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堅持

我想了五年,五年了,我每天都在想這件事。把舊傷揭開暴曬在眾目睽睽下,多疼啊,可多疼都得去麵對。

沈從安長出了一口氣:“我的孩子,早就沒了。”

“給錢補償。”老爺子哼了一聲,拿著拐杖敲了敲沈從安:“還學會騙我了?”

沈從安皺眉:“爺爺,你是打算給幾個億?給你的孫媳婦做聘禮?”

老爺子正要走,聞言回頭敲了沈從安一拐杖,怒道:“娶戲子?說出去丟人,我這張臉往哪裏放?除非我死,不然我不會允許她進門。生了就抱回來養,你心疼,你就好好養著她,結婚必須得是名門望族。”

沈從安和他無話可說,站起來:“我去公司了。”

他拿起外套就走,老爺子咳嗽起來:“你非要一條道走到黑?林素的性格太要強,你們在一起不合適。我是和她見過麵,談了一些你的事,我希望你們分手,而不是在一起互相折磨。從安,我怕你和你爸一樣,因為女人而死。你現在寵這個徐然,你什麽心思我知道,還不是因為林素。你能換個人嗎?窮不是問題。可她不僅僅是窮,她什麽背景我查過。這樣一個女人,你娶她就是個笑話。”

沈從安走出門,點燃一支煙狠狠抽著,煙草的味道讓他冷靜。他在乎徐然,所以不計較她的過去,他喜歡這個姑娘,他養得起。可他還有家人,太多問題了,沈從安唯一能做到的是這輩子不結婚。

徐然拍戲的時候一直不在狀態,她還是怕了。一場打戲,她和莫琪交手,她有些走神,手差點戳到莫琪的眼睛,莫琪往後避,結果就踩到了玻璃碎片,腳下一滑,直直地往身後的道具箱上倒去,徐然眼疾手快連忙拉住她:“琪姐!”

導演大喊:“卡!”

徐然胳膊被拽得有些疼,她神經緊繃,有些緊張地抓著莫琪說道:“有事嗎?”

莫琪站穩踢開玻璃,說道:“道具,沒事。”

徐然心髒還怦怦亂跳,深吸一口氣:“抱歉,對不起,嚇死我了,我剛剛走神了。”

“我知道。”

助理和導演都連忙過來,問道:“有事嗎?莫琪怎麽樣?徐然你剛剛在做什麽?”

徐然不停地鞠躬,不停地說對不起。

暫停十分鍾,徐然揉著手腕走到一邊。她心思紛亂,從接這部戲以來,第一次發生這種情況。聽到腳步聲,徐然抬頭看到莫琪走過來,她扔給徐然一瓶水,問道:“怎麽了?有心事?”

徐然仰頭喝了半瓶,抬頭看向莫琪:“有吧,琪姐,我剛剛拍著的時候忽然在想,這些會不會曾經真實發生過。我們在演,另一個空間裏卻在真實上演著這樣的情況。”

“你最近看什麽科幻片了?”莫琪喝了一口水,看向遠處:“也許會發生吧,戲劇來源於生活。”

徐然深吸一口氣,有些話她誰都不能說,隻能爛在肚子裏。搖頭笑笑,徐然把剩餘半瓶水喝完,說道:“莫琪姐,你在現實中和人交過手嗎?”

“以前有,經常打,我在警校待了幾年。”莫琪笑起來十分英氣,說道:“最近幾年沒什麽機會了,出門都有保鏢跟著,輪不到我出手。”

徐然笑出了聲:“想拜你為師。”

莫琪笑得眯著眼睛:“打星很累,你長得漂亮,演藝之路很廣。不像我,隻能成為打星。”

莫琪很有氣質,卻不算漂亮的類型。

“你太謙虛了,真的。我很喜歡你,你漂亮,有魅力。”

莫琪其實明白徐然是什麽意思,她和徐然不算太熟悉,在這個圈子裏最忌諱交淺言深。她看了徐然一會兒,說道:“調整好心態,好好演戲。”

“謝謝琪姐。”

“哎,對了,你如果想往打星上麵發展,我有個師兄在美國發展,最近有電影要找一名中國女演員,會點功夫的。有時間嗎?要不要試試?”

徐然抬頭看過去,很是震驚,竟然有這樣的機會:“什麽電影?”

“‘變異人係列五’,投資方有意打開中國市場,為了迎合中國觀眾,想加入一些中國元素。”

徐然何止是震驚,這回眼睛都瞪大了,‘變異人係列’太火了。

她隨即反應過來連忙站直,對著莫琪恭敬地鞠躬:“謝謝琪姐。”

“不用這樣,能不能拿到還得看你個人。我會推薦你,可是最終決定權不在我手裏。徐然,你挺拚命的,也能扛得起票房,未來發展不會差。我電話號碼你存著了吧?有興趣給我打電話。不要期待太高,就算拿到了,也隻是個配角,戲份很少,很有可能連台詞都沒有。”

徐然笑道:“謝謝莫琪姐!”

莫琪對她很關照,擺擺手:“客套就算了,改天請我吃飯。”

徐然連忙點頭,她正好有交好的意思:“好!”

“不用想太多,拍戲的時候你就是主角,你就是那個角色,你要根據主角的心境產生動作。”

遠處導演喊道:“要開機了。”

莫琪抬手和徐然擊掌,說道:“加油。”

莫琪是良師益友,不管是拍戲還是武術指導。她會教徐然一些拳腳功夫,閑下來的時候和徐然過招;演技上麵,她提點的都是精髓。

徐然為了表現出自己對沈從安的深深愛意,定了鬧鍾,每周六晚上給他打個電話。

沈從安很忙,徐然也和他說不上幾句話。

《一夜驚喜》的票房和預計中的沒有太大差別,勉強過了八千萬元。徐然這邊實在抽不出時間去宣傳,隻錄製了一個小視頻。

一月中旬電影終於拍完,後期錄音。

徐然打電話給董立,談起莫琪說的那件事,董立就聯係了莫琪的師兄。

天氣冷了下來,徐然回到B市,已經是一月二十號了。在飛機上,徐然就拿出了羽絨服,石曉璐縮著脖子說道:“外麵零下十攝氏度。”

徐然也怕冷,點點頭:“你別報溫度了,越報我越冷。”

走出機場,那風吹得骨頭都要僵住了,有粉絲接機,徐然倒是很意外,她凍得臉色煞白,回頭和粉絲們說道:“都趕快回去吧,這麽冷的天,別凍壞了。”

石曉璐把她塞進車裏,一行人匆匆往家的方向趕。

“董副總那邊談下來了,馬上就過年,過了初五過去,大概拍攝時間一周,不會耽誤駱導的戲。”

徐然本來冷,被塞進車裏暖風一吹,臉上就滾燙,吸了吸鼻子說道:“行,我知道了。”

徐然被送回別墅,石曉璐就先走了。別墅裏有暖氣,徐然才算是活過來,換了衣服下樓,電話就響了,是母親打過來的。

徐然接通,說道:“媽。”

“馬上就過年了,你今年回來嗎?”

“這幾天有些忙,我還沒有安排。等我安排好再給你打電話吧?家裏準備得怎麽樣?小琦放假了吧?”

“然然,你現在真的做明星了?我在電視上看到你了。”

徐然笑了起來:“我說了你不信,演員嘛,就是會上電視的。”

“賺錢嗎?”

徐然點頭:“嗯,還行。”

“辛苦不辛苦?”

“想賺錢肯定辛苦,縣城的房子裝修好了,你們過去住。”

“回頭給你弟弟做婚房,我和你爸年紀大了,住城裏做什麽?”母親說著,轉了話題:“你這婚事到底怎麽個打算?以後也想找個演員?”

“我暫時沒有結婚的打算。”徐然歎了一口氣,抬手按眉心:“缺錢嗎?”

“還好,夠花。”

“我給我爸的卡裏打了一點錢,過年買幾身好衣服,不要苛待自己。我爸也是,不要為了節省鬧出別的病來,少做點重活。”

“知道了。”

掛了電話,徐然心事重重。

沈從安有他的家,徐然留下來他也不會過來這邊過年。可這件事還是問清楚吧,省得回頭沈從安不高興了,又要找她的事兒。

打開電視,還沒看完廣告,駱北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徐然看了手機上的號碼一會兒,接通:“駱導。”

“新劇本寫出來了,你有時間嗎?”

“有。”

“出來見一麵。”

“行,什麽時間?”

“現在合適嗎?”

徐然笑了起來:“行,你說見麵地點我馬上過去。”

徐然上樓換了一件大衣,戴上帽子、圍巾,全副武裝出門。

徐然剛走到門口,就看到沈從安的車開了進來,外麵很冷,涼風無孔不入地往皮膚裏鑽。抬頭看天,霧霾沉沉,十米開外什麽都是朦朧的。徐然縮了縮脖子,快步過去,沈從安擺手讓她到一邊站著,把車停好,就大步走過來。

一直走到徐然麵前,看著徐然隻露出一雙眼睛,沈從安笑了起來:“去哪裏?”

“等不到你,我出門辦點事。”

“做什麽?”

“取個劇本。”

“在什麽地方?我送你過去。”

徐然點點頭:“霧霾這麽重,會不會有些危險?”

沈從安一把把徐然拉到懷裏,他穿著黑色的大衣,倒是和徐然很搭,他嘴唇碰到徐然有些涼的眼睛,揉了揉她的耳朵,站直,拉著徐然往車的方向走。

沈從安竟然主動要求送她,徐然心裏打鼓。

上車,徐然拉下圍巾:“你過年在那邊啊?”

“怎麽了?”

徐然轉了轉目光,假裝無意地笑道:“我媽剛剛打電話問我過年回不回去。”

“想回去?”

徐然回頭看著沈從安的眼睛:“家嘛,再不好也是家,意義不同。”

沈從安沉默。

徐然在思索是不是自己說錯話了,車子開上主道,沈從安開口:“和我在一起是家嗎?”

徐然胸口有些悶,盯著沈從安的側臉。

“那別回去了,我家人也不多。”

“啊?”

