈從安的視線,立刻打住了廢話,“我去給你弄一個輪椅來。”

徐然也想走,肚子咕咕地叫,她餓得頭暈,站著不知道要做什麽。

沈從安打好領帶,拿過西裝外套穿上:“你杵在這裏做什麽?”

那要杵哪裏合適?徐然真希望自己有隱身術,她也不想站在沈從安麵前礙眼啊!

沈從安已經穿好衣服往門口走,蹙眉:“傻啊?走。”

徐然連忙跟了上去,他們走到一樓就碰上了劉臻,他快步走了過來:“先去吃飯,吃完輪椅送過來。”

“好。”

走出酒店,劉臻去開車,沈從安的電話響了,他拿出手機接通,遠處一個記者對著徐然的臉拍了幾張照片,揮揮手笑著打了個招呼。

徐然一時間不知道要做什麽反應,立刻去看沈從安,沈從安也抬眸看了過去。

那個記者快步跑了過來,笑嗬嗬地恭敬道:“沈總,徐小姐。”

沈從安比了個動作,對電話裏的人說了兩句就掛斷,握著手機,微微眯了眯眸子看過去:“拍什麽呢?”

“您看看。”記者連忙把相機送到沈從安麵前。沈從安還真翻看了幾張,說道:“拍得這麽醜,重新拍,醜的就刪了吧。”

記者如臨大赦,連忙鞠躬道謝:“好的沈總。”

徐然目瞪口呆,猛地抬頭看向沈從安,沈從安抬手摟住徐然的肩膀,轉身往劉臻的方向走去。他身上有清冽的煙草味道,徐然幾乎是被他夾著走,手裏緊緊抓著拐杖,倒吸一口涼氣:“我的腿!”

沈從安擰眉停下腳步,也鬆開徐然,劉臻把車打開,沈從安破天荒地伸手給徐然打開了車門,徐然受寵若驚嚇得以為這是世界末日了。

坐上車,沈從安表情才恢複如常。

徐然明天又要上頭條了,她不知道是什麽心情,挺複雜。以前上頭條做夢似的,現在上頭條做菜似的簡單。父母會看新聞吧,徐然歎一口氣,回去怎麽解釋?

既然做了,就要挺胸抬頭地麵對。

他們在附近的餐廳吃了飯,已經下午三點半,劉臻的人連車帶輪椅都帶過來了,是輛黑色的商務車。沈從安開車,徐然坐在副駕駛位,她已經大概猜測出來,沈從安需要一個人裝他的女朋友,為什麽是身世不堪的自己?徐然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

剛剛為什麽要讓記者拍照?

一路上沈從安沒有說話,氣氛逼仄,再這麽下去徐然都要憋死了。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很大的莊園,車子開了進去,徐然視線落在外麵的景致上:“沈先生,我需要注意什麽嗎?”

沈從安沒有說話,修長的手指輕輕敲了下方向盤。

徐然也就把嘴閉上了,不敢多說。

車子停下,徐然要下車,沈從安轉頭怒目直射過來:“坐著。”

徐然嚇了一跳不敢亂動,沈從安下車先把輪椅打開,才打開副駕駛位的車門把徐然抱下了車。近在咫尺的一張臉,嚇得徐然呼吸都不敢了。

天哪!

徐然瞪大眼看著沈從安,她其實想伸手把沈從安推出去,可不敢。沈從安把她放到輪椅上,順手揉了下她的頭發。

徐然毛骨悚然,渾身汗毛倒豎,手指攥得很緊。

沈從安倒是平靜地推著她往裏麵走。沈從安到底是富二代還是戲子?這演技絕了。徐然不動聲色地深吸一口氣,迅速把原本的情緒收起來臉上變成了無害的微笑。

“沈大哥。”

人未到聲先到,挺嬌俏的聲音,徐然抬頭就看到年輕的女孩跑了過來,身材很好,漂亮,衣服很貴。徐然對董明珠的第一印象:千金小姐。

沈從安頷首:“好久不見。”

董明珠視線落到徐然身上,臉上的笑明顯有了磕絆:“這位是?”

“介紹下,我女朋友徐然。”沈從安深沉的目光落在徐然身上,道:“這位是董叔的小女兒,明珠。”

徐然覺得沈從安是想警告自己點什麽,可她笨沒領悟到,一轉眸子,淺笑著看向董明珠,伸手:“你好,徐然,抱歉我沒法站起來和你握手。”

“你是殘疾人?”董明珠和徐然潦草地握手,直愣愣地問,“你沒腿嗎?”

徐然想仰頭長嘯,你才沒腿,可臉上依舊是溫柔的笑,微微低頭:“有腿,隻是不能走路。”

“那真是可惜。”董明珠看了眼沈從安,一臉惋惜,“沈大哥,你怎麽喜歡沒腿的?”

“董叔最近好嗎?”

“爸爸在客廳等你。”董明珠看到沈從安帶著女友過來,明顯意興闌珊。

徐然想,沈從安的目的達到了。

沈從安推著她往主宅走去,徐然觀察董明珠,她應該從小是嬌慣著長大,性格天真,有什麽心思立刻寫在臉上,心機不重。

要進門了,徐然忽然覺得脖子後麵一緊,隨後就感受到沈從安身上甘冽的煙草氣息。他俯身靠近徐然:“不要多想。”

想什麽啊?沈從安這演技沒拿奧斯卡小金人真是屈才了。

徐然頭皮發麻,手指緊緊攥著扶手才控製住沒把沈從安的臉撥開,她低頭狀似嬌羞地點頭:“嗯。”

董老爺子在商界名聲很大,徐然這樣的人都聽說過他的名字。沈從安不想和董家結親?那拿徐然這樣身份的人做擋箭牌,沈從安真不怕得罪人?

沈從安和老爺子問安,介紹了徐然,才坐下。

董明珠坐在桌子前泡茶,手法嫻熟,濃鬱的茶香融在空氣裏。

這樣的環境徐然有些拘束,微微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她畢竟出身太低。沈從安和老爺子聊了家常,話題就往商業上轉了。他們聊的內容很多徐然聽不大懂,所以她聽得很認真。

直到董明珠嬌俏的聲音再次響起,徐然才回神,抬頭就看到董明珠纖纖素手拿著精致的茶杯捧給沈從安:“沈大哥,喝茶。”

“謝謝。”

隨後徐然麵前也被放了一杯,沈從安送過來的。徐然接過茶喝了一口,她真的喝不出來好壞,香是挺香,可喝到嘴裏味道都差不多。

“怎麽樣?”

徐然抬頭對上董明珠的笑臉,點點頭:“很好,謝謝。”

“你喜歡茶藝嗎?”董明珠盯著徐然,“品茶不是你這樣。”

徐然臉唰的一下紅了,董老爺子叫住董明珠:“怎麽說話的?”

董明珠笑笑,站起來:“你們聊,我帶徐小姐去後花園走走,好嗎?”她狡黠的目光一轉,落到沈從安身上,笑道:“沈大哥,怎麽?不放心?”

“麻煩你了。”沈從安笑著放下茶杯,他和董老爺子有事要談,徐然在也不方便。

“好。”

徐然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推走,她完全沒有人權。她咬牙切齒地想,沈從安哪天死了,她一定去他墳頭蹦迪!

“女朋友?”老爺子笑著放下茶杯,“你年紀也不小了,該考慮婚事了。”

“未曾立業。”沈從安給老爺子沏茶,道,“談何成家。”

“謙虛,小一輩裏數你有才幹。”

沈從安:“董叔過獎了。”

董家的花園非常奢華,徐然生怕董明珠一會兒惱怒起來把自己推到河裏麵。

“你和沈大哥在一起多久了?”

該說多久?徐然琢磨了一會兒:“半年。”

董明珠推著徐然走在花園裏,許久後幽幽道:“他對你真好。”

徐然被鬱悶到了,姑娘你眼睛真的沒有問題?表麵上繼續假裝嬌羞,低頭:“嗯,是嗎?”

董明珠把徐然推到花叢中,外麵陽光正好,她在湖邊停下。走到徐然麵前,董明珠偏頭看著她:“能講講你們的愛情故事嗎?一定很美好。”

美好?驚悚,不是,誰和他有愛情?

徐然抿著嘴唇輕笑,半晌後才抬頭看向遠處的風景,目光溫柔:“其實也沒什麽特殊,就是和很多人一樣,遇到了,在一起了。”

董明珠想把徐然推到湖裏。

花園裏風景很好,在屋子裏實在太壓抑了。徐然眯著眼睛看向遠處,半晌收回視線放在董明珠身上:“董小姐這麽漂亮,已經談了男朋友吧,你們好嗎?”

董明珠揪下一片樹葉,搖頭:“沒有啊。”本來看上了沈從安。

“追求你的人一定非常多。”

“我又看不上,多不多毫無意義。”

徐然笑了起來:“董小姐值得更好的。”董明珠身上的衣服和脖子上的項鏈不太搭配,可那項鏈看起來也不是多麽昂貴。徐然手指輕輕敲了下扶手,沒有做出別的動作,隻是看著董明珠的項鏈。

“你看什麽?”

“你的項鏈很漂亮。”徐然收回癡迷的目光,笑著點頭,“抱歉,我失禮了。”

“沒關係。”董明珠小女孩心性,低頭靠近讓徐然看清楚,“漂亮嗎?”

不是什麽大牌設計,至少徐然從來沒見過誰家的大牌會做成這樣。

“我怎麽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樣式?很精致。”

“沈大哥送我的。”董明珠笑了起來,站直身體,“買不到,獨一無二。”

徐然笑眯眯地看著董明珠:“獨一無二的董小姐,這是屬於你的獨一無二。”

董明珠被誇得快飄起來了,十分高興。

徐然耐著性子誇了董明珠一個小時,沈從安才到花園,他順手搭著徐然的肩膀:“冷嗎?”

徐然挪了下肩膀,沈從安用了力按住她的肩膀,徐然隻好順勢抬頭衝他抿唇一笑,萬分柔情似水:“不冷,從安。”

沈從安目光沉了下去。

走出董家,沈從安臉色登時就變了,看都不想去看徐然。

徐然轉頭看著窗外,半晌回過頭:“董小姐和您有過婚約?”

沈從安冷冷瞥了她一眼:“你該問嗎?”

沈大爺!你牛行了吧。徐然立刻閉嘴。

晚飯是和劉臻一同吃的。徐然低頭吃飯一言不發,有什麽吃什麽。

“他什麽意思?”

“不鬆口,老狐狸還想抬價格。”沈從安點起一支煙,半晌吐出煙霧,微微眯眼:“董鑫挺愛打牌,約個時間玩兩把。”

劉臻放下酒杯抬頭看過去:“什麽意思?”

“能聯係上賭王嗎?”

劉臻搖頭,沈從安轉頭看低頭狂吃的徐然,濃眉緊鎖:“徐然。”

徐然嘴裏還含著食物,聞言立刻抬頭看過去,接觸到沈從安的嫌惡目光,連忙把食物咽下去,抽了紙巾擦幹淨嘴唇,又喝了一口水,才開口:“怎麽了?”

“晚上去打牌,我看看你的水平。”

徐然眨巴下眼睛:“不行吧?”

沈從安掐滅煙頭,喝了口酒:“行不行我自己會判斷。”

晚上他們就去了賭場,換了籌碼,沈從安推著徐然往裏麵走:“想玩什麽?”

徐然沉默了一會兒回頭看向沈從安:“賭輸了算你的?”

沈從安表情沉下去:“是不是車禍把你腦袋撞傻了?”

徐然:“贏了我的?”

沈從安懶得和她說話。

劉臻叼著煙道:“沈哥都是你的,錢當然是你的。”

徐然不要沈從安,她隻要錢。

徐然轉了一圈後示意沈從安停下來:“玩骰子。”

“好。”

徐然手裏把玩著籌碼,劉臻已經下了注,回頭看她:“你傻愣著幹什麽?不玩嗎?”

“我等一會兒。”徐然笑眯眯地回望過去,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您先來。”

看了幾局,徐然摸出規律,她賭得也不大,半個小時過去徐然沒有輸一局。劉臻起先還有些懷疑徐然,漸漸也開始跟著徐然走了。

徐然贏得太順了,其餘人也紛紛跟著徐然下注,莊家的視線落了過來,徐然笑眯眯地看過去。拿過籌碼,回頭就對上沈從安漆黑深沉的視線,徐然歪了下頭:“我不想玩骰子了。”

“換。”

沈從安推著徐然就走,之前他隻是聽劉臻說徐然賭博有一手,剛剛他看了,徐然這個人心思恐怕沒有看上去那麽淺。

劉臻一愣,隨後也快步跟了上來:“怎麽不玩了?”

