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公蠣心中七上八下,心想若是珠兒已經被擄,栽贓一事便是做成,隻怕也來不及了。頓時也沒心思去找胖頭,轉身回了忘塵閣。

回來一看,阿隼竟然也在,還有兩個穿便衣的彪形大漢,顯然是捕快。阿隼一看到他便問道:“昨晚收的玲瓏樽,在哪裏?”

幾日未見,阿隼眼窩深陷,滿臉胡須,憔悴了許多,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

公蠣巴不得當即就引他搜查柳大的酒館,忙道:“跟我來。”帶著阿隼等人來到自己房間,裝模作樣地鑽入床底,拖出一個舊箱子,再打開一層舊毛毯,在一堆衣服下麵取出個盛玉樽的破盒子來:“就在這裏。啊呀,這麽貴重的東西,害得我一晚都沒睡好。”

兩個捕快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喜色。阿隼接過,打開盒子,失聲叫道:“空的?”

公蠣大驚失色,慌張道:“不可能!”作勢去找,將箱子裏的東西全部抖摟出來——心裏卻想,要是能找到才怪呢。

公蠣看著阿隼三人在忘塵閣裏東翻西找,暗暗好笑,臉上卻惶恐不安,不住念叨:“不可能的,我明明收藏得好好的……”

連汪三財都出來幫著找,幾個人連急帶忙,個個滿頭大汗。

足足有半炷香工夫,幾人將忘塵閣翻了個底朝天,也不見那個玲瓏樽。阿隼的臉色越來越陰沉,盯著公蠣上下打量了幾眼,突然道:“龍掌櫃,你一大早出去做什麽?”

公蠣躲避著他的眼神,道:“你懷疑我出去藏玉樽是吧?還不是因為找不到你和畢掌櫃,胖頭跟蹤那個蟊賊,一個晚上都沒回來,我惦記得慌,便出去找了。不信你問財叔。”說著解開衣服,抖摟給阿隼看:“這種東西事關朝廷,我哪有這麽膽大,敢打它的主意?既不能藏在身上,又不能拿去換錢,要來何用?”

汪三財也連連點頭,不過小聲嘟囔了一句:“讓你去找胖頭,拉泡屎的工夫你就回來了,好吃懶做,哼!”

公蠣悻悻地翻了他一個白眼。

阿隼的臉色緩和了些,道:“你好好想想,昨晚你收好東西之後,還有誰來過?”

公蠣裝得極像,搖頭道:“我昨晚不舒服,早早兒就睡下了。”故意問汪三財道:“財叔,我睡得死,你昨晚可聽見有人來嗎?”

汪三財一拍大腿,驚叫道:“是……有人來!”拉過阿隼和公蠣,小聲道:“昨晚亥時左右,我剛躺下,忽然聽到外麵有腳步聲,我以為是胖頭回來了,隔窗一看,對麵柳大鬼鬼祟祟端著一個托盤。”他不滿地瞪了一眼公蠣,道:“我還以為他同龍掌櫃約了喝酒,便沒有吱聲。”

公蠣見嫌疑成功地引向了柳大,心裏樂開了花,臉上卻是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我真不知道。然後呢?”

汪三財道:“我隻拉開一條縫,看到他去了你屋的窗前,其他的便沒看到了。反正他磨蹭了一會兒,又鬼鬼祟祟地走了。”

公蠣懊喪道:“可能就是那時,他進去拿走了玲瓏樽。哎,真是人不可貌相,虧我還當他好朋友呢。”

汪三財納悶道:“按說不至於,柳大自己做生意多年,不會這麽眼皮子淺吧。”

公蠣忙道:“定是昨晚那人來當的時候,柳大碰巧看到了。他對寶物在行得很,比財叔都不差多少。莫非是他見財起意?”

阿隼沉聲道:“不管怎麽說,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疑之人。王進,高陽,你們馬上換了官服,拿了令牌去柳大的酒館搜查。”

公蠣故意皺眉道:“這麽貴重的東西,肯定不會放在酒館,我估計會是臥室。”

阿隼理也不理,吩咐道:“多帶幾個人,分兩隊從街頭街尾同時檢查,若百姓詢問,便說是例行檢查,沒什麽大事。盡量動靜小些,態度要好。”

二人領命而去。公蠣本想跟著那二人一起,想了想還是算了,一想到柳大因為偷盜寶貝被治罪,不用牽涉高氏和珠兒,頓時興奮得手舞足蹈。

汪三財去招呼生意,阿隼抱胸站在窗後,觀察柳大那邊的動靜。公蠣沒話找話,道:“那個蟊賊抓到了?”

阿隼點點頭。公蠣驚喜道:“那豈不是順藤摸瓜,找到回紇丟失的寶貝了?”

阿隼臉上無一絲喜悅之情,麵無表情道:“他叫王六子,是一個慣偷,在南市素有神偷的稱號,官府早已經盯上他了。據他交代,這個玉樽是他前天下午剛從一個人身上偷的,他根本不知道這是回紇進貢的寶物。”

公蠣有些失望,道:“找到被偷的人了沒?”

阿隼煩躁道:“要是找到被偷的人,我還能站在這兒同你瞎扯?”

公蠣不甘心道:“那人什麽模樣,神偷有沒有交代?”

阿隼搖搖頭。

可能到手的賞銀泡湯了,公蠣十分沮喪,道:“畢掌櫃去哪裏了?好些天沒見他。”

阿隼仍然搖頭。

公蠣心懷僥幸道:“說不定畢掌櫃已經查出什麽線索了呢。要是能找到寶貝……”

阿隼忍無可忍,道:“安靜!”

公蠣戛然而止,悻悻地閉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