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轉圜
“以後危險的戲別接了,你又不是貓有九條命。”
太憋屈了!嘶,脖子好疼。
徐然也就是在外人麵前裝得有模有樣,實際上有多難也隻有她自己知道。走了兩步眼前就一陣陣發黑,徐然在門口喘勻了氣才去按門鈴。
“徐小姐?”阿姨有些意外。
“沈先生在嗎?”
“在的在的。”
徐然硬著頭皮進門就看到坐在沙發上的沈從安,他在抽煙,麵目深邃,聽到聲響就抬眸看了過來。
徐然立刻緊張起來,捏了捏手指。她走得很慢,蝸牛爬似的,沈從安的表情更難看了。
“沈先生?”
“傷怎麽樣?”
“好多了。”
“過來。”沈從安看著徐然的眼睛。徐然嘴唇蒼白,瘦了很多。
沈從安麵色沉下去,目光凝重。
阿姨說:“我去給你倒水。”
徐然走過去,在沈從安旁邊坐下,他按滅煙頭,抬手扒開徐然的頭發,去看她背上的傷:“留疤了?”
徐然嗯了一聲,脖子還在沈從安手裏呢,頭有些暈,她就靠在沈從安的肩膀上:“疤痕很嚴重嗎?”
“還好。”他溫熱的手指拂過徐然的脖頸,收回手,說道:“現在疼嗎?”
“按的話有點疼。”
沈從安沉默了一會兒,開口:“我這邊有事沒有去接你。”
“我知道你忙。”徐然不知道他為什麽要解釋,既然他解釋了,徐然肯定要把話接下來,說道:“也不是很嚴重,不用去接。”
“你爸媽知道嗎?”
“我沒有告訴他們,怕他們擔心。拍戲受傷很正常,演員都會經曆這些——”沈從安轉頭看過來,徐然閉嘴了,笑道:“最近好嗎?好久沒見你了。”
沈從安沉沉的黑眸看了徐然一會兒,沒有回答,又點燃了一支煙,半晌後才開口:“以後危險的戲別接了,你又不是貓有九條命。”
徐然點頭:“我知道。”
她本來是想問這事兒是不是真的是意外,董立都交代了,最近沈從安心情不好,徐然也不好多說什麽,她不能讓金主心裏堵啊。
阿姨送過來水,徐然拿過來喝了一口,想遠離沈從安,可看他心情很壞的模樣,也就沒敢挪。
直挺挺地坐了一會兒,徐然腰都要斷了,沈從安才站起來,轉身往樓上走。
“沈先生?”
“上來吧。”沈從安上樓進了臥室。
徐然忐忑了一會兒,她這個病還沒好呢,沈從安不會逼著她幹什麽吧?她上樓跟著進了臥室,順手把門關上。
沈從安走到窗戶邊,看著遠處:“我提醒過你,注意點。”
徐然抿了抿嘴唇,脖子有些疼:“我也沒有想到,會在這種地方出事。”
“回頭讓董立再給你安排別的劇本。”
徐然嗯了一聲,站在門口。
房間裏很安靜,半晌,沈從安回頭看過來:“過來,傻站著做什麽?”
徐然挪過去,沈從安一手固定住她的頭,俯身吻住她的嘴唇。他吻得很慢,徐然不敢仰頭,會牽到肩膀上的傷。這個姿勢挺累,沈從安親了一會兒就鬆開她。徐然被親得有些迷茫,腦袋裏暈,手指緊緊抓著沈從安的襯衣。他抬起手指,擦掉徐然嘴唇上的濕潤,盯著她的眼睛,開口,嗓音沉啞:“想沒想?”……我。
徐然抬頭看著沈從安的眼睛,以為他要幹那事兒,抿了抿嘴唇:“我身上有傷……”
沈從安把徐然抱到自己腿上,脫掉她的外套,把徐然的頭按在自己肩膀上,語氣不善地說道:“做什麽啊,你這麽想做也得等傷好了。看看你身上,樓下阿姨在不方便。”
徐然裏麵是一件寬鬆的背心,沈從安往下拉了一點,就看到很大一塊傷疤,有些猙獰。沈從安蹙眉,麵色冷了下去,咬牙罵了一句髒話。
“你生氣了?”徐然連忙說道。
“這麽大一塊?”
徐然趴在他肩膀上,近在咫尺的是沈從安的脖子,他的心跳強勁有力,和他這個人一樣。
徐然嗯了一聲:“我都疼暈過去了,我這樣扛疼的人都受不了。”
她是女孩子,被弄出這麽大塊疤,對方下手也夠狠的!
“這段時間先不要出去,好好養著。”
徐然沉默了好一會兒,伸手抱住沈從安的腰。徐然的胳膊傷得倒不是很嚴重,已經取了固定夾板,就是強行扭的時候會有些疼。她抿了抿嘴唇:“很難看的話……我去做個祛疤手術?”
金主嫌棄她身上有疤?
“折騰什麽,疤又沒長臉上。”
沈從安把徐然的外套拿過來給她穿上,也沒有放開她。
“宣傳活動是什麽時候的?”
“下周一。”
現在已經周五了。
“我給董立打個電話,先取消。”沈從安皺眉哼了一聲,把徐然拉出去,看著她的眼睛:“缺了你地球就不轉了?”
徐然這樣坐著不舒服,又趴回去,她想撒嬌來著,沈從安吃這一套。
“再說吧,我又不是癱瘓了。”
晚上徐然在這邊吃飯,阿姨燉了好喝的骨頭湯。
沈從安也沒有安排她回去,徐然隻好住下來。
第二天沈從安就安排家庭醫生過來給徐然做檢查,他大清早就走了,公司有事。
檢查之後,醫生叮囑阿姨注意她的飲食。
“不嚴重,運氣真的挺好。”
“不用拍片也能看出來?”
醫生笑了起來:“最近可以適當地走走,不要做太劇烈的運動。”
徐然點頭:“嗯,我記住了。”
醫生一走,徐然就連忙打電話給石曉璐:“幫我安排個補習英語的家庭教師,行嗎?”
“什麽時候需要?”
“越快越好。”
“好說,你身體好些了嗎?”
“還行,死不了。”徐然掛斷電話下樓,阿姨就給她端過來了水果,徐然感激涕零。沈從安這邊待遇就是好啊,有吃有喝還不用去醫院就可以檢查身體。
“怎麽傷得這麽嚴重?”阿姨也是閑著無聊,過來和徐然聊天:“新聞上怎麽也沒有報道?”
“被劇組壓下去了。”徐然吃著葡萄,說道:“也不是很嚴重,我本來以為會摔死,結果也隻是骨折,還是幸運了,醫生都說我幸運。”
“呸呸呸,說的什麽話,什麽死不死的。”阿姨連忙打斷徐然的話,說道:“小小年紀,長得這麽水靈,想著死做什麽?現在日子多好。沈先生也寵你,想要什麽有什麽。其實你不拍戲也行,沈先生也願意養你。”
徐然笑了笑,沒有接話。
她活著又不是為了找個男人養。
如果單純是為了安穩過下半輩子,徐然根本沒有必要搭上沈從安。她在心裏歎了一口氣,也許她命裏沒有那麽大的富貴,所以每次要人生轉折的時候都來一次變故,把她得到的福分,折成災難。
徐然吃完了半盤葡萄,阿姨給她端過來冰凍的西瓜球:“要不要嚐嚐?”
徐然看過去:“阿姨,沈先生最近很忙嗎?”
“是啊,你在這裏,他才會回來。前段時間忙得很,好像去國外了,你回來那天沈先生才到。”
徐然轉了轉眸子,嗯了一聲。
“他那麽忙,我在這裏會不會打擾到他?”
阿姨笑出了聲:“傻姑娘啊,男人心裏有你,怎麽會是打擾。我去看看鍋裏的湯,不要吃太多水果,涼。”
“嗯,好。”
徐然骨碌碌轉著眼睛,沈從安心裏有她?嗬嗬。
打開手機刷新聞,代替她演主角的竟然是劉婷婷。
看著她美美的定妝照,徐然心裏有些堵得慌。幸虧她手機裏存了一份。這身衣服很漂亮,徐然很喜歡這個角色。她現在特別像《喜劇之王》中周星馳演的那個角色,死揪著劇本不願意撒手,可現實讓她不得不放手,這個角色不屬於她。徐然咬牙切齒,她這次的傷不能白傷了,意外也就算了,如果真的讓她查出來是人為,徐然這樣的小人,肯定要報複到底。
下午石曉璐就把家庭教師安排過來了,很年輕的一個女生,專業知識很強。徐然和她聊到下午六點,沈從安就回來了,徐然不得不送她離開。
沈從安進門看了一眼徐然,等老師離開,沈從安解開領帶,往裏麵走:“做什麽的?”
“我最近在家閑著也沒事,就想學一學英語。這是老師,今天過來見見人。”
“你之前沒學過?”
徐然抿了抿嘴唇,看著沈從安。
四目相對,沈從安濃眉緊蹙:“嗯?”
