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真做

徐然可以撒謊,可她不願意撒謊,那些標簽不屬於自己。

“怕?我們沈家的字典裏就沒有‘怕’字。再挑釁,我把他弄死了您別心疼。”沈從安站了起來,整理襯衣,沉下眸子道,“中午我在這邊陪你吃飯,不要太在意徐然像誰這個問題——”

“董家的女兒你娶嗎?”

沈從安偏頭看過去:“真讓我娶啊?”

“我可以容忍你養著那個女人,你愛當什麽當什麽,想怎麽養怎麽養。董家早年就訂下了婚約,我也想早些看你成家,你得娶個老婆。”

“董明珠?”沈從安皺眉,噝的吸了一口氣,“我看不上她。”

“你還挑呢?你都多大年紀了?人家能看上你就不錯了。”說著老爺子就來氣,“你娶了,什麽都好商量。不娶,樓下那個女人你也留不住。”

沈從安眯了下眼睛,隨即抬頭看過去:“爺爺。”

“從安,這是我的讓步。”

“老古董。”沈從安打開書房的門,說道,“最近要吃藥,你還沒抱重孫子呢,可得熬住。”沈從安表情沉了下來,捏緊了拳頭。

徐然在客廳裏吃水果,看到沈從安下來,笑著仰起臉:“沈先生。”

沈從安大步走過去捏了捏徐然的臉,在她旁邊坐下:“好吃嗎?”

徐然叉了一塊西瓜送到沈從安嘴邊:“你嚐嚐?”

沈從安咬掉,他現在可以另起爐灶,把公司架空。

可這樣做,老爺子一把年紀了,再被氣出個好歹,真是罪過。

他咽下西瓜,眯著眼睛深思。

他把徐然帶過來就是想緩解關係,他不想鬧得太僵。林素意外去世了,因為老爺子的原因,沈從安連最後一麵都沒見到,他生氣,可再生氣,沈家的東西也不會拱手讓人。

徐然又叉了一塊芒果送過來,她是喂上癮了,當好玩呢?沈從安咬掉,哼了一聲:“你自己吃吧,不要喂我。”

徐然高高興興地丟下叉子,坐得離他遠了一點吃水果。

不讓她喂她就這麽高興?沈從安也想學爺爺拿起拐杖敲徐然一頓。

他盯著徐然看了一會兒,娶別人?硬不起來怎麽辦!

老爺子不待見她,徐然十分尷尬。

好在吃過飯後老爺子的家庭醫生過來,他就上樓去了。保姆阿姨對她還不錯,各種好吃的一塊兒端過來喂徐然。沈從安的脾氣和老爺子一模一樣,都難伺候。

下午三點,老爺子睡了。

沈從安和醫生一同下樓,他問了幾句老爺子的身體,之後麵色凝重地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才想起來徐然,轉頭叫她:“徐然,回去。”

徐然連忙站起來和阿姨說再見,跟著沈從安出去。

剛剛隱約聽到醫生說什麽腫瘤,難道是老爺子?

等上了車,沈從安說:“下午有別的事嗎?”

徐然搖頭。

“好。”

徐然也不知道他這個“好”是什麽意思,直到沈從安帶她到了一個射擊訓練場。徐然沒怎麽見過沈從安玩槍,唯一的一次在緬甸他開槍的時候徐然隻顧著跑了,沒看清。

沈從安槍法不錯,徐然看他打了好幾個靶心。他一直重複一個動作,姿勢端正,肩膀和手臂一線,渾身透著股殺氣。

彈殼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很長時間,他才放下槍偏頭看過來,微微眯了眯黑眸:“想什麽呢?”

“很帥啊,教我好嗎?”

“過來。”

沈從安握住徐然的胳膊,他嗓音很沉:“握緊了不要抖,看到靶心了嗎?扣動扳機手指記著鬆開,不要緊張。”

徐然手心都震麻了,這是真槍。

天擦黑,沈從安才和徐然走出訓練場。坐在外麵的草坪上,沈從安仰頭喝了半瓶水,抬手招呼徐然:“過來。”

徐然走過去看了眼沈從安的胳膊:“胳膊沒事吧?”

沈從安笑著搖頭,捏了捏徐然的臉,眼睛依舊落在遠處:“老人力氣能有多大?打也是做個樣子。”

“你和他經常吵架?”徐然盤腿坐在沈從安旁邊,喝了一口水,道,“你和你爺爺很像。”

“嗯?是嗎?哪裏像?”

“長相,脾氣,還有……動不動就順手打人的毛病。”

沈從安嗤地笑出了聲:“我打過你?”

打倒是沒有,隻是幾次都差點把她從**踢下去。

徐然抿緊了嘴唇,沒有再多說話。

“我打過你嗎?”沈從安捏著徐然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看著她的眼睛,“以後我是不是也要準備個手杖,看你不順眼就給一棍子,嗯?你就安生了?”

徐然眨巴下眼睛,隨後狂搖頭。

“慫的。”沈從安鬆手,仰頭把剩餘的水喝完,站起來伸手到徐然麵前。

徐然連忙把手放在沈從安的手心,他拉徐然起來,大步往外麵走,說道:“徐然,想不想和我生個孩子?”

徐然一愣,她不會給沈從安生孩子的。

沈從安停下腳步,看過來:“什麽意思?嗯?”

“為什麽突然提起這個?”

沈從安目光沉下去看著她。

徐然斂了笑:“沈先生,你不覺得要孩子這件事很嚴肅嗎?不是想要就要,他是生命,生下來,就要對他的一輩子負責。我現在,不管是從經濟上麵還是從教育上麵,都負擔不起這個生命。”

沈從安沉沉的黑眸看了徐然一會兒,抬步就走。

徐然不知道他突發奇想蹦出來這麽一句是什麽意思,小跑著跟上沈從安的腳步。

“沈先生?”他想要孩子?不像啊,沈從安第一次和自己做的時候就叮囑一定要吃藥。之後就一直用套,每一次都用,對這事十分執著。

徐然不想要孩子,她可以拿自己換錢,可不能拿孩子的一生去賭,拿孩子換未來,徐然做不到。

“說。”沈從安步子很大,有些不耐煩。

“你想要孩子?”

“不想。”沈從安開口,“忘記剛剛所有的話,記住你的本分。”

走出訓練基地,天已經黑了下來。

上車後沈從安閉著眼靠在座位上,徐然也不好打擾他,就轉頭看向窗外。

回去後,吃了晚飯沈從安就上樓去了書房,徐然看了一會兒電視才上樓睡覺。晚上沈從安沒有過來睡,翌日徐然是被電話鈴響吵醒的,她從床頭摸到手機接通:“喂?”