“贏點兒是個意思,又不靠這個發家致富,再玩下去壞規矩。”徐然數了籌碼,不錯,這一趟澳門來得值了。

劉臻點起一支煙眯著眼笑:“你還挺上道。”

徐然一怔,忽地笑了:“不懂規矩是要命的事兒,我這種小人物,必須得懂規矩。”

就像第一次和劉臻他們玩牌似的,徐然不能贏也不能輸,她一直壓著自己。

“玩麻將,要不各玩各的?”徐然轉頭看了眼沈從安,笑道:“不用陪著我,我知道這裏麵的規矩。”

“贏了,無論多少都是你的。”沈從安淡淡看了她一眼,帶著警告的意思。

徐然摸了摸鼻子:“我也沒想半路出去換籌碼。”

沈從安發現徐然進了賭場整個人都變了,如魚得水。

劉臻玩牌九去了,徐然繼續國粹,打麻將。

“能借支煙嗎?”徐然眼睛還看著牌,偏頭和沈從安說話,沒注意臉就擦到了他的肩膀。沈從安推開她的腦袋,拿出煙盒和打火機遞給徐然。

徐然打出去一張牌,眼睛依舊落在桌麵上,取出一支煙銜在嘴唇上點燃。她推翻兩張牌:“碰。”扔出去一張不要的牌,反手把煙盒和打火機又塞了過去,半天沒有人接,徐然回頭看過去。沈從安目光陰沉地盯著她,麵色不善,徐然的大腦迅速從牌桌上抽離,清醒過來,雙手把煙捧著還回去:“沈先生。”

沈從安也沒接,徐然隻好順手放在輪椅旁邊的儲物袋裏,心情卻怎麽都沉不下去,有些忐忑,這一局輸了。

徐然眯了眯眼睛,沈從安怎麽像個黃花大閨女,說變臉就變臉。都說女人心海底針,沈從安也差不多了。

徐然賭博也有癮,之前一直壓著不敢去賭,沒時間、金錢,也沒膽子去賭。

如今放開了,背靠金山賭博輸多少都毫無壓力。

“還會玩什麽?”

徐然一連贏了四五把,高興得都忘記了身處何處,打出一張牌笑道:“隻有我不想玩的。”

“嗯。”沈從安嗓音很沉:“不錯。”

徐然忽然覺得不對勁,回頭看向沈從安,有些警惕:“沈先生?”

“贏了,拿走你想要的。輸了,徐然,我不養廢物。”

徐然看了他一會兒,艱難地道:“賭博這事兒誰也不敢百分百保證,沈先生——”他是真的要徐然去賭一份重要的合同嗎?徐然心裏忐忑,小打小鬧和大賭能一樣嗎?

沈從安打斷了她的話,目光深刻:“我要的是萬無一失。”

徐然再沒有玩的心情了,垂頭收起籌碼,推著輪椅退出來,說道:“我困了,想回去。”

沈從安推著徐然往外麵走,徐然覺得現在的場景特別詭異,說不出的感覺:“不等劉總?”

“晚上我可以送你去他的房間。”

徐然心中一凜,就不再多話。他們之間是不是互相送女人送習慣了?回到酒店,徐然有些忐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開口:“沈先生。”

“嗯?說。”

“我能另外再開一間房嗎?”

“你覺得呢?”

她覺得可以,非常好的主意,太棒了!

徐然:“……您要覺得不合適,我睡沙發也沒有問題。”

沈從安揮手讓服務生離開,推著徐然穿過客廳。徐然頓時緊張起來,再往裏麵就該是臥室了!沈從安要做什麽?

救命!她不想陪沈從安睡!

沈從安推開了一扇門,開口:“這裏是次臥,你的腦袋是擺設?”

徐然臉上滾燙,腦袋裏也火辣辣地燒。她怎麽知道套房裏還有次臥,又沒住過。

徐然不太喜歡坐輪椅,廢人似的,扶著桌子站起來把輪椅推開,外麵有拐杖。徐然蹦到客廳,沈從安正在接電話。

低沉的男音在旁邊響著,這種感覺太奇怪了。徐然拿起拐杖,就回去了。她真的困了,洗漱後關上門頭沾到枕頭就沉沉睡了過去,再次醒來天已經大亮。

徐然捂著腿坐了起來,窗簾沒拉,刺眼的陽光照射進來,徐然看了窗外一會兒,拿起手機,打開新聞,頭條新聞又變成了她:富豪戀上女星,一擲千金澳門豪賭。

徐然長歎一口氣,仰麵躺了回去,屁的一擲千金。

利用她罷了,不過她也確實沾了一點光,贏了七十萬元。

按了按大腿,依舊疼,她想回去,最近一直在折騰,萬一骨頭長歪了可怎麽辦?她是模特,落了殘疾什麽都做不了。

徐然穿上衣服出去,客廳裏很安靜,沈從安不在。

徐然收拾好自己,去餐廳吃了早餐,上午十點半,電話鈴響了起來,她拿起來看到是沈從安,接通:“沈先生。”

“待在酒店或者出去逛逛,我有事在外麵。”

徐然頓時心花怒放,像沒了狗鏈子的哈士奇,就差跳起來:“您忙,沒事不用管我。”

“嗯。”

等他掛了電話,徐然迅速換了鞋子就出門了,先去買件衣服,再去醫院,腿上這事不能耽誤。

上頭條的事徐然現在也隻能當鴕鳥了,不然怎麽辦?父母沒有問,徐然就假裝不知道,等父母問起來再做解釋。船到橋頭自然直,徐琦那麽大的事兒徐然都扛下來了,還怕什麽呢?

徐然剛出酒店就被狗仔記者堵住了,徐然拉上帽子:“對不起,不接受采訪。”

“你和沈從安在交往嗎?”

徐然拄著拐杖,笑道:“如果有喜訊,會告訴你們。”

沈從安沒交代她該怎麽說,經紀人也沒有說,徐然腦筋飛速地轉著,言多必錯。

徐然也不知道自己一個半隻腳才踏進娛樂圈的人有什麽好采訪的:“我得去醫院,麻煩讓一下。”

“你的腿怎麽回事?有傳言說是被打的,屬實嗎?”

記者向來是欺軟怕硬,徐然轉身就要走。

“徐小姐。”一個女人伸手就拉徐然,徐然有些生氣,心一橫順勢就倒在了地上。女人的手還在空中,徐然坐在地上表情痛苦,一行記者都有些傻眼。徐然咬牙淚就順著臉頰滾了下來:“麻煩幫我叫下救護車,我的腿,剛剛誰推的我?”

“你們做什麽?”

女記者正束手無策,劉臻的怒吼聲就在身後響起,他下車大步而來。劉臻穿著件休閑裝,氣勢洶洶地過來一看到徐然坐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俯身攔腰把徐然抱起來,打量了一圈在場的人:“都是哪幾家的記者名字記住了,誰也跑不了。”

他的助理跑得氣喘籲籲,連忙點頭:“劉總我知道了。”

“很好,我先把徐然送醫院。”

把徐然放到車上,劉臻關上車門走到駕駛座,坐進去後看了眼徐然,嘖了一聲:“怎麽回事啊?你好歹也是沈從安的女人,連記者都敢欺負你,還行不行了?哎我說你也有點太廢柴了吧?”

徐然好歹也是演過戲的,倒得也比較有技巧性,並沒有壓到傷處。徐然現在不太想得罪記者,沈從安這條大腿隨時都可能把她踢開,她現在誰都得罪不起。她隻有裝可憐,這一招絕對管用,輿論向來同情弱勢。

隻是沒想到劉臻會出現,那更好了,劉臻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媒體都知道,徐然這件事記者會怎麽寫,她心裏已經有了底。

徐然吸了吸鼻子,扭頭看向劉臻:“腿疼,先去醫院好嗎?”

劉臻啟動車子,說道:“沈哥喜歡強勢一點的女人,你不能這麽窩囊。”

這更加堅定了徐然裝病弱的念頭,原來沈從安喜歡強勢的女人?他已經那麽強勢了,找個強勢的女人天天幹架嗎?一天打幾次,打得鼻青臉腫,撓一臉血道子。

“你沒和沈先生一起?謝謝了。”

“沈哥忙呢。”劉臻偏了下頭,想起個事兒問道,“你打牌是跟著誰學的?”

徐然坐在牌桌上的氣質完全不同於平時,很矛盾的性格。

“自學信不信?”徐然笑了下,還真是自學,“當時想多賺點錢,我就學習怎麽賭才能贏。”

“有時間教教我。”劉臻看徐然也不是非常疼,就放慢了車速,道,“我很喜歡賭博。”

徐然嚇了一跳:“切磋交流倒是可以,教我可不敢,劉總您也很厲害。”

“第一次打牌的時候還不認識你,我脾氣不太好,得罪了。”

“都過去好久了。”徐然笑笑,“劉總你不說我都忘記了。”

劉臻的仇她還真的記不起,打不過記那個仇有什麽意思?

到醫院檢查也沒什麽問題,徐然鬆一口氣。

中午劉臻帶徐然去吃了飯,又吩咐助理給徐然買了幾件大牌的衣服送到徐然的房間。

“謝謝。”

劉臻走後,徐然在房間裏看劇本,試圖丟掉拐杖走路。剛一踏下去鑽心地疼,徐然一下子就摔在地上了。她想快點走路,想拍戲,這個機會如果爭取不到,不知道還有沒有下一次。

徐然摔了四五次,也疼得狠了,坐在地上汗如雨下。

捏了下腿,肉裏麵疼,徐然深吸一口氣看著窗外。她太想爬起來了,太想成功。

電話鈴響了一聲,徐然爬到桌子處拿過手機看了眼來電是秦宣,有些意外,接通:“哥。”

“在什麽地方?”

“你沒看報紙嗎?澳門。”

“最近公司出了點事,沒有時間看報紙。”秦宣聲音沉重,“去澳門做什麽?”

“沈從安過來談事情,我是被拎過來的。”

電話那頭沉默一會兒,秦宣說:“沈總對你倒是挺上心啊,去哪裏都帶著。”

“玩意罷了。”徐然無奈地笑笑,“公司發生了什麽事?需要幫忙嗎?”

秦宣這回沉默的時間有些久,徐然心裏咯噔了一下,當初她沒有跟秦宣,去了條件更優厚的西華,秦宣這條路比較冒險,他和徐然一樣沒有後台全靠自己打拚,太容易被拿捏了。

“哎,算了,你也幫不了。”

徐然擰眉:“到底什麽事,你說不說?”

既然給她打電話了,一定是有事要徐然幫忙。徐然知道這是秦宣的套兒,還是往裏麵跳,欠他的太多,徐然想至少良心上過得去。

“能不能幫我借點錢?”

他的話是能不能幫他借錢,誰有錢呢?沈從安唄,徐然身後的財神爺。

可這個財神爺對於徐然來說就是張年畫,她請不動。

徐然歎口氣,抬頭看向遠處的高樓:“要多少?”

“比較多,你拿不出來。”

“到底多少?”

“一百萬元。”

徐然沉默了一會兒:“……我確實拿不出來,你要那麽多錢做什麽?”

“公司出了點狀況。”秦宣聲音很沉,“我和合夥人翻臉了,資金不到位的話,隻能倒閉,我這幾年賺的錢全部投進去了。”

半年倒閉兩家公司,秦宣也是牛人。

“我沒有那麽多錢。”徐然咬了下嘴唇,“我和沈從安的關係,借到錢的可能性是零。秦哥?”

“那沒什麽事了。”

“秦哥。”徐然胸口悶著一團氣,“五十萬元我有,之前沈從安借給我的錢。”

“算了,公司一直不盈利,真倒閉也沒什麽不好。你在那邊照顧好自己,原本想回來和你吃飯,你在那邊就算了。沈總那種人不可能和你玩真的,趁著機會能摟錢就摟,不要傻乎乎地相信什麽真愛。”

一百萬元,徐然擠擠還是有的,可她也就那麽點錢了。徐琦以後如果說話有缺陷怎麽辦?父母年紀大了,那麽大個擔子。秦宣投資公司的事沒有譜,徐然不是很看好,錢回不來徐然就什麽都沒有了。

秦宣長出一口氣,無奈地笑道:“和以前一樣。”

“有沒有興趣換一行?”

