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危機

“我這邊還沒斷呢,敢出去亂勾搭,小心我剁了你。”

回去的路上,董立解釋:“金老不開口比較麻煩,所以讓你跑一趟。”

“我明白。”

下午空出的時間,徐然和董立出門逛街買一些必需品,晚飯後才分開。

徐然剛進房間,電話鈴就響了,是陌生號碼,徐然猶豫了幾秒才接通:“你好。”

“徐然,我是劉臻。”

“劉總?”

“你在香港?”劉臻直接說道,“什麽時候來的?”

徐然今天巧遇了馮澤,劉臻知道她在這裏也不意外。隻是劉臻為什麽給自己打電話?有些詭異。

“昨天。”

“我們在這邊玩三缺一,我讓司機去接你?”

“挺晚了。”徐然對劉臻沒有好感,斟酌下用詞才道:“要不改天?”

“徐然你要不來就太不給我麵子了。”

你是誰啊?為什麽要給你麵子?

“我怎麽敢不給您麵子,隻是——”

“要不要談談長期合作?你的公司現在不是四處在找合作商?怎麽,這也沒興趣?”

徐然立刻警惕起來,她沒有對任何人說過自己投資公司,劉臻怎麽會知道?

電話那頭劉臻似乎猜到她的想法,笑了起來:“不知道沈哥會不會介意自己養的人另開爐灶,而且瞞著他。”

徐然心中一冷,捏緊了手機。

劉臻繼續笑:“別太緊張,我不會打小報告。隻是很久沒見你,想約你打牌順便談談生意,不談生意也行,僅此而已。”

劉臻威脅她,沈從安的控製欲那麽強,會允許自己養的金絲雀去找別的大樹?另一方麵,徐然也不敢太得罪劉臻。沈從安把她踢開的話,劉臻能輕而易舉地捏死她。徐然沉默的時間有些久,她磨了磨牙,才擠出笑:“地址是哪裏?我打車過去。”

劉臻報了個地址:“等你。”

徐然到會所才給劉臻打電話,很快他就接通,道:“到了嗎?”

“嗯,在門口。”

“我讓助理去接你。”

五分鍾後,一個穿著西裝窄裙的女人就走了過來,劉臻身邊的女人全部是這個範兒。

“徐小姐,劉總在等你。”

徐然跟著走進去,這家會所很大,迷宮似的,徐然心裏就有些打鼓,這地方和她第一次遇到劉臻的時候有些像,那次她可是被劉臻一個麻將子給砸暈了。

沈從安對她不殺不放,現在劉臻帶自己過來做什麽?

劉臻和沈從安是一路人,都壞得沒邊。

“徐小姐。”女人的聲音讓徐然回神,她抬頭看過去,女人推開了包廂的門:“到了。”

徐然點點頭,抬步走進去。

進門就看到了劉臻和馮澤,還有一個男人,徐然心裏發怵,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是他們三個。那個男人徐然不知道名字,看起來三十歲左右,他抬眸掃了眼徐然。

劉臻開口:“徐然來了?”

徐然笑著點了點頭:“劉總,馮總,您好。”她不知道那個男人叫什麽,隻是點了點頭。

男人按滅手裏的煙頭,站起來:“陸華容,徐小姐不必拘束,我們三個打牌也少一條腿啊,叫你過來玩兩把。”

你們三個可以鬥地主啊!非要玩四個人的牌?

徐然心裏吐槽,麵上依舊是笑:“很榮幸。”

“來吧,坐。”劉臻指了指,徐然坐在他對麵。

“玩什麽?”

“麻將。”

坐在牌桌上,徐然喝了一口水,她最近不想抽煙了,得保持玉女形象。

“你弄了一家公司?和你之前的那個老板?”劉臻有意無意地把視線落在徐然身上,道:“怎麽不提一句?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

“一定會有麻煩您劉總的地方。”徐然笑道,“閑著沒事玩的副業,算不上什麽,主事的是秦宣,一個老夥計。希望幾位老總能照顧一二,徐然在這裏謝謝了。”

徐然舉杯,劉臻笑道:“客氣。”

徐然打牌很有水準,基本上就是保持著不輸不贏。劉臻輸了,他脾氣大得不得了,一個勁兒地飆髒話,他這個人牌品太差。

徐然觀察劉臻,不知道他的用意。

期間有服務生過來送酒水,劉臻就對他耳語幾句,很快就過來幾個姑娘陪著他玩。

玩到晚上十二點,劉臻輸得很徹底,徐然看劉臻都要把懷裏的姑娘給折騰死了,不禁蹙眉,劉臻這個人忒惡劣了吧。他和沈從安真是兄弟,一個比一個變態。

陸華容的電話響了起來,他拿起看了一眼,推開身邊的女孩:“不玩了,家裏女人催著呢。”

“才幾點?女人催你就回去啊?”劉臻說,“老陸,這麽不給力?”

“和你這光棍解釋不清。”陸華容看向徐然點了點頭,說道:“你也早點回去吧,注意安全。”

劉臻和沈從安表麵上依舊一團和氣,兄友弟恭,可實際上怎麽回事他們幾個都心知肚明。劉臻聽說徐然在香港,直接就飛過來了,他是什麽意思陸華容不好估計。陸華容屬於中立派,萬一沈從安對徐然動了真感情,沈從安掌了權也不會放過他們幾個。這種事,最好不要摻和。

徐然點頭:“謝謝。”說著也站了起來,麵向劉臻,笑道:“劉總,我明天還有工作,也得先走了,以後有時間再一塊兒玩?”

陸華容大步就走,劉臻陰惻惻地盯著徐然,卻沒有說話。

“徐然,要不我們再喝一會兒酒?我送你回去?”馮澤打圓場。

“跟了沈哥的女人就是不一樣,說話都有底氣了。”劉臻似笑非笑地盯著徐然,“最近混得還不錯吧?沈哥去美國,你怎麽沒有一塊兒去?”

沈從安的爺爺把繼承人改成劉臻,難道劉臻和沈從安已經鬧掰?他叫自己過來做什麽?試探?

徐然搖搖頭,目光有些說不出的落寞,她喝了一口酒,手指握著酒杯,眯了眯眼睛:“他是沈先生,沈從安。我是誰?我是小演員。劉總您說笑了。”

“是嗎?”劉臻盯著徐然,目光似蛇:“他很寵你啊。”

徐然笑得更燦爛了,仰頭把酒喝完,給自己倒上,站起來:“劉總,我敬您一杯。”

劉臻和她喝酒的工夫就丟開了身邊的女人,徐然看她可憐,就開口:“我們喝會兒酒,讓別人走行嗎?”

劉臻打發女人離開,身子後仰靠在沙發上,視線漫不經心地掃過徐然:“他對你不好?跟我吧。”

徐然仰頭喝完了酒:“您可別逗我,您能看上我?您這次來香港是工作還是玩?”

“玩。”劉臻把玩著酒杯,“談個合作怎麽樣?”

“劉總要合作什麽?”

“給你一切你想要的東西。”

徐然心裏清明,麵上卻迷茫:“我能幫劉總做什麽?”

“沈哥喜歡你,你對於他來說是不一樣的。之前他有個很愛的女朋友叫林素,你和她長得有些像,林素意外身亡了,他傷心了很久,我們都希望他能走出來。你的出現是個契機,徐然,這麽多年了,沈哥遇到你之後才會笑,我希望你能愛上他。”

徐然一愣,思緒飛快地運轉。

沈從安的爺爺很討厭她,沈從安帶徐然回去一次後對徐然的態度很冷,沈從安想踢開徐然;劉臻找她,希望徐然能愛上沈從安。

徐然理清楚思緒,千言萬語在此刻都隻剩下一句髒話:去你大爺的!

“我很愛他。”徐然搖搖頭,麵上漸漸悲切起來,再次給自己倒上酒,抬眸盯著劉臻:“可他在乎嗎?”

“在乎。”劉臻笑了起來,舉起酒杯:“沈哥悶騷啊,在乎他也不會說,得你主動。嗯,是吧?”他喝掉酒,目光意味深長。

“你老家有父母和弟弟吧?想清楚了,這對你來說沒有什麽損失。”

晚上是馮澤送徐然回去的,一路上徐然拚命地捋關係。

她現在和沈從安算什麽呢?