“徐然?你起床了嗎?今天要去做個宣傳,你沒忘記吧?”

徐然這才想起來這件事,連忙坐起來,把手機拿到眼前看:“我的天,已經上午八點了?”

“是啊,我在你家門外。”

“麗都?”徐然揉了揉眼睛,深吸一口氣,“我最近沒有在那邊住。”徐然報了地址:“你過來接我,我這就起床,很快的。”

徐然換好衣服簡單地化妝下樓,看到阿姨在準備早餐,說道:“早。”

“徐小姐早,不吃早餐嗎?”

“不了,沒時間。”徐然看了看時間,匆匆拿起包往外麵走,問道:“沈先生呢?”

“去公司了。”保姆說著,似乎想起什麽,快步走到門口,說道,“你的行李需要整理嗎?沈先生說先讓你回麗都。”

徐然穿鞋的動作一頓:“為什麽?”問完就發現自己這個問題有多白癡,笑了笑:“我知道了,東西你先整理好放在不礙眼的地方,有時間我會叫人過來取。”

“好的。”

徐然走出門就看到司機的車,深吸一口氣快步走過去,調整情緒,拉開車門進去:“早。”

“你好徐小姐,我是你的造型師安吉。”車子是三排座,最後麵坐著一位穿著時尚的女孩子:“董副總安排我過來。”

徐然和她握手:“你好,叫我徐然就行。”

“我今天為你搭配的衣服。”安吉直奔主題,拿出衣服遞給徐然。

“在什麽地方換?”徐然笑了起來,董立真的很為她著想,造型師都準備好了,她指了指車裏,說道:“難道是這裏?”

“也可以,說實話,徐小姐身上的衣服過於平庸,埋沒了徐小姐的氣質。”

徐然聳肩笑笑沒有多說,今天心情有些不太好,莫名其妙的。

到了電視台,徐然去換了衣服出來,造型師連忙幫她化妝,還沒化好,身後就響起了熟人的聲音:“徐然?”

徐然轉頭看過去,看到謝琳,立刻笑了起來:“謝琳姐,剛剛還在想你呢你就到了。”

視線一掃就落到她身後的張君雅身上,張君雅看了她一眼點點頭,臉上表情不太自然。

謝琳和張君雅應該知道了是徐然黑他們吧?不過這事兒,先撩者賤,不然徐然也不會火上澆油地捅刀。

“堵車晚了一會兒。”謝琳笑著道,“你是第一次上節目吧?不用太緊張。”

“不緊張。”徐然還真不緊張,她臉皮向來厚。

訪談節目,參加節目的有謝琳、黃嶽兩個主演,配角徐然和張君雅。

主持人是名嘴王雯,徐然剛化完妝主持人過來和他們打招呼,輪到徐然,她臉上的笑微收:“王雯。”

“徐然,王雯姐。”徐然恭敬道,“很高興見到你。”

王雯對徐然態度有些冷淡,很快就轉過去和謝琳熱烈地聊了起來。

早上彩排,節目組希望徐然和謝琳跳出場舞。

徐然對跳舞這東西,真是一竅不通。

“你就上去隨便跳,觀眾喜歡這個。”監製過來說,“謝琳還懷有孩子呢,不是很複雜的舞蹈。”

下午一點半進了演播廳,正式開始錄製。

開場舞音樂響起,謝琳非常會跳舞,徐然扭了兩下觀眾大笑,她也笑了起來。她一直在等音樂停,臉有些紅。

“歡迎謝琳、張君雅,黃嶽、徐然。”

觀眾掌聲如雷鳴,主持人示意他們坐下。

謝琳和張君雅順勢就坐在了一起,觀眾又叫了起來。徐然笑得有些羞澀,她是坐在黃嶽的旁邊,隻剩下這個位置了。

主持人看了一圈後,笑了起來:“剛剛那個舞是怎麽回事?徐然你之前跳過舞嗎?”

徐然連忙站起來雙手合十鞠躬:“抱歉,影響了謝琳姐跳舞。”她順勢把話題轉到了謝琳身上,徐然是配角,今天也沒有喧賓奪主的意思:“謝琳姐特別會跳舞,很棒。”

主持人示意徐然坐下,說道:“謝琳是專業舞蹈演員出身,這樣吧,等我們介紹完,謝琳跳一段怎麽樣?”

觀眾歡呼。

徐然覺得主持人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至於怪在什麽地方,她也沒想明白。

不過出門在外,處處都是陷阱,還是小心一點吧。

謝琳就跳了一段舞,她有功底,舞姿優美非常驚豔。

等謝琳坐下,開始進入聊天環節。

主持人圍繞著謝琳和張君雅聊了一會兒,話鋒一轉就落到徐然身上:“這是你的第一部作品?你是什麽學校畢業的?學的什麽專業?表演係?”

徐然學曆低,模特轉行入演員,眾所周知。

徐然笑了一下,看向主持人:“嚴格來講,是第一部重要配角的戲。坦白講,接到這部戲的時候我挺忐忑的,我不是科班出身怕演不好。幸虧在劇組有謝琳姐、嶽哥他們照顧,拍完這部戲我學到了很多東西。”

徐然可以撒謊,可她不願意撒謊,那些標簽不屬於自己。

主持人也笑了起來:“是在這裏告白嗎?”

徐然笑得有些羞澀,雙手合十:“是要感謝黃嶽哥和謝琳姐,還有君雅哥。”

“徐然很努力,她很愛學。”黃嶽笑道,“她很專業。”

王雯笑道:“那你們有吻戲嗎?”

黃嶽搖頭:“……你們看了就知道。”

黃嶽說話很溫和,看起來脾氣很好的樣子,偶爾替徐然擋兩句,王雯的問話有些尖銳。訪談進行到一半,聊到唱歌這個話題,黃嶽就站起來唱了一首主題曲,他嗓音低沉,一首歌唱得全場女性都尖叫起來。

要結束的時候,主持人道:“聽說徐然也很會唱歌,是嗎?”

黃嶽和謝琳都點頭笑道:“很愛唱歌,我們在劇組拍戲結束一塊兒唱歌,她就是麥霸。”

這麽一起哄,主持人說:“徐然喜歡什麽歌?讓我們的調音師準備?”