“我已經三十三歲了,現在能換什麽?徐然,我一直教訓你,也不過是在你身上看到自己以前的影子。你千萬不要向我學,人到中年還是一無所有。”

“行了啊你,我就想知道你的合夥人因為什麽撤資。”

“我這邊還有點事,你忙你的去,我再想想別的辦法。”秦宣說著就掛了電話。

徐然拿著手機壓在下巴上,擰眉想了一會兒,按著沙發拚命爬起來。

腿疼得鑽心,徐然坐到沙發上已經大汗淋漓,她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深吸一口氣,心情有些糟糕。徐然真是自私,秦宣好歹也幫過她。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她自身難保的時候,秦宣也幫不了她。

徐然反反複複地想,口幹舌燥,忘記那條腿的事兒了,站起來就要去取水,結果臉朝地就摔在了地毯上。沈從安進門就看到徐然趴在地上好半天都沒爬起來。

她罵了一句髒話,先撐起那條完好的腿翻過身來就和沈從安四目相對了,目光對上,徐然就笑了起來:“沈先生,您回來了。”

沈從安濃眉緊蹙,徐然滿頭大汗,頭發黏在臉頰上,隻有一雙眸子晶亮。

沈從安扯掉領帶順手扔在一邊,大步走到徐然麵前坐在沙發上。他開始解西裝的扣子,居高臨下地看著徐然:“地上坐著舒服嗎?”

徐然爬不起來,幹笑了一聲:“還湊合。”

沈從安解開襯衣最上麵的兩粒扣子,看徐然在地上爬不起來,麵無表情:“聽說你今天碰到記者了?”

“嗯,出門就被堵住了。”徐然連忙找機會告狀,“他們看我一個人還是殘疾,就把我推到地上,幸虧劉總趕到才救我一命。”

話說完,徐然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沈從安是看笑話呢吧?

徐然一手按著沙發硬撐起來坐在沙發上,看著對麵的沈從安:“沈先生您放心,我什麽都沒說。”

沈從安脫掉西裝外套,沉沉的黑眸落過來,盯著徐然看了一會兒:“剛剛在做什麽?”

徐然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腿,老實回道:“我想試試這條腿能不能走路。”

沈從安沒有說話,依舊看著她。他目光壓迫,徐然有些不太舒服,捏了下自己的腿,沒皮沒臉地笑了一會兒,自己也尷尬:“然後就摔了,回去得參加康複訓練才能站起來。”

沈從安起身去拿水,並沒有問徐然的意思,他喝了半瓶,走過來:“明天中午有個局要過去,贏了少不了你的好處,你沒有輸的餘地。”

徐然咬著下嘴唇的一側眯著眼睛琢磨了一會兒:“你真的要我賭?”

“我說的是廢話?”

“上次我賭輸了。”

徐然:“贏了我能提一個條件嗎?”

“說。”

徐然看著對麵的沈從安,掐了下手心,鼓起勇氣:“我不要錢,我把一百萬元還給你,合同失效。以後您有需要我的地方,鞍前馬後,我一定盡心盡力。”

“先不用急著表忠心,換個條件。”沈從安表情沉靜,看了徐然一眼,“隻有一次提條件的機會,考慮清楚。”

這個條件沈從安不同意,他怎麽能不同意呢?徐然這樣的小人物他為什麽要綁在身邊?她又不是樣貌十分出眾,他還挺惡心自己,想不通。

徐然腦筋飛快地轉動,沈從安開口:“數到三,不提就不用再提。”

他可以不答應徐然任何條件,徐然也不敢不全力以赴。徐然想在B市混下去,想在這個圈子往上爬,就不敢得罪沈從安。

“我想爬上去,娛樂圈。”

“聽話,什麽都會有。”沈從安站起來,不再看徐然,“晚上要出去,收拾好自己。”

沈從安又要帶自己去哪裏?

晚上徐然才知道,沈從安要參加個聚會。

徐然沒有見到劉臻,沈從安開車帶她去的。他車子開得很快,沈從安沒有聽音樂的習慣,所以車廂裏十分安靜。

“什麽聚會?劉總不去嗎?”

“他回內地了。”沈從安轉頭看過來,“嗯?你們兩個還有事?”

徐然頭搖成了撥浪鼓:“沒有沒有。”

這都什麽跟什麽,沈從安性格陰晴不定,劉臻喜怒無常還愛打人,這兩個人真是好兄弟啊!

私人聚會,美女如雲,徐然包裹得嚴嚴實實,倒顯得惹眼。

沈從安推著她進入莊園,他和人笑著打招呼,態度溫和,一點沒有麵對徐然時的冷厲恐怖,這個男人的兩副麵孔徐然是見慣了,隻配合他演戲。

“沈總。”一個年輕的男人招呼沈從安往裏麵走,笑道,“一直想見您,今天終於是讓我找到機會了。”

男人夾雜著粵語的普通話聽起來有些別扭,徐然隻需要扮演一個花瓶,所以不用多說話。微笑點頭問好,她的臉都要笑僵了。

奢華的莊園裏演繹著富人的醉生夢死,沈從安帶著女人過來赴宴,所以黃就被撤下了。沈從安從來不碰毒,那就隻剩下賭了。

徐然手裏被塞了一杯果汁,她回頭看了眼沈從安,沈從安笑容下目光疏離冷漠。

徐然連忙收回視線,喝了一口果汁:“謝謝。”

穿過宴會中心,他們跟著主人走進了後麵的別墅。

“今天才聽說沈總過來澳門,有失遠迎。”

“她喜歡玩,我陪她過去,沒有打擾你。”昨天他們去的那家賭場是麵前這個人在管理經營,他是美籍華人,名字叫傑尼。

又賭。

他們直接上了二樓的包廂,徐然喝了口果汁把杯子放下,看向沈從安,不知道他什麽意思。

他們玩的是五張牌梭哈,一共有五個人玩,沈從安坐在徐然不遠處的位置。起先幾把,徐然跟了兩圈,就把牌扔了。沈從安今天有點背運,而且他也不是很喜歡這個遊戲,始終沒有跟到底。

又一局,徐然看了眼底牌。她回頭對上沈從安的視線,忽然笑了起來,笑得十分燦爛。

第二張牌徐然翻開是個黑桃2,沈從安是紅桃Q。

沈從安的牌不錯,底牌是紅桃K。

這個牌不算小,而且有可能做順子。

二十分鍾過去,徐然的桌麵上放的是黑桃2、3、4。沈從安翻開的牌麵是K、Q、J,傑尼手裏拿著兩個A,這個牌不小了,另一家是兩個Q。

四個人都跟了下去,徐然的上家拿到個9,猶豫了一會兒就扔了牌。

徐然這個極有可能做成順子,她不緊不慢地把麵前的籌碼推出去。

沈從安的牌麵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他的底牌是J,大是肯定大不過傑尼的兩個A,他這個牌也做不了同花順,花色不同,最多也就是個對子,抬手把牌扔了。

徐然沒動。沈從安見過徐然打麻將,非常穩,超出她那個年齡。賭博的人大多心浮氣躁,她不一樣,她不管輸贏都一個表情。沈從安點起一支煙吐出煙霧,身子後仰靠在座位上。

徐然最後一張牌發了個黑桃5,傑尼的最後一張牌竟然又是個A,三條A,很有可能做成滿江紅或者四條,旁邊的人議論紛紛。

徐然聞到煙味有點饞,看了眼沈從安手裏的煙,摸著手裏的牌,四條肯定不可能了。

“繼續嗎?”傑尼笑道,“你可能是最大,也可能是最小。”

徐然又笑了一下,她把所有籌碼推出去,抬眸有些挑釁地看向對麵的人,溫柔幹淨的嗓音響起:“全跟。”

如果底牌不是黑桃A,或者同樣的黑桃,徐然就輸了。

“有意思。”傑尼也把麵前的籌碼推出去,笑著點起一支煙,揮手。

徐然的牌麵翻開,沈從安也沒有多大意外,徐然打牌很謹慎,如果不是穩贏的牌她不會跟。

果然是黑桃A,傑尼是三個A,一對10。

這也不意外。

第二局,徐然喝了一口果汁。

徐然拿到的是A、K、Q、J,又是個紅桃順,沈從安早就放棄不玩了,坐在旁邊抽煙。

他需要的是徐然的名聲傳出去,董鑫那個性格肯定要和徐然挑戰,沈從安也不知道徐然這麽個玩意怎麽會運氣這麽好,她打牌輸少贏多,沈從安觀察了很多次。要說技巧,誰打牌不會算概率,可運氣不好,算得再好有個屁用。

傑尼的牌不大,他跟了兩圈就把牌扔了。徐然這個牌麵太大了,而且前麵幾局可以看得出來,她是不見大魚不撒網的人。

徐然的上家手裏拿著兩個J,正在猶豫。徐然偏頭看向沈從安,柔聲道:“帶了多少現金?”

沈從安抬頭:“能刷卡嗎?”

傑尼點頭:“當然。”

“卡裏有三千萬元。”

“跟上。”徐然把麵前的籌碼都推出去,目光冷清,“還有三千萬元另加籌碼。”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男人抹了一把頭上的汗,他跟不起,徐然麵前的籌碼就有兩千萬元。五千萬元賭一把,他輸不起,最終還是選擇了放棄。

“徐小姐今天手氣很好。”傑尼笑道。

徐然身子後仰靠在輪椅上,道:“承讓了。”

最後一張底牌翻開,圍觀的人頓時瞪大了眼睛,一片嘩然,傳說中的最大順子沒出現!沈從安按滅煙頭也轉頭看向了徐然,微微眯起黑眸。

這女人心真是大。

誰能想到徐然的最後一張牌是黑桃2,整個桌子上的牌就她最小。

就這爛牌讓他跟三千萬元!

徐然打牌向來見好就收,找了個借口讓沈從安送自己去洗手間。

等徐然從洗手間出來,沈從安點起一支煙背靠在露台上,微微眯眼吐出個煙圈,煙霧漸漸散去:“膽子很大。”

“如果是傑尼,我不會跟到最後。”

是啊,沒有人會輕易拿幾千萬元去賭。

徐然敢賭下去是因為她篤定那個男人的猶豫性格,不會跟下去。

徐然沒有坐回牌桌,沈從安陪著玩了幾把。

輸贏參半,一直到晚上十一點他才帶徐然回去。

半道徐然其實就餓了,沈從安不開口,徐然也不能說什麽。

回到酒店已經十二點,想想房間可能有水果之類的吃食,徐然就忍了。

進門後,沈從安沒有立刻去睡,他大步走到沙發上坐下,看了眼徐然:“過來。”

徐然心裏忐忑,觀察沈從安的表情,拄著拐杖走過去:“沈先生。”徐然不太習慣坐輪椅,她進門就換了拐杖。

“你打牌是跟著誰學的?”

徐然心中一凜,抬頭看著沈從安的眼睛,不動聲色地捏了下手心,開口:“以前在賭場打工,想贏錢,就跟著別人學。賭場顧客很多,誰都是師父。”

沈從安沉默了一會兒,起身去冰箱裏拿了兩瓶水,過來遞給徐然一瓶,說道:“賭得不錯。”

“謝謝。”徐然接過水打開喝了一口,心裏千回百轉。

“為什麽不賭了?”

徐然猛地抬頭看過去,喝水的動作頓住,沉默,足足有一分鍾,徐然才收斂心緒,放下水,輕笑:“賭場無贏家,靠這個吃飯的早晚會死在上麵,我還想活。”

沈從安看了徐然一會兒,起身大步回房間了。

徐然坐在沙發上看著遠處,怔了一會兒才回神,自嘲地笑了笑,抬手搓了一把臉。

翌日,徐然是在電話鈴聲中醒來,迷迷糊糊摸到手機接通:“喂?”

“然然,你到底在什麽地方?”

徐然蒙了一會兒忽然就清醒,登時坐了起來,碰到了大腿,徐然有些疼,嘶了一聲才道:“爸?”

“你去澳門做什麽?”