“我高中沒畢業,上學那會兒成績也不怎麽好,早丟光了。上次出國,沒法交流的感覺很不好,我就想學。你覺得打擾的話,我搬回去住?不會有問題,我助理還在呢。”
沈從安表情沉下去,不耐煩道:“廢話那麽多呢?我什麽時候不同意了?”
那就是不願意讓徐然搬出去住了?
徐然也是鬱悶,晚上和沈從安睡在一起,床是挺大,可徐然和沈從安睡過這麽久,每次醒來都被沈從安擠到床邊快掉下去,沒有一次意外。
昨晚也是。
“哦。”
徐然看他把西裝外套隨手扔在沙發上,就撿起來拿過去掛在衣帽架上。徐然現在走路很慢,沒有以前那麽精神。
沈從安坐在沙發上,徐然在看她自己演的電視劇。
這丫頭真是自戀。
徐然走過去在沈從安身邊坐下,沈從安順手捏了捏她的臉,就看到徐然在電視裏和男主角有吻戲,他擰眉把視線落到徐然身上。
“真親?”
徐然在三十集的電視劇裏就這麽一段,也是巧,就讓沈從安看到了。
她臉不紅心不跳地拿過桌子上的水果,順手插起一塊西瓜喂沈從安:“借位,都沒碰到。你要不要嚐嚐西瓜球?很好吃的。”
沈從安看她,徐然舉得手都累了,硬著頭皮把西瓜塞到自己嘴裏,含糊道:“你不愛吃?”
沈從安捏住徐然的臉頰,道:“就知道吃。”
怎麽可能是借位,那個分明是真親,沈從安見過徐然拍吻戲的場景。
混賬。
周日晚上董立的電話就打過來了:“明天的新聞發布會你要參加嗎?確定好,你和沈總商量過嗎?”
徐然要抓住一切曝光機會,她皺了皺眉:“我會參加。”
“好。”
掛了電話,徐然放下書擰眉想了一會兒,她抱的是沈從安的大腿,這件事得打報告申請啊!
沈從安回來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徐然從窗戶上看到沈從安的車子進了院,深吸一口氣,連忙往樓下走。她現在身體不好,已經努力走很快了,到樓下客廳沈從安已經進門了。
他把車鑰匙放在櫃子上,換鞋的時候看到徐然,揚眉:“大晚上不睡覺做什麽?”
徐然笑了起來,走到他麵前,仰臉看著沈從安:“看到你的車。”
下一句她沒說,沈從安走到她麵前,揉了一把徐然的頭發:“嗯,聽話。”
徐然眯著眼睛:“吃飯了嗎?”
“吃過了。”
沈從安往樓上走,徐然跟在後麵,猶豫著該怎麽開口。
董立給她打電話詢問的意思,恐怕是希望徐然參加活動,可沈從安這邊不同意。
真是!
進門沈從安換衣服,徐然磨蹭了一會兒,說道:“你最近很忙啊?”
“嗯。”沈從安解開襯衣扣子,從櫃子裏取出家居服換上。
徐然連忙別開臉,她對沈從安的**沒有什麽興趣,也不想看他隻穿著**晃。
片刻後,沈從安走過來,他穿著棉質長褲,黑色背心,露出結實的手臂,姿態慵懶,走過來身子後仰靠在沙發上,點起一支煙:“說吧,什麽事兒?”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徐然猶豫了片刻,挪過去趴在沈從安的肩膀上,放軟了聲音:“沈先生,我知道你關心我,擔心我身體不好。”
沈從安眯眼看她:“你從什麽地方看出來的?”
徐然笑著眨巴一下眼睛:“不是嗎?那我會錯意了。”頓了頓,她接著說道:“演員這個職業,一旦不出現在熒幕上,很快就被人忘記了——”
“重點。”沈從安打斷她的話。
徐然笑著湊過去,親了一下沈從安的下巴:“重點就是我明天要去參加新片發布會,沈先生,你會支持我的,對嗎?”
沈從安翻身就要把徐然往沙發上壓,她慘叫一聲。沈從安連忙拉起徐然,抬手撐住她的脖子,目光深邃地盯著徐然:“身體不好還勾引我?嗯?不想活了?”
徐然哧哧地笑:“沒有,隻是和你聊些親密話。”
沈從安按滅煙頭,拉著徐然按在腿上,手指在她腰上摩挲:“以後還會有很多機會。”
沈從安太霸道了,徐然擰眉:“隻參加活動,坐著或者站著,聊些劇情相關話題不會很——別!”
沈從安嗓音沉啞,說道:“繼續。”
徐然閉嘴不說話了,緊緊抓著沈從安的衣服,心情不太美好。
你洗手了嗎?壞蛋!
他很有技巧,真的是要實現上次說的試試嗎?快感襲來,徐然夾著沈從安的腰,忍不住勾起了腳趾。
“別碰……”
“疼?”
疼倒是不疼,就是感覺不太好。她趴在沈從安的肩膀上,抱住了沈從安:“沈先生……”徐然以前很排斥男人,對這種事始終不感興趣,再加上沈從安本身也不是什麽溫柔的人,每次都是直奔主題,徐然嗓音有些啞:“我身上還有傷。”
“我不瞎!”沈從安哼了一聲,抬起徐然的下巴和她接吻。他吻得細致又纏綿,徐然一度懷疑他是不是真的愛上了自己。她被吻得腦袋發暈,身體的感覺太清晰,她想逃避都不能。
刺激到了極點,徐然整個人都失去了意識。等他放開,徐然有些迷茫地趴在沈從安的懷裏,喘息著回不過神,整個人都虛了,靈魂都在空中飄。停頓了半晌,沈從安抱她到**,打開抽屜拿出安全套,依舊是這個姿勢,扶著徐然的腰慢慢沉下去,咬著徐然的耳朵,嗓音沉啞:“疼的話叫我。”
疼倒是不疼,徐然崩潰啊!
女人原來也有欲望需求,那滋味真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洗澡的時候,徐然趴在浴缸邊緣上昏昏欲睡,硬撐著打起精神:“沈先生?你是同意了?”
“什麽?”
“明天的活動。”
“滾吧。”
徐然要早些去現場,翌日早上七點,手機就響了,徐然連忙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看到來電的是石曉璐。旁邊的人大腿還橫在她身上,徐然掙脫了下床往外麵走,接通:“曉璐,你到了嗎?”
“在門口。”
“先進門等我。”
徐然匆匆梳洗,簡單地化了底妝,回頭看看**的沈從安還在睡覺,沒有打擾他,連忙出門。
石曉璐在餐廳大吃特吃,徐然下樓:“阿姨,曉璐?”
“徐然,趕快過來吃早餐,還有時間。”
徐然笑了起來:“你這麽愛吃。”
“阿姨的手藝真好,謝謝阿姨。”石曉璐不忘見縫插針地誇人。
吃完飯,徐然和石曉璐出門,司機等在外麵。
“電影十月一號上映,這還有半個月的時間。上午九點開新聞發布會,晚上六點的飛機去C市,在C市大概停三天,得錄一個綜藝節目。”
“這部戲票房如果能起來,你以後也沒有必要再拍電視劇了。電影格調更高,價格也貴,時間短,收入高。”
徐然笑了起來:“聽說你之前來當助理就是為了進演藝圈?嗯?是嗎?”
“以前想,現在不想了,做你的助理工資高、穩定,你還好說話。拍戲太累,我適應不了。”
“確實。”徐然歎了一口氣,如果她在一開始能有這麽好的做助理機會,她也不會踏入娛樂圈。
現在徐然能賣的都賣了,已經沒有什麽可賣。
到了現場正好撞上孫成,他的粉絲尖叫著,人潮洶湧,孫成笑著在保鏢的護送下往現場走。徐然讓石曉璐等一會兒再下車,她的粉絲沒有那麽多,可也不少。
徐然甚是意外,當她看到粉絲舉著的牌子上寫著“徐然”兩個字,有種做夢的感覺。
她被護著往會場裏麵走,一個女粉絲突然衝出來擠開保安,她要抱徐然,伸手的時候卻有些遲疑,徐然受傷這件事在粉絲群裏都傳開了,她硬生生刹住,改抓徐然的衣服,激動地道:“我們都喜歡你,你一定要好好努力加油演戲,加油!我們都愛你!”
徐然笑了起來,和她握手:“謝謝。”
保安連忙過來要拉粉絲,徐然對保安說道:“慢一點,別推倒了。”她抬頭看過去,提高了聲音:“你們都不要往前麵擠,挺危險的。謝謝你們來看我,我很高興,謝謝。”
進了會場,石曉璐說:“其實你沒有必要和他們說那麽多,萬一真的有人激動撲過來傷到你,誰也承擔不起。”
徐然笑了起來,轉頭看向石曉璐:“她們還是小女孩。哎呀,我好興奮,好幸福啊!我竟然有粉絲,回頭得在微博上提醒一下,追星有風險,一定要注意安全。”
“好,知道了,大明星徐然有粉絲了,放心吧,你還會有更多的粉絲。”
在後台遇到孫成,徐然笑著走過去和孫成握手:“成哥,很高興再見。”
孫成和徐然握手,看到她脖子有些僵硬,就問道:“聽說你受傷了?現在好點了嗎?”