徐然拿過話筒猶豫了一會兒:“我清唱兩句吧,跑調了不要笑我。”

“……我生而平凡……這條路我會用誠意走完,烈風呼嘯,懷抱中,一塵不染……”

徐然的聲音輕靈,唱的韓紅的歌,《遠方的孩子》。

她這個年紀其實不太適合唱這樣的歌,可自從她開口全場就沒有聲音了。徐然唱到最高的那個調就有些走音,她咳嗽了一聲停止,笑著朝台下鞠躬:“抱歉,走調了,唱得不好。”

雷鳴般的掌聲,黃嶽目光從她身上別開,捂著嘴也咳嗽了一聲。

“很不錯,唱得很好。”

整個訪談,徐然一直很安靜地端坐著,認真傾聽主持人的話。話題落過來,她也滴水不漏地回答。訪談結束徐然和一行演員往後台走。

王雯走過這邊朝幾個人打了招呼,踩著高跟鞋快步離開,徐然轉了轉眸子回頭,毫無預兆地撞上黃嶽的眼睛。四目相對,黃嶽有些不自然地抬手撓了撓頭,走過來:“上這種節目習慣嗎?”

“還好。”徐然點頭,笑道,“下次就有經驗了。”

黃嶽掃了眼四周,壓低聲音說道:“王雯和陳蔡她們是一個閨蜜團,有些東西,你應該跟著你們工作室的安排走。”比如徐然的學曆,她的履曆公司會幫她造假,不然質疑她的人更多。

“謝謝。”徐然算是明白了怎麽回事,她的履曆這件事確實需要和公司商量。

“一會兒有時間嗎?”

徐然笑著接他下半句:“我請你吃飯?”

“我正要說這句話。”

徐然其實不太想和黃嶽多接觸,可以後要同在這個圈子裏混,徐然不會輕易得罪人。

“小心點謝琳那個人,她在這個圈子裏混了快十年。”飯罷分開的時候黃嶽叮囑了一句。

徐然回頭看他,片刻後笑了起來:“我是不是看起來很傻?容易被騙?”

“……對。”

徐然眯了眯眼睛,片刻後揮揮手:“謝謝了,再見。”

晚上回去後徐然給董立打電話,很快那邊就接通,徐然開口:“董先生。”

“怎麽了?”

“今天我參加一個訪談節目您知道嗎?”

“嗯,今天有事我沒有去現場。”

“我的個人資料是怎麽寫的?百度百科上麵呢?”

“嗯?”董立說,“你有電腦嗎?”

徐然這才想起來自己這邊缺台電腦,抿了下嘴唇:“你手機發給我?”

“行。”

掛斷電話,很快董立就發郵件過來,徐然打開看到自己的履曆,L大學畢業,畢業兩年,誤打誤撞進入演藝圈,身家清白,可是沒有一樣和徐然的親身經曆有關。

徐然手指敲擊著桌麵,剛要打給董立,他的電話就打了過來:“不要弄錯了,你的簡曆太拿不出手。”

“如果有一天被曝光了呢?”

“你的畢業證書是真的,同學、老師也是真的。”

這都安排好了,徐然想了一會兒:“這些東西人人都能看到,是嗎?”

“對。”

徐然顧慮有些多,抬頭看向遠處,外麵天空昏暗,空曠的別墅裏十分安靜。

深吸一口氣,徐然心情複雜,擰眉半晌才鬆開:“好的。”

“電視劇上映,全國宣傳十天,明天中午的機票先飛C市。”

徐然點頭:“好。”

“結束後,七月二十一號去一趟香港,談電視劇的合約。”

“嗯。”

掛斷電話,徐然踢掉鞋子蜷縮在沙發上抬手蓋住眼睛,她的一切都是假的。

娛樂圈都是假的,所有人都在努力營造觀眾心目中最滿意的自己,那樣才會有更多的觀眾愛你。他們不需要真實,他們需要的是那個虛造出來的人。

徐然躺在沙發上,秦宣靠譜嗎?徐然把錢投在他那裏,風險很大啊。

沈從安什麽意思?是要把自己踢開嗎?

有病啊!沈從安就是神經病,一陣陣的!

徐然翻了個身,頭疼得很,可也懶得上樓了。

她點起一支煙抽了兩口,走到酒窖裏取了一瓶紅酒打開,坐在沙發上慢吞吞地喝了起來。徐然按著遙控器,現在也沒有什麽好節目,仰頭把杯中的酒喝完。

中央一套在播老版《紅樓夢》,徐然喝了半瓶酒,才咂出味來,上一次和沈從安喝酒,她隻顧著緊張了,都沒好好嚐。黛玉和寶玉鬧脾氣,徐然看得樂嗬,盤腿坐起來按滅煙頭要給自己倒酒,發現酒瓶空了,跳下沙發去酒窖。

沈從安晚上十一點才到家,進門把鑰匙扔在桌子上,客廳漆黑。

他喝了一杯水才上樓。

臥室裏沒有人,沈從安登時心情就壞了起來,打開櫃子換衣服也沒見到徐然的東西,眉頭緊擰。他換了衣服下樓,阿姨已經起來,打開了燈。

“沈先生。”

“她呢?”沈從安沉著臉往客廳走。

阿姨跟上前:“沈先生,您早上吩咐讓徐小姐回麗都別墅。”

沈從安抽煙的動作一頓,抬頭看過去。

“沈先生?……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麽?”

沈從安看了她很長一會兒,擺手:“你去睡吧。”

沈從安坐在沙發上抽了兩支煙,起身就往外麵走,走到玄關處拿起鑰匙大步出門去了。

沈從安晚上十二點才到麗都別墅,客廳燈亮著,沈從安停好車下去。他還穿著拖鞋家居服,蹙眉看了自己一眼,心情很壞。

沈從安拿出鑰匙打開門,進去反手把門甩上。

砰的一聲響,他闊步進門就聞到了濃鬱的煙酒味,一眼就看到抱著酒瓶呆呆坐在沙發上的徐然。她手指上還夾著煙,眼圈通紅地抱著酒瓶,一副流浪狗的模樣。

他還以為這女人有多麽沒心沒肺呢!

徐然看到林黛玉和寶玉兩個人因為誤會而失去彼此,正悲痛欲絕,抬頭就看到了沈從安,徐然嚇了一跳差點跳到沙發的另一邊。瞪著眼看沈從安,半晌徐然抿了下嘴唇,揉了揉眼睛:“沈先生?”

桌子上放了四個紅酒瓶,煙灰缸裏插了不少的煙頭。沈從安眯了眯眼睛,居高臨下地看了她一會兒,抬腿踢了下她:“做什麽呢?”

“你怎麽來了?什麽時候來的?”徐然喝迷糊了,要起身頭有些疼,她先把煙頭按滅,然後才把酒瓶放下。倒在杯子裏喝不太過癮,她就拎瓶喝了,救命啊!金主什麽時候來的?她這樣的一麵被沈從安看到,沈從安會不會更加嫌棄她了?

徐然腦筋飛快地運轉,幹巴巴地笑著挪開位置:“你坐?”