以後和劉臻還是少見麵的好,最好不見麵。

劉臻和沈從安之間如何是他們的事兒,徐然可不想當炮灰。

“徐然。”徐然要下車,馮澤突然叫住她。

徐然回頭:“馮總?”

“考慮清楚,你能拿到你想要的。”

徐然笑了起來,黑暗裏她的目光漆黑,她看著馮澤:“我比較喜歡陸先生的態度,中立,不管誰都不得罪。出來混,利益是次要的,首先得保住自己的命,您說呢?”

馮澤一頓,徐然退後一步:“您回去的路上開車注意安全,再見啊。”

馮澤點起一支煙狠抽兩口,他是沒有選擇的餘地。

這樣的女人,也許是聰明的吧。

第二天一早,董立就來敲門。

徐然還沒睡醒,迷迷糊糊地起來趴在門上:“董先生。”

“還沒睡醒呢?”

“嗯。”

“郭導早上去高爾夫球場,換衣服,過去看看。”

徐然打了個哈欠,點頭:“行。”

洗漱出門,坐上車,徐然喝了一口水,轉頭看向董立:“沈總去美國做什麽去了?能問嗎?”

“陪老爺子做檢查。”

劉臻會傷害自己的父母嗎?沈從安也不靠譜,這件事她和沈從安說的後果是什麽?沈從安和劉臻是兄弟,雖然現在有反目的意思。徐然投資秦宣的公司這件事沈從安不知道,沈從安一直以來的態度都是,你不搞出事一切好商量,敢脫離我的掌控弄死你。沈從安會毀了她,還是劉臻會毀了她?徐然都不知道,她很亂。

徐然按著手機給秦宣發信息:“我們合夥的事情,除了你還有誰知道?”

“沒有人了。”秦宣的信息很快就過來。

“馮澤知道嗎?劉臻?沈從安?”

秦宣再沒有信息,徐然心情沉了下去,現在打電話給沈從安?他會管自己嗎?

最後一次,沈從安想殺了自己一樣地狠,徐然心裏有些怕,她不敢給沈從安打電話。

“昨天劉總給我打電話了。”徐然試探著開口,觀察董立的表情。

他微一蹙眉:“劉總?他給你打電話做什麽?”

“叫我出去打牌。”

“你去了?”

徐然點頭。

“沈總知道嗎?”

徐然搖頭:“最近沈總沒有和我聯係。”

董立看了徐然一眼:“最好和劉總少聯係,沈總不會希望你和他多來往,明白?”

快到高爾夫球場,她才開口:“沈總是不是要結婚了?”

董立皺了一下眉,徐然連忙說:“當我什麽都沒說。”

“如果他要結婚應該會和你說,其實這種事情,你最好不要多問,男人都不會喜歡。”

徐然點頭,董立比她大很多,徐然在他麵前就是小孩。

有時候他覺得徐然挺精明,可大多時候徐然很蠢。

淨問蠢問題,誰會和金絲雀結婚?

徐然穿著白色的運動裝,她對高爾夫一竅不通。

上午十點半,他們去休閑區喝茶。

郭導打量徐然,笑道:“你應該學學打高爾夫,很不錯的運動。”

“有機會一定去學。”徐然微笑著回道,“可以來請教郭導您嗎?”

郭導笑了起來:“好啊。”

中午董立請郭導吃飯,他說:“我得給老李打個電話。”

董立揚起嘴角,笑道:“謝謝郭導給這個機會。”

徐然不解,等那個所謂的老李到了,徐然才明白過來,總製作人啊。

徐然和他問好,午飯進行得十分順利。

飯局結束,徐然看到手機上秦宣的信息:“我沒有對任何一個人透露過這件事,等我查出來給你答案。”

徐然歎了一口氣,覺得特別無力,好一會兒,她才按著手機:“秦宣,你知道的,我得罪不起人。我就是走在鋼絲上,每天都是小心翼翼,稍有不慎就會摔得粉身碎骨。”

她把後背留給了秦宣,秦宣會不會捅刀子她不知道。

晚上,董立過來房間找她談合同。

“合同基本上敲定,六萬元一集。金老提名讓你演,徐然,幹得不錯啊。”

徐然拿過兩瓶水在董立麵前放了一瓶,她自己在對麵坐下,打開喝了一口,說道:“謝謝董先生。”

“客氣了。”

徐然又在香港待了一天,簽訂合同。

然後是在B市和PT的中華區負責人見麵。

因為要拍廣告宣傳片,徐然必須在一周內瘦掉十斤。

徐然飯都不敢吃,剛從健身房出來,秦宣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徐然接通:“秦哥?”

“在什麽地方?”

徐然報了地址,說道:“什麽事?”

“見麵聊,過去接你。”

“行。”

大概等了二十分鍾,秦宣就過來了。徐然走過去拉開車門上去,轉頭看到秦宣的臉,嚇了一跳:“你怎麽把自己折騰成野人了?”

秦宣長得還不錯,要不然也不會女人緣那麽好。此時他胡碴兒密布,眼球裏充滿血絲,十分滄桑。

“快忙死了。”秦宣點起一支煙抽了兩口,擰眉啟動車子:“找個地方說話?”

“去我家吧。”

進門,秦宣靠在沙發上按了按眉心:“沈從安的爺爺在美國做手術你知道嗎?”

“什麽?”徐然還真不知道這事兒,有些詫異:“我不知道。”

“現在達安內部鬥爭很激烈,都在傳可能老爺子挺不過去了,而現在達安的負責人還是劉臻。”

“他們不是兄弟?”

“在錢麵前有‘兄弟’這個詞?親生父母還翻臉成仇呢。”

秦宣再次點燃一支煙,深深抽了一口,他已經兩天沒睡了。

徐然現在愁死了,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你可能是劉臻的第二個打算,如果老爺子死了,沈從安要回來奪公司他好拿你要挾。”

“那劉臻的算盤可能要落空了,沈從安對我的態度就是養了一條狗。”

徐然猜劉臻有兩個打算。第一個打算就是剛剛秦宣說的;第二個打算,如果老爺子不死,徐然隻要跟沈從安,老爺子的繼承權就不會交給沈從安。

秦宣盯著徐然的眼睛,搖頭:“不一定。”

“不管如何,對我來說都不是好事,過幾天我去法國,盡量避開。”

“要不然你打電話試探一下沈從安,看看他是什麽意思?沈從安倒台了,你能好過?”

徐然骨碌碌轉著眼睛。

“我們合作的公司合同我拿過來了,你是公司合夥人,擁有公司一半股份。”

“合同你先放著,這個不急。沈從安之前的意思好像是要分手,他這座山恐怕靠不住了。秦宣,現在時間不多了,我們得考慮後路。不要把時間浪費在縹緲的沈從安身上,別雞飛蛋打一場空。”

現在的形勢讓她起了卷錢跑的心,徐然怕死。

送走秦宣,徐然有些憂愁,她靠在沙發上想了很長時間,才鼓起勇氣打給沈從安。

“徐然?”電話裏低沉的嗓音傳入耳朵,徐然把煙盒又扔回桌子上。

“沈先生。”

“有事?”

“你在忙嗎?有沒有打擾到你?”

“有話說。”沈從安的語氣帶著不耐煩。

她沉默了有一分鍾,開口:“也沒什麽事兒,前段時間見到劉總了。”

“劉臻?”

徐然點頭:“他挺關心你,你在那邊好嗎?”

“以後不要和劉臻見麵,有什麽事找董立,他會給你安排好一切。過幾天就回去了,見麵再說。”

“好的,我明白了,沈先生。”

電話那頭沒有再說話,也沒有掛斷,徐然擰眉咬了嘴唇一會兒,說道:“那沒——”

“徐然,上次做的時候沒有用套。”

徐然腦袋裏嗡的一聲炸了,什……什麽?

“若是懷孕就把孩子留著。”

沈從安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的!他想毀了自己。徐然捏著電話的手指很緊,她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麽地方得罪了沈從安,他要這麽折騰。

短暫的沉默後,沈從安道:“沒什麽事了,回頭聯係。”

掛斷的忙音中,徐然愣了有一分鍾,扔掉手機起身,拿起帽子和口罩就往外麵衝。上帝保佑,千萬不要懷孕。

到藥店徐然才找回理智,現在怎麽可能檢查得出來!