“能站起來,能走路,那就不是大問題。”
孫成笑了一聲:“夠拚。”
徐然又過去和導演打了招呼,林斌也在,對著徐然笑著招了招手:“好久不見。”
電影裏林斌演的是警察,孫成是反派。
徐然笑著揮揮手。
化妝師給徐然簡單地補妝,她今天穿了一條白色的裙子,很襯她的氣質。
漂亮又努力的女孩子運氣都不會太差,顯然徐然是個意外。
台下觀眾尖叫,主持人一一介紹。徐然鞠躬的時候抻到傷口,臉色白了,孫成看過來,低聲說:“做個樣子就行了,沒人會責怪你。”
“嗯。”
挨個介紹,到徐然的時候,她聽到台下有人喊著“女神”,笑了起來:“本來想鞠躬感謝你們的到來,因為前段時間意外傷了肩膀,實在沒有辦法,抱歉。”
台下徐然的粉絲情緒有些激動,在徐然說完這些話後就哭了起來:“沒事的,你好好的就行,我們愛你。”
整齊的聲音:“然然最棒!”
等粉絲的聲音落下去,徐然才鄭重道:“謝謝。”
主持人道:“徐然剛從醫院過來,要不坐下聊天?”
徐然連忙擺手:“沒事,真的不用,都站著呢,我不能搞特殊。”
徐然之前問過董立她受傷這件事需不需要保密,董立的回答是能拉同情分就公開。
“你這傷是怎麽回事?”
“拍戲的時候出了一點意外。”
聊了一會兒,主持人還是為幾個演員準備了椅子,都坐下,徐然就不特殊了。
“聽說這部戲拍得很苦,是嗎?”
孫成凝重地點頭,指了指徐然說道:“特別苦,像她剛去的時候,我一直擔心她受不了。那麽苦的地方,大多數拍攝場地都沒有空調,還有動作戲,身體素質差一點的都生病了。”
徐然也跟著笑了起來,就把孫成流血還不自知的事情透露出來。
孫成接過話來:“當時拍了兩次還沒過,人都麻木了,身上疼不疼都——”
突然觀眾尖叫,孫成回頭看過去,屏幕上出現的是他穿著黑色的襯衣,領口敞開低著頭,襯衣袖子挽在手肘處,胳膊上有血。
陽剛硬氣,帥得恰到好處。
孫成翹起嘴角:“對,就是拍這個的時候,徐然提醒我,我才知道自己受傷了。”隨即把視線落在導演身上,說道:“導演嚴苛,劇組演員都很拚命,很努力,受傷這種事差不多都經曆過。”
導演拿起話筒:“為了一個劇情更精彩,我一直很嚴厲地要求演員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都要做到最接近的那個點。像孫成、林斌,我們都合作過,他們也知道我的脾氣。我一開始也是挺擔心徐然,你看她,是不是柔柔弱弱的一個小姑娘?拍戲的時候,完全不是。她其實受傷的次數是最多的,在片場,為了一個細節,她摔倒再爬起來,摔十次、二十次,她還在堅持。”掌聲如雷,他笑道:“在這裏,感謝我的演員們,不管多麽艱難的環境都能熬下來。”
一群人都笑了起來,孫成說道:“這就是我們的好導演。”
看電影片段的時候,徐然全神貫注地落在電影屏幕上,過了一會兒,孫成偏頭看向徐然,說道:“現在怎麽樣?能熬得住嗎?”
“沒事。”徐然笑道,“謝謝。”
發布會持續了兩個小時,出了會場,導演叫上他們幾個一塊兒去吃飯。
徐然給沈從安發信息:“沈先生,我晚上去C市,還有個宣傳,大概後天能回來。”
一分鍾後,沈從安電話就打了過來,徐然連忙離席到走廊上接電話:“沈先生。”
“徐然,你翅膀硬了,是嗎?”
“對不起,沈先生,這件事沒有提前和你說。我去檢查了,身體沒有問題,這邊宣傳需要——”
沈從安掛了電話。
沈從安又生氣了,徐然絞盡腦汁地想怎麽討好他。徐然的機會很少,她想抓住,沈從安永遠不如事業穩定,他會隨時娶老婆,隨時踢開自己。
走到窗戶邊看向遠處一會兒,徐然才又打電話給董立,把情況和董立說了一遍。董立是知道她要去C市的,行程是他安排的,徐然大概知道他什麽意思。
“我覺得現在宣傳肯定是有效果,節目組就我一個女孩,出鏡率高,以後的發展也會好一點。”
“下午去醫院做檢查,確定沒有任何問題可以去。如果這部電影能拿個獎項,後麵的路基本上就平穩了,這是作為經紀人對你的建議。”
徐然立刻陰轉晴,笑道:“謝謝。”
“沈總那邊你自己去解釋。”他略一停頓,說道:“畢竟,你關於未來的計劃和沈總息息相關,自己掂量著來。”
徐然所有關於未來的計劃,都需要沈從安的投資才能進行,這就是現實。
“我知道自己的處境。”徐然抿了抿嘴唇,深吸一口氣:“謝謝董先生。”
“過去後注意安全,不管做什麽都帶著保鏢,這是對你自己負責。”
“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徐然想了一會兒,再次給沈從安打過去,他不接。
徐然發信息過去:“活動是臨時定下來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沈先生,不要生氣了,我會一直想你。”
消息發出去石沉大海一般,徐然把手機裝回口袋,她回去時其餘人已經要散場,徐然也拿起了自己的包。孫成走過徐然身邊,突然停住腳步,回頭用漆黑的眸子看著徐然:“一會兒有時間嗎?”
徐然心裏琢磨他什麽意思,笑著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得去醫院檢查。”
“今天傷到了?”孫成眉毛皺起,說道:“傷得很嚴重?”
“得去醫院做了檢查才能去C市,之前傷得很嚴重,現在得注意點,害怕真成了廢人。”
孫成看了徐然一會兒,說道:“你是女孩子,沒有必要這麽拚,保護好自己。”
“謝謝。”
徐然和石曉璐去醫院做了全身檢查,醫生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徐然忽然想起個事兒,就問道:“會落疤嗎?”
“會,你注意點,盡可能不要吃太刺激的食物。”醫生也認出來徐然是明星,看出她的心思,說道:“即使你要做祛疤手術,也要等這個傷徹底好了才能去做。”
“嗯嗯,我明白了。”
從醫院出來,徐然坐在車裏把檢驗單拍照,然後發給沈從安。
他一直沒有回複自己的信息,徐然心裏忐忑。董立提醒的話,徐然心裏都十分清楚,可這是徐然的機會。她能在沈從安身邊的時間越來越短,徐然需要打開知名度,她還有一部戲沒有拍呢,不能就這麽息影了。
晚上八點到的C市,徐然累得夠嗆,下了飛機,導演、孫成他們去喝酒,徐然直奔酒店就睡著了。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八點,徐然第一個反應是伸手去床邊拿手機。打開手機頁麵,安靜到寂寞的頁麵,沒有信息沒有電話。
徐然抬頭看著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照射進來,昨晚匆忙,她都沒來得及拉上窗簾。深吸了一口氣,徐然拿起手機,編輯信息:“沈先生,早安。”
“我們今天早上八點要去排練,下午四點錄節目。”
徐然起床洗澡,出門的時候看到手機上有個未接來電,連忙過去拿起手機,來電的是沈從安,她快速撥打過去。很長時間沈從安才接起來,他沉啞的嗓音落入耳朵:“做什麽去了?”
他嗓音有些沙啞,徐然聽到他壓抑的咳嗽聲,連忙道:“你感冒了?”
“沒什麽。”
沈從安不想說太多,徐然悻悻地住嘴,半晌後才想起來他那個問題,說道:“剛剛去洗澡了,昨天在飛機上有些不太舒服,下了飛機就回酒店睡覺,一直到現在。”
“嗯。”
沈從安的情緒似乎不太好,徐然抿了抿嘴唇:“你生氣了?”
“沒有,早些回來。”沈從安把電話掛斷。
徐然看著手機,沈從安性格很別扭,在一起久了,徐然倒是琢磨出一套辦法,無論什麽事兒她得先低頭。這樣,她的日子會好過一點。
芒果台的一個綜藝節目,收視率很高,一般新電影都會過來宣傳。
在後台化妝,徐然換了牛仔褲和針織的米色上衣。孫成走了進來,看到徐然,笑道:“一會兒可能會有遊戲之類,你還要參加嗎?”
徐然笑了笑:“能不能和節目組提一下,有危險的盡可能不參加?”
“行。”
還沒化好妝,外麵湧進來很多人,徐然偏頭看過去:“今天還有別的嘉賓嗎?”