沈從安看了眼她的腳,徐然連忙把腿放下去塞到拖鞋裏。

沈從安坐下,皺眉捏著徐然的臉:“哭了?”

徐然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麽回答,她平白無故地哭什麽?

沈從安拇指刮過徐然的臉,把她拉到自己懷裏,聞到徐然身上的煙酒味差點沒熏死,皺眉:“這些酒都是你喝的?你怎麽不喝死在這裏?”

徐然飛快地轉著眼珠,仰臉看著沈從安的臉,她開口:“喝了你的酒。”

沈從安一巴掌把她的臉給按回去:“為什麽喝酒?”

喝酒還需要理由嗎?高興了喝,不高興了喝,無聊了喝。

徐然在琢磨沈從安是什麽意思,視線掃到他身上的家居服還有腳上的拖鞋,這死男人是不是睡不著跑過來的?寂寞死你!在家抱著枕頭睡不著吧?嘿嘿,真是該!

“心情不好……”徐然聲音低了下去,蹭了下沈從安的下巴。

沈從安翻身就把她壓在沙發上,捏著徐然的下巴,陰沉沉地看著她:“為什麽心情不好?”他的嗓音低沉。

徐然拚命掙紮,掙紮了半天還是沒從沈從安的身下出來,喘著氣抬手抱住沈從安的脖子,硬是擠出來腿壓在沈從安的身上:“……你壓得我胸口疼。”

沈從安眯了眯黑眸,意義不明地哼了一聲,拎著徐然的胳膊按在沙發上,另一隻手就去脫徐然的衣服!

“啊!沈先生!”徐然喝得有點多,這麽一折騰她就有些暈了。

“叫什麽?”

“放開我的手。”

沈從安沒搭理她,徐然在沙發上扭成了一條蟲:“救命啊!!”

沈從安停下動作抬頭盯著徐然,徐然把自己的衣服拉下去,努力地從沈從安身下抽出了自己的腿,坐在沙發的另一邊。她看著沈從安,好半天,開口:“沈先生,您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沈從安翻身坐在沙發上從桌子上拿過煙盒,取出一支煙點燃深吸一口,擰眉:“你有問的資格嗎?徐然,聰明一點的女人都不會問這句話。”

徐然笑了一會兒,從後麵抱住沈從安,下巴放在他的脖子上,吸了吸鼻子:“我笨嘛。”徐然閉上眼,暈乎乎的,覺得世界十分安靜。她無聲地翹起嘴角笑了起來,好半晌:“我從來都沒有選擇權,一切權力在您,沈先生,我有點難受,特別難受。”

徐然臉埋在沈從安的脖子上蹭了好一會兒,沈從安還是沒有動作。徐然都快演不下去了,沈從安挺吃這一套啊,今天怎麽回事?徐然偷偷地用餘光去瞄他的褲子……

跟著沈從安去了一趟射擊場後,徐然就有這種感覺,沈從安想把她踢開。說她不要臉一點不為過,可不管怎麽說,徐然現在還不想離開沈從安的庇佑。

徐然想辦的事情還沒辦,變故太多。沈從安是不是以為她喝酒是借酒消愁?既然他那麽以為,徐然就讓他這自戀膨脹下去。

演戲,她是專業的。

沈從安反身就把徐然壓在身下,俯身有些粗暴地吻她,反正他們兩個都是煙鬼,誰也不嫌棄誰。吻得徐然氣喘籲籲,他把煙頭按滅就抱著徐然往樓上臥室去。

逆光下,沈從安的五官深刻,徐然眯著眼睛看他,片刻後轉頭把臉埋在沈從安的胸膛上,抬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你還要臉?”沈從安哼了一聲。

踢開臥室門走進去把徐然放在**,沒有開燈,黑暗裏他脫徐然的衣服,徐然低低地叫了一聲,他就有些受不了,伸手從床頭櫃裏摸安全套,隻翻出來一盒煙。

起身開燈,徐然已經縮回被子裏了,沈從安打開抽屜從裏麵翻出安全套,上床一番雲雨。

完事後,他靠在床頭捏著徐然的耳朵,半晌:“徐然。”

徐然沒有回應,臉埋在他腰側,沈從安歎一口氣,徐然就是個傻子,什麽都當真。

“你不願意走,那就留下。”

徐然一直沒出聲,沈從安揉了揉她的頭發。

他不可能娶徐然,差距太大。情人嗎?他是沒睡夠,可繼續放在身邊也不合適。

身邊女人打起了呼嚕,有那麽一瞬間,他特別想打開窗戶把徐然扔出去。

沈從安掀開被子下床往浴室走,徐然翻身蜷成一團睡得昏天暗地。

敢情一開始她就沒聽自己說話,混賬!

翌日,徐然再次被沈從安蹬到床邊醒來,宿醉之後,她頭痛欲裂。

洗完澡,她又惡心得不行,腦袋一陣陣地疼。走出門,徐然扶著桌子站穩,半晌都沒挪一步。沈從安抬眸看到她慘白的臉色,起床大步走過來,一把抬起徐然的臉:“怎麽了?”

“難受。”徐然皺眉,抓著沈從安的胳膊,“特別難受。”

“哪裏?”

徐然捂著胃:“肚子。”

沈從安:“……”

沈從安換了衣服拎著徐然下樓,說道:“先去醫院,讓你喝!怎麽不喝死你?”

徐然難受得很,嚶嚶地抱著沈從安撒嬌:“我都生病了,您還罵我。我好難受,沈哥……”

沈從安被她鬧得沒脾氣,拎著徐然塞到車裏:“坐穩了,別亂動。”

徐然嘴唇都蒼白了,到了醫院她蜷縮在車座位上表情很難看。

沈從安拉她下車:“怎麽了?”

話剛說完,徐然推開沈從安就往垃圾桶跑去,沈從安別開了臉。半晌後他關上車門走到徐然麵前遞過去紙巾,蹙眉:“難受嗎?”

徐然點頭,沈從安拎著她的胳膊往急診室拖,恨恨道:“難受就對了,活該!”

急性腸胃炎,徐然真是應了他那句活該,得留在醫院打吊瓶。

徐然病歪歪地靠在沈從安的胳膊上:“您忙嗎?”

沈從安:“……”

你都拉著不讓我走了,我還忙個屁啊!

