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宣王神德殿

我們沿著河溪小道跨步繞到了紀念司馬懿的宣王大殿,大夥幾乎是目不轉睛地望著那高掛當空的寶璽印信,那所謂“印信”用黃紅色的錦緞包裹成了四方形,大概是年代久遠的緣故,錦緞上全是一層層厚厚的灰塵,斷開的線頭幾乎已然完全褪色,中間打著掐絲的花扣,微微露出了印信的一角,乍看上去,微微泛黃,是一塊田黃石的寶璽。

周莊宇感慨地搖了搖頭:“哎,天下三分歸晉後,司馬世家收藏了包括三國時期蜀漢,東吳,以及黃巾之亂時期各個諸侯,州牧留下來的印信虎符,包括遺落民間收集的,征繳的,最後加上大漢天子留在曹魏的傳國玉璽共計132塊。其中唯一消失於不見的便是這大司農印信,原來一直都是擺放在這裏。”

“你如何斷定,這個印信就一定是失傳的那個呢?”我好奇地問道。

“那是自然,其他的印信達不到高掛在宣王永昌殿的資格,這大司馬印信可是用來征調天下糧草的玉璽。當年司馬懿詐病賺曹爽發動了高平陵兵變,這大司農印信被恒範帶出後,自此就再也沒有在曆史舞台上出現,後來曹魏在此役之中兵權盡歸了司馬世家,鼎定天下,這大司馬印信是曹魏滅亡的標誌,若要掛在宣王司馬懿的大殿外定然就是要掛這個才顯得相得益彰,還有,據曆史記載,大司馬印信上方雕刻龍鈕形蟠龍紋,由整塊田黃石打造而成,你們看那包裹著印信上的錦緞,露出的破口正好就是和黃石。”周莊宇顯得極為感慨。

蔣微娜在一旁道:“諸葛先生,看樣子八九不離十,我也聽我曾祖父說過,據說這田黃石製作的印信在整個曆史上除了三國的大司農印信,其他任何朝代的印信都沒有過田黃石做印信的記載,不管不管怎麽樣,咱們拿下看看形狀款式不就能辨出是否是真的大司農印信。”

我連忙攔住了周莊宇和蔣微娜:“不要,咱們還是不要拿下來,這裏危急四伏,何必對這玩意兒這麽好奇,萬一拿的時候出現什麽狀況,不是正中圈套嗎,這反倒會觸動了司馬懿在整個宣王大殿內的機關。”

“這話不錯,我也讚成不要拿下來,以免徒增危險。”楊嘉站到了我的跟前,順手拉住了周莊宇和蔣微娜。

周莊宇顯得一臉嚴肅:“此話不然,咱們來這龍飛府邸到底是為了什麽?大家都明白,這司馬世家隱藏了多少秘密,正是其中的各種恩恩怨怨才會將我們大夥聚在一起,眼下這象征曹魏滅亡的大司農印信就在眼前,在這裏懸掛了無數個風風雨雨,這定然有什麽玄機也說不定,我覺得咱們應該拿下來。”

“莊宇兄弟,眼前宣王大殿內是什麽情況,咱們誰也不知道,要闖過這裏,搗毀了這龍飛府邸中司馬世家的老巢,或許咱們才能解開一係列心中的謎團,眼前貿然行事將這大司農印信取下來,萬一有個什麽變故,咱們真是得不償失,蔣小姐,你就別跟著摻和了。”

我朝著周莊宇拱了拱手,連忙將蔣微娜拉到了我的跟前。

“諸葛先生,楊先生,咱們我看還是把印信取下……”

“蔣小姐,咱們不要意氣用事,可以嗎?”我打斷了蔣微娜的話,顯得極為無奈。

“我……我。”蔣微娜有些欲言又止,臉色卻是難看極了。

周莊宇低沉著臉,緩步走到了高掛大司馬印信的位置,抬著頭呆呆地望著半空:“諸葛先生,如果我現在非要你將其拿下來呢?”