“嗯,還有《神探》劇組。”
徐然這段時間並沒有時間注意娛樂圈,根本不知道《神探》是什麽。
“電影?”
“你不知道?影後陳蔡主演,還有台灣地區的沈宗成。”
徐然若有所思地收回視線。
很快陳蔡就進來,視線掃到徐然,表情立刻就有些精彩了:“嘿,徐然啊?好巧。”
“好巧,陳老師。”
徐然今天的衣服不出眾,可也沒有什麽差錯,妝容簡單,顯得清純幹淨,陳蔡穿了一件大紅色的裙子,極盡優雅,她們倒是各有千秋。陳蔡劇組還有個女孩,剛出道的新人。
早上彩排的時候徐然就和劇組說明了自己脊背上的傷,節目組就比較照顧她,徐然和陳蔡相安無事。下午正式進了演播廳,主持人先介紹他們幾個。
介紹完徐然和孫成,就把話題放在了陳蔡身上,陳蔡已經是第五次來這邊做節目了,自然熟悉,聊著聊著就把徐然和孫成給忘記了。
徐然看著舞台下的觀眾,心情忽然很平靜。也許會在未來的某天,她會失去所有,可選擇的路,她就不會後悔。
“然然,你是不是和陳老師合作過?”
“是啊。”徐然笑了起來,“那是我第一次拍戲,很榮幸。”
陳蔡也笑了起來,視線掃過徐然,她抬起了下巴,露出一個輕蔑的表情。
徐然依舊笑眯眯地看著她。
等到玩遊戲環節,主持人讓徐然做裁判,因為她有傷不能參加太激烈的遊戲。陳蔡玩笑道:“哪有這樣的?我也受傷了啊,我前段時間拍《神探》的時候胳膊骨折。節目組道具都很安全,徐然你試試啊。”
主持人臉上雖然是笑著,可有些為難,陳蔡是大明星,徐然隻是個剛出頭的小影星,能比嗎?為了徐然得罪陳蔡,這個買賣不劃算啊:“然然,你可以嗎?”
這個環節是兩兩對決,兩個女孩站在塑料板搭成的金字塔頂,隊員在下麵抽積木,誰先倒誰輸。誰設計的無聊遊戲?徐然有些為難,她看了主持人一會兒。
陳蔡已經綁好安全帶要上去,她道:“其實挺安全,挑戰一下自己嘛。”
徐然看了看陳蔡,又看主持人,開口道:“我的傷在肩膀,會碰到嗎?”
“安全帶是腋下綁的,沒有問題。”
徐然還是擔心,主持人連忙叫幕後拿護甲給徐然穿上。
走上去,有兩米多高,徐然就開始抖了。自從威亞斷掉的事件後,徐然就多了個毛病,恐高。
對麵的陳蔡已經站穩了,徐然還趴在塑料板上四肢發軟。
“徐然,要不我上去?”孫成扶著塑料板,“來,慢慢下來,我上去。”
“你上去不行。”
孫成回頭看了一眼主持人,徐然咬牙:“沒事。”
她慢慢站了起來,那瞬間腦袋一片空白,徐然咬牙深吸一口氣,才輕笑出來,朝觀眾擺手。
兩邊都開始抽積木,徐然頭有些暈,安全帶還是碰到了肩膀上的傷,她看著麵前的燈光:“慢點,不要急,我相信你們。”
對麵陳蔡慘叫一聲,就摔了下去,那邊積木已經全部倒了,徐然這邊勝利。
隨後她腳下的積木也倒了下去,迅速失去重心的感覺讓徐然抿緊了嘴唇。
徐然掉下去,孫成快步跑過來接住她,徐然差點跪在地上。主持人也跑了過來,剛剛積木倒下去的那瞬間,他們都看到積木砸到了徐然的肩膀。
“然然,沒事吧?”
徐然臉色煞白,咬牙扶著孫成站起來,搖頭:“不是很嚴重。”
她堅持把節目錄完,出了演播廳,石曉璐就迎了上來,徐然疼得有些脫力,說道:“快送我去醫院。”
孫成和主持人都回身過來幫忙叫救護車。
晚上徐然的情況才穩定。
報道已經滿天飛了,說徐然矯情,既然拿了錢就要負起責任宣傳。節目還沒有播,一些人就把一些花絮截圖攻擊徐然。
石曉璐被氣哭,徐然拍了拍她的手:“哭什麽啊?沒出息。人家罵的是我又不是你,至於嗎?”
“至於。”
徐然被石曉璐逗笑了:“去打電話給董總,讓他安排發新聞稿,欺負人。”
徐然現在有反抗的資本,石曉璐也就收起了同情心。
“接下來什麽安排?”
“有個訪談節目,你現在的情況不參加了吧?”
“那就沒事了?訂機票,晚上飛回去。”
“啊?”
“啊什麽啊?沒有通告那我晚上回B市了。”
再不回去沈從安就真的不要她了,徐然早上給他打電話時聽出聲音有些不對。這個時候不回去巴結金主,以後還有機會巴結嗎?
“行行行,回去,早晚你把自己折騰死。”
董立很快就把電話打了過來,說道:“既然他們要黑你,就讓他們炒,炒得越熱越好,你這個聲明稿才有用。哎,你和劉慧有過節?”
徐然腦筋一轉:“之前就有,怎麽了?”
“沒事,就是問問,石曉璐說你晚上要回來?”
“沈先生家裏發生什麽事了嗎?”
“沒聽說有什麽,你要回來也行,帶上保鏢。”
晚上十二點,徐然到B市,她沒有打電話就直接去了沈從安的住處。
開門的是阿姨,徐然笑道:“我回來了。”
“徐小姐。”阿姨表情有些遲疑,卻沒有讓開路讓徐然進去。徐然心裏咯噔了一下,感覺不太好,眼珠子轉了轉,說道:“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沈先生呢?”
“沈先生在書房,你先進來吧。”阿姨還是讓開路讓徐然進來:“你怎麽現在回來了?”
徐然進門後那種感覺愈加強烈,她似乎聽到了女人的聲音。徐然沒忍住,抬頭看向二樓:“沈先生……的女朋友?”
阿姨麵色也尷尬:“啊?我不知道。”片刻後,阿姨咳嗽了一聲:“吃飯了嗎?我去做。”
“不用了,我上樓見見沈先生就走。”
徐然心思徹底沉了下去,猜測沒有錯,沈從安的房間裏有女人。
“到底怎麽了?”
阿姨有些為難:“沈先生房裏有人,你先別去了,過來吃飯。”
沈從安帶人回來也沒什麽可意外的,沈從安能把徐然帶回來,也會帶別人來。
隻是……有些惡心。
徐然在短暫的沉默後轉身往外麵走:“不要告訴沈先生我來過,以後有時間再過來看你。”
徐然轉身就往門口走,到玄關處差點把花瓶撞翻,手忙腳亂地扶正花瓶,快步離開。
徐然是沈從安養的情人,她以為沈從安會和她久一點,原來也不過如此!
樓上一聲巨響,阿姨斂起同情心快步上樓。
沒多會兒,女人就匆匆下樓,路過阿姨的時候回頭狠狠瞪了她一眼,踩著高跟鞋離開。
徐然本來是想給沈從安一個驚喜,現在想來自己真是傻。夜風微涼,她裹緊外套往外麵走。
她忽然很想笑,上一次沈從安折騰她,徐然其實心裏很明白也很清楚她的定位。
她就是沈從安養的狗。
今天,她再次把臉伸過來讓沈從安打,真是賤!
一個穿著高跟鞋的女孩疾步從身邊奔過去,一陣兒風似的進了一輛轎車,就沒影蹤了。
女孩身材高挑,穿著一條藍色裙子,長發披肩,背影有些熟悉,徐然一時間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沈從安住的這個地方晚上不好打車,徐然拿出手機叫車。她抬頭看向遠處,夜很沉,沒有一顆星星。百無聊賴地站在風裏等了有十分鍾,胸口發悶讓她很難受。
這個世界上,除了錢什麽都靠不住,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電話忽然響了起來,徐然以為是出租車連忙接通,沈從安的聲音就落入耳朵:“五分鍾內沒有滾回來,後果自負。”
他啪地掛了電話,徐然看著手機,憤怒湧了上來。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轉身氣呼呼地往別墅的方向走,到門口,徐然就已經斂起了所有負麵情緒,扯了扯臉。
“徐然啊,我告訴你,你還沒紅呢,他髒就髒吧,反正橫豎眼睛一閉就過去了。未來那麽長,機會多著呢。你才二十二歲,他都三十多歲了,肯定有去他墳頭蹦迪的那一天,加油!”
徐然再次進門,這回沈從安就在客廳,顯然是喝多了,敞著襯衣領口坐在沙發上抽煙。
阿姨看了看徐然,小聲提醒她:“沈先生在發脾氣,你小心著點,有事叫我。”
阿姨離開,徐然走到沈從安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回來不進門,你要滾哪裏?”沈從安表情陰沉,沒一句人話。
“冷靜完了嗎?”