“老老實實待著,以後不要喝酒。”

沈從安的電話響了,他起身出去接電話。

徐然看他走了,翻出手機按著鍵盤給石曉璐發信息:“我在醫院,一會兒你過來。”

沈從安掛了電話,又撥通董立的電話:“徐然在醫院,最近不要給她安排什麽活動。”

“好。”

掛斷電話,沈從安把手機裝回口袋,大步往醫院裏麵走。

推開病房門,徐然單手在玩手機,看到沈從安進來她就把手機放下,點頭:“沈先生。”

“還難受嗎?”沈從安在床邊坐下,抬手放在她的胃上,擰眉,“還小呢,把自己喝死了以後就沒有喝酒的機會了。”

“你說得對,以後不喝了。”

沈從安是關心自己嗎?徐然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表情。

“我的助理馬上就過來了,您要忙您先去,不用照顧我。”徐然抿了抿嘴唇,再次開口說道,“您早上也沒吃東西,先吃了東西再去上班,胃病很難受的。”

沈從安擰眉,哼了一聲:“你這是知道了。”

徐然低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晚上您還過去我那邊嗎?”

“今天不能過來,明天看情況,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

“好,路上開車慢點。”

沈從安離開,徐然呼出一口氣,這尊大佛終於走了。

還沒等到助理,董立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徐然,我是董立。”

“董先生。”

“宣傳也不是很重要,你暫時就先別去了,身體怎麽樣?”

“好多了。”

“嗯,養好身體再說。”

徐然在醫院住了一天就出院回去。董立請了一個專業的中戲老師教她課程,徐然一天有一半時間都在教室裏。她為了拿到《神女傳奇》的角色在努力,這是個很經典的角色,很容易招罵也很容易走紅。劇情和觀眾基礎在,這能保證收視率。可她在挑戰經典,這個很難。演好了是角色,演不好就成了笑柄。

徐然的形體老師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一個女人,十分嚴厲,徐然的腿都快被壓斷了,她這個年紀,壓腿是非常難的事兒。

下了課徐然腿都合不攏,疼得齜牙咧嘴。石曉璐來接徐然,架著她的胳膊:“你也太拚了吧,別把腿壓斷了。”

“烏鴉嘴。”

徐然一步一步往車邊挪,晚上回去還得跑步,不然這麽壓腿會傷了韌帶。

徐然還得減肥,太痛苦了,她不胖,可角色要求是身輕如燕,徐然現在怎麽輕得起來?有她這麽胖的燕子嗎?晚飯是石曉璐給她帶的蔬菜沙拉,徐然吃完就去跑步,五分鍾後餓得兩眼冒金星。

蔬菜太容易消化,徐然下樓去廚房找吃的,翻了翻冰箱,裏麵隻有水和水果。前幾天她決定減肥的時候,家裏的零食就被石曉璐打包帶走了。

痛苦!

徐然轉身快步上樓換了衣服,拿上鑰匙就要出門,隻吃一頓也不會胖到哪裏去是不是?噢耶!徐然太聰明了。

剛走到院子裏迎麵一輛黑色的越野開了進來,徐然眯眼看,自從那天她腸胃炎發作住院後,沈從安就沒有來過。

徐然看清楚車牌,抬手按了下眉心,他來了啊!

徐然跑了過去,沈從安下車關上車門,黑眸落到徐然身上:“幹什麽呢?”

“聽到你車響,出來接你。”徐然笑得特別狗腿,湊過去,“沈先生。”

沈從安穿著純黑色的襯衣,黑色西裝褲,袖子隨意挽在手肘處,身材高大,淡漠的眸子掃了眼徐然,走過來:“是嗎?客廳燈都關了,你來接我?”

徐然穿著運動裝,紮著馬尾,幹幹淨淨地站在沈從安麵前,她笑得露出貝齒,孩子氣十足:“省電……我向來勤儉節約。”

“廢話那麽多呢,做什麽?”沈從安蹙眉,語氣沉下去。

徐然縮了縮頭:“吃飯。”

“和誰?”

“我一個人。”徐然肚子咕嚕叫了一聲,她笑了笑,“最近被要求減肥,晚上就吃了一份青菜,現在餓了。”

沈從安手裏拿著車鑰匙,看了徐然一會兒,轉身就走:“上車吧。”

“沈先生。”徐然跟在沈從安的身後,“我們走出去吃吧?這附近有一家石鍋魚還不錯。吃完可以溜達回來,也不會長肉。”

沈從安走到徐然麵前掐了下她的臉,抬起下巴示意:“走吧。”

走出小區,徐然帶路,沈從安看了眼她走路的姿勢:“腿怎麽了?”

徐然連忙恢複正常走路姿勢:“壓腿壓的。”

昏黃的路燈照亮了馬路,遠處的花香幽幽地飄入鼻息。三三兩兩的行人,大概都是吃過飯出來遛彎的,在路邊慢吞吞地走著。

沈從安橫了她一眼:“你這年齡還能壓下去?”

徐然想翻白眼,翻了一半就收住,看著沈從安笑道:“一開始很難,不過形體老師手狠,生生往下壓,疼過去了也就沒有那麽難。”

“下一部戲是什麽?”這麽拚?

“一個俠女,神仙姐姐。”徐然走路不老實,晃來晃去,幾次都碰到了沈從安的手。

沈從安也就握住了徐然的手,單手插兜。

徐然愣了一下,抬頭看他,沈從安沒事人似的。

“你這體形減什麽?”他掃了一眼徐然的胸口,本來就平了,再減下去,半夜摸一把都分不清身邊睡的是男人還是女人了。

“上鏡三分胖,我這個臉拍出來就是包子,還有腰。”徐然挺直腰板做了個舞蹈動作:“好看嗎?是不是有些粗?董先生的建議是最好能瘦五到十斤。”

“董立?”

沈從安視線落過去,徐然正經走路了,點頭:“是啊,我的經紀人,他也希望我能拿到這個角色。”

“現在挺好的。”沈從安掃過徐然的胸,說道,“再瘦都不能看了。”

這是什麽意思?

徐然不說話了,一直到餐廳,她喝著茶若有所思。

沈從安濃眉緊蹙,有些怒:“徐然?”

徐然抬頭認真地看著沈從安的眼睛,點頭:“沈先生。”

“減肥痛苦嗎?”沈從安開口,嗓音低沉冷厲。

徐然點頭,隨後說:“隻要能美,一切痛苦都是值得忍耐的,沈先生,你不覺得我瘦下來五官輪廓更深邃漂亮嗎?你看我這現在有點嬰兒肥——”

沈從安抬手掐住徐然的臉:“再廢話一句,什麽戲你都接不到。”

徐然直視他的眼睛,半晌後笑了起來:“沈總喜歡嬰兒肥,那就嬰兒肥好看。”

徐然縮回了腦袋,沈從安喝了一口茶,轉頭看向窗外,片刻後收回視線:“明天早上的飛機,我去美國辦點事,差不多要半個月時間。”

徐然認真聽完,說道:“過幾天我就去香港,之後要去法國出席個活動,之後就進劇組了。”

他們沒有什麽時間在一起,就是這個意思。

沈從安看了她片刻,說道:“上次送給你的石頭,怎麽不做個首飾戴?”