前麵是紅燈,沈從安踩下刹車,伸手捏了一下徐然的臉:“就這樣,不要裝傻。”

“嗯。”

沈從安要她去沈家老宅過年?以什麽名義?沈從安的情人?

“會不會有些不太方便?”

沈從安橫了她一眼,徐然就把剩餘的話咽回去。

駱北約的是茶社,他看到沈從安時非常意外。

徐然笑著走過去,說道:“駱導。”

“徐然。”隨後,駱北才把視線落到沈從安身上,站起來:“沈總。”

“外麵天氣不好,送她過來。”

沈從安和徐然入座,很自然地,他們兩個坐在一塊兒。駱北表情有些僵硬,可很快就掩飾好。

喝了一會兒茶才進入主題,駱北把劇本遞給徐然:“又改了一個版本,你回去看看,沒有什麽問題這就是最終劇本。”

“好的,我回去看看。”徐然把劇本收回包裏,笑道:“謝謝了。”

謝什麽?謝駱北重視這件事,重新寫了劇本。

駱北尊重她,徐然最缺的就是尊重。

駱北點點頭:“之前那一版我也覺得不太好,你的資料很重要。”

沈從安隻是麵無表情地喝茶,駱北猜測沈從安不知道徐然的過去。他也不好說什麽,徐然已經夠不容易了,現在沈從安好不容易對她上了心。

很尷尬地坐了一會兒,駱北就找了個理由先走了。

徐然和沈從安出門,上車後徐然看劇本,沈從安開車的時候手捏得很緊。

沈從安吃醋了,進門就發瘋。

狂風驟雨漸歇,沈從安攬著徐然:“你和那個導演什麽時候認識的?”

“沒有和你認識的時間久。”徐然說著要去拿煙,沈從安一巴掌拍在她手背上:“說一會兒話。”

徐然打消了抽煙的念頭。

“和我認識多久?”

“一年多了。”歎了一口氣,徐然說:“在劉總的別墅。”

徐然和駱北關係很不錯,他們聊的話題徐然從來沒有和他聊過。他們兩個語氣熟稔,相對一笑的時候,沈從安隻覺得自己頭頂冒綠。

“嗯。”沈從安嗓音沉啞,帶著情事後的餘韻:“你多大來B市的?”

“十七歲。”徐然不知道沈從安怎麽突然問這個,可既然他問了,徐然還是會回答。

“高中沒有畢業?”

“嗯。”徐然有點不想聊下去,她自卑。

“第一份工作是模特?”

“不是。”徐然抿著嘴唇,好一會兒還是伸手拿過煙:“你要嗎?”

“不要。”沈從安搖頭。

徐然自顧自地點起一支煙,深吸一口:“棋牌室,就是那種哪個桌子少人了,專業湊桌打牌。”

“那時候學的打牌?”

徐然點頭,她看了一眼沈從安的下巴,不知道他突然問這些做什麽。

“有師父?”

徐然若有所思片刻,呼出一口氣:“算是師父吧,後來他死了。”

徐然活在那個魚龍混雜的地方,環境很糟糕。

沈從安目光沉下去,許久後開口:“怎麽做的模特?”

“他死了,我怕惹上禍事。正好秦宣找到我,要我簽約模特公司,然後就簽了。”徐然笑了起來,說道:“然後你都知道了,認識你,轉行做演員。能走到今天,謝謝。”

很長時間,沈從安把徐然手上的煙頭拿掉:“備孕是不是要戒煙戒酒?”

徐然看他,沈從安按滅了煙頭,拉過被子蓋住徐然:“睡吧。”

第二天一早,沈從安就走了。距離過年還有十幾天,這十幾天沈從安天天來睡她的話,徐然還是有點鬱悶的,萬一懷孕了怎麽辦?

這個事兒真的沒法說,徐然不會未婚生子,可沈從安現在還是金主。

她看了一早上,才把新版的劇本看完,駱北改了很多,很多劇情徐然看得鼻子發酸。深吸一口氣,徐然把劇本裝好,上樓換了衣服就打電話給秦宣。

很快那邊就接通,徐然問道:“還在B市嗎?”

“嗯。”

“見個麵?”

“什麽地方?”

“你家。”

半個小時後,徐然到了秦宣的住處,敲門,秦宣也是剛到家,還沒來得及換衣服,他打開門,解掉圍巾,說道:“吃飯了嗎?”

徐然搖頭。

秦宣打電話叫了外賣,轉身去倒水,說道:“事情還在查,有點眉目了。”

徐然解掉圍巾、帽子和口罩,接過水杯喝了一口,捧著杯子暖手,說道:“哪方麵?”

“我們聯係到了受害人。”

徐然猛地抬頭看過去:“怎麽樣?”

“他們不願意起訴,想安安靜靜地過日子,應該是收了錢。”

徐然皺眉,不再說話。

這個結果並不意外。

“你也別急,說不定還有別的突破口。”

“我能見見那個姑娘嗎?”徐然抬頭看過去,“她……多大?”

“今年二十歲,在S市讀大學,她的父母不希望她被打擾。還有,徐然你想過嗎,如果你出麵,她會被曝光,她未來的路怎麽走?”

“明明是犯罪分子的錯,為什麽不能揭穿他的罪行?為什麽是受害人沒法麵對人生?”

“因為現實如此,她還小,她可以談個很好的男朋友,她要正常地生活。一旦被揭穿這些,你有站在她的位置考慮過問題嗎?說句不好聽的,徐然你現在是豁出去了,你不在乎,可很多人都在乎。”

一瞬間,徐然仿佛掉在冰窖裏。

她看著秦宣:“你是不是覺得我就是個笑話?”

秦宣閉眼深吸一口氣,情緒緩和下來:“徐然,你別這樣,我剛剛有些激動了。可我說的都是現實因素,你想清楚——”

徐然站起來,拿起自己的包,轉身就走。

秦宣連忙起身去拉她:“你急什麽?”

徐然猛地甩開他,回頭看著秦宣,眼圈有些紅:“我也害怕迷茫過,你知道嗎?每次媒體報道強奸案,隻對罪犯打馬賽克,卻放出受害人照片的時候,你知道我是什麽心情嗎?當這種新聞變成常態,受害人成為過街老鼠,我也怕,我怕麵對異樣的目光。我想了五年,五年了,我每天都在想這件事。把舊傷揭開暴曬在眾目睽睽下,多疼啊,可多疼都得去麵對。”

徐然情緒有些激動,她緊緊攥著手指,好半天才抬頭看著秦宣的眼睛:“秦宣,她不願意起訴我不強迫,我也不會去找她。我隻會做自己該做的,能做的事。哪怕我一敗塗地,我也不後悔。我走到今天,成為公眾人物,那我更要把這件事做下去。我要一個結果,受害人沒有錯,輿論該譴責的是罪犯。”

“即使打贏了官司,強奸罪也不會判太重。何況你現在沒有任何證據,我依舊不讚同你查下去。”

徐然咬了一下嘴唇,眉頭緊皺:“這是我的心結。”

“這樣會毀了你自己。”秦宣覺得徐然有些幼稚,站在他的角度來看,瞞下去帶給她的利益更多:“太偏執。”

“對,我就是偏執。”

秦宣皺眉不語,徐然說道:“我自己再想辦法。”

“你接了駱北的電影,起訴的話,他們會認為你在炒作。”

徐然胸口有些悶:“隻要能贏,我不在乎過程。”

秦宣沉默,徐然轉身想走,他咬牙切齒地罵道:“你就是強毛驢,好不容易走到現在!”

徐然表情已經平靜下來:“不破不立。”

“你可以去死了,跳樓我都不拉你,重新投胎一回。”

徐然不再多說,轉身就走。

“你站住!我這邊還有一份資料,你非要找證據起訴我隻能幫你了。”

從認識秦宣那天,他就是這樣罵罵咧咧的。

“我讓你去別的城市,就是這個原因,提前積攢人脈,根基打穩了什麽風浪也不怕。沈從安那邊你放心,這一次我肯定不會禍害到你。”

秦宣轉身進房間,從保險櫃裏拿出U盤扔給徐然,道:“裏麵有你想要的資料,我不想勸你了,你好自為之。”

“謝了。”

“別假惺惺地客套,滾吧。”

現實一點來說,徐然隱瞞,也許她哪天懷上孩子,沈家就讓她進門了;曝光出來,沈從安肯定不會要她,徐然跟沈從安這麽久,結果什麽都沒有,秦宣替徐然不值。

“過來找你就這點事,我走了。”

“駱北知道嗎?”

“知道。”

秦宣猶豫了一會兒,道:“沈總呢?”

徐然看著遠處的目光有些飄,許久後,她笑著聳肩:“他會和我分手,所以說不說結果都一樣,他和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徐然剛走出門,電話就響了起來,她從包裏拿出手機,看到來電是沈從安,仰頭看著灰茫茫的天空深吸一口氣,接通:“沈哥?”

“在家嗎?”

徐然搖頭:“過來找秦宣談點事。”

他頓了頓,隨後說道:“談完了?”

“嗯,你中午吃飯了嗎?”

她一個人出來,沒帶保鏢和司機,剛想完,回頭就看到保鏢和司機跟在不遠處。

“沒有,剛開完會。”

“一塊兒吃飯?”

“過來公司,我等你。”

沈從安掛了電話,徐然握著手機,朝司機招手。

沈從安分明知道她在什麽地方,還問,有意思嗎?這個男人!

車子開了過來,徐然拉開車門上車,問道:“沈先生的公司在什麽地方你知道嗎?現在過去。”

“徐小姐,達安大廈。”司機在後視鏡裏看了徐然一眼,雖然沒有表現出來,可那個眼神帶著不可思議。

徐然是真不知道沈從安的公司在什麽地方。

到公司樓下,徐然沒有下車,她的身份沈從安應該不想她出現在公眾場所。

她拿出手機給沈從安打電話,等了大約半個小時,沈從安才過來上車。他看了徐然一眼,說道:“去找秦宣談什麽?”