“沒有。”
沈從安騰地起身按滅煙頭,轉身大步往樓上走:“上來。”
徐然吐出煙霧,彈掉煙灰,跟著上樓。
徐然沒有看到**的場麵,臥室有些亂,卻沒有多餘的人。沈從安順手拿掉徐然嘴唇上的煙頭按滅在煙灰缸裏,道:“把屋子收拾幹淨。”
她又不是保姆!
話雖這麽說,徐然還是撿起地上的衣服,一股腦都扔到了洗手間的髒衣簍裏,轉身把窗戶打開。
收拾完,徐然走出來,肩膀和背都火辣辣地疼。
“沈先生。”
沈從安靠在桌子邊,安靜地抽煙,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徐然心裏嘀咕,沈先生你有病吃藥好嗎?這樣真的很像精神病患者!
“幾點到的?”
“十二點。”徐然胸口有些悶疼,說不出是什麽感覺,想掐死他,把他按在水龍頭下用水衝。
“回來不見我,跑什麽?”白色煙霧後沈從安的麵孔沉鬱,讓人有些看不清楚。
徐然沉默了好半晌,抬頭直直地盯著沈從安,忽地笑了:“難不成沈先生想玩三人?我脾氣不太好,怕伺候不了你,也不想掃興,就先走了。”
“滾。”沈從安抬手抓了煙盒就砸向徐然,徐然躲了一下,抻到肩膀,疼得吸了一口涼氣,轉身就往外麵走。
“站住。”
到底是讓滾還是讓站住?
“現在敢邁出去這個門,永遠別進來了。”
徐然胸口發悶,咬著牙幾秒鍾,回身大步走到沈從安麵前,一把揪住他的襯衣領子,拉低,在他嘴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沈從安眯了眯眼睛,徐然抓著他的衣領,抬起下巴:“再逼我,信不信我——”
沈從安看了她一會兒:“什麽?”
“強奸你。”
沈從安嗤笑出聲,心頭的陰霾一揮而散。
“你試試。”
徐然眼圈都紅了,還死死地抓著沈從安的襯衣:“你什麽意思,沈從安?我也有脾氣,我很生氣,我在C市做節目進醫院,醫生不讓出院。可我想你,我回來了,我看到的是你和別人在一起。沈從安,也許在你眼裏這是笑話,可這是我的全部,我愛你,我喜歡你,你就是我的止疼藥。你不相信愛情,可你不能否決愛情的存在,否認這個世界上會有愛你超過愛自己的人。我知道,我就是個情人,小狗般的存在,為了取悅你而生存。可小狗也有心……”徐然哽咽得說不下去……不,是編不下去。
沈從安沉默許久,把她按進自己的懷裏,蹙眉:“別哭了。”
沈從安把徐然抱到**,抬手抽過紙巾給她擦淚:“什麽都沒有發生。”沈從安把她的拖鞋拿掉,放緩了嗓音:“怎麽傷了?來,我看看。”
徐然在沈從安要扒她衣服的時候,翻身壓住沈從安。
“做什麽?”
徐然騎在他腰上,想把腳踩在沈從安的臉上,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沒敢那麽做。
“你是不是有很多情人?”
沈從安黑了臉,要掀徐然下去:“你想挨打了?”
“沈先生,你和好多女人都上過床?你有多少女人?”
“從我身上滾下去。”
徐然不動,就壓在他身上。沈從安捂著嘴咳嗽,坐起來把徐然抱到懷裏:“混蛋。”
徐然抬手蓋在他額頭上:“你感冒了?”
沈從安嗯了一聲,拉掉徐然的手,湊過去吻她。
徐然忍著不舒服,接受了他的吻。
片刻後沈從安鬆開她,他抱著徐然躺在**,道:“怎麽受傷的?”
徐然就一五一十地講了,沈從安捏了捏徐然的臉:“讓你別去。”
“沈先生。”徐然躺在他懷裏,比了個高度,說道:“我就在最下麵的位置,你在最上麵,不是,比這個最上麵還要上麵。我夠不著你,我不努力怎麽能追得上你?”
“你努力也追不上。”沈從安摸了摸她的背,拉過被子蓋住徐然,說道:“累就睡吧。”
沈從安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就像徐然說的那樣,他們之間的距離太大太大。
徐然本來不困,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沈從安起身拿起手機,走到門外,捂著嘴咳嗽了一會兒,才按下一個號碼,說道:“明天上班第一件事,把西華還有陳蔡工作室的所有投資都撤回來。”
沈從安站在走廊上,悶著嗓子咳嗽了好一會兒,又撥通一個電話,說道:“董立,事情查得怎麽樣?”
“劇組的另一個女演員幹的,和徐然有過節。”
沈從安點頭:“她回來你提前給我打個電話。”
“好。”
掛斷電話,沈從安出了一口氣,轉身進了房間。
今天這個事兒是意外,女人是別人塞給他的……可能當時他也存著一點花花腸子,想證明他不是非徐然不可。事實證明……結婚對方不是徐然的話,他得先和徐然生個孩子。
不然他老沈家要絕後了。
滿嘴謊話,心機寫到臉上的蠢女人,沈從安對她動心就是個笑話,可在林素之後他隻有過徐然。
翌日,沈從安閉著眼摸身邊的人,摸了個空,猛地睜開眼,腿上一緊,沈從安就看到被子中間鼓起的包。
徐然趴在他的腿上睡。
蠢狗!
沈從安沒有去上班,他感冒又嚴重了。醫生過來量了體溫,開了一些藥。
徐然坐在旁邊假裝看書,注意力都在沈從安身上,沈從安盯著那幾粒藥已經快半個小時了,這家夥竟然怕吃藥!
沈從安把杯子推過去:“去。”
徐然接了熱水過來,沈從安放下了藥,捂著嘴咳嗽一會兒,說道:“我感冒就沒吃過藥。”
拉倒吧大哥,你又不是神。
沈從安堅持不吃藥的情況下,第二天他終於成功燒到了三十九點攝氏度。
徐然真想叉腰大笑!燒死你!
這回不得不打針了,權衡之後變成了輸液。
沈從安這種連死都不怕的人,竟然怕吃藥、打針,這個笑話夠徐然笑半輩子。
在醫院住了一天,沈從安把徐然指揮成了陀螺。
“沈哥。”出院回家的路上,徐然還是沒按捺住好奇,問道:“真的不需要我避一會兒?”
“避什麽?”沈從安靠在座位上,目光掃過來。
“其餘的人來看你。”
“那你避什麽——”沈從安重新把目光落在徐然身上,麵色沉下去:“你說的其他人是誰?”
徐然別開臉不想繼續聊下去了。
徐然在沈從安這裏住了一周,沈從安要出差,她就回去了。
“新聞稿發出去後某些人的臉都要被打腫了,你這麽努力,他們還要罵你,什麽人啊,太過分了。”石曉璐道。
“她損失得更多。”沈從安撤資導致西華好幾個項目癱瘓這件事,徐然也看到了,陳蔡偷雞不成蝕把米。
“你笑什麽?多了那麽多黑粉。”石曉璐不明白徐然在想什麽,被黑也高興?
“我現在粉絲有多少?”
“過五百萬了。”
“有曝光才有關注。”
“還有三天《危險關係》就上映了,希望你能一炮而紅。”
還真是一炮而紅……徐然咬著這幾個字,笑了笑:“希望票房大賣。”
徐然站起來拿過外套、墨鏡和包包,說道:“你一會兒有事嗎?”
“沒事,就是找你聊聊八卦。”
“那你回去吧,我出去有點事。”
“帶保鏢嗎?”
“不用。”
徐然坐上車給秦宣打電話:“在什麽地方?見麵聊?”
秦宣說了一個酒吧的名字,道:“過來吧。”
半個小時後,徐然看到秦宣,說道:“大白天在酒吧?”
“朋友的酒吧,還有咖啡和餐廳,試試?”
徐然跟著他進去,環境很不錯的餐廳。
“最近公司不做了?”
“怎麽敢不做。”秦宣冷了徐然一眼,才想起來她已非過去的徐然,笑道:“怎麽著也不能讓你虧本了。”
“生意怎麽樣?”
徐然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秦宣拿了兩瓶啤酒遞給徐然一瓶,自己對著瓶子喝了一口:“最近你不錯啊,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徐然嘖了一聲:“拉倒吧。手裏到底有沒有靠譜點的藝人,回頭有機會拉一把。”
“明天你來公司看看資料。”
處在一個很低的位置,徐然隻有一個選擇,拚上去。
“查的事情怎麽樣了?”