“我在想做什麽。”

徐然本來想拿出去拍賣了,這邊沈從安還沒有斷,回頭沈從安發現她把石頭賣了,會不會弄死她?

等魚上來,徐然一個食肉動物,吃了幾天草,看到肉兩眼都放光了,再來不及和沈從安多說話。

徐然再賤也不會和已婚男人糾纏,她能借沈從安的勢最多也就一年時間了。他爺爺年紀大了,沈從安這一兩年肯定會結婚。

沈從安身體並沒有問題,和傳言中的不一樣。那天他問自己孩子的事兒,徐然第一反應是他想讓自己生個孩子,抱給他老婆養。

有錢人真是毛病多。

吃完飯,他們往家走。

此時已經晚上十一點,路燈下冷冷清清。

徐然跟在沈從安身後,她發現這樣走的話,沈從安就踩到了她的影子,就退後去,走在沈從安的左邊,踩著他的影子。

幼稚啊!

走了一半的路程,沈從安回頭看到她這麽幼稚的行為,眉毛挑了挑:“有毛病?”

徐然連忙規規矩矩地走在沈從安身邊:“沒有毛病。”

環境靜謐,隻有他們的腳步聲,徐然覺得挺壓抑,開口:“沈先生?”

“嗯?”

“你胳膊上的傷是怎麽回事?”

沈從安看了她一眼,收回視線,雙手插兜邁開步子往前麵走:“你話是不是有點多?”

“多嗎?”徐然猶豫了一會兒,伸手挽住沈從安的胳膊。算了,反正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也不會多長,任性也無所謂是不是?徐然在心裏笑自己。

“出來的時候遇埋伏了,子彈掃到胳膊。”沈從安輕描淡寫,徐然抬頭看他冷硬的五官,這個人什麽時候都一臉老子就是牛永遠不會死的張揚模樣。

走到小區門口,沈從安忽然停住腳步拉過徐然低頭就吻住了她的嘴唇。

沈從安吻得纏綿還有幾分深情在,徐然想了一會兒,緩緩伸出手有些試探地摟住沈從安。

遠處有記者按下了相機快門,哢嚓一聲響,徐然要回頭,沈從安摟住她的腦袋給按了回來,漸漸加深了吻,徐然覺得過了有一個世紀之久,沈從安才鬆開她。

她目光還有些迷茫,抓著沈從安的襯衣:“有記者。”

沈從安沒看記者也沒接話,轉身大步往小區裏麵走。

徐然心裏隱約有不好的預感,追上去:“沈先生,剛剛是記者吧?”

沈從安停住腳步回頭看著徐然,逆光下他目光陰沉:“你怕被拍?”

徐然當然怕,她的事業剛剛起步。

“沈先生?”

“你是我的女人有什麽不能見人?”

徐然張了張嘴,沈從安嗤笑一聲:“記住你的身份。”

徐然哽咽了一下,說不出的酸楚。

晚上沈從安沒放過她,全然沒有溫柔。

徐然恨死他了,心中罵了一晚上。第二天睜開眼他已經走了,徐然趴在**想著沈從安的狠咬了咬牙,總有一天她會討回來。

電話鈴一聲急過一聲,徐然不能再睡下去,下樓找到自己的手機。電話是石曉璐打的,徐然接通,有氣無力地開口:“怎麽了?”

“今天不訓練,我生病了。”徐然皺著眉回去要往沙發上坐,看到沙發上的汙漬,有些反胃就走出了臥室。

“你開門我進去看看,怎麽生病了?要去醫院嗎?”

徐然掛斷了電話,往一樓走。

打開門石曉璐看到徐然麵色蒼白披頭散發的模樣,一愣:“你怎麽了?遇到壞人了?”

“遇到土匪。”徐然身上穿著吊帶裙子,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脖子上痕跡分明。

石曉璐怎麽也看出來發生什麽了,說道:“你男人這麽激烈?”

“他有病!”徐然哧了一聲,回去歪在沙發上,“今天新聞有沒有什麽特殊的?”

“有,你上頭條了。”

徐然覺得沈從安是故意的,真不知道他到底怎麽想的,非要把徐然折騰死才甘心。這個賤男人!

“什麽?”

“你和你男人在小區門口接吻,被拍到了,嗯,媒體再次猜測你和沈先生的關係。”

“能給我倒一杯水嗎?”徐然有氣無力地伸手,“我現在好痛苦,曉璐,你讓我抱抱。”

“沈先生呢?”石曉璐倒了水過來遞給徐然,盯著徐然看了幾秒鍾,嘖道:“不過講真的,沈先生體力老好了,生龍活虎的你都被勞累成這樣了。”

“滾蛋。”徐然不想和石曉璐貧嘴,仰頭喝完了溫水,把杯子放下趴在沙發上:“一會兒我去醫院。”

“怎麽?”石曉璐緊張起來,“你真生病了?”

徐然抬手按了下眉心:“算了,不去了,我要在家睡覺,明天你再過來接我吧。”

石曉璐看徐然狀態很差,她不是會傷春悲秋的人,不管她第一天麵臨多麽糟糕的環境,第二天照樣能生龍活虎地爬起來。徐然這點很吸引人,石曉璐才會一直待在她身邊。

“怎麽了?”石曉璐在她旁邊坐下,伸手要碰徐然的額頭,徐然條件反射地一把打開了石曉璐的手,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皺眉:“抱歉。”

沈從安昨晚給她身上留下的痕跡太重了,徐然想忘記都難,沈從安幾乎代替了之前的噩夢。徐然想把頭埋進沙子裏,不需要多久,一天就好。

“沈先生……打你了?”徐然這麽一側臉,石曉璐看到徐然臉上的紅印,心中一凜。

跟著有錢人的日子也不好過,徐然挺可憐的。

“沒有,他不打人,你幫我煮個粥吧,平板電腦在嗎?我看看新聞。”徐然摸了摸臉,昨天他非要在窗戶邊做,臉撞到玻璃了。

“好,我給你拿。”

石曉璐把電腦給徐然,起身去廚房煮粥。

徐然翻著新聞,好長一段時間沒有登錄微博,她的粉絲已經漲到了一百萬。徐然看到艾特自己的一個微博自製小視頻,把她所有錄製過的節目還有電視劇片段都剪了出來,配歌是徐然上次在節目上唱的那首歌,《遠方的孩子》。

你很努力地演繹每一個角色,謙恭地對待每一個人。喧鬧的舞台,你坐在安靜的角落,眉眼如畫。你的安靜讓人心疼,最美的孩子,你會成為我們的驕傲。

徐然的作品很少,可這個視頻做得非常精彩,全部是徐然最美的瞬間。

徐然看了轉發量,可憐兮兮的,剛過一百。

她轉發,發了個雙手合十的表情:謝謝,我會更加努力。

原來這條路不是她一個人寂寞孤獨地走,有人為她點燈。一聲問候,徐然那顆心又滿血複活,她要活得有點人樣。

找機會幹死沈從安,那個王八蛋!