“他開了家經紀公司,前段時間缺錢就找我借了一點。”徐然觀察沈從安的表情,繼續說道:“既然我投錢進去了,也想賺錢,得盯著點。”

“去家裏談公事?”沈從安目光深沉,看著徐然:“嗯?解釋嗎?”

徐然笑出了聲:“我和他如果有什麽也不會等到現在,真是談事情。他的公司地方選得不好,什麽人都有,經常過去媒體又要亂寫。”

沈從安哼了一聲,吩咐司機開車。

到了餐廳,他點了菜就把菜單還回去,看著對麵的徐然:“你怎麽沒有和秦宣談感情?”

還有完嗎?

徐然簡直想翻白眼:“因為我愛你啊。”

沈從安想把徐然從窗戶扔出去,他手指搭在桌子上:“是嗎?”

徐然笑出了聲,凝視著沈從安的眼睛:“你是不是覺得我的愛很搞笑?”

沈從安沉默了很長時間,說道:“你覺得搞笑?”

“不。”徐然斂起了笑,表情嚴肅起來:“我從來不覺得愛搞笑,我很認真地愛。愛和利益什麽的都沒有關係,就是純粹的感情。”

沈從安身子後仰靠在椅子上,沉了眸子:“嗯。”

徐然胸口憋著一團氣,有些悶,大概女人真的會因為性而愛吧。

她覺得自己挺沒意思,端起茶杯喝茶。

“失望?”沈從安修長的手指輕敲了一下桌麵。

徐然點頭。

“去辦個駕照。”沈從安開口,“送你一輛車。”

徐然琢磨了一會兒,抬頭看著沈從安的眼睛:“能折成錢嗎?”

沈從安臉色沉下去,抬手指了指門口:“滾。”

徐然笑了起來:“我沒時間去辦駕照,開車挺危險的,我這個膽子還是不開車了。哥,你要送我禮物?新年禮物?”

“想要什麽?”

徐然想了一會兒,一時間不太敢提。

沈從安開口:“你現在住的那套別墅轉你名下。”

徐然猛地抬頭看過去,瞪大了眼:“啊?”

“不要就算了。”

“要。”徐然臭不要臉。

沈從安沒有再說什麽,他給不了徐然什麽。

飯罷,沈從安問她:“一會兒還有別的事兒嗎?”

徐然一時間想不出來借口,搖頭:“沒什麽事,怎麽了?”

“去我那邊,我還有點工作要處理,之後去醫院。”

你大爺!真是鐵了心要生孩子。

難怪送她房子,原來是想讓徐然生孩子。

徐然完全找不到理由拒絕。

她跟著沈從安去他的公司,徐然戴著口罩、帽子,穿著運動裝,這樣沒人能認出她吧?不然明天八卦又滿天飛了。

沈從安的辦公室很大,裝修風格很簡潔,他指了指臨窗的沙發,說道:“坐那裏去,玩會兒遊戲我這邊就結束了。”

徐然點頭,取下口罩,拿出劇本靠在沙發上看,故事是她的經曆,徐然看過一遍後,每一句台詞都記得。

她又看了一會兒,心裏特別難受,也憋屈。過去曆曆在目,因為當時沒有經曆過,不懂男女之事。他把自己按在地上打,徐然捂著頭,男人掰開她的腿在她下麵亂捅,徐然拚命地掙紮,她被打耳光,男人短粗的手指打過來,徐然腦袋裏一片空白,隻剩下嗡嗡的聲音。直到溫熱的黏液淌到腿上,徐然就惡心地吐了出來——

她突然就把劇本砸在了桌子上,巨大一聲響。

沈從安回頭看過來,濃眉緊蹙:“做什麽?”

他對麵還有個經理呢,徐然演戲都要演成傻子了。

聽到沈從安的聲音,徐然才回神,深吸一口氣。她壓在衣服裏的手指指甲都要陷進肉裏,鑽心地疼。徐然也是懦弱,她告不贏,沒有地方維權,她隻能放棄。

一放棄就是五年。

徐然重新把劇本收回放進包裏,她剛剛太投入了。徐然想起以前看過的一部電影,叫“沙漠之花”。徐然一開始想賺錢的目的很單純,可漸漸摻了雜質。

沈從安讓那位經理出去,起身走過來:“怎麽了?”

“看劇本太入戲,生氣。”

沈從安皺眉:“毛病不少。”

徐然壓下心頭的酸楚,抬頭看向沈從安:“是啊,在劇組還有人叫我戲瘋子。”

沈從安踢了她一下:“改改這毛病。”

徐然點頭。

沈從安看了她一會兒,說道:“和你爸媽說了嗎?過年不回去。”

“還沒有。”徐然脖子仰得難受,說道:“你工作結束了嗎?”

“有個臨時會議,我約了醫生,下午四點過去。”

“嗯。”

沈從安離開,徐然也不想再看劇本了,拿出手機玩遊戲,心裏有些煩。

下午三點,董立打電話過來,徐然連忙接通:“董先生。”

“現在有個消息,央視除夕晚會換人了,調整節目,你想上央視除夕晚會嗎?”

徐然一愣,這回是真傻眼:“啊?”

“兩分半的一個舞蹈節目,如果決定要去,明天就得參加訓練。時間不多了,我找人爭取來的。”

“上啊!全國人民都在看著呢。這麽好的機會,謝謝董先生。”

“那行,明天早上七點我去接你。”

董立一直都很清楚徐然的路線,他是想把徐然往高端上麵包裝。

這個節目十分符合徐然的風格,剛出道沒多久就能上央視除夕晚會,這運氣真是好爆了。

徐然感覺自己離成功又近了一步,她激動得想要尖叫,好半天才穩住情緒。

沈從安推門進來,他還在和身邊的助理說著什麽,看到徐然,就把視線落在徐然身上:“收拾一下東西,走了。”

徐然心情好,看什麽都好。

跟著沈從安上車,沈從安自己開車,徐然看著他的臉。

沈從安橫了她一眼,開口:“心情好了?”

“嗯。”

“什麽事?”

“董立剛剛給我打電話,說有個機會可以上央視除夕晚會。”

沈從安蹙眉,董立挺會見縫插針啊!

“嗯?”

“明天去排練,沈先生,我要在全國人民麵前露臉了。”

沈從安心情不是很好,嗯了一聲,就沒有再搭理徐然。

徐然混娛樂圈,行就行,不行拉倒。

董立還認真了。

徐然看沈從安的表情:“你不高興?”

沈從安伸手捏著徐然的臉,有些用力,徐然疼得淚都要出來了。沈從安鬆手,哼了一聲,檢查也是白檢查,檢查了不管徐然能不能生,肯定是沒有時間和他去試。

還是去醫院檢查了,檢查報告明天才能拿到。

晚上徐然做的晚飯,她得巴結沈從安,不然他不高興,徐然哪裏都去不了。

沈從安心情不好,晚上和徐然做的時候也沒有溫柔。

徐然有些難受,抱住沈從安的脖子含糊說道:“輕點,我難受……”

沈從安捏了捏徐然的臉,徐然是紙糊的,一戳就壞。

第二天一早,徐然就起床了,天都沒亮,沈從安皺眉:“大清早做什麽?”

“外麵下雪了。”徐然掀開窗簾看了一眼,說道:“地上都白了,一會兒你去上班穿得厚點。”

“起這麽早做什麽?”沈從安不耐煩地又問了一遍。

“得去排練,時間不夠了,得去排練。”

昨晚還是做得不夠狠,徐然今天爬得起來還活蹦亂跳。

該死的東西,她哭哭啼啼地裝可憐,沈從安就狠不下心了。

“滾蛋。”

徐然笑了起來,十分燦爛地擺擺手:“那我走了。”

上午八點,沈從安從浴室走出來,下樓,電話響了起來,他接通。

助理的聲音從電話裏傳過來:“沈先生,您要的資料發您郵箱裏了。”

沈從安點頭:“嗯,好。”

掛了電話,沈從安拿了平板電腦打算上樓,門鈴響了起來,沈從安又下去開門。

門外是他的家庭醫生,沈從安挑眉:“嗯?”

“檢查報告出來了,給您送過來。”

沈從安轉身進門:“進來吧,什麽結果?”

醫生走進去坐下,看著對麵的沈從安,猶豫了一會兒,開口:“沈總和別人也沒有過孩子吧?”

沈從安看著他,目光沉下去:“直接說。”

“**成活率很低,相對來說,人工比較穩妥。”

沈從安足足沉默了有一分鍾,微微眯了眯黑眸:“這麽說,我白浪費了那麽多**?”

醫生:“……對女方是好的,減少婦科病。”

沈從安站起來,腦袋裏嗡的一聲響,滿腦子都是難怪他們家幾代都是單傳。

隻是太難以接受了,縱使沈從安心再大也不能接受他不育這個事實。

他在衣服裏摸了一會兒,找煙沒找到,他是想生個健康的孩子,昨天就把煙都扔垃圾桶裏了。他皺眉看向醫生,說道:“有煙嗎?”

醫生把“吸煙有害健康”那句話咽了回去,遞給他煙盒,大多數男人都沒法接受這個事實吧?沈從安這樣的地位、這樣的性格,他不能生簡直可笑。

可就是他的問題,種子不好,再好的地兒也發不了芽。

“現在醫學發達這也不算什麽,如果真想要孩子,不想人工還是有一定概率——”

“多少?”

他談了兩個女朋友,都睡過,不管是林素還是徐然,偶爾一次不避孕,沒有人意外懷孕。

“百分之五。”

沈從安想把醫生扔出去,他皺眉狠狠抽了一口煙:“人工的概率呢?”

“相對高很多。”

沈從安抽完一支煙,把煙頭按滅在煙灰缸裏,身子後仰靠在沙發上,沉默了很長時間。

“徐然呢?”