秦宣坐下,點起一支煙,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翻開個頁麵扔給徐然,說道:“沒什麽線索,可能他有錢後聰明了,抹除了證據。還有就是那些受害人選擇了隱瞞。在國內這樣的環境,強奸成本很低。即使罪名成立,判個三五年。而女孩的周圍,都會用異樣眼光看她。”
線索很少,徐然喝了一口酒才把手機扔回去,眯著眼睛看向窗外,好半晌才開口:“是啊,很難。”
五年了,什麽證據都沒有了,怎麽能告得贏?可她真的不甘心,罪犯逍遙法外,她卻被毀了一生。
聊了一下午,徐然收到駱北的信息:“我在B市,有時間見一麵。”
徐然走出酒吧,把電話打過去。
“駱導,你回來了?”徐然抬手攔車,笑道:“晚飯有沒有吃?請你吃飯。”
“你挑地方。”
半個小時後,徐然在一家私房菜館見到駱北。駱北又黑了,戴著黑框眼鏡,十分文氣。
徐然看到他就樂了,上前伸手:“駱導,好久不見。”
駱北和她碰了一下手指就鬆開:“坐。”
駱北穿著煙灰色襯衣、黑色西裝褲,他長相很端正,目光專注:“劇本你看了嗎?”
徐然一愣,隨即笑道:“看了,我很喜歡。不過有一點我覺得不太對,不符合人物性格。”
“什麽?”
“最後嫁人,我覺得她不會嫁人。”
駱北鎖眉思考,微微偏頭:“說說理由。”
“也許她會領養一個孩子,故事結尾放在壞人伏法就好。”徐然搖頭笑笑,“這是我的看法,我對這一類人的了解。”
“你接觸過?”
徐然心裏酸澀,隨即點點頭:“從小的生活環境,見過不少這種事。我覺得很有意義。其實你可以把劇本寫得再……嗯,怎麽說呢,再真實一點。”
“你有什麽問題都可以直接和我說。”駱北目光漸漸深沉,“也許我看得太片麵。社會輿論可以影響很多人,這個電影很有意義,我也希望能做到最好。男權主流的社會,低成本犯罪讓不法分子越加猖獗,我看過很多慘案才想拍這個電影。做起來才知道有多難,最近在找投資方,結果不盡人意。”
“大概需要多少錢?”
駱北點燃了一支煙,深吸一口,說道:“沒有五百萬元開不了機。”
這個題材的電影商業價值很低,賠錢的買賣,誰傻啊?
駱北喝了兩杯,才又接著說道:“我接了一個商業片,需要找個女一號,有興趣嗎?”
“什麽題材?”
“都市愛情,這種片拍起來容易,成本小,來錢快。十月中旬開機,一個月時間就能拍完。考慮下。”
拍戲需要錢,如果沒有人投資,駱北就要拿自己的錢去拍。他需要錢來支持自己的夢想,而商業主流片賺錢。
吃完飯後,徐然和駱北分開,天色已晚。徐然心情很沉重,這條路漫長,她不知道未來會如何,以前她有一個夢想,堅持不懈地走下去,現在她有些迷茫。
徐然回去和董立打了個電話問這件事,董立說道:“對方來找過,價格不錯,隻是時間太趕了。你身體不好,現在沈總的建議是你先別接劇本。”
“都市題材不需要太多動作,拍也沒問題。”
“你考慮清楚。”
“我先接。”徐然堅定了語氣。
董立沉默片刻,才說道:“那行。”
掛斷電話,徐然推開露台的門,走出去,赤腳坐在陽台上看向遠處遙遠的黑暗,點了一支煙。她想回家,特別想。
可現在沒有辦法回,辜負了曾經遭受的苦難,也沒有闖出名堂。
坐了很長時間,房子裏突然響起了聲音,徐然立刻警惕起來。徐然這裏隻有兩把鑰匙,沈從安出差去了。
徐然迅速地做出判斷,掐滅煙頭走到門邊拎起一根鋼管。屋子的燈被打開,這小毛賊膽子還挺大,偷東西還敢開燈?
下一瞬間就聽到手機在樓下響了起來,與此同時,沈從安一手握電話的姿勢就出現在視線內。徐然一頓,連忙拉開門走了進去:“沈先生?”
沈從安抬眸看過來,放下電話,樓下也停止了響鈴。
“手裏拿的是什麽?”
“我以為有賊,拿著防身呢。”徐然連忙扔了棍子,要碰沈從安:“你怎麽現在回來了?也沒打個招呼。”
沈從安避開她,一臉嫌棄:“去洗澡,一身的煙味,抽了多少?”
徐然聞了聞自己,笑著打量沈從安:“難聞啊?”
“去。”
徐然連忙拿了衣服去浴室。洗完澡出來,房間裏沒有沈從安,她看到露台的推拉門開著,擦著頭發走了過去。沈從安穿著淺色的襯衣,身材高大挺拔,背對著徐然而立。
徐然視線落到他的腰下,沈大爺屁股還挺翹。
“工作結束了?”
“嗯。”沈從安按滅煙頭,抬手示意徐然:“過來。”
徐然走過去就被沈從安攬入懷中,她也就順勢摸了一把沈從安的屁股,手感不錯。
沈從安被她摸得起火,反身把徐然壓在欄杆上:“找死?”
徐然摟住他的腰,沒皮沒臉地笑:“我想你。”
沈從安低頭堵住了她的嘴唇,吻得熱烈又深沉,徐然喘不過氣,欄杆硌得腰疼,她抬手摟住沈從安的脖子,含糊開口:“腰疼……”
沈從安鬆開徐然,拇指擦過她的嘴唇:“別惹火。”
“真的想你。”
沈從安打橫抱起徐然,大步回了房間。
曾經徐然看過一句很俗的話,女人會因性而愛。
也許吧。
事罷,徐然拿過煙盒,靈魂還有些飄,她點燃一支煙,靠在沈從安的胳膊上。
徐然從一開始的排斥到現在的接受,這個轉變讓沈從安很滿意。
“十一想出去玩嗎?”
沈從安的玩都是往槍口上撞,她不想去。
“去什麽地方?我接了個新電影,過幾天進組。”
“身體好徹底了?”
徐然按滅煙頭,整個人都盤在了沈從安的身上,笑眯眯道:“你剛剛不是試過了?”
沈從安扔掉煙頭,摟著徐然的肩膀就把她壓了下去:“……再試試。”
第二天,徐然睡懶覺,沈從安還要趕去公司開會,打電話讓保姆送來早餐,掛斷電話,回頭看了一眼徐然:“‘十一’定了旅遊行程,你把自己的時間安排一下。”
又要去哪裏?刀山火海,沈從安要求,徐然就得去,得罪不起。
剛起床,阿姨就過來了,早餐很豐盛,徐然吃了兩口,電話就響了起來,是家裏的號碼。
“然然,你回家一趟吧。”
“怎麽了?”
“你能回來嗎?你爸出了點事。”
“什麽?”徐然一下子就急了:“怎麽回事?”
“昨天他在幹活的時候突然暈倒,情況有些不太好。”
徐然腦袋裏一片空白,起身就往樓上跑:“在什麽地方?送醫院了嗎?”
“你先回來。”說著,母親就掛了電話。
“徐然,你不吃了嗎?”阿姨在樓下叫。
徐然匆匆換了衣服,拿起錢包,把所有的存款都塞進包裏,快步下樓。在客廳看到阿姨,徐然連忙摸出手機打電話給沈從安。
一直沒有人接,他可能在開會。
“阿姨,我家裏出了點事,先回去了。”
阿姨叫了一聲,徐然已經出門。
她直奔機場,半道上手機響了一聲,徐然連忙接通:“喂?”
“什麽事?”
沈從安的聲音落入耳朵,徐然擰眉,抿了抿嘴唇:“我家裏出了點事,我先回去一趟。”
“多長時間?”
徐然不知道,她現在很慌也很迷茫:“我爸突然暈倒,我暫時還不知道具體情況。我盡快回來,人命關天的事我等不及。”
“身上錢夠嗎?”
徐然點點頭,才想起來沈從安看不見,連忙說:“夠了。”
徐然到達省會是下午三點,換乘大巴往縣城去,她家住得比較偏僻。
車子開出了市區,徐然看向窗外,看不到盡頭的黃沙綿延至遠方。
她拿出手機給母親打電話,信號不太好,斷斷續續地聽不太清楚,大巴裏環境很差,什麽味道都有,她有些惡心,捂著嘴說道:“我到了給你打電話。”
徐然閉上眼,靠在窗戶上,心裏很亂,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了。頭哐當撞在玻璃上,徐然醒來,車廂裏售票員操著老家口音大聲喊道:“終點站到了,下車。”
“我聽得懂本地話。”徐然笑道,“你和我說本地話就行。”
近鄉情怯,問清楚路線後,她站在人來人往的馬路上歎了一口氣,連忙往縣醫院趕去。
臨近沙漠的縣城,天黑得毫無征兆,下車的時候還能看到通紅的太陽,走到醫院就全黑下去了。她拿出手機打電話,很快母親就走了過來,招手:“然然,這裏。”
徐然快步走過去:“我爸怎麽樣?”
“你先去看看。”母親目光有些躲閃,並不正麵回答徐然的問題。
徐然更著急了,眉頭緊皺:“到底怎麽回事?”