父親的聲音嚴厲,徐然抿了下嘴唇,腦袋迅速運轉:“工作啊,怎麽了?”

“你到底做什麽工作要和男人摟摟抱抱!”父親突然提高了聲音怒道,“徐然,你立刻給我回來!我看看你是什麽工作!”

徐然隻覺得腦袋裏嗡的一聲響,隨後漸漸平息:“什麽?”

“你說什麽?報紙上都登出來了你還要騙我們到什麽時候?徐然你給我滾回來!”

沈從安那樣的人肯定不會配合徐然,所以這件事必須徐然承擔。

“哦,你看新聞了?”徐然聲音依舊很平靜,笑了笑,“你聽我說,這是公司安排的,就是炒作。你看很多明星為了新作品打廣告就開始炒作,目的就是讓作品賣得好。我主演的電視劇馬上就要開拍了,為新劇預熱。爸,新聞上什麽都別信,都是有目的的炒作。如果我談了男朋友,我會帶他去見你。”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真的假的?”

“我騙你做什麽?”徐然抬腿下床,找到拐杖拄著走到窗戶邊打開窗簾,說道,“我做了演員,既然想吃這碗飯,就要承受這些流言蜚語。你們是我的家人,最堅強的後盾,有什麽事先別著急,判斷下真假再興師問罪。”

“外人說得難聽,你是女孩家,以後怎麽嫁人?”

“我的人生我自己負責,我活著也不是為了給別人看。至於嫁人,爸,你不用操心這個了。我不會嫁給那種會聽信流言蜚語的人,爸,我有分寸。”

父親沉沉的歎氣聲從電話裏傳來:“不管時代如何,你都是女孩子,你不能有這樣的想法。”

“男人女人都一樣,一樣要穿衣吃飯養活家人。出來打拚賺錢,就該頂得住壓力。爸,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不可能為了別人的目光而改變自己,你知道的,我從來都不是那種性格。”

漫長的沉默後,父親開口:“那你趕快回來,在外麵保護好自己,不要學那些不三不四的。”

“好,我回去了去看你。”徐然把手機拿到眼前,已經上午九點半,她這一覺睡的時間真長。“你身體怎麽樣?”

“好多了,別太拚命,你們公司也是,老老實實拍戲不行嗎?搞這些虛假玩意。”

徐然笑出了聲:“現在的社會就是這樣,觀眾愛看這樣虛假的八卦新聞,我們就得演。不多說了,我過幾天就回去。”

“嗯,你去忙。”

掛斷電話,徐然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現在謊話說得她自己都要信了。

他穿著寬鬆的浴袍,濃眉緊鎖,手裏拿著水,看了徐然一眼:“晚上回去。”

徐然簡直要跳起來了,晚上回去真好!

“好的,沈先生。”

因為起來得晚,他們直接去吃了午飯,沈從安不說話徐然就埋頭狂吃。吃到一半,沈從安的電話響了,他看了眼來電站起來走出去接電話。

徐然連忙夾了沈從安麵前的龍蝦球到自己麵前,剛剛沈從安煞神似的坐在麵前,徐然隻敢吃自己麵前的東西。徐然吃得差不多了,沈從安匆匆回來,拿起自己的外套:“走吧。”

徐然連忙咽下食物,拿起拐杖站起來:“去哪裏?”

沈從安已經轉身走了,徐然連忙拄著拐杖匆匆跟上。

上車後,沈從安沒有立即啟動車子,隻是轉頭看著徐然。他目光深沉,很靜:“知道去做什麽嗎?”

“您昨天不是說過了嗎?”徐然直視沈從安。沈從安以樣貌來說,絕對是出眾,隻是這種人,徐然不喜歡,離得越遠越好。徐然抿了下嘴唇:“需要我怎麽做?”

“不用百分百地贏,在該贏的時候贏,牌桌上的規矩你懂。”

徐然點了點頭。

沈從安回頭目視前方,沒有再說話,啟動了車子。

徐然這幾天跟著沈從安奔波,她現在都有些麻木了。贏了,徐然討好了沈從安,以後的路,應該會好走一點。輸了,就像徐然開著車從山上衝下來,生死全憑運氣。

徐然握著自己的手腕按了按,賭博三分靠算計,七分靠運氣。

徐然現在的運氣就不好,他們玩的是紙牌,徐然的牌很爛,張張都站不住。玩了有一個小時,徐然連一把都沒跟,翻開牌看一眼就丟。

他們四個人玩,董鑫四十來歲的年紀,之前沈從安說過董鑫的背景,徐然心裏也有數。他旁邊坐著的女人叫葉子,漂亮妖冶,穿著黑色的低胸裙子,彎腰的時候白花花的胸脯都露了出來。

徐然把眼睛從她胸上收回來,摸了一把牌,繼續扔。

“聽聞徐小姐很會打牌,今天這是怎麽了?”董鑫很胖,眼睛眯成了一道肉縫,盯著徐然笑道,“拿到牌就扔,這是什麽玩法?什麽意思?”

“牌不好。”徐然撓撓頭,笑道,“不敢跟啊,這一會兒一把不跟都輸了好多。”

男人哈哈大笑:“有沈老弟在呢,那點錢算什麽!”

沈從安把麵前的籌碼推出去,淡淡道:“她膽兒小。”

“呦!這和傳聞中的不太一樣啊?”董鑫把牌扔出去,這把他贏了,美女幫他點上雪茄,他身子後仰靠在椅子上眯著眼睛,片刻後噴出煙霧,“隻贏不輸這有什麽好玩的?太沒意思了。”

“徐然。”沈從安身子左傾順手搭在徐然的肩膀上,似笑非笑的目光盯著徐然,“這回不能再扔牌了,輸了我在呢。嗯?董哥想玩個盡興。”

沈從安點起一支煙抽了兩口,繼續下一局。發到第五張牌,徐然表情有些不太好看,她看了幾次底牌。沈從安也覺得徐然現在的狀態有些奇怪,昨天、前天的她冷靜得很,現在的她特別像賭場新手。

徐然麵前翻開的牌是7、8、9,顏色五花八門。

這個牌確實不好,唯一的贏麵就是做個順子。

沈從安吐出個煙圈,他是一對Q,底牌是個J,運氣好能做個對子。董鑫今天運氣非常好,翻開的牌裏有三個K,隻等最後一張。沈從安這個牌對上三個K就沒有一點贏麵,抬手就把牌扔了出去。

對麵的女人牌麵也不大,她在這一圈裏也扔了牌。

徐然又看了一眼底牌,發下來這張是一張10,董鑫發了一張J。

輪到徐然說話,她有逃跑的機會,或者跟下去兩人翻牌比大小。

“徐小姐。”徐然沉默的時間有點長,對麵的董鑫笑了起來,噴出煙霧,“你這個牌可以做順子。”

徐然數了五個籌碼壓上。

一個籌碼是五萬元,這樣就是二十五萬元了。嘖嘖,錢真多啊!

“不開牌?”董鑫笑著推出去十個,“小美女,輸了不要哭哦。”

跟大不能跟小,徐然也壓了十個上去。五十萬元啊!

“開牌。”

徐然底牌是J,她拿了個順子。董鑫的底牌是一個K。

徐然贏了,接下來徐然的運氣就漸漸回來了。

不過沈從安要的是一擊致命,徐然隔三岔五地扔一次牌。

他們是在董鑫的別墅裏打牌,發牌的是董鑫的人。

要發牌了,徐然突然開口:“我能看看牌嗎?”

所有人的視線都看了過來,徐然拄著拐杖站起來:“我這個人性格謹慎。”

董鑫麵色不太好看,哼了一聲,沈從安假意訓斥徐然:“不要不懂規矩。”

“我想看看。”徐然低頭,嗓音嬌嗔,還是沒坐下。

“可以。”董鑫揮揮手,“給她看。”

嶄新的撲克牌,徐然拿牌的動作很笨拙,差點掉在地上,她連忙整好還給發牌的女人。女人看了徐然一眼,開始發牌。

徐然第二張牌是個紅桃J,她回頭看了沈從安一眼,就跟了籌碼。

第三張牌,徐然是紅桃Q,對麵董鑫也出了兩張,他是黑桃J和黑桃Q。

第四張牌,徐然出了個紅桃10,董鑫是黑桃10,目前的牌麵董鑫壓著徐然。他們兩個都可能是順子,可黑桃比紅桃大。

另外兩個人已經扔了牌。

第五張牌,徐然出了個紅桃K,董鑫也出了個黑桃K。旁邊幾個人都精神集中起來。

“你覺得我最後一張牌是什麽?”董鑫笑著推出去了一半籌碼。

徐然也推出去了和他一樣多的籌碼:“也許可以搏一把呢?”

“運氣好罷了,不敢。”徐然把剩餘的推出去還不夠,轉頭看向沈從安,“借一點。”

沈從安把自己麵前的籌碼都推給了徐然,嗓音沉沉地笑道:“輸光了回去揍你。”

徐然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她跟了下去,沒有開牌。

董鑫手指在桌子上點了點,他盯了徐然好一會兒,偏頭和身邊的女人說著什麽。那個女人起身離開,氣氛沉默逼仄,窗外似乎有鳥兒叫著。

“我加個賭注。”

“什麽?”

女人很快就過來把一個密碼箱放在桌子上打開,董鑫說:“這裏麵有兩千萬元,一局定輸贏,輸了你和你麵前的籌碼歸我。”

沈從安猛地抬頭,漆黑的眸光直射過去,麵色深沉。

“我出同樣的錢。”沈從安手裏把玩著打火機,眯了眯黑眸,“不拿人交易。”

“交換,她送你,一周換回來。”董鑫說著手指點了點身邊坐著的女人。那女人一看這架勢,心裏狂喜,董鑫人老,肚子那麽大醜得要死,沈從安年輕力壯,身材好,她麵上卻裝作悲傷:“董哥……”

話沒出口,董鑫劈頭蓋臉就是一巴掌:“臭娘們兒廢什麽話!”

女人被打得差點坐到地上,哭也不敢哭就那麽看著董鑫。

沈從安表情陰沉,徐然看了他一眼,轉頭看著董鑫,開口道:“‘交換’這個詞不好聽,行,輸了我陪你一周。贏了,錢就算了,答應我一個條件。”

董鑫笑了起來,肥胖的臉頰抖動,身子後仰靠在椅子上:“還是小徐懂事。”一抬下巴,道:“說吧。”

“沈先生,合同呢?”

沈從安盯著徐然的眼睛,足足有一分鍾,徐然忽地笑了起來:“沈先生。”

“我沒有拿女人賭的習慣。”沈從安站了起來,把打火機扔在桌子上,砰的一聲響,轉頭居高臨下地看著董鑫,他指了指自己:“我是沈從安。”

言罷,他轉身走到徐然身邊,拎起她的領子就提了起來。

徐然蹦了兩下伸手去拿拐杖:“沈先生!”

“站住!”

沈從安回頭,視線掃到徐然礙事的腿,攔腰抱起她大步就往外麵走。

沈從安走出了別墅拉開車門把徐然塞進去,怒不可遏:“別動了,坐好!”

徐然一愣,沈從安抬手狠狠甩上車門。坐上車後沈從安咬牙罵了句髒話,迅速啟動車子直奔出去,車速很快,徐然看著沈從安的側臉,突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如果換一個人,肯定會讓徐然賭下去。她係上安全帶,說不出什麽感受,轉頭看向窗外,路邊的景致在迅速地後退。

許久後,沈從安開口:“徐然,這一局你贏是死輸也是死。”

徐然腦袋一片空白,她緊緊捏著手指,好半天才發出聲音:“你……怎麽知道?”

“沒有人是真的蠢。”

徐然有些茫然地盯著他,忽然就想起很多年前的自己。

她抿著嘴唇,原來沈從安發現了。

賭,真的會要命。

沈從安把徐然送到了機場,他還有事情要辦。

“徐然。”

徐然轉頭看過去,沈從安目光很沉,說不出的壓迫,徐然立刻精神高度集中:“沈先生您說。”

沈從安看了她一會兒,開口,嗓音低沉:“從我的房子裏搬出去,下車。”

徐然推開車門,她求之不得呢!