“一切正常。”

沈從安抬手捏了捏眉心。

醫生看他的表情,沈從安這樣驕傲的人,恐怕是不能接受人工,他繼續說道:“沈總,現在醫學條件很好,接受治療——”

沈從安抬頭看過去,目光漆黑深沉。

醫生話到嘴邊轉了個彎兒:“其實你不願意也行,保持良好的生活習慣,盡可能地少抽煙、喝酒,心情放輕鬆,你和徐小姐都年輕,生孩子的概率還是有的。”

沈家是有遺傳的這個毛病,可都到沈從安這一輩了,那也不是多大毛病。隻是沈從安現在這個情況有點複雜,男人過了三十歲,畢竟不如二十來歲,**質量本身就會下降。

沈從安又抽了一支煙。醫生想走了,怕沈從安這個陰晴不定的脾氣。

“走吧。”

醫生一愣,沈從安坐在沙發上,目光沉靜地抽煙,一點表情都沒有,擺擺手:“滾。”

醫生離開,沈從安抬腳就把麵前的桌子給蹬翻了。

原木桌子沉重,砸在地板上發出巨大聲響,沈從安靠在沙發上吐出一口煙霧。

不能生。

不是徐然的毛病。

沈從安抬手蓋在眼睛上,這個玩笑有點太好笑了。

徐然排的是一個武術主題的舞蹈,徐然那三腳貓的功夫,當場就有些傻眼,她看向董立,董立說道:“你和莫琪搭檔,舞蹈相對來說簡單多了,你有功底怕什麽?”

徐然的功底是臨時抱佛腳,拚命練出來的,現在要在全國人民麵前演。

徐然心裏突突,心一橫,能不能出名就看這一回了:“我加油!”

莫琪是中午才到,舞蹈老師教了她們一遍,徐然和莫琪一劍一長槍。

徐然狠著勁兒地練到晚上,胳膊都不能動了,疼的。

餓得渾身發軟,在車上吃了晚餐,石曉璐遞給徐然牛奶,說道:“你這行嗎?”

“行不行都得上,機會又不是天天有。”徐然喝完了牛奶,靠在座位上閉上眼:“幾點了?”

“還有五分鍾就十一點了。”

徐然歎了一口氣:“累。”

進門的時候,徐然看到客廳裏坐著的沈從安著實嚇了一跳,屋子裏很亂,客廳那麽沉的一個茶幾都翻在地上。她心中一凜,這是遭賊了?

徐然換鞋,拿掉圍巾、帽子、口罩,走過去:“沈哥,你怎麽還沒睡?”隨後視線掃到地上的煙灰缸,裏麵插滿了煙頭,他抽了多少煙?

徐然也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麽事,走到廚房倒了一杯水拿過來,強打起精神,坐在沈從安旁邊,拿掉他手上的煙頭按滅,聲音低下去:“怎麽了?”

沈從安回頭看著徐然,目光漆黑。

徐然摸了摸,水溫正好,說道:“要不你喝口水?”

沈從安接過水杯喝完,把杯子放在地上,抬手捏了捏徐然的臉:“回來這麽晚?”

他的嗓音沉啞,徐然聞到他身上濃重的煙味。握住沈從安的手,徐然說道:“晚上吃飯了嗎?”

沈從安搖頭。

“我去給你做飯,想吃什麽?”

沈從安看著徐然忽地就嗤笑出聲,以後就養著徐然一個人吧。他抬手把徐然摟進懷裏,摟得很緊。徐然要被勒死了,沈大哥,你不能這樣搞謀殺啊!

“哥?”

沈從安按著徐然的後腦,揉著她的頭發,他在這裏坐了一整天,心裏不舒服,他不會再有孩子了。其實孩子也不是多麽重要,可他沒有。

“你怎麽了?”徐然心裏有些發毛,不會真的搞謀殺吧?

沈從安哼了一聲,鬆開徐然:“去做飯。”

徐然煮了麵,大晚上的她也困,明天早上五點要起床排練,能睡的時間很少。

吃完飯,沈從安還是大爺似的把筷子一推。

徐然收拾完碗筷出來的時候,沈從安已經上樓了,徐然不知道他到底是出了什麽事兒。

挨過一天是一天,很快就要離開B市了。

上樓,沈從安在洗澡,她換了衣服在房間裏壓腿。有五分鍾,她剛想去隔壁洗澡,沈從安就出來了,他頭發濕漉漉的,看了徐然一眼:“去洗澡。”

徐然太困了,很快衝了澡就出來,直奔被窩,頭發都沒洗。

“晚安。”

沈從安關了燈,徐然剛剛陷入夢鄉,他就從後麵抱上來,摸索著脫徐然的衣服。

“沈先生?”徐然要累死了,沈從安一晚都不能歇?

“你睡你的。”

你這麽做到底怎麽睡?你怎麽不**?

等沈從安進入的時候,徐然忽然清醒,抓著他的胳膊:“沒有戴套?”

沈從安哼了一聲,俯身堵住她的嘴唇,親了很長時間,才緩緩進入:“閉嘴!”

很好!以後再也不用買**了!

真是省錢。

結束了,沈從安摸著徐然的臉把她摟進懷裏:“不想生也沒有機會生了。”

徐然沒聽懂他什麽意思,困得不行,在沈從安懷裏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睡過去。

“傻子。”沈從安捏了捏徐然的臉,歎了一口氣,養徐然吧,她比自己小十幾歲。

距離過年的時間越來越近,徐然忙得腳不沾地,都要忙暈了。

沈從安也忙了起來,不能生孩子和他拚事業沒有關係。

臨近除夕,徐然連家都不回了,就為了排練。

“上電視去了。”沈從安哼了一聲,打開電視按著遙控器,突然就看到了徐然的臉,她笑得十分燦爛,沈從安抬手指著屏幕道:“徐然,最近比較忙。”

鏡頭一閃而逝,老爺子嗤之以鼻,沉默片刻說道:“年年都我們爺倆過年,明年添個孩子吧。我是想在死前看到你結婚,混賬東西,我看我這輩子是等不到了,那讓我看看孫子。”

沈從安隨便按著遙控器,說道:“大年三十說什麽呢?孩子會有的。”

吃藥?不行了手術?試管嬰兒?

“非那個女人不可?”

沈從安有些煩躁,扔了遙控器:“我還有個文件沒看,先上樓去了。”

老爺子想抽死他,他就是軸,和他爸爸一個樣,沈從安側身避開老爺子的拐杖,轉身快速上樓去了。

徐然和秦宣在查什麽?沈從安也想知道,那份資料早就發到了他的郵箱,隻是一直沒時間看。

他剛打開電腦,徐然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沈從安接通:“說。”

“哥,除夕快樂。”

“幾點能回來?”

“應該很晚了,你要不要看現場?我能拿到票。”

“不去。”

電腦開機,沈從安打開郵箱。

徐然的聲音落入耳朵:“我是九點十五的節目,大概有四十秒,你記得看我。”

“不看。”

沈從安滑動鼠標,點開文件。

“沈哥?”

徐然從出生到現在的資料都有,為什麽發給他這個?

“嗯?”

“你真不想看?我現在有點激動,心跳得很快。”

沈從安往下翻著,徐然十五歲參加一個節目才真正地露臉,那時候的徐然長得十分精致,很漂亮。如果能生個女兒,大概也會長這樣,精致的臉蛋,漂亮的眼睛。

沈從安繼續往下翻,手就頓住了。

“沈哥?”徐然絮絮叨叨說了一會兒,沈從安一直沒有回應,她就叫他。

他沒有回應,石曉璐喊道:“徐然,最後一次排練。”

徐然抿了抿嘴唇:“沈哥,我去忙了啊。”

徐然的人生大事、她的夢想,她萬萬沒想到會有這樣的機會。前麵的音樂聲響,徐然緊緊攥著拳頭放在胸口,莫琪在旁邊拍了拍她的肩膀:“淡定,就當是個小演出好了。你很棒,舞蹈團隊都很棒。”像這種大型晚會,都是提前三個月就開始排練,臨時換的舞蹈,主角是莫琪,徐然是個鋪墊。

導演也不是太放心,怕出差錯,一直盯著徐然練,幾次排演都完美得無可挑剔,導演才放心。

“我不緊張。”徐然回頭看向莫琪。

手機響了一聲,徐然拿出來,看到駱北的信息:“我在等節目。”

“謝謝。”

秦宣也發了一條信息:“加油!千萬不要出差錯,都看著你呢。給哥爭點臉,我們全家都圍著電視在看。”

到這一刻,徐然才真正地意識到她是個明星了,她可能真的成名了。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讓人心潮澎湃!

徐然給父母發信息:“我要上電視,注意九點十五分我會上場,你們注意看。”

所有的一切就緒。

等到徐然的時候,她先上台舞劍。

整個大屏幕黑色的背景下,她一襲紅衣,劍花漂亮,姿勢行雲流水,十分優美。

進入角色,她就不是徐然。

徐然翻身躍起,衣帶翩飛,紅得鮮豔。她背上有威亞,一個旋轉又落了下來,長劍劃過空氣,美得不可思議。

舞台瞬間亮了起來,徐然收劍。舞蹈演員上來,威武的聲音,莫琪拎著長槍就出來了。激**的音樂,莫琪一襲白衣,英姿颯爽。

她和徐然一剛一柔。

效果達到了導演的要求。

下了舞台,徐然腦袋裏還是一片空白,石曉璐過來拉住徐然:“太美了,非常完美!”徐然回過神來,猛地抱住石曉璐,把她抱起來轉了一圈:“太刺激了!”

遇到記者,徐然擦了一下眼睛,剛剛她都激動得要哭了。握拳,徐然深吸一口氣,雙手合十鞠躬:“新的一年祝所有人身體健康、萬事如意,感謝!”

後台有些亂,到處都是明星和工作人員,石曉璐拉著徐然往後麵走,壓低聲音說道:“沈總過來了,在外麵等你。”

徐然連忙回頭,目光搜尋,沒看到沈從安,十分意外,皺眉:“在什麽地方?”

“外麵。”

徐然和石曉璐往外麵走,石曉璐說:“來了有一會兒了,應該是看到了你的表演。沈總很在乎你啊,大年三十來接你。”

徐然往前走著,突然就站住了腳步,抬頭,她看著單手插兜,穿著黑色風衣,身材挺拔的沈從安,笑了起來,嘴角揚起。

沈從安抬起下巴,開口嗓音很沉:“過來。”

徐然提著裙子,衝過去就撲到了沈從安的懷裏,摟住他的脖子,她心髒跳得很快,仰起臉笑得十分燦爛:“你來了?”