“你怎麽穿了這樣的衣服就回來了?也不知道換一件好看的。”
她回來看父親,需要怎麽打扮?到了病房,徐然推開門,就看到父親好端端地坐在病**。
父親看到徐然有些意外,左右看看,驚訝道:“你怎麽回來了?”又立刻看向徐然的母親,說道:“我這也不是什麽大病,你通知孩子過來做什麽?”
“你不是說想然然?我就給她打電話了。”
徐然一口氣沒喘上來,有些蒙。
病房裏隻住了兩個人,另一邊是個老太太。
徐然皺眉,拉過凳子坐下:“……什麽病?”
“休息幾天就好,沒什麽事。”
徐然火急火燎地趕回來,就是這麽個局麵,她都不知道要怎麽麵對父母。捏著手指,徐然抿了抿嘴唇:“真沒什麽大事?你別瞞著我。”
“沒事。”
母親洗了沙棗拿過來遞給徐然:“你嚐嚐,你劉阿姨給的。”
從徐然進門,隔壁床的那個老太太就一直笑眯眯地盯著她看。徐然笑著點了點頭,吃了兩顆棗,心裏還是梗著一團氣。
“我也想你了。”母親看徐然不高興,就說:“現在我們活著,還能看看你們。萬一哪天真的咽氣了,想見也見不到。”
徐然低頭吃著母親帶過來的飯,不管什麽理由她都被騙回來了。飯還沒吃完,母親碰了她的胳膊一下,徐然的筷子差點被撞掉,回頭看過去:“怎麽了?”
母親給她使眼色:“一會兒你劉阿姨的兒子過來,你瞧瞧。”
徐然雲裏霧裏:“瞧什麽?”
“過了年你都二十三歲了,這麽大的姑娘還沒婆家讓人笑話,你劉阿姨的兒子今年二十七歲,在火車上做乘務員,一個月好幾千塊呢。我見過照片,挺不錯的小夥子,你看看人。”
徐然滿腦子都是:有病啊!她相親?
“就為了這個把我叫回來?”
母親看徐然臉色不對,連忙說道:“也不單單是為了這個,還有你爸,他身體不好還出去幹活,你勸勸他。”
徐然繼續低頭吃飯,一句話都不想說。
徐然低頭吃麵,辣椒放得有點多了,燒心。
“你聽進去了嗎?”
徐然放下筷子,轉頭和父親說道:“你的病曆在哪裏?我看看。”
父親把床頭的單子都拿出來給徐然:“真不是什麽大事兒。”
徐然看了一遍,確實不是大病。
“小琦呢?”
“他在學校,明天放假就過來了。”
徐然點點頭。
“然然,別生你媽的氣,姑娘家在外麵打拚不是個事兒啊,你能一輩子不結婚?回來找個踏踏實實的工作,結婚生個孩子什麽都不想了。”
病房的門被推開,徐然回頭看過去,很典型的西北男人,長相沒有任何特點,三十歲左右。
母親靠近徐然的耳朵,低聲說:“人家是大學生呢,一會兒你們出去轉轉,吃個飯什麽的。”
“我已經吃完了。”徐然指了指自己麵前的飯盒。
母親白了徐然一眼,說道:“聊聊看,他的條件不錯。”
兩邊母親熱絡地聊了起來,那個男人一直低著頭不看徐然,氣氛有些尷尬。
徐然的手機響了一聲,拿出來,看到是孫成的短信:“首映有活動,你還來嗎?”
“不能了,抱歉。”徐然按著手機回複。
男人看著徐然傻嗬嗬地笑,半晌才開口:“你在B市工作?”
“嗯。”
“我叫陳堅強。”
徐然點點頭:“徐然。”
無話可說了,徐然也不想相親。她這輩子就沒打算結婚,結婚對她來說很遙遠。
“要不我們出去走走?”
徐然也正想和他說清楚,她沒結婚的打算。
走出門,男人說:“我看著你麵熟,和一個明星很像。”
徐然穿著簡單的衣服,卻漂亮得耀眼。這和他生活中遇到的女孩子不一樣,很有距離感,像畫裏走出來的人。
“誰啊?”
“好像也姓徐。”
徐然一直在躊躇怎麽開口,兩人一直走出了醫院。
“聽說你是做銷售的?”
徐然搖頭:“不是。”
“你晚飯吃了嗎?”
徐然點頭。
“那陪我去吃晚飯吧。”
徐然想,找個說話的地方也行,她沒遇到過這樣的事,真不知道要怎麽開口。
十分鍾後,徐然和對麵的陳堅強四目相對。拉麵館地方很小,桌子上油膩膩地泛著光,對麵男人笑得憨厚:“這家拉麵很好吃的,物美價廉。”
“我吃過飯了。那什麽,我今天不想來相親的。”
男人撓撓頭,笑道:“一開始我也以為相親是錯誤的開始,看到你,我覺得相親也挺好的。”
“我的意思是,我沒有結婚的打算。今天到此為止,我先回去了。”
瞬間頭皮發麻,曾經惡心的感覺又回來了,徐然甩開男人的手,壓下情緒,語氣卻很嚴厲:“剛剛我已經說得很清楚,再見。”
快步出門,徐然站在大街上搓搓胳膊,電話鈴響了起來,徐然拿出手機,看到來電是沈從安,深吸一口氣,抬步往前麵走:“沈先生。”
“到家了嗎?”
“嗯,到了,剛吃完飯。”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沈從安說:“你爸怎麽樣?”
“不是很嚴重,你下班了嗎?在路上還是在公司?”
“在路上。”
這邊白天和晚上的溫差比較大,徐然有些冷。
“沈先生。”徐然想說什麽,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本來想請你看首映,事出突然,又要錯過了。”
“等我忙完就過去找你,不多說了,注意安全。”他幹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徐然不想回醫院,打電話給徐琦。很快他就騎著自行車過來了,大老遠招手:“姐!”
徐然應了一聲。
徐琦把自行車停下,快步過來:“你怎麽回來了?這麽突然?”
“媽讓我回來相親。”
“你知道我嗎?我和女同學聯係,媽都以為我要談對象了。”徐琦嗓音沉啞,臉卻是清秀幹淨,實在違和。
“媽是更年期了。”
站在路邊一會兒,徐然搓搓手道:“找個地方吃東西。”
晚上徐然沒回醫院,住在賓館。
第二天,徐然拎著早餐去醫院,果不其然,就被母親一頓痛罵。徐然無話可說,把早餐遞給父親:“你先吃著,我去辦出院手續。”
“你站住,誰讓你走了?你到底想要什麽樣的?”
“我什麽樣的都不想要,我沒有結婚的打算。”徐然頭疼,馬上新電影就要上映,最關鍵的時候被家人拖後腿:“你自己也想想吧,我先出去了。”
徐然離開,徐母在短暫的沉默後,淚就湧了出來:“這丫頭什麽意思?我還能害了她?”
“別說了,姑娘出去見識得多,眼界高了。”隔壁的老太太早上就辦了出院,徐父也就放心大膽地說一些自己的想法,他皺眉:“一開始我就不同意,你非要把她叫回來。再逼下去,她就永遠也不回來了。”
“那她能一輩子不結婚?”
“結不結婚她都是你的女兒。”
徐母哭了一會兒才停,仍是有心結。
辦好出院手續,徐琦也放假了,一家人坐車回去,倒是熱鬧。
在老家待了一天,徐然就找出那本筆記本翻通訊錄。唯一能聯係上的是王萍,她已經結婚,在縣城居住。
徐然打車到縣城,一個很偏僻的院子,徐然敲門,裏麵有人應道:“馬上就來!”
徐然觀察四周,這邊環境很差,很多土坯房,風沙太大。
“對,你找誰?”
“我是徐然,高一的時候我們是同學。”
徐然變化太大了,王萍震驚了一會兒,笑道:“你真的是徐然?現在這麽漂亮,我都認不出來了,趕快進來。”
王萍咒罵一句,把土豆似的一個男孩抱在懷裏,連忙讓徐然坐。
“你兒子這麽大了?”王萍看起來很老,像三十多歲,皮膚幹燥通紅,頭發也粗糙,穿著老款式的毛衣。
“是啊,這是我家老二,老大都五歲了。哎,你結婚了嗎?”
徐然搖頭,心情複雜。
“你怎麽還沒結婚?可要抓緊時間。”
“我以為你不會這麽早結婚。”
王萍低頭,苦笑一聲,語氣訥訥:“出來打工,認識了我家男人,哎,發生了很多事兒,一言難盡。”
“怎麽了?”
“當初我狠下心想要報仇,出門才發現世界有多大。他也不是什麽好人……可有了孩子,沒辦法了,奉子成婚。”
當初王萍學習很好,徐然開始發現資助人有問題,就是從王萍這裏知道的。
“你老公也是強迫你?”兜頭一盆冰水潑了下來,徐然渾身發冷:“怎麽會這樣?”