徐然站在大街上,迷茫得不知道如何是好,真是特別想弄死沈從安。

她在三角公園坐了一下午,也沒想出應對的法子,欲哭無淚。

第二天早上七點,鬧鍾響了,不管徐然多麽想死,生活還得繼續。

五天快速減肥,徐然瘦了八斤。

PT今年秋裝新款偏職業套裝,徐然換上黑色的西裝。

設計師打量徐然,退後兩步攤手:“非常棒。”

徐然的頭發全部梳到後麵紮起來,幹脆利落,冷豔的妝容,白色襯衣下擺鬆鬆垮垮地紮在褲腰裏,領口扣子散著,露出潔白的肌膚。

徐然單手插兜,微微眯眼。

她沒有照鏡子,她相信造型師更具備專業的審美。

拍得還算順,結束後徐然有些累,沒換衣服就靠在椅子上抽煙。剛把香煙銜在嘴唇上,突然哢嚓一聲響,徐然回頭看過去,攝影師走了過來。

攝影師是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身材高挑,打扮偏中性。她看到徐然笑了起來,視線下落到照片上:“這張是現在你所有照片裏最令人驚豔的。”她抬手做了一個手勢,似乎要想出一個形容詞,半晌開口:“能在化妝間給你拍一組嗎?太有感覺了。”

徐然眯了眯眼睛,放下煙盒、打火機:“不太合適,我不走這個風格。”

“這才屬於你。真的不拍?”

徐然搖頭,道:“這張照片我還是不太希望出現,謝謝你的欣賞。”

徐然卸妝離開的時候,攝影師遞過來一張名片:“交個朋友。”

徐然粲然一笑,收過名片:“徐然,很高興認識你。”

第二天需要補拍一組街景,徐然再次和攝影師合作。她叫劉洋,性取向女。

拍片結束,劉洋邀請徐然吃飯:“我最近有個攝影展,缺一個模特,你願意來試試嗎?”

“我回去問一下經紀人,看能不能安排時間。”很多大牌想請劉洋拍片她都不願意,徐然覺得很意外。

“好。”

徐然在國內又待了幾天,就飛巴黎。

例假遲了十天,徐然真是嚇蒙了。宣傳片拍了幾天,徐然一直不在狀態,導演也有些煩了,拍攝提前結束。坐在車裏,徐然情緒不佳。

回到酒店,董立支開石曉璐,問道:“怎麽了?”

徐然看了董立一會兒,抿了抿嘴唇,擰眉:“你能幫我買一點東西嗎?”

徐然不敢把這件事告訴別人,董立是沈從安的人,這種事應該不會曝光出去。

“什麽?”

“驗孕棒。”

董立皺了一下眉,隨後站起來:“就因為這個?”

徐然不敢說原因,胡亂地點點頭。

晚上董立就把驗孕棒送過來了,他還貼了便簽翻譯成中文。徐然臉通紅地接過驗孕棒,送走董立,就衝向洗手間。

坐在馬桶上,她盯著驗孕棒,緊張得像抱著炸彈。

沒有沒有沒有沒有……徐然心裏默念,睜開眼看顯示條,沒有。

扔掉驗孕棒,手機就響了起來,徐然出去找到手機,來電讓她心裏咯噔了一下。

“喂?沈先生。”

“懷了嗎?”沈從安的嗓音沉啞,有些疲憊。

“沒有。”

“嗯。”沈從安說,“拍完先回來一趟,我有話和你說。”

“沈先生?”徐然聽他要掛電話,連忙說:“我有一件事,不知道能不能說。”

“自己斟酌。”沈從安的語氣冷了下來,不帶感情:“我沒有那麽好的耐心一直遷就你,記住你自己的身份。”

徐然抿了抿嘴唇,捏著手機的手很緊,許久,她深吸一口氣:“我知……”

沈從安已經掛斷了電話,徐然聽著耳朵裏嘟嘟的聲音,許久後才回神搖頭笑了笑。

沒有懷孕,對徐然來說是最好的結果。

她不想回去,也不想麵對沈從安。

這一次僥幸,下一次呢?

第二天拍廣告徐然就再次回歸正常狀態。和她搭檔的是一名高大的法國男人,金發碧眼,十分英俊,一天拍下來,徐然都有些犯花癡了。

拍得很順,結束後那個法國男人對她講了一句什麽,他笑起來的時候十分迷人。

徐然:“啊?”聽不懂法語,一頭霧水。

法國男人麵向徐然的翻譯,徐然的翻譯是個中國女孩,聞言看向徐然,解釋道:“他想邀請您晚上一起吃飯,徐小姐。”

徐然一愣,隨即笑了起來,說道:“抱歉,晚上有約了。”

“很高興認識你,中國女孩。”男人突然用生硬的中文說道,“你很漂亮。”

“我也很高興能認識你。”

石曉璐都快急死了,開放的國度,這麽多英俊優秀的浪漫的法國男人,徐然能抵擋得住**嗎?對比之下,冷冰冰的沈總沒有一點勝算啊。

徐然肩膀上一沉,董立對男人笑著說了兩句法文,攬過徐然上車,鬆開:“你現在的階段最好不要傳緋聞。”

徐然笑了起來:“我都沒聽懂他在說什麽。”

董立看了徐然一眼,吩咐司機啟動車子。

因為要參加時裝周,徐然又多留了一周。

徐然的可塑性很高,在時裝周上又出了一把風頭。她穿著大氣,氣質冷豔,站在長腿的歐美模特中,沒有絲毫遜色。

合同簽訂,廣告拍攝完畢,徐然沒有任何理由耗在這裏,隻得跟著董立回國。

“你在B市待兩天,S省開機。”

徐然點頭,閉上眼靠在座位上。

“這部戲預定拍攝時間兩到三個月,之後還有個電影劇本,香港背景,警匪題材片子,有興趣拍嗎?”

“我能先看看劇本嗎?”徐然睜開了眼。

“回去把劇本發給你。”

之前一係列黑白西裝寫真曝光後,香港一個導演就看上了徐然。

到達B市是下午三點,上車徐然就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就看到了沈從安的臉,徐然嚇得差點從座位上滾下去,登時睡意全無。還是在車上,沈從安坐在她旁邊,穿著黑色的襯衣,整個人陰沉得閻王爺似的。

徐然心裏突突,她真的挺怕沈從安,她咽了咽口水,指甲掐在手心:“沈先生?”

“醒了?”沈從安視線落到徐然身上,表情淡漠。

徐然猜不透他什麽意思,心裏打鼓:“你什麽時候過來的?”

“你現在坐在我的車上,暈什麽呢?”

徐然睡迷糊了,怎麽換到這輛車上她都不知道。她抿了抿嘴唇,再次看向沈從安,心情複雜,她和沈從安有一個多月沒見麵了。

十分鍾後,車子在家門口停下,徐然不想下車,沈從安已經進門了,徐然才磨磨蹭蹭地跟上去。

“我很可怕?”

屋子裏很安靜,阿姨不在,沈從安去倒水。徐然想像以前那樣沒皮沒臉地笑,可沒笑出來,木頭一樣杵在門口,不敢多邁一步。

“坐。”沈從安指了指麵前的位置。

徐然連忙過去,正襟危坐,警惕地看著他:“沈先生——”

“我叫沈從安,需要我再重複一遍?”沈從安蹙眉,語氣不善:“說吧,在國外鬧什麽事了?”

我在國外鬧什麽了?她怎麽不知道。

“膽子越來越大了,嗯?”

徐然皺眉:“我真不知道自己到底錯在什麽地方。”

徐然梗著脖子站起來,看著沈從安的眼圈有些紅:“我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身份,規規矩矩地做事。你一走一個多月,見麵就罵我,死也讓我死得明白好嗎?”

徐然的眼淚滾了出來,擦了一把:“我等了你這麽久——”

“哭什麽?”沈從安點了一支煙,噴出煙霧,才示意:“坐下。”

徐然依舊站著。

“沒懷孕你很高興?跟法國男人聊得開心嗎?還有那個攝影師是怎麽回事?”

徐然思維轉得飛快,沈從安一見麵就興師問罪,原來根在這裏。

沒有懷孕她不開心還要哭啊?做夢呢吧!

徐然瞪著沈從安,清亮的眼睛裏溢出了淚,咬著牙:“你侮辱我。”

沈從安蹙眉看了她一會兒,閉了閉眼:“滾過來,你還哭上了?”