遠處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快步走來,到車前彎腰致意:“沈總。”

“把她送回去。”沈從安點起一支煙抽了兩口銜在嘴唇上,擺擺手,“去吧。”

“沈總您慢走。”

沈從安的車一溜煙地開走了,徐然看到男人走過來,連忙說道:“我的證件還有東西都在酒店。”

“證件我幫你拿過來了,別的東西沈先生說你暫時不需要。”

她買的衣服還有一些生活用品,全部沒了。

“徐小姐,這邊請。”

徐然到達B市已經是晚上了,西裝男送徐然到小區門口。徐然道謝後連忙下車,轉身往小區裏麵走,她還穿的是在澳門的衣服,實在是冷,想回去加一件羽絨服。

迎麵就撞上了劉慧的車,劉慧的大眾嘀了一聲,徐然抬頭就看到副駕駛位上的秦宣,一愣,隨即笑著打招呼:“好巧,劉慧姐,秦哥。”

秦宣也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徐然,愣了一下:“啊?徐然?怎麽在這裏?”

“我住在這個小區。”徐然一隻手抱著胳膊,另一隻手拄著拐杖,“公司安排的宿舍。”

劉慧以前和秦宣的關係就曖昧,所以他們兩個在一起根本就不意外。

“公司?”劉慧抬起下巴狐疑地打量徐然:“你簽的哪家公司?”

徐然的緋聞炒得沸沸揚揚,徐然才不信她不知道呢,笑笑:“剛回來,沒來得及加衣服,你們忙吧,我先回去了。”

徐然拄著拐杖就要走,秦宣拉開車門就下車了,大步走過來,說道:“我送你上去吧。”

“秦宣!”劉慧也下了車,看著秦宣,“她自己回不去嗎?”

徐然也覺得場麵有些尷尬:“真的不用送了,我可以回去。”

秦宣皺眉,隨後說:“我有事要和你說。”

其實當初秦宣和公司很多模特都有一腿,這種事徐然也不是三歲小孩,假裝不知道罷了。她不太想參與到這種事裏麵,她把秦宣當朋友。

“改天再聯係吧。”徐然擺擺手,“我先走了,回見。”

徐然回到家裏痛痛快快洗了個熱水澡,暖氣還沒停,徐然裹著被子坐在**,腦袋裏很亂。晃了晃頭,打開手機,她已經很久沒有發微博。

私信裏什麽都有,有罵有祝福。徐然也是無聊,一條一條地翻著看,突然手一頓,她整個人腦袋都有些蒙,心髒跳得飛快。

導演駱北:不要想太多,我隻是看不慣這件事。

徐然手都緊張得不知道往哪裏放,深吸氣好一會兒,徐然拍了拍自己滾燙的臉頰。按著手機,徐然還是有些緊張,好半天才平複下心情:“駱導,我能請你吃飯嗎?”

發出去後徐然有些後悔,她這樣發出去駱導如果回複不行,徐然連話都沒法接,真是太不會聊天了。

徐然在**滾了一圈,壓到腿疼得鬼哭狼嚎一聲,趴在**發微博。

這個世界上沒有僥幸,腳踏實地往前走——

實在太矯情了,不符合她的風格,徐然猶豫了一會兒,刪除繼續打字:感謝知遇之恩,感恩黑暗中的一縷曙光。她配了一張朝陽的圖片,點擊發送。

秦宣教會了她在這個世界上如何左右逢源,艱難生存。駱北教會了她,一個人無論身處何處,無論多麽艱難,一定不要玷汙了心中那片淨土。

徐然沒有立即睡去,看了一會兒書。

萬籟俱靜的夜晚,她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是一條信息。

“我在西藏。”

徐然瞪著號碼看,誰啊這是!

“你是?”

徐然發出去後突然腦袋裏亮起一道光,不會是駱北吧?

“駱北。”

徐然激動得手機都差點扔出去,盯著手機看了一會兒,忽然就笑了起來。她抱著手機放在胸口,閉上眼,腦袋裏亂糟糟的。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因為一條短信而開心,可她就是高興。

“您在那邊拍戲嗎?”

徐然短信發出去,很快手機就又響了起來。

“拍個紀錄片。”

徐然一直在猶豫發什麽好,淩晨一點,徐然目光炯炯地盯著手機屏幕按下兩個字:“加油!”

再沒有了回應,駱北一定睡了。

徐然打開微博,微博提醒有三百多條信息,徐然點開看到依舊是兩撥兒粉絲,一撥兒質問她是不是暗喻什麽,罵她不要臉;另一撥兒是鼓勵徐然要勇往直前。徐然發了一條微博:加油!

第二天徐然是被電話鈴叫醒的,迷迷糊糊拿過手機:“喂?”

“徐然,你什麽時候回來了?”

徐然努力地睜開眼:“什麽?”

“徐然?你還沒睡醒?來一趟公司。”

徐然醒了,打了個哈欠:“現在?”

“對,現在,哎還有,把你的微博刪了。你發那個什麽黑暗什麽曙光是暗諷什麽?還想得罪人?駱北本來就不是公司的人,現在隻是解除了合作關係。你不要沒事找事,聽到了嗎?”

“沒有暗諷也刪了,盡快。”

徐然點頭:“知道了,你覺得我錯了就錯了吧。”

特別無奈,她是名人了,一言一行都要注意。

徐然拿出手機把微博刪除,沒有去看評論,想必也是不好的言論,不然劉靜不會勒令她把微博刪除。徐然起床匆匆往公司趕,到了公司已經上午九點。

劉靜看到她就帶著她往樓下走,說道:“先去試鏡,讓導演看看行不行。”

徐然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腿:“這個怎麽試?”

“你就念一段台詞,不要什麽動作。”

“那行。”徐然笑著跟劉靜往外麵走,說道,“這部戲什麽時候開拍?”

“大約下個月中旬,你的腿抓緊點時間治療,千萬別黃了。”

“嗯。”徐然點頭,心裏盤算著怎麽才能讓腿快點好。

“學校你既然不想去,那就算了,本來也不好進。還有一件事,公司在五月份之後要啟動一個計劃,你能聯係下沈總拉來投資嗎?”

徐然轉了下眸子,她去聯係沈總?

“回頭我提一下,至於他會不會投資這個項目,他是生意人,更注重利益。劉姐,我盡我最大的能力。”

劉靜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徐然身上,能不能翻身就看徐然了。她手裏的其他藝人,目前來看都沒有什麽上升的空間。

“好,我會和王總反饋。”劉靜回頭看到徐然走得氣喘籲籲,隻為了盡量跟上自己,就放慢了步子,說道,“劇本你都看了吧?你對這個角色有沒有獨特一點的看法?周導演比較注重才華。”

就那個左右逢源的周導演?注重才華?

周導演本人倒是沒有傳說中那麽注重才華,徐然念了一段台詞,周晨光收回目光點點頭:“很不錯,挺好的,你的腿下個月能進組嗎?”

徐然連忙點頭:“沒有問題。”

“那好。”導演站起來,吩咐道,“那就暫時先定下來。”

徐然道謝:“謝謝導演。”

周晨光要走,徐然說道:“周導中午有時間嗎?我請您吃飯。”

“不了,我這邊還有事。”周晨光擺擺手,往外麵走,“改日有機會了再一起吃飯。”

徐然這個機會算是確認下來,中午劉靜帶徐然一塊兒吃飯,她把一份合同遞過來:“因為是公司自製劇,片酬不高。類似於美劇那樣的形式,一季十二集,看後期數據反映再繼續拍。”

徐然翻著合同,她仔細看了條款,抬頭看過去:“一萬塊一集?”

“對。”劉靜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我能為你爭取的是先簽一部,片子播放後曝光率決定身價,回頭你還有提價的機會。”

徐然從包裏翻出筆在合同上簽字:“行,反正我現在也沒有更好的機會,謝謝劉姐。”簽完徐然雙手把合同遞回去:“你看看行嗎?”

“不用了,謝謝。”

吃完飯徐然就去了醫院,父母早就轉入大通鋪病房,徐然推開門進去迎麵一個小孩沒頭沒腦地跑過來撞得徐然一個踉蹌。站穩後,徐然聽到一個粗嘎的嗓音:“姐?”

徐然抬頭看過去,徐琦穿著黑色的羽絨服,蒼白的臉上沒有一點血色,他現在越加瘦了,站起來看著自己。徐然拄著拐杖快步走過去,上下打量徐琦,他有些不自在地垂下頭,手縮在羽絨服的袖子裏。

“現在怎麽樣?”

徐琦點頭,說話有些含糊:“還好。”

徐然走過去伸手要摸徐琦的腦袋,他偏頭躲開,徐然順勢拍了拍徐琦的肩膀,抬頭視線掃了一遍病房,沒有看到父母的身影:“爸媽呢?”

“爸做檢查去了。”

徐然走進去,拉過一把椅子坐下,說道:“最近爸媽好嗎?”

“還行。”徐琦頭發長了,顯得更加憂鬱。徐然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說道:“還生我氣呢?”

徐琦搖頭,倒了兩杯水走過來遞給徐然一杯,說道:“我錯了。”他說話聲音很慢,一字一句:“姐,你說得對。”他坐在凳子上抿了一口水,低著頭不再說話。

徐然歎一口氣,握著溫熱的杯子,沉默了好一會兒,開口:“小琦,回去上學,你還小,不要讓未來的自己憎恨現在的不作為。”

徐琦一口一口地喝著水,他把一杯水喝完,手指緊緊攥著杯子,許久後抬頭直直看著徐然:“我會考到B市,好好學習,以後承擔起我們這個家。”

徐然也喝完了水,笑了起來,心情沉重,鼻子依舊有些酸:“我知道,小琦你早晚會明白過來,我支持你。”

徐琦就不再說話了,經曆了這麽大的事兒,他變了好多。

徐然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他以後再也沒有幹淨清晰的聲音了。

徐然在病房裏等了半個小時左右,父母才回來。母親攙著父親的胳膊,徐然連忙站起來:“爸,媽。”

徐琦也站了起來快步走過去,接過父親的胳膊帶到床邊。

“然然回來了?”母親笑著拉起徐然的手。

徐然點點頭:“嗯,回來看看你們。”

“你去外地也不打個招呼,我們都不知道。”

母親的手上滿是繭子,粗糙,徐然低頭看了一會兒,似才回神,抬頭看著母親的臉:“我這個工作,東奔西走,經常往外地去,也沒什麽好打電話的。”

之前他們都知道徐然是演員,會上電視的明星,可他們都沒有見過。她不識字,在電視上看到徐然的臉激動得不知道如何是好。至於內容,她爸都說了,那些都是什麽炒作,應該不能當真。

徐然在病房坐了一會兒,無非就是說些家常話。

徐然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她一會兒得去見醫生:“前幾天去看了,恢複得還不錯,再過一些時間就可以走路了。”

“不要著急,慢慢來。”父親接過話來,說道,“傷筋動骨都得一百天呢,你這個大腿骨折怎麽著也得養半年。過幾天我們回家,你也跟著一塊兒回去吧,腿養好了再出來工作。”

徐然一驚,抬頭:“啊?”

父親表情嚴肅:“你的腿這樣,在B市也做不了什麽,不如跟著我們回去。”

“我下個月有電視劇要拍。”徐然抿了抿嘴唇,說道,“合同都簽了。”

“你這個腿怎麽拍?”父親瞪著眼,“跟我們回去養好了再工作。”

“十倍違約金。”徐然坐直了身體,認真道,“我簽的一集電視劇一萬塊,一共十二萬塊,十倍你算下。”

父親沉默了很久,病房裏的吵鬧聲都變得有些壓抑。徐然咳嗽兩聲,說道:“我問過醫生,可以做康複訓練,拍戲沒有問題。沒你想象的那麽嚴重,真的,你不要擔心。”

徐然必須得在下個月中旬跟組的時候保持兩條腿能正常行走,在父母那邊坐了一會兒,徐然就去找醫生了。她試了幾次,現在離開拐杖都沒有辦法站穩。

“現在你還必須要依靠拐杖,沒有辦法做康複訓練。”

“怎麽養能盡快好?”