“不提了,現在他是我的丈夫。”
嫁給強奸犯,徐然不敢想下去。
“你甘心?”
“不甘心又能怎麽樣?等你生了孩子就知道,為了孩子什麽都能忍。”
徐然在這邊坐了有半個小時,她男人就回來了。他看了徐然一眼,問道:“家裏來客人了?”
“嗯。”
王萍放下孩子,去給男人打水,小孩子才一歲多,走了兩步搖搖晃晃一頭栽在地上,哇地大哭。徐然要去拉,還沒碰到孩子,男人已經一個健步過去就把孩子抱起來,回身一腳踢翻了王萍:“孩子摔了你知道嗎?你是不是傻?腦袋有問題?”
水和臉盆都摔了出去,水潑在地上,王萍被踹出一米多遠,蜷縮在地上半天沒爬起來。徐然的怒火一下子就上來了,這是野蠻的落後社會嗎?她上前一把拉住男人:“你怎麽打人?”
男人直勾勾盯著徐然的臉,語氣流裏流氣:“鬆手,關你什麽事兒?我教訓我媳婦你也管,是不是想當我媳婦?”
徐然連忙丟開男人,過去扶起王萍,說道:“要報警嗎?”
“沒事,你先走吧。”
徐然抓著王萍的手很緊:“真的不報警?”
“你趕快走吧,別管我。”
徐然咬了咬牙站起來:“有什麽需要給我打電話。”
徐然轉身大步離開,走到外麵的大馬路上,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
她說:“王萍,如果現在告那個老師,你會出庭做證嗎?”
“你到底想什麽呢?你瘋了,都過去多久了,為什麽要告?”她拚命搖頭,“我沒有辦法再當著眾人的麵被侮辱一次,我做不到。徐然,你也不要去了,都過去了這麽久,人要往前看。你鬧大了,未來你的老公會怎麽看你?他們會瞧不起你的,你不是處女……”
徐然抬手狠狠擦了一把淚,她還要繼續走下去。
徐然實在找不到另外幾個同學的聯係方式,晚上回去她把這些記在日記本上,在最後她寫道:我們努力地活出尊嚴。
這條路她必須走下去,別無選擇。
下午三點,石曉璐給徐然打電話:“《危險關係》的票房過百萬元了。”
徐然一愣,問道:“多少?”
“截至目前,我們統計的數據已經過百萬元了。”
徐然看著遠處,嘴角緩緩翹了起來:“真好!”
“希望更好。”
結果下午票房數據就不動了,過了晚上十二點,票房三百七十萬元,撲街(粵語,意為糟糕了)了。
按照正常情況,第一天的票房最高,之後會逐步減少。投資千萬元的電影,票房三百多萬元,收不回成本。
第二天,徐然一睜開眼就連忙打開手機刷微博,首頁都是《危險關係》的新聞,各大營銷號也開始推薦,下重金請水軍了嗎?
徐然翻著手機,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徐然看到來電就接通:“沈先生?”
“我來了,你過來。”
徐然有些沒回過神:“啊?”
“聽不懂?收拾東西過來,我等你,快一點,我的時間有限。”他掛斷了電話。
徐然看著電話,打了一個激靈,沈從安來了。
她穿好衣服起床出門洗漱,母親去摘了葡萄回來:“早飯在鍋裏。”
“我還有工作,得走了。”徐然洗了一把臉,說道:“我爸的那張卡裏打了一點錢,最近不要讓他幹活。演員雖然聽起來不怎麽光彩,可賺錢多,我還是會繼續這個行業。”
徐然把手機充電器和護膚品裝進包裏,換了鞋子轉身往外麵走。
母親放下裝葡萄的筐,快步走到徐然麵前,一把拉住她:“然然,你和我說實話,你在外麵到底是做什麽的?你怎麽會有這麽多錢?”
自始至終,父母都不相信徐然真的是演員,明星。
“演員,明星,現在能明白嗎?”
“能有這麽多錢?我聽人說你在外麵胡來,你告訴媽,是不是真的?”
“你信他們胡說八道還是信我?”徐然掙脫母親的手,“我先走了。”
徐然走到門口,母親追上來:“你等會兒,我給你裝點東西。”
母親裝了兩袋葡萄和大棗,送徐然去坐車:“外麵不要臉的人那麽多,你可千萬別學壞。”
“我走了。”
兩個小時後,徐然抱著葡萄和大棗走到沈從安麵前。他蹙眉掃了徐然一眼:“我以為你死了呢。”
徐然把葡萄和大棗拿過去放在桌子上,笑道:“早上我媽去地裏摘的,沈先生,你您要不要嚐嚐?”
沈從安沒看袋子站起來就走。
徐然連忙跟了上去,說道:“沈先生,你幾點過來的?”
沈從安的車停在不遠處,徐然看著懷裏的袋子有些舍不得。不管她和母親鬧多少別扭,可她是生養自己的人。
“我們這裏的特產,可好吃了。”
沈從安停下腳步,居高臨下地看她:“扔了上車,不扔這輩子就待在這裏吧。”
徐然站在原地沉默,不遠處有個掃街阿姨推著車過來,徐然狠狠心,跑過去把懷裏的葡萄和大棗都送給她,送出去後她又有些不舍得,抓了一把棗塞進包裏,又從大串的葡萄上取下一小枝,快步往車子的方向跑去。
沈從安啟動車子,車裏氣氛逼仄。徐然拿出手機,石曉璐的信息就跳了出來:“累計票房過六百萬元了。”
“淡定,六百萬元還沒收回成本呢。”
把手機裝回包裏,徐然轉頭看著沈從安的側臉,再看他的行駛路線:“沈先生,您要去哪裏?”
沈從安沒有搭理她。徐然早飯都沒有吃,饑腸轆轆,視線在車裏掃描,沒有找到任何可以吃的東西,猶豫片刻,從包裏摸出一顆棗塞進嘴裏。
默默吃了一把棗,沈從安把視線看過來,徐然抿著嘴唇,把棗核用紙包住放進垃圾盒裏。
“你要吃嗎?”
沈從安皺眉:“手髒。”
徐然拿出濕巾把手擦了一遍,又用幹的紙巾擦幹淨,拿出一顆棗喂到沈從安嘴邊。
沈從安咬了一口,目光專注地看著前麵的路況:“你爸什麽病?”
“之前做了腫瘤切除手術,沒有好好休息,勞損,留下了後遺症。”
徐然看他不吃了,就把剩餘的半顆棗扔掉。沈從安真是太難伺候了。
“你早上吃飯了嗎?”
“嗯。”沈從安點頭。
徐然沒吃。
一眼看不到盡頭的戈壁灘,荒涼貧瘠,無端讓人生出絕望來。中午他們才到下一座城市,終於是看到綠洲了。
沈從安下車走在前麵,他穿著深藍色的衝鋒衣,身材高大。徐然不知道他為什麽要來這裏,難道改變了旅遊路線?
點餐的時候他也不接菜單,沒辦法,隻好徐然點餐:“你喜歡吃什麽?”
沈從安沉默了一會兒,才抬起頭看她,微微眯了眯黑眸:“你是不是在躲我?”
“怎麽可能,躲你做什麽?你沒有提前給我發信息,我們家離縣城挺遠的,坐車也要兩個小時。”
“是嗎?”
“是啊。”徐然道,“什麽時候回去?”
“過幾天。”
徐然根據他的偏好點了兩個菜,等待的時間裏,徐然拿出手機翻著,說道:“我主演的電影上映了。”
“我知道。”
“你覺得票房會不會好?”
“不會賠錢。”
徐然看著沈從安,挪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口,說道:“你是不是要幫我?”
“票房我管不了,我隻管投資。”沈從安指指對麵的位置,說道:“坐回去。”
徐然在這種地方長大,難怪小家子氣。她的起點太低了,沈從安想拉都拉不起來,她低入塵埃。
吃完飯,他們開車進了沙漠。
正是晌午,太陽毒辣,徐然並不稀罕沙漠,為了配合沈從安,她特意裝出高興的樣子,然而,沈從安還是沒有看她一眼。
他租了一輛沙漠越野,開起車來簡直就是瘋子,翻過一座大山,沙子翻飛,徐然都睜不開眼,一個漂移,車子兩個輪子懸空飛出了沙坑。
等停下的時候,徐然捂著胸口臉色煞白。
“出息。”沈從安跳下車,大力甩上車門,抬步往遠處大步走去。
徐然暈車了,難受得半死,天旋地轉了一會兒,才下車跟上沈從安的步伐:“沈哥?你要去哪裏啊?”
沈從安已經走出去了很遠,徐然大聲喊著,風很大,吹亂了她的頭發。
沈從安停住腳步回頭,逆光下,他麵目模糊:“想不想票房過億元?”
徐然深吸一口氣,人為什麽會對毒品上癮?因為欲望。
徐然現在就是癮君子,她看著沈從安,好半天才發出聲音:“想。”
沈從安伸出手,看著徐然,輕笑一聲,沉啞的嗓音夾在風裏,極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