不是不來嗎?沈先生,你把自己的臉打腫了。

沈從安哼了一聲,單手摟住徐然,轉身就往外麵走,聲音落在身後:“去和董立說,人我帶走了。”

徐然回頭要交代石曉璐接下來的工作,還沒出聲,臉就被沈從安扳了回去。

“還看什麽?走。”

“沈先生。”

沈從安拉著她往外麵走,徐然反應過來,急急說道:“我去換身衣服。”

沈從安脫了外套罩在徐然身上,他裏麵是深藍色的毛衣,衣服領子蓋住徐然的臉:“還有人看得到嗎?”

外麵有帶沈從安進來的工作人員,他們從後門走的,依舊有記者和粉絲。

上車,徐然把衣服拿掉,露出腦袋。

沈從安啟動車子。

“去哪裏?”

“回家。”

沈從安開車,徐然裹著他的外套,突然就特別想笑。每逢佳節倍思親,不是沒有道理的,別人都熱熱鬧鬧地過年,她冷冷清清一個人在異地他鄉。

沒有想到沈從安會過來接她,徐然抿著嘴唇,看到沈從安的瞬間,若說沒有一點心動是假的。他在等她,漂泊了這麽久,徐然回頭,有一個人在等她。

哪怕隻是暫時的,哪怕隻是一個假象,至少這一刻,這個冰天雪地的冬天,徐然的心裏是暖的。外麵下雪了,飄飄揚揚的雪花,遠處有煙花綻放在天空,徐然打開車窗看向外麵。

凜冽的風刀子似的刮在臉上,徐然裹著沈從安的衣服,回頭看向沈從安:“你為什麽來接我?”

沈從安看了她一眼:“頭縮回來,關窗戶了。”

徐然連忙縮回頭,車玻璃合上,車廂裏又恢複溫暖。

徐然不冷,他冷。

“練了多久?挺不錯的。”

“你說那個劍嗎?”

沈從安點頭,徐然笑了起來:“就我摔斷肩膀之前,女主角設定用的是短劍,跟著師父學了很久,在香港和莫琪也學了很多。因為要參加晚會,最近這半個月每天都練習超過十二個小時,我真的很害怕出錯。”

沈從安轉頭看了一眼徐然。

徐然頭發綰起了一部分,剩餘的披散在肩頭,白淨的一張臉十分清秀,笑起來眉眼彎彎。

徐然訓練很辛苦,他一直都知道,他不會阻攔,徐然該有她的夢想。

“還好吧?上台之前我一直在想,萬一出錯怎麽辦,幸好沒有。”

前麵是紅燈,沈從安停下車,伸手揉了一把徐然的頭發:“很漂亮。”

徐然愣了一下,沈從安從來沒誇過她,她立刻回頭看過去。

沈從安啟動車子離開。

他帶徐然到家,換了衣服,才趕往沈家老宅。

沈從安要帶她去過年,徐然坐在車上,掩飾不住地興奮,拿出手機翻著論壇,剛打開就看到一個標題:“九點十五分的時候穿紅衣服的女孩是誰!好美啊!”

徐然忍不住笑了起來,現在也才晚上十點半,這麽快就蓋成了高樓。

樓主:“驚豔,好美,這是誰啊!”

一樓:“演過《危險關係》的徐然,八卦這邊不少她的帖子,不過這一段確實精彩,她那段結束,我媽說剛剛都忘記呼吸了。”

二樓:“沒有想到徐然會上央視除夕晚會!背後金主權勢到底多大?不過這姑娘確實有實力,那段舞蹈確實太驚豔了,不得不服。”

蓋了一千多樓,徐然這是要火了嗎?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好像又火了,都說我美。”徐然關掉手機,看向沈從安:“以前這個論壇都是罵我的人,現在沒有了,他們誇我。”

沈從安看徐然亮晶晶的目光,有些心疼她。

“傻不傻,在乎別人怎麽說?”

徐然穿著一件米色的長款羽絨服,眉目幹淨。

有些話沈從安沒有問出口,也沒有問的必要。

到了老宅,沈老爺子還沒睡,他在看相冊。

沈從安帶著徐然進門,拿了拖鞋給她,轉身往客廳走:“爺爺。”

徐然心裏有些緊張,老爺子脾氣不太好,沈家老宅讓她覺得壓抑。

“爺爺。”徐然連忙跟進去對老爺子鞠躬,“祝您新年快樂。”

老爺子橫了沈從安一眼,也沒有理會徐然。

沈從安就讓徐然坐,阿姨端來熱茶。

徐然捧著杯子喝了一口,她晚飯沒吃,現在也餓了,目光落在桌子上的茶果上。沈從安開口:“晚上吃飯了嗎?”

“還沒來得及。”

沈從安起身去廚房,讓阿姨給徐然準備吃的。

客廳裏隻有老爺子和徐然,她更加緊張了。

電視屏幕上直播還在繼續,徐然抿了抿嘴唇,握著杯子的手更緊了。

“你家是什麽地方的?”老爺子突然開口了,橫眉豎目,有種對待階級敵人般的態度。

徐然連忙放下杯子坐直,恭敬地道:“G省。”

老爺子和沈從安的脾氣一模一樣,徐然不知道怎麽應付,琢磨了一會兒,這樣的沉默實在是尷尬,隻好沒話找話地說道:“您最近身體好嗎?”

“我身體什麽時候不好了?”

老爺子語氣有些冷,徐然被嚇了一跳,連忙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抱歉,我說錯話了。”

“別再嚇唬她了。”沈從安走過來坐在徐然旁邊,說道:“本來膽子就小。”

老爺子橫了沈從安一眼,起身拄著拐杖上樓。

徐然連忙看向沈從安,低聲說:“我說錯話了。”

“沒有。”沈從安靠在沙發上,姿態慵懶地看電視節目,說道:“年紀大了就那樣,喜怒無常。”

你年紀不大也喜怒無常,說明你們家基因就如此,徐然腹誹。

“晚上在這邊住嗎?”

“嗯。明天早上要去寺裏進香。”

徐然倒是不知道沈從安還信這個,看了過去,沈從安捏了捏徐然的臉:“我爺爺喜歡去,他想我爸了。”

徐然就把話咽了回去,沈從安這個人其實也挺可憐,隻剩錢了。

阿姨做好飯,徐然過去吃,沈從安轉身就上樓了,敲門,老爺子的聲音有些沉啞:“進來。”

沈從安進門,看到他還坐在窗戶邊,走過去:“早點睡,身體不好強撐什麽?”

老爺子捂著嘴咳嗽了好一會兒,歎了一口氣:“晚上你們回去吧,別在這裏了。”

“哼!”

“爺爺。”沈從安拉過椅子坐下,說道:“她是她,林素是林素,林素已經是過去式了。”

“這話也就騙騙你自己。”

沈從安拿過桌子上的一本相冊翻了翻,說道:“愛信不信。”

“你不恨我?”

“恨你做什麽?你是我爺爺。”沈從安合上相冊,抬頭看著老爺子的眼睛:“我和林素在一起那麽久,我以為這輩子就她了,誰知道出了意外,我心裏不舒服。”

爺爺找了林素,讓她主動離開。林素性格剛強,那時候沈從安並不知道爺爺去找過她,兩人吵架後分手,林素賭氣跟導師去野人山,出了意外。

林素死之前,他們也沒有見上一麵。

沈從安無數次地想,如果他們沒有分手,大概林素不會死,她已經答應沈從安回國進單位工作,不再出去冒險,他們連未來的計劃都做好了。

結果是陰陽兩隔,此生不見。

爺爺隻是導火索,原因還在沈從安身上。

老爺子沉默,沈從安搖頭笑笑:“也就這麽回事。”

許久後,老爺子開口:“徐然呢?你動心了?”

“算是吧,不討厭。”

“她家庭條件很差,出身低微,又是從娛樂圈裏混出來的,一身江湖氣。我們家就算不娶名門望族,也最起碼要身家清白,你說呢?”

沈從安把相冊扔到桌子上,起身就走:“白說了。”

“我查過徐然,她跟你的時候也不是小姑娘吧?”

沈從安猛地回頭看過去,皺眉。

“你枕頭邊的人,我不查查能放心嗎?你也別對她太上心,差不多就行了,戲子無情。回頭再見幾個姑娘,結婚和養情人沒有什麽衝突,你有個老婆,想怎麽在外麵胡來我都不管你。”

沈從安目光沉了下去,表情也不太好看,壓下去,嗤笑一聲:“什麽老思想,我還三妻四妾呢。不娶,回頭讓徐然生個孩子,我這輩子不結婚了。”他轉身就走。

“混賬東西,趕快滾蛋,不要在我麵前礙眼。你敢帶她進祠堂,你也給我滾出沈家!”

老爺子氣得沒有辦法,徐然要是單純的農村小姑娘就算了,這分明不是。

沈從安關上門,大步下樓,客廳裏徐然在玩手機。

沈從安拿了外套,說道:“徐然。”

徐然抬頭看過來,一愣:“怎麽了?走嗎?”

“嗯。”

徐然連忙穿上羽絨服,跟著沈從安出門,他一路上都沒有說話。

回到住處,進門後他沒有上樓,隻是走到客廳裏坐下,指指麵前的位置:“過來坐。”

這麽嚴肅,發生了什麽?徐然解掉圍巾,走過去笑道:“沈哥,怎麽了?這麽嚴肅?”

“坐下。”

徐然乖乖在他麵前坐下,沈從安皺眉沉默了很長時間,他點起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透過白色的煙霧,他漆黑的目光沉沉地看著徐然。

徐然心裏一咯噔,瞬間半邊身子都發冷,她臉上的笑漸漸斂起,盯著沈從安。她覺得很好笑,所有的一切都很好笑,手指攥得很緊很緊。好半晌,徐然深吸一口氣:“沈先生,我之前說過你不信,不是。”

“那是誰?”