徐然本來隻是無聲地落淚,他這麽一開口立刻就哭出了聲,肩膀抖得厲害,哭得梨花帶雨。

沈從安有些煩躁,按滅了煙頭,站起來走過去拎著徐然按在沙發上,抽了兩張紙擦了一把徐然的臉:“誰讓你哭了?”

徐然不說話。

徐然哭得他很煩,沈從安點起一支煙抽了半支,扳過徐然的臉就吻了上去。

他口腔裏有煙味,並不好聞,徐然皺眉想要掙開。沈從安把她壓在沙發上,嗓音沉啞:“想要什麽沒給你?生個孩子有這麽委屈?”

沈從安手指上還夾著煙,半晌後坐直,扯掉領帶扔在一邊,道:“這個機會沒有了,徐然,以後你隻能也隻會是我的寵物。”

難不成他還想讓她的身份發生變化?

沈從安把煙頭狠狠按滅在煙灰缸裏,起身大步往樓上走:“讓司機送你回去。”

徐然如釋重負,連忙離開。

徐然回到住處,找到床就睡過去了,再次醒來天還亮著,徐然以為是下午,餓得渾身發軟,下樓找吃的的時候想,下午陽光怎麽照到餐桌上了?

她愣了一會兒,手機鈴聲把她拉回現實。

徐然拿起手機要接電話,看到上麵顯示的時間是第二天早上九點。

她到底睡了多久!

電話是駱北打過來的,徐然十分意外,連忙接通。

“徐然,最近忙嗎?”

“挺好的。”

“我把劇本發過去你看看,明年二月開拍,你和經紀人商量,還是我去找你的經紀人談?”

“投資什麽都找好了?”

“目前在談,基本上敲定了。”

“行,你把劇本發過來,我和董立談。”

“那就這樣。”沉默了一會兒,駱北說:“回見。”

“再見。”

駱北的電話讓徐然的心情瞬間好了起來,她哼著歌去廚房打開冰箱,裏麵什麽都沒有,鍾點工阿姨打掃得真幹淨。徐然喝了一口水,轉身上樓換了衣服戴上帽子、口罩出門。

她餓了。

自從成名後,徐然就沒有機會去路邊吃麻辣燙,太不高大上了。

等餐的時候,徐然收到一條短信:“下午我過去。”

徐然心裏一咯噔,真想把電話摔了。

沈從安果然還是沒放過她,非睡不可。

麻辣燙上來,突然對麵一個姑娘湊過來:“你是徐然嗎?”

徐然瞬間擺出一個燦爛的笑臉:“我長得像徐然嗎?我有那麽好看?謝謝啊。”

姑娘:“啊?我認錯人了,抱歉。”

嘖!

徐然打開微博,熱門評論讓徐然嗆到了。

滿屏幕的“老公娶我”,“老公愛我不要停”。

徐然:“……”

她不喜歡女人!

徐然也沒想到自己穿西裝會有這樣好的效果。

吃完飯她又去超市,家裏什麽都沒有。推著車路過計生用品的貨架時,她停下來取了兩盒和家裏差不多包裝的扔進購物車。

徐然到家沒多久,沈從安就來了。

他過來要睡徐然,徐然被上次的沈從安嚇到了,至今心有餘悸,這麽一刺激,遲到大半個月的例假就來了。

沈從安怒氣衝衝地走了,頭也沒回。

徐然肚子疼,上樓窩在**和秦宣打電話問公司的情況。

“我和董立吃過一次飯,還挺順利。”

“那個查得怎麽樣?”徐然轉移了話題。

“有一點苗頭,你有沒有具體一點的受害人名單?”

徐然捏著眉心,深吸一口氣:“拍完《神女傳奇》我回去一趟,家裏有個筆記本上麵有受害人的聯係方式。”

“那好。”秦宣說,“合夥投資的合同你還沒給我,忘記了?”

“我馬上去看。”

徐然連忙拿出合同看,她投資一百萬元,擁有公司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合同沒問題。

徐然肚子越來越疼,扔下合同繼續睡覺,昏昏沉沉睡不踏實,身上冷一陣兒熱一陣兒,肚子絞著疼。

午夜十二點,沈從安突然來了。他把徐然從被子裏撈出來,徐然頭發汗濕,臉色煞白。

“徐然你沒事吧?”沈從安拍了拍徐然的臉,“要不要去醫院?”

徐然疼得快沒了理智,蹭了蹭沈從安的腿:“我肚子疼,你幫我倒杯熱水行嗎?”

沈從安身上有很大的酒味,他放下徐然,轉身往外麵走,步伐有些踉蹌:“我欠你的!”

沈從安倒水回來,塞到徐然手裏:“疼得厲害?”

徐然軟綿綿地靠在他懷裏,心裏嘀咕,他怎麽又回來了?

徐然喝完水才小心翼翼地道:“你怎麽來了?你下午生氣了?”

“哪壺不開提哪壺。”

沈從安抬腿上床,點了一支煙吞雲吐霧,心情很差。

徐然想起在緬甸時候的相依為命,搖搖頭把不切實際的念頭甩出去,沈從安這個人當不得真。

沈從安抽完煙,撈過徐然,手伸進了她的衣服裏,徐然嚇了一跳,連忙抬頭看過去:“沈先生?”

沈從安手指溫熱,放在她的小腹上,蹙眉:“你這什麽眼神?我能在現在上了你?”

徐然臉上滾燙,抿了抿嘴唇:“晚飯吃了嗎?”

“沒有。”

“明天幾點的飛機?”

“十點。”

他們保持這個動作有十分鍾,沈從安抽出手下床:“下樓來。”

徐然穿著寬鬆的睡衣,跟著沈從安進了廚房,靠在門板上。

沈從安在做飯,徐然簡直傻眼,這一點都不像沈從安。

“你要給我做飯?”

沈從安嗯了一聲,目光很沉地看著窗外。

空氣靜謐,徐然也不想開口破壞氣氛。鍋子燒開發出聲音,沈從安才回神,打開冰箱取食材,道:“你先出去。”

他隻給林素做過飯,林素脾氣很壞,沈從安的傲到她麵前根本就不值一提。他和徐然鬧脾氣就是單方麵地折騰徐然,可林素不一樣,林素會拎刀砍死沈從安。

林素當初逼著沈從安煮飯,沈從安惱怒地把餐桌掀了,林素就把家給砸了。

沈從安吐出煙圈,笑著搖搖頭。

他關了火,把麵盛進碗裏端出去,看到徐然趴在餐桌上,小狗似的。

沈從安把筷子和碗放到她麵前:“吃吧。”

徐然嚐了一口麵,還不錯。

富家子弟,竟然會做這些。

“謝謝你。”

沈從安靠在椅子上偏頭看向窗外,深邃的黑眸有些縹緲。

收回視線,他傾身彈落煙灰,眯眼看徐然:“說說你吧。”

“我?我怎麽了?”

“你是不是女人?煮東西很難嗎?明明知道例假還亂吃垃圾食品,你疼該不該?”沈從安訓了她一會兒,也覺得沒勁了,遇到這麽一個悶葫蘆,吵架都沒意思。

他起身往樓上走:“你吃吧。”

徐然吃完飯,把碗拿到廚房,順手洗了。

上樓沒看到沈從安,浴室的門緊閉,沈從安在洗澡。

睡了一下午,現在也不困,徐然躺在**看動漫。

沈從安走到身邊,徐然才發現,連忙把電腦的聲音調低:“你好了?”

沈從安擦幹頭發掀被上床,掃了一眼徐然麵前的電腦屏幕,濃眉緊蹙,她淨看些無聊東西。

“這次去巴黎怎麽樣?”

“還好。”徐然說話的時候,又看向電腦屏幕。

沈從安伸手把電腦抽走了,關機扔在一邊的桌子上。

徐然氣得不行,可對上沈從安的眼睛又生生把怒氣壓了下去,躺下去拉過被子蓋住自己:“時間不早了,晚安。”

沈從安掐著徐然的臉,哼了一聲:“你天天看的什麽東西?我和你說話的時候,你應該看著我。”

“行,以後都看著你。別掐了臉疼,後天還要拍定妝照。”

沈從安收回手,關了燈,躺下去。

“沈先生,你頭發還沒擦幹吧?時間久了會偏頭痛。”

好心當成驢肝肺,徐然翻身背對著他。

“你和那個攝影師怎麽回事?”