徐然要被他氣死了。

石曉璐以為徐然要趴一天才能站起來,結果她喂了一碗粥,徐然就滿血複活,眼中的死氣也沒有了。這個女孩子真是鐵打的,石曉璐和徐然差不多的年紀,她做不到徐然這樣怎麽打壓都會繼續爬起來。

徐然又抓緊時間訓練了幾天,董立就通知她要去香港和導演見麵。

徐然心都要跳出來了,磨刀這麽久,終於到了上戰場的時候。

“最近練習得怎麽樣?”

徐然拉過安全帶扣上,偏頭看向董立笑道:“還不錯。”

徐然穿著月白色棉質襯衣,牛仔褲,化著淡妝,顯得特別純淨。董立把視線收回去,啟動車子:“我要的是百分之百的肯定。”

沈從安的人和沈從安一樣,都是這樣硬邦邦的不講情麵。

“嗯,沒問題。”

董立語氣嚴肅:“別掉鏈子,這也是為了你好。”

徐然點頭:“謝謝,我知道了。”

中午到的香港,吃完飯董立就安排徐然住到酒店,叮囑道:“先休息,明天和導演見麵,一會兒你想出去逛逛的話給我打電話。”

“董先生。”徐然轉了下眸子,開口,“我們公司投資的片子,能不能塞幾個新人進去?”

“你想帶人進組?”

“不是。”徐然搖頭,“朋友現在手裏簽了幾個小藝人,之前也演過配角,太重要的戲份我也不敢和你提。”徐然笑了起來,看著董立:“有台詞的都行,特約演員之類這樣?可以嗎?”

“你的朋友?那個姓秦的?”

董立人精啊,什麽都知道。徐然打量他的表情,董立滴水不漏,也看不出來什麽,徐然點頭:“對,秦宣,認識挺多年的一個夥計,之前他們聊過。如果不方便的話,那就算了。”

“也沒什麽不方便,回頭讓他和我聯係。”

董立雖然是徐然的經紀人,可他更重要的身份是達安影視的副總,不然也不會隻簽徐然一個人。達安影視最主要是投資、製作、發行,不怎麽簽藝人,徐然是個意外。

“好的,謝謝。”

“不用客氣。”

“我已經發你郵箱了,還有合夥的合同你回來再簽。”

徐然笑了起來:“好。”

“那個資助人的事兒,還在調查,他捂得很嚴。畢竟年紀大了,現在地位也高,可能想收手吧。如果他現在還持續犯罪行為,倒是好說。”

徐然抿了抿嘴唇,心情沉下去,靠在沙發上;“我很希望他能收手,那樣遭殃的姑娘會少一點。”

“基金會的賬目方麵也在查,進展很慢,不要著急。”

“我都等了這麽多年了,也不在乎多等一年半載。”

掛了電話,徐然回到房間把自己埋在被子裏,她很困,翻來覆去卻睡不著。徐然按了按眉心,拿出手機打開天涯,也是手賤。

天涯上黑徐然的特別多,頭條就是深扒外圍女徐然。

徐然知道是什麽外圍女,她看到這個標題就笑了起來。天天深扒,真有意思。

裏麵有徐然剛出道時的照片,還有現在的照片。樓主賭一根黃瓜,徐然整了眼睛和下巴,可能還墊了鼻子。還說達安這個沈從安也是low,真正的富豪都很低調,誰會像這位煤礦老板似的,就差脖子上掛個大金鏈子了,長得也醜。

徐然:“……”

樓下回複:沈從安不醜好嗎?樓主,沈從安那樣也叫醜什麽叫帥?他又不是明星。

樓主:他還不醜?猥瑣死了,看起來就不是什麽好東西。樓上你長眼睛了嗎?你是太太團的吧?嘖!在你們太太團的眼裏沈從安就是帥。如果不是他有錢,帥個毛線!

二樓:徐然絕對整容了!賭一車黃瓜。

三樓:徐然賤婊,惡心,滾出娛樂圈,帶壞風氣,潛規則,陪老男人睡覺!

一樓的ID:沈從安不老好嗎?很帥啊!

樓主:太太團滾出去,惡心死了,這麽跪舔富二代,你是不是水軍?拿了多少錢!整個樓就你一個人蹦躂!

樓主:《危險關係》的一個助理爆料,徐然半夜找主演孫成去喝酒,想那什麽,被孫成拒絕了。拍戲沒有演技,隻會睡。這個女人也是不簡單,現在攀上沈從安,天天找媒體爆料。在門口吻上?她如果不想炒作在家想怎麽親就怎麽親,做給誰看呢?沈從安財大氣粗沒腦子,聽說徐然要代言PT,PT也是夠low了,找這樣一個人做代言。

樓主說得有模有樣,文筆還不錯,徐然看完都被這個腦洞震驚了。

徐然確實不光彩,可也沒有這麽惡心吧?至少臉是原裝的!

那麽新聞肯定是沈從安故意放出去的,徐然真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如果沈從安不想讓發,不會有記者敢報道那樣的新聞。

真不要臉。

徐然翻著帖子,不生氣是假的。別人那麽罵她,有的沒的髒水都往她身上潑。這種八卦帖子翻頁都特別快,拿徐然以前很醜的照片和現在漂亮的照片放在一塊兒對比,堅持說徐然整容了。那些醜的照片是真的很醜,齜牙咧嘴的,徐然都不知道這些人是從什麽地方弄來的,她的職業黑啊!

我家然然萌萌噠:樓主職業黑,說得你是徐然本人一樣,有證據嗎?有證據上證據,沒有證據別胡說八道!

剛發出去,徐然就被樓主和樓裏的黑子噴成了篩子。

她默默看著手機上一串的罵,中心思想就是一句話:你竟然幫徐然說話,你肯定是水軍。

徐然深吸一口氣,舌戰群儒。

我家然然萌萌噠:別嘰嘰歪歪,證據呢?證據呢?整容的證據呢?嗯?倒是發啊?徐然勾搭孫成的證據呢?我隻看到她的努力。

這麽一回複,整個樓都炸了起來,群起圍攻,徐然還想回複,突然帖子就消失了。

她愣了幾秒,電話鈴就響了起來,徐然看了眼來電是董立,立刻警惕起來,猶豫了一會兒接通:“董先生?”