“這個要看你的身體恢複能力,骨縫徹底愈合就可以做訓練,這個沒有一個準確的時間保證。”

徐然歎一口氣,站起來鞠躬:“謝謝了。”

大腿骨折,而她必須要依靠腿走路。

徐然有些頭疼,她再怎麽小心地養也需要時間,眼看著準備拍攝的時間越來越近,徐然還是沒有辦法走路,她都快愁死了。

自那晚後,秦宣也就沒有再給她打過電話。徐然想,他既然又和劉慧在一起,肯定也有法子弄錢。那晚劉慧的態度,徐然再多插手就沒意思了。要不就成了小三行為,徐然對秦宣沒興趣。

拍戲的事兒迫在眉睫,徐然還是參加了康複訓練班,她現在急切地需要腿快點複原。訓練了兩天,她腿骨鑽心地疼,連忙去做檢查。

檢查結果,未徹底愈合的骨縫又有了裂開的跡象,必須臥床休養。徐然瞪大眼看了天花板半晌,捶了一下床板氣得想發瘋。

好好的一個機會,不會就這樣飛走了吧?

徐然在病**捶胸頓足半晌,拿著手機不知道要怎麽給劉靜解釋,抓心撓肝地難受,猶豫半晌,把手機放下從包裏拿出幾乎要翻爛了的劇本,看著上麵自己做的標記。

天哪!給她魔法吧,嗖的一下腿就好了。

現實自然是沒有辦法實現她的這個幻想,徐然硬著頭皮給劉靜打電話,事情說完,劉靜說:“你先好好養腿,這個劇本暫時拍不了。”

“總局剛剛頒發了新政策,靈異玄幻屬於封建迷信題材必須要全部禁止。我們的拍攝資格證拿不到,拍攝時間無限期往後推。”

徐然看著頭頂的天花板,白茫茫的一片:“以後也不可能拍了嗎?”

“再看上麵的政策。”

徐然隻覺得自己一顆心啪嗒從天上摔了下來,稀巴爛,抿了抿嘴唇;“我明白了。”

“你現在先不要急著拍戲,養好腿比較關鍵。”

事到如今,徐然也隻好無限期地等下去了:“好。”

徐然要掛電話,劉靜說:“上次和你說的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徐然一愣:“劉姐?”

什麽事兒?徐然想不起來啊!

“你不會忘記了吧?王總想約沈總吃飯,你看……能不能安排個時間?”

徐然眨巴下眼睛,暈乎乎地想,沈從安不是讓自己滾出他的視線了嗎?

“回頭問問吧,我沒有辦法替他做決定。”徐然含糊地說道,“你也知道沈總的脾氣。”

“我知道你的處境,盡你所能吧。”

劉靜掛了電話,徐然把手機蓋在臉上,哀號一聲。

她有個屁的本事去吹沈從安的耳邊風。

徐然在**躺了幾天,父母要回老家,徐然提前訂了機票,因為機票的事兒她被父母嘮叨了一整天。下午的飛機,徐然拄著拐杖送父母登機。

父母、弟弟漸漸遠離自己的視線,徐然突然就有些難受,鼻子有些酸。徐然蹲不下去,站著抹了一把眼睛,手心濕潤。

徐然也想回去,她現在特別想回去。

父母走了,弟弟也走了。

徐然在機場站了好久,等情緒漸漸淡下去,轉身往外麵走。

她仰起頭深吸一口氣,一切才剛剛開始。

電話鈴響了起來,徐然看了一眼,蹙眉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接通:“劉總。”

“在什麽地方?”

徐然轉了轉眸子,他怎麽突然給自己打電話了?做什麽?

“機場。”

“要去外地?”

“送我爸媽。”徐然抿了下嘴唇,警惕起來,“劉總您有什麽事?”

“我在鼎城會所,你過來一趟。”

徐然根本不想去見劉臻。

“我這邊有些不太方便,腿傷嚴重了,一會兒得去醫院,真的不好意思啊劉總。”

“這邊有個人自稱是你的朋友,不知道你認不認識,姓秦。”

徐然心中一凜:“秦宣?他怎麽了?”

“你也可以選擇不過來,明天給他收屍就行。”

徐然頭皮頓時發麻,不知道劉臻到底想做什麽。按理來說,他應該不會針對自己,可為什麽?秦宣怎麽和劉臻在一起?

“劉總?”

“我派人去接你還是你打車過來?”

徐然腦袋有些亂:“……我馬上過去,我自己打車。”

一個小時後,徐然下了出租車就看到了之前跟在劉臻身邊的女秘書,她點點頭迎上來說道:“徐小姐,這邊請。”

徐然跟著女秘書往裏麵走,她拄著拐杖不太方便,女秘書忍耐著放慢步子配合徐然。走了快半個小時才到房間,徐然把所有原因歸結於這個地方太大,女秘書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

鼎城會所很大,推開包廂的門,裏麵的音樂聲傳出來,徐然回頭看了眼身後的走廊,燈紅酒綠的世界。她拄著拐杖抬步往裏麵走,包廂裏燈光很暗,徐然眯了眯眼睛才看清楚屏風後麵的沙發。黑色的裝修風格,讓整個氣氛都壓抑起來。徐然抿了下嘴唇,抬步往裏麵走。這一會兒走得徐然胳膊疼,她活動了一下肩膀。

偌大的包廂裏劉臻坐在沙發上,手裏攬著個女孩窩在沙發上抽煙。遠處的空地裏,還有幾個跳舞的姑娘,場麵熱鬧得有些壓抑。

徐然走過去:“劉總,我來了。”

劉臻打量她的腿:“怎麽還拄著拐?”

徐然幹巴巴地笑,她也想健步如飛啊,飛得起來嗎!

“傷筋動骨一百天呢,早著呢。”

徐然因為腿傷穿著寬鬆的運動裝,頭發紮在腦後,她身材高挑,什麽衣服都能駕馭得了,穿成這樣也不難看。劉臻打量她一會兒,指了指麵前的位置:“先坐,不用客氣。”

徐然沒有動,眼睛還看著劉臻,鼓起勇氣:“剛剛您在電話裏說秦宣在這邊,怎麽回事?是得罪您了?我替他向您道歉。”

“先坐吧。”劉臻指了指麵前的位置。

到底是什麽事?聽起來似乎很嚴重,徐然心理忐忑,不知道如何是好。

秦宣不會真的出事了吧?徐然心煩意亂,他們認識四年多了,無論多苦多難都經曆過。

她捏著手指,皺了下眉頭很快就鬆開。

“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麵子上,徐然,他不可能活到現在。”劉臻笑著捏了捏身邊女人的臉,女人嬌嗔,他十分受用:“有一段時間沒見了,最近怎麽樣?”

“我能見見他嗎?”徐然抬頭看著劉臻的眼睛,“謝謝劉總。”

劉臻偏頭示意不遠處站著的秘書:“把人帶過來。”

那人點點頭轉身出去。

劉臻歪頭,女人給他點起一支煙,劉臻抽了兩口噴出白色煙霧,嗓音低沉緩慢:“晚上我有個局,過去陪我玩幾把。徐然,這個麵子你得給我吧?”

徐然腦袋裏那根弦繃緊,她不知道這是個套兒還是什麽。自己作弊的事兒劉臻知道嗎?賭神是怎麽變出另一張牌的?沒有什麽魔法也沒有什麽奇跡,隻有一個方法,出老千。

“劉總,我怎麽敢不給您麵子,可這牌我是真的不能打了。不如這樣,我喝酒給您賠罪,這牌我現在是真不敢碰了。”徐然傾身拿過一個杯子給自己倒上一杯洋酒,舉起來對劉臻說道:“劉總,這杯我先喝了。”

徐然仰頭一飲而盡,火辣辣的酒液滑進胃裏,徐然深吸一口氣緩過勁來,笑道:“真的很感謝劉總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您很講義氣。”

徐然撐著拐杖站起來給劉臻也倒上了酒,她把麵前的酒杯倒上三分之一,舉起來笑著搖搖頭:“我發過毒誓不再打牌。”

她不想再打牌,不管是不是局,她都不願意冒險。

沈從安、劉臻他們是一夥,打牌出老千被打死的不少,她怕這是個圈套。

誰知道踏出去是什麽,萬一是懸崖徐然一條命就沒了。

徐然仰頭幾口喝完了酒,放下酒杯,看著劉臻:“我和秦宣認識很多年了,以前是老板,現在是大哥。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我也不知道要怎麽向您賠罪,我先喝了。”

劉臻眯著眼睛吐出個煙圈看著徐然,似笑非笑:“回頭別去沈哥那裏告狀說我欺負你,酒是你要喝的。”

他沒動麵前的酒,徐然給自己倒了第三杯,依舊站著,笑眯眯地看著劉臻的眼睛:“那我敬您一杯好不好?牌不打了,我陪您喝會兒酒?”

劉臻按滅煙頭坐直拿起酒杯喝下去,徐然仰頭好幾口才把酒喝完,越喝越難喝,真是咽不下去。

劉臻把酒杯放在桌子上,清脆一聲響,他抬起下巴示意:“來了。”

徐然也放下酒杯,聞言順著劉臻的視線看過去,目光接觸到秦宣的慘烈模樣,登時血液都衝到了腦門,捏著拐杖的手驟然收緊。

秦宣滿頭滿臉都是血,徐然沒有見過秦宣如此狼狽的模樣。她好半天才緩下情緒,轉頭看向劉臻,指了指秦宣道:“他這是……”

“他膽子還不小,敢動李總的女人。”劉臻手指輕點著沙發扶手,說道,“李總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你得給人家一個交代不是?不是我要你參加什麽賭局,隻是這事兒吧,總得解決。”沈從安的女人,劉臻還是得給點麵子,可秦宣把李總的老婆給睡了,也是牛。

秦宣努力睜開眼,視線一片模糊,他迷迷糊糊地歪了下頭順著沙發就滑到了地毯上,徐然連忙過去扶秦宣。秦宣身上的白襯衣都變成了紅色,都是血,徐然推了他一把,秦宣沒動,徐然的淚一下子就湧出了眼眶。她轉頭看向劉臻,拳頭緊緊攥著:“先把他送醫院。”

“李總那邊怎麽交代?”

徐然擦了把臉:“我不是還在嗎?”

劉臻看了徐然一會兒,點頭:“行。”

等秦宣被帶走,徐然咬了下嘴唇:“哪個李總?”

劉臻指了指身下的位置:“這家店的主人,你應該聽說過。”

徐然臉色有些白,鼎城會所的老板,在B市很有些勢力。秦宣個不要命的,誰的女人都敢睡!

“我不想賭。”

“那你給沈哥打個電話,李總肯定給沈哥麵子。”

徐然看了劉臻一會兒,腦袋裏有些亂。

“劉總,您不能幫我一把嗎?”徐然挪得近了一點,聲音軟了下去,“我不想打擾沈先生。”

徐然捏著手指,沉默了好一會兒:“李總是不是叫李慶峰?”

劉臻點頭。

徐然簡直想死在這裏,好半天:“我賭不贏。”

劉臻的電話響了起來,他看了眼來電接通,目光還落在徐然身上。

徐然有些煩躁,B市就這麽大,打聽一些事也不難。

李慶峰也是老手了,在這一行裏名聲很響,徐然簡直是以卵擊石。她怕自己把命搭進去,秦宣這事兒不管良心上又過不去。

“嗯,在鼎城呢。”劉臻對著電話那頭的人說道,“徐然也在。”

徐然猛地抬頭看過去,劉臻說:“也沒什麽大事,就她一個朋友惹了李總。”

電話裏麵不知道說了什麽,劉臻點頭,片刻後他掛了電話。

“沈哥要求不讓你賭博的?”劉臻看向徐然。

徐然一愣,隨即點頭,她倒了半杯酒,加了冰塊喝了一口,穩住心緒,看著劉臻的眼睛:“沈先生的電話?”

“嗯。”劉臻點頭,隨後身子後仰揮手讓身邊的女孩離開,女孩連忙站起來點點頭走了。

劉臻要給自己倒酒,徐然連忙給他倒上,試探著問道:“我還要給沈先生打電話嗎?”