什麽攝影師?徐然片刻後才反應過來,下午的問題又兜回來了。

沈從安這麽執著地問,他是不是吃醋了?

“挺有意思的一個女孩,至於為什麽會傳出來緋聞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們真是純潔的友誼。”

沈從安攬過徐然親了一會兒,徐然氣喘籲籲,他才意味深長地警告:“我這邊還沒斷呢,敢出去亂勾搭,小心我剁了你。”

徐然嘴唇有些麻,例假期間他這麽親,徐然潮湧了,血湧了出來,她抓著沈從安的胳膊,抿了抿嘴唇,猛地用力翻身把沈從安壓在身子底下。

她硬著頭皮,手指撫摸過沈從安的臉,輕輕地在他喉結上親了一下。沈從安身上很幹淨,他不做那種事的時候,徐然也不是很排斥,她靠近沈從安的耳朵喘著氣低聲說:“你應該相信我的人品,還有……我對你的心,沈先生。我說過,你要我,這輩子我生是你的人,死也是你的。”

再次潮湧,徐然要下去往洗手間跑,腰被沈從安握住。他們在黑暗裏對視,半晌,沈從安開口,嗓音低沉沙啞:“……你弄我身上了。”

翌日八點,助理過來接徐然,看到開門的是沈從安就有些蒙,隨後連忙打招呼。

沈從安點頭,轉身往客廳走,打上領帶說道:“拍戲的時候注意點,她身體不好。”

石曉璐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沈從安擰了一下眉,這個助理有點呆笨,徐然養的都是什麽人!

沈從安拿過西裝外套走了出去。

五分鍾後,徐然下樓吃早餐。

“沈總挺關心你的,讓你拍戲的時候多注意點身體,不要那麽拚。”

徐然耷拉下腦袋一言不發,養肥待宰嗎?

上午八點半,秦宣過來,徐然把簽好的合同交給他。

“以後有重要決議需要你參加。”

“沒問題,我得去忙了。下次見麵得兩個月後了,還有那件事你上點心,謝謝秦哥了。”

“和我客氣什麽?”秦宣抬手習慣性地去揉徐然的頭發。

徐然躲了一下:“別**。”

拍攝地是S省,徐然下午才到。連綿的山脈看不到盡頭,剛剛下過雨的空氣潮濕,有著綠草的味道。

助理連忙遞過來外套,徐然接過,轉身往酒店裏麵走。

有記者拍照,徐然回頭衝著鏡頭笑了笑。山路顛簸,徐然有些暈車,進了房間就窩在沙發上,無精打采。

“下午六點劇組的人會麵,你先睡吧到,時候我叫你。”

徐然脫掉鞋子蜷縮在沙發上,閉上眼就睡著了。

黑暗濃得化不開,男人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她看不清楚男人的臉,隻是那種強烈的鄙夷讓徐然抬不起頭。

徐然不斷地往後退,身後是萬丈深淵,風吹在她的小腿上。徐然渾身發抖,拚命地搖頭:“不是的,我沒有別的選擇。”

當初哭著去報警的時候麵對的依舊是侮辱,為什麽壞人犯罪了,被罵髒的卻是她呢?徐然不懂這個邏輯,也不懂這個規則。

徐然號啕大哭,不斷往後退:“你根本就不懂!你都不懂!”

石曉璐掛了電話進房間就看到徐然緊皺著眉頭,淚滾了下來,她嚇了一跳,徐然就睡這麽一會兒也會夢魘,她怎麽了?

她連忙推徐然:“徐然?”

徐然猛地坐起來,視線漸漸清晰,她抬手搓了一把臉深吸一口氣,頭一陣陣地疼,夢裏的事情很清晰,他掐著自己脖子的時候徐然差點以為要死了。

流言蜚語,來自社會輿論的壓力。她不甘心壞人逍遙法外,可又怕自己跌進萬丈深淵,再無立足之地。

“怎麽了?做噩夢?”

徐然手指顫抖,她一直在偽裝,她告訴自己她刀槍不入。

“幫我倒杯水,謝謝。”

石曉璐連忙去倒水,徐然靠在沙發上,捏了捏眉心,從包裏拿出煙盒,取出一支,打火機按了兩下都沒點著。

終於打著,徐然急急忙忙地抽了兩口煙,嗆到了,咳嗽起來,煙灰隨著她的動作飄落。石曉璐連忙把水端過來遞給徐然,說道:“你別抽了。”

徐然拿過水杯一飲而盡,蜷縮著身子把下巴放在膝蓋上。

石曉璐拿掉徐然手裏的煙,按滅在煙灰缸裏,取出巧克力:“給你吃,有什麽事兒和我說,別憋在心裏。”

徐然笑著捂住了臉。

夢裏男人身材高大,目光冷清陰沉,他是沈從安。

“要不要換個房間?”徐然洗臉回來,石曉璐連忙湊過來說道:“住進來就做噩夢也太邪門了。”

“那你去和劇組商量一下,不行就算了。”徐然笑了笑,“你還信這個?”

“當然。”石曉璐說,“這種事,寧可信其有。”

徐然和劇組的其餘人碰麵,和她搭戲的男主角叫秦羽,二十七歲,TVB新捧小生裏最優質的。女二號竟然是劉慧,真是冤家路窄。她們假模假樣地問好,各懷鬼胎。

飯吃到一半,徐然的電話響了起來,她看了一眼來電,是沈從安,立刻提起了精神,起身去外麵接電話。

“到了嗎?”

“在吃飯,本來想晚一會兒給你打電話。”

“嗯。”

徐然聽到電話那邊很吵,說道:“你在外麵?”

“有個應酬。”沈從安的聲音很沉,有些懶散。

徐然迅速調整到賢妻模式:“別喝太多酒。”徐然不知道別人會如何,演員會不會在生活中也演呢?徐然會,她心裏不是那麽想的,表麵上也會演得十分逼真。

“別人帶過來的。”沈從安說道,“嗯?還管上了?”

他語氣裏有著些許調侃,應該是不討厭徐然這麽問。

“吃醋?”沈從安又問了一句。

吃你大爺!

徐然笑了起來,低下頭:“幾天給你打一次電話合適?我怕打擾你。”

“隨便。”沈從安說完又補充了一句,“什麽時候打都行。”

徐然心裏忍不住想笑,口是心非。

“沈先生,我能問個私人問題嗎?”

“說。”

“……您最近結婚嗎?”

“和你結?”沈從安似笑非笑,“不娶。”

滾你大爺!

“不是。”徐然臉上依舊笑眯眯,心卻沉了下去:“不是我。”

“如果我娶老婆會提前告訴你,讓你滾蛋。”沈從安斂了笑,道,“你想要的不是這句話?還有什麽要問的?”

徐然啞口無言。

“拍戲別太拚,毀容我就不要你了。”

徐然一句嗬嗬還沒出口,沈從安繼續說道:“沒什麽事就先掛了。”他掛斷了電話。

徐然看著手機屏幕,一時間五味雜陳。

“徐然?”

徐然收拾好情緒轉頭看過去。

劉慧穿著一件低胸的碎花裙子,笑著走了過來,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徐然抬起下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巧啊。”

她轉身往洗手間走,她和劉慧也沒有什麽恩怨,秦宣那個人特別花心,當初在模特公司的時候,差不多每個女孩都和他有一腿。

至於劉慧為什麽要針對徐然,徐然猜到一些。秦宣看她年紀小,偶爾會照顧她。徐然辦錯事,秦宣罵兩句就過去了。劉慧和秦宣上過床,秦宣對她也就那樣,她肯定以為秦宣喜歡徐然。這玩笑開大了。

“你站住,我話還沒說完呢,你跑什麽?你是不是害怕了?”

徐然回頭看著她,冷笑了一聲:“你讓我站住我就站住?你也太把自己當回事。”

徐然大步進了洗手間。洗手間沒人,劉慧觀察了一下周圍,上前就攔住了徐然的去路,怒不可遏:“你說這話什麽意思?你又是多麽高貴的人?演個主角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信不信我把你之前的料都曝光出去,讓他們看看他們眼中的清純玉女是什麽樣?不過是個外圍女!”她牛什麽?當初連給自己提鞋的資格都沒有,如今睡出名堂就牛起來了。劉慧是不服氣,本來她有望拿到主角的。

徐然猛地回身,兩步走到劉慧麵前,一把扯住她的領子按到牆壁上,劉慧比她矮,徐然最近一直鍛煉,身體也不弱了,竟按得劉慧掙脫不了。徐然眯了眯眼睛,壓低聲音道:“別在我麵前秀弱智,信不信我讓你在娛樂圈混不下去?”