徐然心口有些疼,一陣一陣地抽疼,說不出什麽感覺。她想轉身就走,秦宣說得對,他對徐然好,還不是因為徐然是幹淨的小姑娘。

可是徐然髒嗎?

“一個強奸犯。”徐然臉上沒有笑,也沒有任何表情,她隻是死死盯著沈從安:“不是有處女膜就是處女——”

“閉嘴。”沈從安表情沉得可怕。

徐然笑了起來,依舊把話說了下去:“沈先生,你如果覺得我惡心,我現在就走,不會礙你的眼。在我跟你的時候我就說過,我不是第一次。”

他漆黑的眸子裏充滿盛怒。徐然站了起來,鞠躬:“謝謝你曾經幫過我。”話落,她轉身就往樓上走去,準備收拾東西。狠狠咬著嘴唇,疼讓她迅速冷靜下來。

沈從安突然問這個問題,那他一定是知道了。

徐然不在乎被人知道,早晚的事兒,她也不覺得這件事有什麽見不得人,有什麽不光彩。犯罪分子傷害了她,惡心的是犯罪的人,該受到法律製裁的是罪犯。徐然肯定是要報仇,沈從安早知道晚知道,結果都一樣。

隻是沒有想到他會選擇在大年三十說這件事。

“站住!”沈從安蹙眉站起來,怒氣衝衝:“我就問一句你跑什麽?過來坐下。”

徐然回頭看著他,沈從安有些煩躁地把煙頭按滅,剛剛徐然的態度讓他很心寒。她根本就沒有想過長久,所有人都知道,隻有他不知道。

徐然眼圈突然就紅了,梗著脖子看沈從安。

“過來。”

徐然站在原地沒動。

“現在是想走?”沈從安壓下怒氣,有點咬牙切齒的勁兒。

徐然的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她還站在原地,抬手擦了一把臉。

“你接近我是為了什麽?”沈從安彎腰把煙頭狠狠按滅,扔進煙灰缸裏,眉頭緊緊皺著,他心裏不舒服。

徐然抬步就往樓上去,沈從安大步過去,一把拎著徐然的後頸領子,把她按在樓梯的欄杆上,咬牙:“徐然,你是找死嗎?不準哭。”

徐然不出聲地哭,緊緊抿著嘴唇。沈從安被她哭得沒有辦法,閉了閉眼,緩和一下情緒,抬手擦過徐然臉上的淚:“你敢跑,我弄死你。”

徐然咬了一下嘴唇,開口:“我沒有接近你的意思,我之前不認識你。”

沈從安被她這句話堵得胸口悶,捏著徐然的臉:“怎麽回事?”

徐然沉默,沈從安打橫抱起她上樓,坐到沙發上,強行把徐然按在腿上,語氣嚴厲:“再動我把你從樓上扔下去,徐然,如果你覺得過去了,不想再提,那我就當沒有發生,我也就不會問這些。我也不是第一次,在你之前我也有過別人。”

徐然胸口一陣悶疼,捏緊了手指。

“我再問最後一遍,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不說,這件事我就當不知道,沒有發生過。”

徐然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鍾,開口把事情全部說清楚。沈從安是什麽意思?徐然也是在賭,大不了一拍兩散。沈從安如果因為這件事而封殺徐然,那徐然就當從來沒有認識過沈從安這個人。

沈從安蹙眉抽煙,抽完了兩支煙才開口,他看著徐然想說什麽,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隨後抬手揉了揉徐然的頭發,把她攬進懷裏。

她那時候還是個孩子,怎麽下得去手?都是什麽人啊!禽獸不如!

“我知道了,你不用讓秦宣查下去,省得打草驚蛇。”

徐然咬著牙,沈從安表情很沉:“徐然,你覺得我不會管你?”

徐然呼吸都有些困難,特別地難受,半晌後,突然笑著淚就滾了下來:“能讓他坐牢嗎?”

沈從安手掌擦過徐然的臉,他隻知道徐然肯定是在那段時間經曆了什麽事兒,老爺子說的那句話也讓他心裏不舒服,所以回來問她。可萬萬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

難怪徐然會怕他,難怪徐然這樣性格的人在**反應會那麽大。

“能。”

遙遠處煙花綻放,時間已經到了午夜十二點。徐然低著頭,淚就落在了沈從安的手背上,她哽咽:“謝謝。”

翌日,天不亮沈從安就起床了,他洗漱後,過來親了親徐然的嘴唇,說道:“你睡吧,我得陪老爺子去山上一趟。你睡醒了去老宅吃飯,我中午就回來了。”

徐然睜開眼,突然伸手摟住了沈從安的脖子,她毫無章法地胡亂吻著沈從安。

沈從安也回應著她,徐然很用力地抱著他,沈從安半跪在床邊捧著徐然的臉。很長時間,他鬆開徐然,笑道:“舍不得?”

徐然臉埋在他的脖子上,沉默。

沈從安原本的意思是帶她去山上……以後的機會還多著呢,可老爺子年紀那麽大了。他拍了拍她的脊背,嗓音沉啞:“很快就回來了。”

徐然一直都是悲觀的,她從來不憧憬愛情。

抱著沈從安很長時間,徐然覺得自己有些失控了。徐然這個人骨子裏很理智,她一直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所以她認識的人、她的朋友,都是能幫她的人。

她對沈從安說愛,沈從安就會給她所有想要的。

徐然在心裏默默地罵了自己一句,利欲熏心的女人,勢利,小人,low,定位了很多,徐然開口:“哥,我愛你。”

“知道。”

沈從安離開,徐然躺回**,對著手哈了一口氣,聞了聞。

深吸一口氣,徐然拿過手機打給秦宣。

很長時間秦宣才接通:“大小姐,什麽事兒?”

“新年快樂!”

秦宣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說:“新年快樂。幾點啊?昨天我打牌到淩晨三點半,剛睡著你就打電話過來,要命呢,你?”

“秦哥,沈從安知道了。”

“知道什麽啊?能不能讓人睡了?”

“劉成偉,你查的時候可能被人發覺了。”徐然擰眉,抬手蓋在臉上,深吸一口氣。她不知道沈從安隻是哄著自己開心,還是真把這件事當事。打心裏,她從來沒有把自己和沈從安放在同一陣線上過。

“沈從安?沈總?”秦宣聲音裏帶著意外,隨即說道:“他什麽反應?徐然,你要是不想待在B市了,就來哈爾濱過年。我爸媽在家準備了很多好吃的,你過來,有我一口吃的不會少你的。”沈從安知道了?大過年兩個人攤牌了,徐然會不會被趕出來?那徐然怎麽辦?秦宣一個激靈完全清醒了,說道:“徐然你別覺得這是事兒,你該拿到的都拿到了,我們也不虧。嗯?聽到了嗎?別多想。”

徐然鼻子有些酸:“沒事,沒有那麽誇張。”隨即就笑出了聲,開口說道:“謝謝。”

“我說真的,你來我家過年,不會讓你委屈了。”

大過年的一個人在外麵,確實不太好過。

“他說幫我。”

“啊?”

徐然抿了抿嘴唇,他不希望自己查下去嗎?還是不希望自己出麵?

“昨天我和沈從安聊了很多,他說希望我不要查下去,他會接手。我覺得他的意思,可能不想讓我因為這件事曝光。”

秦宣沉默了很長時間,說道:“沒有提分手?”

徐然搖頭:“沒有。”

秦宣又沉默,片刻後開口:“他什麽態度?”

“剛開始生氣,後來說讓我不要管這件事,他會幫我。”

“有個可能,他是真喜歡你。劉成偉這件事還是挺複雜的,他之前隻是縣城學校的一個校長,運氣好借著助學的名義火了之後,慢慢做大了,也就攀上了大人物。不然你說那些明星都傻了?陳蔡他們可都和這個基金會有關。雪球越滾越大,利益也越來越大,牽扯進去的人也越來越多。所以之前我一直不讚成你告,這個案子你贏不了。”

“嗯。”

“我這邊先讓人停手,不要查了。”

“好。”

“既然你還在沈總身邊,不用來我家過年了。”

徐然笑出了聲:“我知道有你這個後盾,做什麽都不怕了。”

“哎,徐然你可能真的火了,我的哥們兒都在問這是誰啊,美出境界了。”

“要簽名照嗎?一百塊一張。”

“滾蛋,我繼續睡覺了。”

徐然走到客廳,看到確實是沈從安的車,才往門口走,沈從安已經打開了門,他看到徐然,說道:“晚飯吃了嗎?怎麽回來了?”

“在那邊也沒人說話,回家看會兒書。”

“晚上吃什麽?”

“還沒吃呢,煮餃子,你吃飯了嗎?”

沈從安脫掉外套和圍巾,走到徐然身邊,伸手去碰徐然的臉,徐然冷得一哆嗦:“好冷。”

沈從安抱了抱她:“還沒吃飯。”

徐然聽到溢鍋的聲音,連忙往廚房跑,沈從安在客廳坐下,皺眉按著手機。

餃子包得還行,很家常。

“今天中午耽誤了一會兒,就在山上吃飯了。”

“餃子怎麽樣?”

“行。”

徐然想從沈從安嘴裏得到一句誇十分艱難,就不多問了。

徐然一夜成名了,全國人民都知道了穿紅衣服跳舞的姑娘叫徐然,瞬間徐然就紅透了。

徐然的八卦新聞也全部被扒出來重新炒,網上都吵翻天了,她越來越多的底細被翻出來。

富豪包養,嫩模出身,家境貧寒,學曆很低,拍《危險關係》和孫成傳出緋聞,拍廣告的時候和攝影師打得火熱,爆料的人越來越多。

徐然剛從廚房出來,就接到了董立的電話,他說道:“最近不要上網,什麽評論都別回複。初五要飛美國,你提前做好準備,多練習練習口語,還有把‘變異人係列’之前幾部都多看幾遍,熟悉一下台詞。”

“好。”

“網上說什麽隨便他們炒,對你來說也不是壞事,有話題就會一直熱,資源才能好。”

“嗯,我明白。”

徐然和董立又聊了幾句就掛斷。

上樓,沈從安在房間裏看書,聽到聲響就抬頭看過來:“收拾完了?”