“你在刷天涯?”

徐然眨巴下眼睛,從被子裏探出頭:“沒有啊。”

“你的IP地址都被曬出來了,你再回複下去,就被徹底扒出來了。長點腦子好嗎?你回複那些無聊的帖子做什麽?拿著錢的職業黑,你理會他們做什麽?越理會他們越打雞血似的興奮,更覺得抓到把柄了。既然沒有做為什麽要辯解?做賊心虛。”

徐然一句髒話在嘴裏翻來覆去了半晌,點頭:“我錯了。”

“你不回複帖子就沉了下去,你一回複刪了帖子他們肯定還要開新的繼續黑你,煽動圍觀群眾黑你。積毀銷骨,眾口鑠金的道理你懂嗎?這種事,你不要搭理就好了,你看那些一線明星,哪個不是被罵出來的?他們要是計較早就氣死了。”

徐然點頭,受教了:“我知道了,誰在黑我啊?”

“這個我還在查。閑得無聊了,就看會兒書,不要理會這些,我來處理。”

“好的,謝謝。”

徐然真的不能再回複了,這裏麵水深,被查出來她就又成了眾人攻擊的對象。反正鍵盤俠不需要付出代價,隻需要把髒水潑給她就行了,隔著網線,人家又不用對說出的話負責,那不是想怎麽說就怎麽說?

徐然歎口氣,想清楚也就釋然了。

第二天早上七點徐然就起床去酒店的健身房鍛煉,八點董立給她打電話,徐然擦著汗接通電話放在耳朵邊:“董先生。”

“沒有在房間?”

“健身房。”

“回來房間。”

“好。”

徐然掛斷電話抬腳往樓上快步走去,半道遇到了馮澤,馮澤身邊還跟著一個穿西裝的男人。

徐然好久沒有見到他了,兩人對上眼都愣了一下,徐然隨即笑道:“馮先生。”

“怎麽在香港?”馮澤看了眼徐然的身後,沒有發現她的同伴,笑道,“好久不見。”

“是的,好久不見。”徐然穿著白色的運動套裝,身材高挑脊背挺得筆直。

他示意身邊的人先離開,才開口:“最近好嗎?”

“挺好的。”徐然笑起來,說道,“你來這邊工作嗎?”

“是啊,你不也是嗎?待多久?”

“三四天吧。”

馮澤說:“還一直沒機會請你吃飯呢。”

“還不是因為馮總你忙。”徐然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我一會兒還有事,電話聯係。”

“好。”

徐然快步離開,馮澤眯了眯眼睛,隨即笑了起來。

徐然現在似乎長開了,又好看了許多。

女人和女孩的區別,她現在大氣了。

徐然來香港做什麽?她始終沒有回答自己這個問題,那就是不能說了。保密的問題,肯定是工作。

徐然上樓見到董立,董立掃了她一眼,覺得徐然非常符合這個角色。

董立說道:“換件衣服,今天中午要去見原著作者金老爺子,導演也在。”

徐然點頭:“好。”

她打開行李箱要找衣服,董立走過去從裏麵拿出一條深藍色的連衣裙遞給徐然:“穿裙子吧。”

徐然進臥室換了衣服,她這次行動是全程保密的,沒有帶助理也沒有帶造型師。她頭發有些微卷,倒是自然,董立說道:“稍微修飾下就行,不用化妝。”

“好。”

徐然和董立下樓吃了早餐,才前往金老爺子的住處。

到了別墅區,董立拎著禮物先下車,徐然打量了一下這邊,跟著董立往前麵走。董立說道:“記得之前老師怎麽教的?你想演這個角色,就要收起你自己的性格,去演繹一個冰清玉潔不食人間煙火的形象。你可以禮貌問好,太世俗的問題,我會幫你解圍。”

“好。”徐然點頭。

按了門鈴,很快就有人來開門,董立禮貌地問好。

開門的是金老的夫人,五十來歲,很有氣質的女人。

徐然點頭微笑問好,就被帶了進去。

金老今年七十歲,坐在沙發上正和導演說著什麽,聽到聲音就抬起了頭。徐然也看了過去,金老眯了眯眼睛,眼角的皺紋更加深了。

董立介紹,徐然淺笑著問好,金老才回神,嚴肅的臉上多了一點笑,說道:“坐,不用太拘束。”

導演也看向了徐然,他對徐然不太滿意,臉長得太稚嫩,不是他想要的感覺。可現在娛樂圈他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符合氣質的人,徐然不合適,他想繼續等下去。

徐然坐在沙發上安靜地喝茶,他們在聊武俠世界和現在後生對武俠世界的了解,徐然也插不上話,而且她現在也不該多說話。徐然觀察金老和導演,寫書人共有的特點,思維很廣闊。這位導演拍過很多經典武俠劇,拿的獎項也不少。

臨近中午,他們突然就聊到老爺子的興趣上。董立打開自己的禮物,說道:“聽說金老很喜歡收藏寶劍,這把您鑒賞鑒賞。”

他拿著就不願意鬆手了,抬頭看向徐然,開口:“你看過原著嗎?”

徐然迅速回神,這是在問她,點頭:“看過好多遍,從小看到大。”

“你還是書粉了?”金老笑著把劍放回去,喝了一口茶:“劍是真漂亮。小徐是嗎?能試試嗎?寶劍配美女。”他回頭看了看導演,又看董立,嗬嗬笑道:“做工精致,我們男人拿不出那種感覺來。”

董立回頭看向徐然,給她眼色暗示:上。

徐然輕笑,站起來點頭:“確實是漂亮的劍,金老,那我就獻醜了。”

徐然拿起劍,退到客廳,隨手挽了個劍花,笑道:“我小時候有個武俠夢,行俠仗義,做一個英雄。”

她學了半個月的武術,一些花式還是掌握得不錯的。

徐然幹淨利落地耍了一套劍法,劍鋒淩空劃過發出很輕的鳴聲,裙擺翩飛。真劍有些沉,會影響整體效果。

徐然收勢,劍並於身後,點頭,笑:“金老,見笑了。”

“好。”金老拍了下手,笑了起來,眼角的皺紋愈加深刻,“真漂亮。”

導演也看向了徐然,徐然的負麵緋聞很多,她長得漂亮卻不是導演想要的類型,和老版裏麵的神女是截然不同的氣質。

當她拿起劍,一個念頭從導演心底滋生,強烈到無法忽視:沒有誰比她更適合這個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