“徐然?”

“酒醒了嗎?”徐然鬆開劉慧的衣領,幫她整理了一下被抓亂的衣服,開口道:“你喝多了,今天這事兒我就當沒發生,下次就沒這麽容易過去了。”

就算沒有她,也輪不到劉慧演主角。

徐然進了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已經不見劉慧的影子,她洗了手回包廂,劉慧低著頭在喝酒。

又過了半個小時才散場,房間是沒換成。徐然洗澡出來,看到石曉璐在和男朋友通電話,甜蜜得恨不得通過電話爬過去和對方相見,徐然這個沒戀愛過的人都能感受到他們的情意。

徐然笑笑就回了房間,躺在**看劇本,外麵石曉璐柔軟的嗓音落入她耳朵裏。

情侶間需要聊這麽多?什麽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要聊。

這就是正常人的戀愛嗎?

徐然這輩子是經曆不了這樣的愛情了,她大概就這樣了。

愛一個人到底是什麽感覺?甜蜜?糾結?百爪撓心?

石曉璐和她男朋友聊了很久,結束時都晚上十一點半了。

徐然放下劇本,關燈睡覺。又做了噩夢,淩晨三點,她慘叫一聲猛地坐起來。萬籟俱寂的夜晚,徐然連爬帶滾地打開燈,隻覺得四麵八方都是怪物。盯著白色的牆壁,徐然抱著枕頭就去外麵找石曉璐了。

石曉璐睡得踏實,徐然沒叫醒她,就縮在她的床邊睡下去。

害怕到頭皮發麻,白天石曉璐的話不斷地往腦袋裏鑽,睜著眼到四點,徐然不敢閉眼,閉上眼就是噩夢。

徐然看著白色的燈光,拿出手機給秦宣發信息:“有沒有鬼?”

徐然隻是想找個人說說話,她太害怕了,可發出去的短信如石沉大海。徐然閉上眼,身體瞬間下墜,萬丈深淵彌漫著黑霧。徐然拚命地想要醒來,卻怎麽掙紮都沒用。她在夢裏尖叫,手機鈴聲刺耳,徐然突然掙脫夢境坐了起來。

白色的燈光下,旁邊是熟睡的石曉璐,什麽都沒有。徐然驚魂未定,匆忙拿起手機接通:“喂?”

聲音抖著,她抿了一下嘴唇,把手機拿到眼前,淩晨四點十分,電話是沈從安打過來的。

“這個點發什麽信息?”

徐然連忙拿起手機去翻信息,她不是發給了秦宣嗎?

沈從安不耐煩的聲音再次響起:“怎麽了?”

“做噩夢。”

“閉眼睡覺。”

徐然沒有說話也沒掛電話,想了一會兒,起身又進了臥室趴在**:“一直做噩夢,我的助理睡著了。”

“嗯,然後呢?”

徐然不敢說自己發錯了信息,轉著眼睛:“……想你了。”

沈從安沒接話,徐然在想要不要掛電話。

“那你想說什麽?”

“還好。”沈從安打了個哈欠,“上床睡覺,把手機開免提放床頭。”

徐然怎麽有種沈從安對她好了的錯覺?

徐然打開免提把手機放在枕頭邊,裹緊了被子:“你做過噩夢嗎?”

“沒有。”

徐然聽到了打火機的聲音,他在抽煙嗎?

沈從安那麽強悍的一個人,鬼都怕他。

之後他們都沒有說話。

徐然摸到煙盒點燃了一支:“沈先生,你睡著了嗎?”

“沒有。”

這邊是山區,夜晚十分安靜。

“上次在緬甸,你怎麽帶我出山的?”

“我不記得。”

徐然沒話說了,十分困,掙紮著找到意識:“我很困,想睡覺,可害怕。”

“我在呢。”

徐然閉上眼,他在抽煙,漫長的沉默,徐然昏昏欲睡,馬上就要入夢,突然叫了一聲再次醒來。

“怎麽了?”

“剛剛要睡著又做噩夢了,感覺像是墜入地獄。”

電話那頭一片寂靜,片刻,沈從安咳嗽了一聲,道:“徐然,為什麽排斥和我在一起?”

徐然猛地睜大了眼,比噩夢更可怕的是沈從安,她似乎看到了坐在麵前抽著煙,一臉冷厲的沈從安。

“疼……”

“後來還疼?”

徐然臉熱了熱,連忙關了免提,把手機放到耳朵邊:“你也早點睡覺吧,再有一會兒天就亮了。”

他這回沉默的時間有點久。

“別轉移話題。”沈從安咬牙說道,“沒有一個女人像你這樣。”

你找別的女人去吧!徐然耷拉著腦袋不出聲。

“下次見麵再試試。”

徐然還是沒說話,沈從安有點怒了:“啞巴了?會不會回答一聲?”

徐然翻了個白眼,躺平:“嗯。”

沈從安不說話。徐然說道:“你也失眠?怎麽半夜也能看到信息?”

沈從安半躺著彈落煙灰,微微眯眼,他的失眠症很嚴重,和徐然在一塊兒還好點,一個人就很難入睡。

“去洗手間看到手機亮著。”

徐然聽出他語氣有些不好,也就不再沒話找話了,把手機放在耳朵邊,開了免提,說道:“你睡吧,明天還要工作,我聽著你的呼吸就好。”

徐然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的,醒來就看到手機已經被掛斷。

她看了看時間,早上七點半掛斷的。

“徐然,趕快起床。”外麵響起石曉璐的敲門聲,“時間不早了,你得化妝呢。”

徐然折騰了一夜,現在才八點半,她根本沒有睡醒。她抬手捏了捏眉心,翻身起床:“曉璐,今天去找劇組交涉,我要換房間。”

煞神就是厲害,可徐然不能每晚都找煞神來辟邪啊。回頭沈從安心血**,過來弄死她。

趕快換房間,睡個安穩覺很重要。

“你不是說不用換嗎?哎,徐然你的眼睛怎麽腫了?今天要拍定妝照啊?你這黑眼圈!昨晚幹嗎了?”

進了洗手間看到鏡子裏的自己,徐然蒙了幾秒立刻慘叫,眼睛腫了。

石曉璐從冰箱裏找出一瓶飲料壓在徐然的臉上:“怎麽拍照?這要是被記者看到,又要編排你整容後浮腫。”

徐然本來挺憂傷,聞言就樂了:“新聞稿大概會這樣寫:徐然整容卻不承認,實在可惡。”

“別扯了,得趕緊讓眼睛消腫。”

“這個房間我住得不踏實,你去找劇組問問能不能換個房間。”

“行,我這就去。不過我聽人說了,做噩夢可能是壓力太大。”

“趕快去吧,廢話——”徐然沒說完,這語氣那麽像沈從安呢?擺擺手:“走吧。”

躺在沙發上,徐然把冰水壓在眼睛上。手機響了一聲,有一條未讀信息,發信息的是秦宣,他回了兩個字:“沒有。”

徐然想,是按了群發?連忙翻記錄,她就發給了沈從安和秦宣。可能最近一個電話是沈從安打的,徐然在發信息的時候太緊張碰到了他的號碼?

這個靈異事件徐然也不想追究了,她百無聊賴地打了一個哈欠,沈從安到底是什麽意思?一陣兒熱一陣兒冷的,陰晴不定。

石曉璐回來的時候耷拉著頭:“劇組不給換房間。”

“什麽理由?”