“嗯。”

徐然想了想,說道:“我去洗澡。”

沈從安挑了一下眉,抬手示意:“老規矩大年初一最好不要洗澡、洗頭。”

徐然笑了起來,走到他對麵坐下,看著沈從安的眼睛:“我們老家沒有這個規矩。”

沈從安嗤笑出聲:“跟了我,以後就得按著我的規矩來。”他走過去,抱起徐然,轉身放在**,低頭吻她的眼睛,半晌才吻到嘴唇、脖子,脫掉徐然的衣服,手指刮過她的腰:“睜開眼。”

徐然睜開眼看他,沈從安脫掉毛衣,隨後修長的手指搭上襯衣扣子,凝視著徐然,嗓音低沉,有些曖昧:“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才是**,你現在還會有陰影嗎?如果你覺得不舒服可以叫停,我們之間沒有什麽不能說。”

徐然看著他,心一橫就把沈從安給推到**。

徐然訂的是初五早上的飛機,石曉璐不跟著,董立給她安排了一個會英語的助理,這樣出去交流也方便。

沈從安換衣服,說道:“我送你去機場。”

“不用了吧,你多睡會兒。”

沈從安看了她一眼,拿過外套說道:“過去待多久?”

“大概半個月,回來還有一部戲要拍。”

沈從安係上扣子,轉身往樓下走,徐然行李都收拾好了。

“徐然。”

“嗯。”

“我現在年紀不小了,再不生孩子以後就沒有機會。”

徐然停下腳步,沈從安轉頭看著徐然,半晌後,走過去接過徐然手裏的背包,拿著下樓,說道:“徐然,有些事你也得考慮考慮了。沒有孩子,我爺爺那關就過不去。”

徐然從來沒有想過結婚,沒有想過生孩子,她也沒有想過嫁給沈從安。

徐然沉默了一會兒,跟著下樓:“我事業剛剛起步,我有點迷茫。”

“生個孩子需要一年時間,之後你想怎麽發展我不會攔你。”

還是拿孩子換未來了,徐然皺眉。

沈從安找過醫生谘詢試管嬰兒,年紀越大,成功率越低。

沈從安送徐然到機場,停下車,看向徐然:“這是第二次,我問你。”

徐然抿了抿嘴唇:“你能娶我嗎?”她的眼睛黑白分明,十分清澈,她看著沈從安:“拿孩子換未來我做不到,我就是這樣固執的一個人,孩子不是商品,他是生命,我怕……以後孩子恨我。這些事我考慮過,我知道我們之間的距離有多大,我沒敢奢望嫁給你。做情人也好,等緣分盡了,你有你的家人,你會回歸家庭。我不能留下一個孩子來牽絆住你,沈先生,你覺得呢?”

沈從安眯了眯黑眸,整個人都沉下去。

徐然連退路都想好了,沈從安還能說什麽。

漫長的靜默,沈從安擺擺手:“滾蛋,不要讓我再看到你。”

沈從安和徐然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們家庭背景、成長經曆都不同,沈從安不會考慮太多,他隻有一個想法,生孩子才有結婚的可能;徐然這種性格,她在事情沒有確認之前,是絕對不會冒險的。

所以他們之間必然會產生分歧。

徐然想起有一次,沈從安把她送到機場,因為生氣把她的行李也帶走了。

她伸手握住沈從安的手指,在口袋裏摸索了一會兒,拿出一顆糖放在沈從安的手心,笑道:“不要生氣,最近我們都沒有做什麽措施,看天意,如果懷上了就生。”

這個一點都不能安慰到沈從安,百分之五的概率,沈從安又不是老天的親生兒子,老天不會那麽照顧他。

徐然戴上口罩、墨鏡,下車到後排座位拿出自己的包,快步走到沈從安這邊,擺擺手:“哥,我會想你的。”說完轉身就走。

沈從安要開車門的手頓住了,一口氣憋在胸口,差點沒憋出毛病來。想個屁,跑得比兔子都快。

沈從安從倒車鏡裏看到徐然越走越遠,心裏不是滋味。

他點起一支煙,深吸一口,電話響了起來,是家裏打過來的,沈從安接通:“喂?”

“老爺子出事了,剛剛突然暈倒,從樓梯上摔了下來,少爺你趕快來醫院!”

沈從安臉色頓變,迅速按滅煙頭說道:“我馬上過去。”

他啟動車子,連忙開了出去,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十分緊。沈從安隻剩下這一個親人了。無論爺爺說什麽,沈從安都盡可能地去答應。

他年紀大了,沈從安也不敢和他硬來。

徐然的新助理叫辛寧,董立有事兒不能過去,就給她安排了兩個保鏢。

“徐然,很高興成為你的助理。”

“我也很高興認識你。”

因為不熟,徐然和辛寧也沒有話說。

十幾個小時的飛行時間,起初還好,就是睡覺嘛,八九個小時的時候,徐然就想跳飛機了,怎麽都難受,看書覺得難受,玩遊戲玩得頭暈犯惡心,電影也不想看。

徐然陷入了一種焦躁狀態,辛寧戴著耳機、口罩睡得安穩。

徐然就起身去洗手間,心情不好,她一直垂著頭,前麵有人,徐然連忙讓開,那個人也要避,兩人就撞到一塊兒去了。徐然抬頭看過去,一愣,隨即笑道:“陳老師。”

好久沒見陳蔡,徐然挺意外。

“徐然?”陳蔡笑了起來,真是冤家路窄:“好巧,竟然在這裏遇到了你。”

“說明我們倆有緣分,這麽大的世界都能碰到。”

“是的。”陳蔡笑得意味深長,“有緣分。”

徐然讓開路做了個請的動作:“你請。”

徐然回到座位上辛寧已經醒了,問她:“你剛剛去哪裏了?”

“洗手間。”

徐然若有所思,竟然能遇到陳蔡。

在飛機上也沒有事情做,徐然就回頭和辛寧聊天:“你多大?”

“二十八歲,做了五年翻譯。”

徐然笑了起來:“做助理挺屈才的。”

“也不能這麽說,能做徐小姐的助理是我的榮幸,我很喜歡你的作品。”

“謝謝。”

辛寧年紀大,辦事穩妥,專業能力甩石曉璐幾條街。可徐然和石曉璐搭檔慣了,有些不習慣辛寧這樣的處理方式。

辛寧的辦事風格更像董立的風格,幹脆利落。

徐然被送到了酒店,進了酒店,徐然雖然困,可一時半會兒也睡不著,就打電話給沈從安報平安。他沒有接,徐然改發短信:“我到了,你注意身體。”

徐然連上網,躺在**刷網頁,然後就看到微博熱門:“網曝徐然的成名史。”

徐然皺眉點開,是一條長微博。

“央視除夕晚會讓徐然一夜走紅,來扒一扒這位美若天仙的單純姑娘到底是怎麽走到了大熒幕前。”

徐然看到一張圖片,突然後脊背發涼。

十五歲勾搭製片人上了節目。十六歲因為缺錢去求睡不成,威脅資助人。小小年紀人品極其差,威脅計劃落空,她消失了一段時間。十九歲左右又開始再次活躍在鏡頭前,成為一名陪酒的嫩模。

配圖有徐然在酒吧被摟抱的照片,還有一張照片應該是很久以前的,像素很低,有點模糊,徐然一眼就看清楚那是自己,身子一陣陣地發冷。

她知道這些東西早晚會被曝出來,隻是沒有想到會是現在。對方先下手了,為了黑徐然是什麽都使出來了。

真假摻著八卦,這就是某些人的伎倆,徐然被黑得沒有一點招架之力。

去年勾搭上達安少東家沈從安,迅速有了片約。而在之前,她拍《美人謀》的時候還因為惹了眾怒被打得鼻青臉腫。做了沈從安的情婦,徐然的資源越來越好,參演女主角,星路輝煌。

《危險關係》是沈從安公司出品,沒有拍成的《神女傳奇》是沈從安公司出品,徐然就這樣靠著睡一路上去。在香港拍了一部片子,成功搭上了打星莫琪,達安少東家財大氣粗,把徐然塞進了央視除夕晚會,換掉了別的節目。這個是之前的節目單,這個是後來換上去的,大家可以對比看看。兩人搭檔出彩,徐然就被成功洗白了,可她那點髒事大家別忘記了。

之後有配圖,看起來有理有據的八卦,實際上是胡說八道。

徐然手都在發抖,她毀了,已經無路可退。

微博好多“大V”同時轉發,屏幕上冰清玉潔的徐然,到底是個什麽樣,新聞滿天飛,全部都是被編造還有刻意挑出來的髒事。

全民八卦的時代,黑白全靠推手引導。

徐然閉上眼,深吸氣大概有一分鍾,打電話給董立。很快那邊就接通,徐然壓下情緒,假裝沒事人似的笑道:“我到了。”

“到了就休息,我已經聯係好了,好好演戲不要出問題,這是個很好的機會。”

“剛剛無聊,我翻了一下微博。”徐然抿了抿嘴唇,“具體事情是什麽樣,沈總知道,我想發個新聞稿——”

“沈老爺子生病在做手術,沈總最近恐怕沒有時間管這些事。我的意思,你先在那邊好好拍戲,我在這裏會給你處理,散布謠言的微博號一個一個全部挨著告了,胡說八道是要付出代價的。”

徐然轉頭看向窗外,閉了閉眼,沈從安幫她,是在所有事情都沒曝光的前提下,如果徐然連那樣的照片都有,沈從安還會要她嗎?

她沉默了很長時間,緊緊捏著電話的手都有些發疼,害怕、驚慌、擔憂、彷徨、不安了這麽久,終於是以這種方式被曝光出來:“既然鬧大了,董先生,我也不想就這麽繼續裝聾作啞。有些事總要做出了斷,回去後我就會起訴。事情可能會發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董先生,也許這是我最後一次拍戲。很抱歉,我讓你失望了。”

徐然能做什麽?她沒有證據,手裏的那份資料是唯一能扳倒他的東西。拍戲?成名?徐然忽然就笑了。從來都不是她的錯,不是嗎?為什麽罪名讓她來背?徐然沒有錯。受害人如果有錯的話,這個社會就沒有公道了。她沒有錯,她怕什麽?