“沈哥一會兒就過來。”劉臻目光落在徐然身上,笑了笑。沈從安對徐然還真上心了,他以為這件事沈從安不會管。

徐然後脊背都有些發涼,豺狼虎豹誰也不是好東西。

她笑了起來,端起酒杯和劉臻碰了一下:“今天這事真是謝謝你了,秦宣那個渾蛋辦事不靠譜。”

“連李總的女人都敢睡,也是沒誰了。”

劉臻和徐然坐在包廂裏喝酒,沈從安來的時候他們都喝完兩瓶了。

徐然聽到門口有聲音就轉頭看過去,昏暗的空間裏突然就對上了沈從安的眼睛,徐然三魂七魄都嚇飛了,連忙站起來,忘記拿拐杖,又因為腿上的疼跌坐回去。

徐然伸手去拿拐杖,沈從安先進了門,隨後李慶峰也走了進來。

“沈哥。”

徐然也站了起來:“沈先生。”

沈從安穿著黑色的夾克,高大的身材在這樣的空間裏顯得十分有震懾力,徐然握著拐杖的手緊了緊,隻覺得這件事不能善了。

“腿不好到處跑什麽?”沈從安視線落到徐然身上,訓了一句,走過去坐在她身邊。

徐然低頭嗯了一聲,感覺身邊坐了座大山,十分壓抑,連忙坐了下去。

李慶峰四十來歲,吩咐身邊的人拿酒拿煙,沈從安能來他的地方實在太稀罕了,見到沈從安對徐然態度親昵,不同於他人,遂把目光落到徐然身上,問道:“這位是?”

“徐然。”劉臻介紹,“沈哥的女朋友。”

李慶峰現在想撕了劉臻,怎麽不早說啊!

徐然坐在沈從安身邊,自從沈從安進門,氣氛都有些不一樣。

“徐然和劉臻在這邊喝酒,就過來看看。”沈從安端起酒杯和李慶峰碰了一下,仰頭喝了半杯,說道:“不用太客氣,都是朋友。”

“是的。”李慶峰仰頭喝完了酒,又給自己倒上,“玩點什麽?”

“你給劉臻安排。”沈從安抬了抬下巴示意,笑著抬手搭在徐然的肩膀上,道,“花天酒地他最在行。”

一行人都笑了起來,劉臻道:“沈哥你別這麽損我行嗎?”

李慶峰也不好安排小姐過來,喝酒打牌?

“最近挺忙的,抽出時間出來喝會兒酒就行了。”沈從安斂了笑,把剩餘半杯酒喝完。徐然坐在他身邊小媳婦似的連忙傾身給沈從安倒酒,沈從安看了她一眼:“你倒是實誠,一點不心疼我?”

徐然臉唰的一下通紅,沈從安這個表情說這樣的話太賤了!

徐然臉上滾燙,悻悻地坐了回去。

她隻覺得空氣都壓迫得讓人喘不過氣,捏了下手指,小聲說:“我不給你倒酒,你不還是要喝?”

沈從安看了她一眼,舉起酒杯喝完,放下。

旁邊的劉臻目瞪口呆,沈從安目光看過來,他才合上嘴巴:“要不唱會兒歌?”

“你唱啊。”沈從安身子後仰靠在沙發上,摸出煙盒取出一支煙點燃,吐出煙霧,道:“最近生意怎麽樣?還好嗎?”

“還湊合。”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徐然煎熬得恨不得跳樓,她沒想到沈從安會真的來,簡直太出乎意料了。他為了什麽而來?徐然一概不知。

“行了,你們玩。她得早點睡,腿上還有傷。”

沈從安站起來,徐然連忙也跟著站了起來,點頭。

劉臻和李慶峰把他們送到門口,徐然走得慢,沈從安也就放慢了步伐。走出門,沈從安的司機開車過來,沈從安回頭擺擺手:“走了。”

上車後,徐然心裏七上八下,等沈從安上車她連忙說道:“謝謝沈先生。”

“開車。”沈從安沒有搭理徐然,隻對司機說了一句。

徐然抿了抿嘴唇,不知道他要自己做什麽,又這麽演戲,她低頭看自己的手指。

一路上車廂裏十分安靜,她身邊坐的是沈從安,他身上淡淡的煙酒味隱隱飄了過來。徐然喝了不少酒,此時胃裏火辣辣地燒,她閉上眼,腦袋裏卻十分清醒,天上沒掉餡餅的好事,沈從安要她做什麽?

車子在沈從安家門前停下,徐然看著外麵,心思沉了下去。

沈從安下車,徐然萬般無奈也隻好推開車門。

為了救秦宣她也是拚,以後算是扯平了,徐然不再欠秦宣東西。

徐然拄著拐杖進門,沈從安也沒要求她換鞋。他徑直上了樓,徐然不知道自己要坐什麽,正在糾結,沈從安的聲音從樓上傳了過來:“上來。”

上去的時候隻有沈從安臥室的門開著,她站在門口好一會兒,才深吸一口氣,抬步過去敲了敲門:“沈先生?”

“進來。”

徐然進去,沈從安脫了外套扔在沙發上,他裏麵穿著低領毛衣,有些休閑。

“把門關上。”

徐然已經明白他什麽意思了,關上身後的門。

沈從安到底是不是不行,至今仍是個謎。

不過徐然是一點都不想揭開這個謎底,她不喜歡沈從安,也不喜歡沈從安對她做那種事。

可很多事情,不是根據她的喜好而定。

到底還是個圈套,徐然又跳進來了。

“過來。”沈從安從酒櫃裏取出一瓶紅酒,說道,“要喝酒嗎?”

低沉的嗓音在這樣的夜裏十分嚇人,徐然腿有些軟:“喝吧。”

沈從安抬眸看向徐然,黑眸深沉安靜。

他取了兩個杯子走到沙發前,放在桌子上,倒了兩杯酒,自顧自地喝了一口。

徐然捏著拐杖的手有些緊,半晌後她走過去在沈從安麵前坐下,拿起酒杯仰頭喝完,抿了抿嘴唇抬頭看向沈從安:“沈先生,今天的事兒謝謝了。”

沈從安盯著她看了一會兒:“還喝嗎?”

徐然咬了嘴唇一會兒,給自己又倒了一杯。喝完兩杯,她按著自己的腿:“我的腿骨折了。”

“我知道。”沈從安把酒杯裏剩餘的酒喝完,修長幹淨的手指摩挲著水晶玻璃杯,半晌才放下,“需要洗澡嗎?”

徐然放在膝蓋上的手攥緊,她抬頭看著沈從安,眼睛有些紅:“沈先生,我的腿骨折了,斷了。”

沈從安起身走到她麵前,俯身捏著她的下巴抬起來:“我是誰?”

徐然緊緊攥著手指,她害怕,可是現在沒有第二條路可走:“沈……沈先生。”

“很好。”沈從安攔腰抱起徐然大步往床邊走去。徐然手指攥得很緊,她不想抖的,可她害怕。

“沈先生。”徐然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惶恐,“我的腿斷了,疼。”

徐然被摔在**,碰到了腿疼得縮成一團。她不會哭出聲,隻是表情十分豐富。沈從安俯身壓住她,去脫徐然的衣服,運動衣很好脫,徐然緊緊抓著沈從安的胳膊。

她已經沒有衣服可以遮了,燈光大亮,徐然覺得自己快不能呼吸,她有些想吐。噩夢一樣的場景不斷地在腦袋裏重複,人要學得聰明才能過得好,其實跟沈從安是最好的選擇。

有錢有勢年輕有為還沒老婆,即使以後他娶妻,這段時間也足夠自己撈的。

從劉臻給她打電話,徐然就有預感自己會掉進一個無法掙脫的圈套裏。可她隻能去,她欠了秦宣太多東西,做人不能沒良心。

沈從安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人,徐然眼睜睜看著他把自己脫幹淨了。她要掙紮,沈從安手指落在她的脖子上,輕輕刮過:“想想後果,別亂動。”

腿都要被掰斷了,她在劇痛和惡心中沒忍住就吐了出來。

沈從安被惡心得夠嗆,拉過一件衣服把徐然的臉胡亂擦了一遍。

事辦到一半,沈從安丟開徐然就去了洗手間。

徐然疼得厲害,蜷縮成一團。

沈從安沒有回來。

這麽一折騰,徐然腿傷複發,淩晨三點被送往醫院。

她在醫院躺了兩天才能爬起來。

腿好些劉臻就打電話過來,徐然看到他的電話就害怕,不知道該不該接,猶豫了好久電話都要掛斷她才接通:“劉總?”

“你的朋友醒來了,在省醫院,你要過來看嗎?”

徐然跳得飛快的心髒漸漸平息下來,她說:“在幾號病房?我一會兒過去看他。”

徐然辦理出院手續,打車去看秦宣。

秦宣這個人比小強的生命力還旺盛,徐然看到他臉腫得豬頭一樣,頭上都是紗布還能笑出來,頓時就樂了:“秦哥,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我聽到你哭了,心疼哥啊?”

徐然沒有說話,半晌後歎一口氣:“以後別拿命賭了,你教我的,活著什麽機會都有。”

秦宣盯著徐然看了一會兒:“謝謝。”

“很缺錢?”

秦宣勾搭女人就一個目的,為了錢。他這個人什麽德行,徐然再了解不過。

“劉慧。”秦宣眯了眯眼睛,目光沉下去,“她玩了我一把。”

徐然本來以為秦宣是勾引了那個李總的老婆,沒想到其中還有這個事兒。

徐然擰眉:“劉慧?你們不是談戀愛了?”

“屁的談戀愛,也就是性伴侶關係。”秦宣哼了一聲,可能是碰到了傷口,疼得臉都變形了。

徐然忍不住想罵他:“你真是活該!以後我就當沒你這個哥。”

“徐然。”秦宣表情緩和,說道,“給我倒杯水。”

徐然無奈還得給他倒水,端過來,秦宣說:“婊子無情,她被李慶峰包養這事兒我壓根都不知道,事發她又把所有責任推到我身上。”

徐然不知道說他什麽好。

秦宣看她表情不好,住了話頭:“你怎麽了?”

“你就是活該!”

管住下身就那麽難?徐然咬了咬嘴唇,心裏更加煩躁。

在秦宣這裏待著沒意思,徐然就起身走了。

出了醫院,徐然也不知道要往哪裏去,很迷茫。

得罪了沈從安肯定會有苦頭吃,可不得罪徐然就不吃苦了?徐然怕啊!她怕得心肝都疼。

徐然想不出個結果,隻好做縮頭烏龜。

劉靜給她打電話已經是三天後,需要個古裝劇客串,人設是個瘸子。徐然連忙同意,錢不是問題,她現在想離開B市。

說走就走,劉靜臨時給她安排了一個助理,二十出頭的年輕姑娘,不漂亮也不醜。

“我們年紀差不多,叫我徐然就行。”

“需要扶著你嗎?”

“不用。”徐然擺擺手,“走吧。”

到達橫店的時候已經晚上九點多快十點,劇組的人接他們到了酒店。徐然和助理兩人坐在小房間裏餓得前胸貼後背,在吃泡麵和挨餓中猶豫了一會兒,決定衝出去吃消夜。

橫店不大,他們在酒店附近的餐廳裏吃了飯,徐然也沒有很困,兩人就在街道上走。

隨著橫店的發展,這幾年橫漂越來越多,都在這個小鎮上等機會。徐然站在大街上,看形形色色路過的人。很多年輕人滿懷希望地投入這個地方,住房環境差,肮髒的環境,破舊的出租樓,為了一點機會拚命地往上爬,甚至打得頭破血流。每個人都努力地活著,努力地想要出人頭地。

徐然站了一會兒,覺得自己不該那麽矯情,大好前途不要是傻瓜。

可想想大腿骨都要疼死了,她真是害怕疼,也害怕那種事,她怕沈從安,沈從安就是一個巨大的陰影。

徐然不敢在B市,她怕沈從安把自己折騰死了。

遠處有人打架,喊打喊殺的聲音很大,石曉璐拉了一把徐然:“我們回去吧,這裏看起來挺亂的,不湊熱鬧。”

徐然在的劇組拍的是一部武俠劇,名字叫《俠客傳》。她客串的角色是一個挺變態的老婆婆,因為被心愛的男人背叛,她半身癱瘓,所以一生最憎恨男人。

她練習邪功,返老還童,貌美如花。男主角為了求她救助重傷的女主角,想方設法地接近她。

最後她死在男主角手裏。

角色戲份不重,本來安排的是一個腕兒來跑龍套,臨時有變動,就找來徐然。

徐然有一段時間沒有進片場,有些緊張,拿著劇本反反複複地看。

無花婆婆,年齡不詳,特長就是煉丹,練功。

徐然化過妝後,年齡像十六七歲的妙齡少女,以這樣的麵容去演繹一個心狠手辣的老人。導演是香港人,走過來和徐然講戲,說道:“你現在是一個六十歲的老太太,你要抓住的是六十歲左右的人的心態,可以嗎?”