“本來酒店套房就不多,沒人願意住這間房。”

徐然擰眉想了一會兒,拿起手機:“我給董立打個電話。”

很快董立就接通了,徐然把情況說完,道:“換個小房間也行,麻煩了。”

“嗯,我和劇組溝通,真不行晚上我過去接人。”董立語氣沉下去,道:“不會讓你住不滿意的地方。”

“謝謝。”

泥人還有三分土性,徐然現在特別窩火。

古裝要做發型比較麻煩,下午兩點徐然才折騰出來。

她穿著白色古裝,仙氣飄飄,確實十分驚豔。化妝師技術很好,完全看不出來眼睛腫的痕跡。

進了攝影棚,徐然看到對麵秦羽做了造型,穿著灰白色古裝,英姿瀟灑,倒是很符合“人設”。徐然走過去,笑著伸出手:“你好,我是徐然。”

“我知道你是徐然。”秦羽笑起來就有酒窩,很帥,他和徐然碰了下手,說道:“秦羽,很高興和你合作。”

沒一會兒,劉慧也走了過來,她看到徐然,麵色有些尷尬。

徐然就當沒有看到她,她才不會熱臉去貼別人的冷屁股。

拍了照片,導演把一雙短劍遞給徐然,讓武術指導教徐然擺姿勢。

幾個主演退開,徐然就耍了一套劍,行雲流水。導演抱臂站在一邊,偏頭和製片人說道:“還不錯吧?”

拍完照,石曉璐把她的手機拿過來:“沈先生的電話。”

徐然喝完水,拿過手機看到上麵一個未接電話,走到一邊沒人的地方給他打過去。她總不能卸磨殺驢吧,沈從安那種性格肯定會殺過來弄死她。

半晌那邊才接通。

“沈先生?”徐然先開口。

“說。”

你先給我打電話的好嗎?徐然心裏吐槽,調整麵部肌肉笑道:“沒什麽重要的事,就是感謝你昨天陪我。”

“嗯。”

“今天拍定妝照,從早上忙到現在,連喝水的時間都沒有。你今天困嗎?昨天打擾你那麽久。”

“辛苦?”沈從安從她那一串話裏挑出重點。

徐然連忙補救:“不過辛苦也值得,效果似乎不錯。”

沈從安沉默。

徐然幹巴巴地笑:“要不我給你發張照片?”

“好。”

沈從安把電話掛了,嘟嘟的聲音,徐然嘴角抽了半天。

導演說不讓照片流傳出去,徐然自拍了一張嘟嘴的照片,又讓石曉璐幫自己拍了全身。

“劇組的攝影師拍得好美,我們去要一張吧?我拍照技術好渣。”

徐然拿過手機,端詳了一會兒:“醜嗎?”

“不醜。”石曉璐連忙搖頭,說道:“你長得好看。”

徐然笑出了聲,按著手機給沈從安發過去。

沈從安沒有回複,消息如石沉大海。

老家夥不懂欣賞,徐然嗤之以鼻。

折騰了一天,下工的時候徐然腰酸背疼。

劇組負責後勤的薇姐過來告訴徐然房間安排好了。

還是董立說話算話,徐然笑著道:“謝謝,麻煩你了。”

也許真的是心理暗示,換了房間後她一夜無夢到天亮。第二天早上六點,石曉璐叫她起床。

石曉璐困得眼睛都發紅,一個哈欠接著一個哈欠,淚眼汪汪:“上午十點開機,得化妝。”

漫長的化妝時間,徐然又要睡著了,欲睡之際秦羽把一份小籠包放到她麵前:“吃早餐了嗎?我的助理多買了一份。”

“謝謝。”徐然笑著接過來,“正餓著呢。”

秦羽主動示好,徐然也不是不識好歹的人,她和石曉璐分食了早餐。

“看看人家的助理,看看你。”

石曉璐吃得正高興,白了徐然一眼,把保溫杯遞過來:“喝水嗎?”

十點開機儀式,徐然參加過幾次就沒有了新鮮勁兒。

“徐然,你能超越經典嗎?”一個記者逮住她問道。

翻拍劇其實處境很尷尬,拍好是應該,拍不好被罵死。

“老版是一代人的記憶,記憶是沒有辦法替代或者超越的。”徐然笑了笑,道:“致敬記憶,迎接未來。我們會努力創造一個未來,希望不會讓人失望。”

“你為什麽會接這部戲?你的形象符合這個角色嗎?網上有很多負麵新聞,認為你不適合演這個角色,你怎麽看?”

活動結束,徐然和石曉璐去市區直奔火鍋店。

“最近有什麽新聞?”

石曉璐被辣得直吸氣:“也沒什麽特殊的新聞。徐然你看了嗎?定妝照真的美哭了,我想過幾天頭條還會是你。”

徐然若有所思,抬頭看著石曉璐:“說真的,我長得好看嗎?”

“好看,很好看。”

沈從安為什麽總嫌棄她醜?

第二天正式開拍。

吊威亞是很痛苦的事,導演還一遍一遍地讓她重來。等拍完一天的戲份,徐然累得話都說不出來。

朝五晚九的日子過了適應期,也就漸漸掌握了節奏。

科班和業餘演員的區別在對戲的時候就表現出來,徐然台詞還是不行。為了讓自己迅速掌握,徐然每晚下工都要背劇本,在酒店房間裏一遍一遍地演。

沈從安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徐然正對著牆壁練習台詞,沒看來電就拿起了手機:“我是徐然。”

“我知道。”

沉啞的嗓音入耳,徐然愣住,迅速從戲裏跳出來,來電是沈從安。

“沈先生。”徐然連忙道,“剛剛在對台詞,沒看來電。”

“那邊天氣如何?”

“還好。”

“拍戲累嗎?”

“還好。”徐然心裏打鼓,剛剛第一句她似乎說錯了話,沈從安不會生氣吧?“一天到晚拍戲,沒有時間累。”

一天隻能睡四五個小時,剩餘的時間都在琢磨演技。

“在S省?”

“嗯。”

“下周我有時間,過去一趟。”

“啊?”

“啊什麽?提前調出來時間,別讓我等你。”

徐然想一劍把沈從安捅死,怎麽還追過來?

“那什麽……周幾?”

因為徐然短暫的沉默,沈從安語氣變了,帶著怒意:“徐然,你是不是覺得我非你不可了?”

“沈先生,你誤會了,我真的沒有。這幾天有些累,反應遲鈍。”

“回頭再說吧。”沈從安掛了電話。

徐然坐在沙發上,抬頭看向窗外的黑暗,手裏還握著手機。她有一種衝動,直接把手機從樓上扔下去,從此世界清靜,再也沒有沈從安。

上一次沈從安折磨她,至今心有餘悸。

徐然要顧慮的東西太多,她怕沈從安卻不能離開。

徐然握著手機一會兒,打開一個文件,駱北寫的劇本。徐然看了兩行心如刀割,歎了一口氣,退出文件,坐在沙發上點了一支煙。

許久後,石曉璐快步進門:“徐然,我買了消夜。”

吃完消夜,徐然回到臥室才按著手機給沈從安發信息:“你生氣了?我是怕耽誤你的事。”

沈從安沒有回複,徐然心裏打鼓,會不會把她踢開?會不會撤資?會不會把她冷藏?

徐然打電話給沈從安,響到第二遍他才接通。

“沈先生,我是徐然。”

“嗯。”

“你生氣了?”徐然小心翼翼地問道。

“還有別的事兒嗎?”

“沈先生,你的心情好壞就是我最大的事。”

沈從安哼了一聲,語氣緩和了:“在劇組注意安全。”

“好。”

“我還不至於生氣。”

徐然硬著頭皮笑了笑,說道:“那就好,注意身體——”

沈從安沒聽她說完就掛斷了電話,徐然把手機扔到桌子上,砰的一聲響。她從被子裏伸出腦袋,從抽屜裏翻出煙盒,拿在手裏翻來覆去半天,最後還是咬牙忍住了。

第二天徐然拍一個武打戲,設計的動作是她從房頂吊威亞飛下來,衣帶飄飄,從房頂禦風而來,氣質出塵,打掉了武當掌門的劍,帶走了男主角。

徐然被吊了這麽多天,上威亞還是有些怯。她這樣的“咖位”也不好意思讓劇組找替身,徐然也給自己很大的壓力,她想演好這個角色。

試了兩次導演都不滿意,導演走過來和她道:“感覺有些不對,你再試一次。”

徐然重新被吊上去,這次一氣嗬成,她和武當掌門打鬥糾纏,雙劍翻飛,姿態優美,飛上房簷,她身子後仰,抬腿就把掌門踢了下去。

突然,她一個重心不穩就往後摔去,吊了這麽多次威亞,這樣突然失重的感覺她是第一次體會。威亞斷了,她連忙伸手想要抓住瓦片。

速度太快,瓦片被掀翻,徐然直直摔了下去。

“出事了!”