事到如今,已無退路,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徐然,即使你不拍戲,我也不會對你失望。選擇什麽樣的路,你自己決定,路是你來走的。我是你的經紀人,盡我所能地幫你。”

所有人都知道,徐然這麽一曝光,她的前途基本上就是毀了。真假參半的新聞,有些證據太硬,徐然沒法反駁,比如照片,比如包養,徐然是個劣跡斑斑的藝人。

徐然點起一支煙,深吸一口,按著手機,隨即給沈從安發信息:“你爺爺怎麽樣?閑下來給我回個信息——”徐然看著這幾個字又刪掉了,擰眉看向遠處,閉上眼,世界一片漆黑。

那天她腦袋一抽,問沈從安她是誰,沈從安自始至終沒有給她答案。這就是沈從安的答案,他從來沒有看得起過徐然。

徐然抽完一支煙,把手機扔到床頭桌上,躺下去,拉過被子蓋住臉,睡醒一切就都好了。

如果徐然坦然到什麽都不怕,她不會有任何顧慮。

“徐然,允許你哭五分鍾,之後你要好好地為自己活著,為你曾經所受過的苦難討回公道。”徐然咬著嘴唇,在被子嗚嗚哭出了聲。徐然的發泄方式一直都很奇葩,每次生活處於低穀、四麵楚歌的時候,大聲哭一回,睡一覺醒來,她又是打不死的女漢子。

第二天早上,徐然被辛寧叫醒,她怔怔發了一會兒呆,辛寧把她的衣服搭配好,遞給徐然:“快點起床,莫小姐約你見麵。”

徐然連忙起床換了衣服,她穿了一件有些寬鬆的毛衣,牛仔褲,球鞋,挎上包就和辛寧一塊兒出門。徐然的手機上沒有信息,她沒有勇氣看新聞,把手機裝回包裏。

見麵的地方是一家餐廳,徐然等了一會兒,莫琪才到。

徐然看到她師兄,連忙恭敬地彎腰鞠躬,伸手:“很高興見到您,我是徐然。”

男人不高,他目光銳利地看了徐然一眼,皺眉,沒有握手。

莫琪接過徐然的手讓她坐下,說道:“這是我師兄鄭凡晨,徐然,之前和你說過的在香港認的小妹。”

鄭凡晨看了徐然一眼,有些不太滿意她的長相。

國內的很多女藝人在好萊塢混不出來的原因是長相,他們更偏愛那種小眼睛、扁鼻子的女孩,認為那種長相更符合東方人的形象。

“鄭老師您好。”

鄭凡晨這幾年在美國也混得不怎麽樣,回國又嫌丟臉,就這麽不好不壞地混著。

鄭凡晨皺眉看了徐然一會兒,說道:“明天去試戲,具體時間、地點電話通知你。”

徐然連忙點頭。

鄭凡晨有些失望,徐然本人和她拍過的那些照片給人的感覺不一樣,柔軟的中國女孩,他們要的不是這個風格,徐然在中國也不是火到能扛起票房。

所以他猶豫了,想拒絕徐然。

莫琪聳肩,喝了一口咖啡說道:“他就是這樣的怪人,你不要想太多,我是很看好你,明天去試戲。”

徐然點頭。

莫琪看了徐然一會兒,說道:“狀態很不好,遇到了什麽事兒?”

“沒有。”徐然笑了起來,看向莫琪:“大概是緊張吧。”她看了看四周,揚唇笑了起來,說道:“第一次來美國,全然陌生。”

“膽子大起來。你口語有問題嗎?”

徐然用英語回答莫琪,說完她臉滾燙,覺得自己的口音僵硬,一塌糊塗。

“很好,走出去多和人交流,說多了、聽多了就不難。”鄭凡晨對徐然的不滿意她也看出來了。

“謝謝。”

“這是你要演的角色,你回去琢磨一下,明天不管是穿衣服還是化妝,都要謹慎。徐然我知道你可以的,拿到這個角色不是問題。”

徐然點頭:“謝謝琪姐。”

告別的時候,莫琪擁抱了徐然,說道:“用實力證明你自己,這就夠了。我要回國了,你照顧好自己。”

徐然的緋聞滿天飛,同為圈內人,莫琪怎麽可能真的一無所知。

吃午飯的時候,徐然就主動要求自己和服務員交流,錄音機裏聽到的和真人發音還是有區別,徐然得反應一會兒才能聽得懂對方說什麽,幾次後,服務員都有些怒了。

徐然磕磕巴巴地點菜,她突然發現自己的厚臉皮是多麽重要,如果沒有厚臉皮,她現在恐怕羞憤得要自殺了。

“其實你隻需要背會你需要的台詞就行了,沒有必要這麽逼著自己。”辛寧道。

徐然笑著看向辛寧,說道:“看看自己的潛力在哪裏,我今天是不是表現得很窩囊?”

“不是你的問題,回頭我和董副總聯係溝通。”

“現在國內幾點?”

“晚上。”

徐然的角色真的很輕微,她在裏麵根本沒有台詞,就一句描述,死在最後的戰爭中。

變異人是根據漫畫改編的,美國電影都差不多一個套路,保護人類的變異人卻最終被人類迫害,關係岌岌可危,一場種族戰爭讓變異人和人類又重歸於好,共同麵對惡勢力。

徐然爭取的角色,是一個能做出結界的變異人,她可以做出空間。

回到酒店,徐然又把漫畫找出來看,她一直找不到感覺。

在房間裏走了很長時間,徐然點起一支煙,深吸一口,繼續想她該怎麽樣表現自己,怎麽樣能讓人記住她。這個角色她必須拿到,徐然隻有這一個機會。

一直到淩晨,國內要下午了吧?徐然拿出手機打給秦宣。

很長時間秦宣才接通,徐然抿了抿嘴唇:“秦哥,你現在在什麽地方?”

“剛到B市。”

徐然按了一下眉心,說道:“我這次回去會起訴劉成偉。”

秦宣沉默了很長時間,開口:“沈總怎麽說?”

沈從安讓秦宣和徐然不要查下去,他來解決的意思是不希望徐然曝光,可事到如今,徐然已經被逼到這個份兒上了,她不曝光也不行了。

這件事是有預謀的報複,徐然回應不回應都會毀了她。

“我和沈從安沒有聯係。”徐然深吸一口氣,開口:“一開始我也沒有想過讓別人插手,既然已經挑明了,我也不能怕。我都慫了五年,不想慫一輩子。我的悲劇已經造成,我不能讓更多人活在這個悲劇裏。你幫我查下去吧,秘密一點,能聯係上的證人我們都聯係上,搜集證據。”

秦宣歎了一口氣:“隻能這麽做了,你那邊時間也不早了吧?趕快睡覺。”

“嗯。”

“好好拍電影,以後國內混不好就去國外。”

“嗯。”徐然笑了起來,“謝謝秦哥。”

掛斷電話,徐然深吸一口氣,扔掉電話睡覺。

第二天,她在M影視公司大樓和導演見麵,徐然化了淡妝,換了一件裙子,踩著高跟鞋,頭發隨意地披散著。徐然原本就身材高挑,如此顯得更加有氣勢。

先見了鄭凡晨,徐然點頭笑道:“鄭老師。”

鄭凡晨打量了徐然一眼,開口:“這個角色沒有台詞。”

徐然點頭:“我知道。”

“有一場打戲,你搭個戲,試一下,行的話最近就要開始演。”

“好。”

徐然看劇本上寫得簡單,沒有想到他們是真的要打,她略一猶豫,就把自己的長裙下擺給撕開了,清脆的布料撕裂的聲音,導演和鄭凡晨都頓了一下。

徐然表情已經沉了下去,製造空間的一個變異人,沒有人規定這個變異人該是什麽樣,徐然就根據自己的感覺來演。

她和艾倫交手,反應速度很快。當劇情到她被艾倫殺死,徐然倒下去,臉上的表情很清晰,不甘,難以置信,還有傷心。

演過後,艾倫伸手把她拉起來:“有沒有受傷?”艾倫是個很英俊的白人,很帥。

徐然笑著,用蹩腳的英文道:“沒關係,謝謝。”

導演沉默片刻,才開口讓徐然先回去,隨後和鄭凡晨說道:“這個中國女孩不錯,就是她了。”

華人演員參演好萊塢的片子,大多都是花瓶的存在,隻是為了打開中國市場。甚至有中國地區版本有華人參演,歐美那邊的片子上麵直接把華人剪掉。

導演對徐然的第一印象很不錯,長得漂亮還能打,主要是打疼了也不哭。

第二天,徐然就接到這個片子,她這幾天來難得地笑了一下。

徐然覺得很壓抑,已經是夜裏了,她和辛寧坐在路邊看行走的路人。異國他鄉,不用擔心被狗仔追,不用被圍觀,徐然看著急匆匆的行人,心漸漸平靜下來。

電話響了起來,徐然從包裏拿出手機,看到來電,胸口驟然一疼,很快就強行用理智壓了下去。徐然深吸一口氣,站起來往廣場走,接通:“沈先生。”

“這幾天有些忙,剛剛看到你的信息,怎麽樣?順利嗎?”

“嗯,還不錯,我拿到了角色。”徐然抿著嘴唇笑了起來,抬頭看向遠處的黑暗,說道:“你爺爺身體還好嗎?”

“剛做完手術。”沈從安的嗓音有些疲憊,低沉沙啞:“情況不是很好。”

徐然不知道要怎麽安慰他,沉默了一會兒,隻好蒼白地說道:“會好的,不要太擔心。”

“嗯,在那邊待多久?什麽時候回來?”沈從安這段時間一直在醫院,他沒有看新聞的時間,也沒有人會把這種新聞拿給他看。他有些累,爺爺的身體很差,手術之後能撐多久他也不知道。

徐然回答後,他叮囑道:“注意身體,不要太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