“我試試。”

徐然心中忐忑,怎麽去演繹一個老人?

她坐在輪椅上,道具上來,她吩咐侍女把抓回來的童男童女扔進煉丹爐裏,以活人入最後一味藥。侍女推著她的輪椅緩緩走到驚慌失措的童女麵前,徐然抬手去摸女孩的臉,她努力把自己想象成沈從安:“好漂亮的一張臉。”

十歲的女童哇的一聲嚇哭了,導演沒有喊“卡”,雖然和劇本裏的不一樣。徐然眯了眯眼睛,妙齡少女的臉上閃過狠戾:“老身——”

徐然卡了台詞,她隻是看著麵前驚慌哭泣的小女孩,抬手擦了女孩臉上的淚,好可憐的孩子。

徐然連忙點頭:“抱歉,剛剛忘記台詞了。”

徐然剛剛有些恍惚,調整過來狀態,她下午演了兩場戲就去隔壁看男女主角的對戲。男主角確實很帥,當代最流行的那種奶油小生,精致的五官,高挑的身材,笑起來有些痞有些壞,女主角也很美,仙氣十足。

“徐然。”

徐然回頭看到石曉璐遞過來一瓶水,接過:“謝謝。”

“林誌彬好帥啊!”石曉璐西施捧心的模樣,一臉花癡地盯著林誌彬,“真的好帥啊!那麽帥。”

徐然:“……”

“聽說他脾氣也很好,太完美了,我的夢中情人。”

第二天徐然就和林誌彬有了對手戲,由於腿的問題,徐然吊威亞的時候一再強調避開腿。

武術指導的意思是讓徐然飛出去和林誌彬交手後,用軟鞭纏住他的脖子把他扯回來。在電視上看到的需要後期製作,徐然隻需要吊著飛過去。這個聽起來很容易,實際操作起來卻很困難,徐然被勒得喘不過氣,她還沒碰到林誌彬腿就撞到了門板,疼得徐然嗷的一聲慘叫。導演喊“卡”,繼續第二次。

徐然是第一次拍打戲,武術指導又過來和徐然講戲,說道:“不是你這樣的,你武術高強,飛出去的姿態是帶著殺氣的,而不是你現在這樣軟綿綿的,這樣不對。”

徐然點頭,第三次還是沒過。

林誌彬大步走到徐然麵前:“你會不會拍戲?吊威亞又不是要命,不行了上替身。”

徐然拄著拐杖站著,臉上火辣辣地燒,這樣大庭廣眾之下被訓罵。

半晌,她咬牙:“抱歉林先生,耽誤了您的時間,我能再試一遍嗎?”

之前徐然因為一直擔心碰到腿整個人都繃著,現在她豁出去了,整個動作一氣嗬成。

徐然從威亞上下來,半邊身子都有些發麻。劇組在趕進度,她還得拍接下來的戲。徐然靠在輪椅上俯視地上的人,漫不經心地道:“誰派你來的?什麽目的?”

林誌彬被點了穴道坐在地上:“沒有誰派我來。”

徐然眯了眯眼睛,抬手甩出去一根銀針,林誌彬一頓,隨即表情抽搐痛苦地在地上翻滾。徐然抬手杵著下巴,冷厲的目光看過去:“你是誰?”

“沈淩峰,沒有誰派我來,我是被陷害。”

晚上回去,徐然躺在**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廢了,她看了天花板一會兒,眼睛困得睜不開。

“徐然?”石曉璐推徐然,“起來卸妝洗澡。”

徐然已經睡過去了,石曉璐看了她一會兒,才給劉靜發信息匯報今天的情況。

無花婆婆的宮殿被仇人設計攻陷,沈淩峰背著她逃出了包圍圈。生死之交,他取得了無花婆婆的信任。林誌彬脾氣很壞,動不動就罵人。

“對不起。”徐然連忙拿出劇本記。

“能不能好好背背你的台詞?”

林誌彬一會兒還要去趕另一場戲,怒氣衝衝地走了。換服裝的時候助理小聲提醒他:“這都是關係戶,你別得罪了人。”

林誌彬擰眉:“誰?”

“就這個徐然,把原本那個小花都擠掉了。聽說是達安沈總的小情人,我們這部戲可有達安的讚助。你看導演都對她很客氣,別往槍口上撞。”

林誌彬麵色不好看,半晌哼道:“看著不太像。”

徐然對台詞掌握得不太準確,她就一遍遍地背。連著拍了一周,徐然覺得自己有些走火入魔。她年輕的時候愛過一個男人,為他舍棄一切,最後卻遭到了背叛,斷了腿失去了孩子,她在絕望後殺了他全家。她一生心狠手辣,唯獨心軟過這麽一次,留下了這個貧嘴的年輕人的性命,最後卻死在他的劍下。她失去了美貌,失去了武功,失去了性命。

徐然有些明白劇組為什麽會找她來演這個角色了,徐然看了成片,她的腿是真斷了,演起來才真。

劇組要轉到S省,徐然還有最後一場戲。剛下了飛機,劇組幾個主演一塊兒去吃飯,徐然也被拉上了。

剛進酒店,徐然的電話就響了起來,她從包裏翻出手機,視線觸及到來電顯示的名字,她腦袋裏一片空白,砰的一聲手機掉在地上。徐然要去撿,林誌彬走過來幫她撿起手機,遞過來:“小心點,你的腿不太方便。”

徐然拿過手機連忙道謝,握著振動的手機好半晌才接通:“喂。”

“在什麽地方?”

徐然抬手按了下眉心,腦袋一陣陣地疼:“S省。”

“躲我?”沈從安的聲音很沉,冷冷淡淡的也沒有什麽情緒。

徐然有些難受,頭皮一陣陣地發麻,心髒揪著:“沈總,我怎麽敢躲您。公司安排,過來拍戲。”

“還有多久能拍完?”

徐然不斷地搓著手心,好半晌才開口:“沈先生有什麽事?”

“我問你什麽時候可以拍完。”他有些不耐煩,加重了語氣。

“差不多一周。”

“嗯,拍完過來S市。”他掛了電話,徐然腿一軟差點滑坐在地上。

石曉璐連忙上前一步攙住徐然,徐然臉色慘白沒有一點血色,她嚇了一跳緊張地道:“你怎麽了?你別嚇我啊,怎麽回事?”

徐然回神,搖搖頭:“沒事。”

徐然把手機裝回包裏,拄著拐杖往前麵走,機械地搖頭:“沒事。”

徐然在S省隻拍了一天的戲就殺青了,她硬蹭了一周,不敢回去。

“徐然,有個很好的機會。”

“現在有戲拍了嗎?”

“不是,你的腿,你想什麽呢。不是現在的機會,是等你腿好了的機會。”

徐然轉了下眸子,道:“什麽啊?”

“有一部仙俠劇想找你出演女一號。”

徐然腦袋裏一白,隨即大喜:“真的假的?什麽戲?”

“男主角初步定的是林誌彬,他的人氣很高,徐然你會被帶紅。”

徐然才出道半年竟然就有了出演女一號的機會,而且是和人氣當紅小生林誌彬搭戲,徐然興奮得簡直想蹦起來,笑了一會兒才說道:“怎麽會有這麽好的機會?”

“沈總指定要你出演女一號,這部片子是達安影視投資。”

徐然一瞬間渾身冰涼,腦袋裏一片空白。

“最近一段時間你好好養傷,為這部戲做準備。徐然,我就知道你一定行的,相信你自己,早晚會大紅大紫。”

“嗯,謝謝。”徐然深吸一口氣,涼氣灌進肺裏,她胸口有些疼。

徐然讓石曉璐先回B市,她訂了飛往S市的機票,下了飛機打給沈從安。

審時度勢,這就是徐然,她就是這麽現實勢利的姑娘。

半晌那邊才接通:“嗯?”

“我到了S市,你在什麽地方?”

一個小時後,沈從安的司機過來接她,徐然點點頭就上車了。司機是個寡言的人,他帶徐然到了一家酒店。

在電梯裏,徐然真想從樓上跳下去,什麽都不管了,可理智讓她站在原地。進了房間,司機說道:“沈先生在工作,晚一會兒過來。”

徐然點頭。

“那我先過去了,有什麽事打電話。”

“謝謝。”徐然連忙道謝。

她走到窗戶邊看向遠處,沈從安喜歡住在高層,俯視整座城市。

不知道沈從安會不會記仇,這一次會怎麽折騰自己,她真的很怕。徐然試著把腳放在地麵上,醫生說骨頭愈合得不錯,可以適當地著力。

她特別想抽煙,這段時間在劇組因為形象問題,她給自己嚴格規定禁煙,可在這個房間的任何地方她都沒找到煙,甚至沒發現有住人的痕跡。徐然坐在沙發上心跳得飛快,她有些慌,想現在就走。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夕陽西斜,屋內的陽光漸漸消失不見,這個世界進入黑夜狀態。

晚上九點,沈從安才回來。

徐然神經一直緊繃著,聽到開門聲響她猛地回頭看過去,沈從安穿著純黑色的西裝,逆光下猶如煞神。徐然緊緊攥著手指,沈從安打開燈看到她,皺起了眉頭。

徐然這才想起來自己忘記開燈了。

徐然拚命壓抑著轉身就跑的衝動,搖頭。

沈從安扯掉領帶,又解開了西裝的扣子把外套脫掉扔在沙發上。他裏麵穿著同樣的黑色襯衣,襯衣下擺係在皮帶裏,金屬的皮帶扣在燈光下閃爍著冷冽的光芒。

“坐到現在?”沈從安解開襯衣領口的扣子,坐在對麵。

徐然點頭。

“啞巴?”沈從安嗓音很沉,也不像生氣的模樣。

徐然開口:“沈先生。”這才發現嗓音沙啞甚至有些抖,她咳嗽了一聲:“沈先生,您好。”

“浴室在那邊。”沈從安抬手指了指,說道,“去洗個澡。”

能不能不做!能不能啊!徐然都快要哭出來了。

她看著沈從安,低垂著頭卻沒動,女主角啊!有的人可能奮鬥一輩子都得不來的機會啊,夢想像是罌粟一樣誘人又致命。

徐然站起來,依舊拄著拐杖,沈從安擰眉:“腿還沒好?”

徐然連忙點頭,腿沒好啊沈先生,你放過我啊!

沈從安點起一支煙,半晌吐出煙霧擺擺手:“去洗澡吧。”

徐然中午就到了,餓得頭有些暈。

沈從安沒有讓她吃飯的意思,是不是怕她再吐了?徐然在浴室裏衝澡的時候,忽然想到這個可能,她都快笑死了。洗了有半個小時,不敢多磨蹭,徐然隻穿了內衣裹上浴袍就出去了。

這一次無論如何,但求不疼,橫豎都要這麽一回。

沈從安也洗了個澡,出來後他抬手示意:“過來。”

他**著上身,裹著一條浴巾,黑發潮濕。

徐然被壓在**,她緊緊攥著手指,看著沈從安的眼睛:“關燈行嗎?”

他的手指刮著她的肌膚,徐然渾身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她忍住要出口的尖叫,直視沈從安,再次重複:“關燈行嗎?”

“我不喜歡。”沈從安解開了她的浴袍,眯了眯眼睛,抬手捏了捏徐然的臉,“你會習慣。”

徐然不敢閉眼也不敢看沈從安,隻是茫然地看著頭頂的天花板。

徐然隻是在最初慘叫了一聲,沈從安捂住了她的眼睛,之後徐然再沒發出聲音,沒哭也沒任何回應。

結束後,沈從安拉過被子蓋住她的身體,他在被子上擦了一下手,起身下床去洗澡。

徐然趴在**,腦袋裏亂糟糟的,有些暈也惡心,更多的是害怕。她想爬起來,可怎麽都爬不起來,腿隱隱作痛,滿腦子都是潛規則真可怕。

沈從安洗澡出來看到隆起的被子,枕頭邊有血,走過去掀開被子揪出徐然,掰開她的嘴,她受驚瞪大了眼,沈從安手指按在她的嘴唇上,擰眉:“哪裏來的血?”

徐然一臉茫然,沈從安撤回了手,說道:“既然出來賣就要有賣的覺悟,識趣點,不要一而再地挑戰我的底線。”

沈從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