不知道誰一聲喊,石曉璐猛地抬頭,就看到徐然帶著瓦片摔了下來。她一蒙,隨即尖叫著就往拍戲鏡頭下跑:“徐然!”

人倒黴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徐然砸在花盆裏的那瞬間,鑽心疼痛中她特別想笑。石曉璐哭得腔調都變了,整個劇組的人都瘋狂地跑過來。

“疼。”徐然笑了一下,想抬手握握石曉璐的手,沒抬起來。

“叫救護車。”

徐然再次醒來是一天後。

她迷迷茫茫地看著頭頂的白色天花板,視線漸漸清晰,耳朵裏是嘀嘀的儀器聲。

“醒了?”男人的嗓音很沉,徐然努力扭頭看過去,就看到了坐在旁邊的沈從安,他穿著黑色的襯衣、黑色西裝褲,襯衣袖子挽起來,露出一截手臂。

徐然忽然就樂了。

“還有臉笑。”沈從安掐了一下徐然的臉,沉著臉開口:“傷到頸椎你這輩子就完了。”

徐然真的算幸運,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都沒死。

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機會,徐然準備了幾個月,她拚命想要演好,結果肩膀斷了,一切都結束了。

沈從安手指揩掉她臉上的淚:“剛剛不還笑嗎?”

她哭得腦袋疼,有些缺氧。沈從安抽了幾張紙,蓋在她臉上揉了一把:“人活著什麽機會都有,再廢話一句,我讓你這輩子都演不了戲。”

徐然本來想這部戲紅了她就能擺脫沈從安,上天真會和她開玩笑。

“閉嘴,不許哭。”沈從安沉了臉,“出息。”

他沒有刮胡子,凶神惡煞的目光十分可怕。

“好好養著。”沈從安在病房裏坐了一會兒,就起身出去了。

徐然看著天花板,感覺世界一片灰暗。

所有的努力都付諸東流,這種絕望徐然都不知道要對誰說。

沒多長時間,石曉璐來了,她眼睛哭得通紅。

“徐然,你嚇死我了。”說著石曉璐就又哭了起來,事情發生得突然,她沒經曆過這樣的事,連想都不敢想。事發後,她哭著聯係董立,沈從安很快就過來了。徐然在手術室的時間裏,除了漫長的等待,石曉璐什麽都做不了。

石曉璐哭了一會兒,沈從安就又回來了。石曉璐連忙擦了淚站起來讓開位置,沈從安也沒有坐,他握著電話濃眉皺得很緊,說道:“B市還有點事,我得先回去。董立很快就過來,後續事情交給他辦。”

“嗯。”

沈從安喉結滾動,俯身在徐然的嘴唇上親了一下:“不要死了。”

他轉身大步就走,沒有回頭。

徐然看他走出去,門板合上,呼出一口氣。

“沈總挺在乎你的,昨天你在做手術的時候,他抽了很多煙,應該很著急。”

畢竟正主已經死了,替身再死了,沈從安得多傷心。

董立第二天就過來了,徐然正疼得撕心裂肺,董立先去見了徐然的主治醫生,回來在病床邊坐下,說道:“現在怎麽樣?”

“疼。”徐然總結了一下現在的情況,就剩下疼了。

“這部戲不能拍了,你這個傷得好好養。”

她心裏十分清楚自己失去了一個可以紅的機會,難受有什麽用?一文不值。

“查出來威亞斷的原因了嗎?”

“可能是人為,我們正在調查。”

徐然揚起嘴角,要笑沒笑出來,特別僵硬地做了一個表情:“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機會,就這麽沒了,我很不甘心。”

“沒有辦法的事,機會還會有。”

無能為力,養不好傷徐然就要殘廢了。

躺在病**什麽都不能做,秦宣過來看到徐然這個樣子,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能安慰到她。

“真是倒黴。”

“命裏帶衰。”徐然苦笑,笨拙地抬手取下耳機:“你怎麽來了?”

徐然受傷的事兒媒體很快就報道出去,《神女傳奇》劇組可能要麵臨換女主角,官方微博把之前放出來的宣傳照都刪除了。秦宣得到消息就給徐然打電話,落實後就連忙訂機票飛過來了。

“這麽好的機會就這麽沒了。”徐然看著天花板。難過是有的,她特別難過,這麽久都沒有辦法調整過來,機會難得啊,徐然為這部戲做了太多功課。

“想開點,說不定因禍得福,以後有更好的機會。”

“希望。”徐然眨巴眨巴眼睛,把淚給含了回去。

“你爸媽知道嗎?”

“不知道,沒給他們打電話。”徐然說道,“本來我就夠倒黴了,他們過來再天天嘮叨,我腦袋都要炸開了。”

秦宣摸了摸徐然的額頭:“那我先不回去了,在這裏陪著你。”

“你陪著我幹嗎?你忙你的去,我也得忙。”

“你都躺著不能動了,你忙什麽?”

徐然拿起枕頭邊放的耳機,說道:“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我報了個英語班,最近在學。”

秦宣:“……”

徐然這孩子一直有股韌勁,不過出了這麽大的事兒,他還是過來看了,擔心徐然萬一想不開。她為了得到這個角色付出太多,現在什麽都沒了。

徐然比他想得還開,真是可喜可賀。

“學得怎麽樣?”

“現在記性沒有以前好,到底是年紀大了。”

“你拉倒吧,才二十出頭老什麽,好好學。技多不壓身,學得多以後的路子就更廣,可以去好萊塢演戲。”

徐然倒是沒有想那麽多,她哭得快,開心得也快。

“你想太多了,能去好萊塢演戲好歹也是國際巨星,我這種剛剛靠著緋聞衝進十八線的小明星就算了。”徐然抿了抿嘴唇,把所有不甘都壓下去:“上次去法國拍廣告,在那邊寸步難行,我連一門外語都不懂,太尷尬。”

秦宣看著徐然,他就不明白了,這麽努力的孩子,怎麽就火不了呢。

“慢慢來,總會好的,現在你所學的東西,都會在未來用上。機會來了,你就能上。”

晚上秦宣出去買飯。徐琦打了電話過來:“姐,我聽說你受傷住院了,是不是真的?”

“不是,八卦新聞的話你也信?”徐然笑道,“最近複習得怎麽樣?”

“我覺得還行,我想報B市的大學,你覺得怎麽樣?”

徐琦的嗓音依舊是有些沙啞,不過也不是太影響說話發音。

“行啊,學什麽專業?”

“醫科。”

“我支持你考。”徐然說道,“錢夠嗎?最近爸媽身體怎麽樣?”

“老樣子,家裏的地不打算種了。”

“不種也行。”

停頓了好一會兒,徐琦說:“你還在和那個沈先生好嗎?”

“什麽沈先生?”

“你別騙我,他多大年紀?”

“你胡說什麽?”徐然皺眉,“不要在爸媽麵前亂說話,你都這麽大了,應該知道分寸,別說那些有的沒的,聽風就是雨。”

“真沒有?”

“別生氣了,我就聽你講過一次電話,不說了行嗎?你們那個圈子亂,等我賺到錢了,一定不讓你繼續做演員。我得上課去了,你沒事就好,回頭再聯係。”

掛斷電話,徐然眯著眼睛靠在枕頭上,長長歎了一口氣,她現在謊話隨口就來。

抬手蓋住臉,抻到傷口了,疼得徐然倒吸一口涼氣,連忙又躺好。得趕快好起來,她想接戲。

秦宣在這邊待了一周,B市實在有事就先走了。

徐然開始專心致誌地學英語。劇組那邊沒有查出來是什麽原因。沈從安回去後就沒有再給徐然打電話。徐然在醫院裏待了一個月,因為《危險關係》要上映了,徐然得趕通告,就硬撐著出院了。

下了飛機,董立把她送到沈從安的別墅,說道:“這件事你不用太擔心,總要查出一個結果。劇組如果始終不給答案,這部戲以後也不會出現在內地熒幕上。”

徐然回頭看過去,董立抬起下巴示意:“我就不進去了。最近沈老爺子又進了醫院,沈總可能心情不太好,你不要惹他。”

徐然肩膀疼得點不了頭,隻是嗯了一聲:“我知道。”

“最近有幾個劇本在找你,過幾天我把劇本拿給你看看,你挑一本演。”

徐然繼續嗯。

“你是沈總的人,最不用擔心的就是劇本。好好養傷,不用太拚,下車吧。”

“謝謝,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