“莊宇兄弟,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對周莊宇之前的一些行為,始終感到有些疑惑,見他整個人突然臉色完全陰沉了下去,我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安。

“去拿下來吧,不要逼我動粗。”周莊宇微微轉過頭來,目光中閃出了一絲凶光。

“哼,不拿又有如何?”楊嘉見周莊宇性子大變,登時站到了我的跟前。

就在我還不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之際,突然間,隻覺得整個人的背脊像是被槍膛頂住了一般。沒等我微微扭頭,楊嘉似乎也像是感覺到了什麽,與我一樣呆立在了一側。

“哎,好說歹說都不聽,不過到了這一刻,諸葛先生,也不用再跟你繼續演下去了。”蔣微娜瞅了我一眼,高舉在手中的槍定定地指著我和楊嘉。

“蔣小姐……這些日子,我對你一直以誠相待,你……你和這周莊宇到底是什麽來頭,這裏危機四伏,你們到底要做什麽?”我整個人如晴天霹靂一般如墜深淵,怒火攻心地看著眼前這兩個人。

“諸葛星雲,你老老實實把殿外大梁上的印信取下來,否則,你們二人我先打死一個?”蔣微娜的語氣中略帶著一絲譏笑。

“死婆娘,這一路上虧老子還多次扶持於你,沒想到你這蛇蠍女人竟然恩將仇報。”楊嘉忍不住破口大罵了起來。

“哼,你們不要不識抬舉,諸葛星雲,我叫你快點把印信取下來,我數三聲。”周莊宇已然沒了耐心。

我生怕這兩人氣急敗壞真做出什麽事來,隻得連聲應道:“好好,你們不要衝動,我去取。”

整個房梁高約七八米,四周的柱子也已是沾滿了灰塵,我從包內翻了半天,照出了兩枚探勾,朝周莊宇拿了一根這廝事先準備好的收縮繩。打好死扣後,我將繩子拋出,利用一枚探勾繞住了房梁,另一枚探勾卡住了錦緞,通過天平的原理拉動收縮繩,一起一落之下,將高掛半空的大司農印信放了下來……

周莊宇定定地注視著四周,眼見這印信落到了我的手掌之上,稍帶了片刻,並未有任何機關出現,於是連忙一把搶過了印信,興奮之極地撕扯起了包裹印信的錦緞。

“哼,諸葛亮啊,諸葛亮,我世代先祖一直說這印信不能拿下來,今天,我就逐一破了你的陣法,哈哈哈哈。”周莊宇捧著印信,猙獰地大笑了起來。

“諸葛亮?你什麽意思?”我不知這倒戈相向的家夥為何突然提到先祖,心中越發感到忐忑不安。

“你們都睜大了眼睛給我好好看看,看看這印信的廬山真麵目。”周莊宇將那枚取下的印信高高地捧到了半空。

我朝那印信望去,隻見整個印信表麵呈鵝黃色,周遭布滿了一道道常年侵蝕的玉沁,乍看上去似是田黃石的材料,完全敞開錦緞後這才發現,實際上那印信是由一塊整雕的和田玉打磨而成,由於年代太久的緣故,玉質風化的表麵顯得微微有些泛黃,形狀下方上凸,印信四麵周正,邊上雕滿了纏絲紋。

花紋如盤龍一般朝著印信的中央環繞,凸處竟是一種青色的玉蛇靜默地趴在上方,那雕刻的玉蛇精美絕倫,無與倫比,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那雕刻的青色玉蛇下身竟然長出了兩對龍爪,死死地抓這印信的邊緣,顯得活靈活現。

“好一個臥蛇化龍璽,臥龍啊臥龍,人說蛇修千年可生爪,爪修千年可化龍,秒,你是要告訴我司家,你才是真正的化龍之人嗎?”周莊宇雙手托著印信,眼神中充滿了厭惡。

“司馬家,你是司馬家的人?”對於周莊宇連日以來的表現,早讓我覺得他與這龍飛府邸的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眼下他自認司馬世家的人,反倒讓我覺得之前一些迷惑的問題開始逐漸清晰了。

“我懶得回來你的問題,快看看這個,低頭看清楚。”將印信的底座的表麵微微翻轉了過來……

“漢……漢丞相……諸葛……諸葛武鄉侯之印。”我揉了揉眼睛,幾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印信哪裏是什麽所謂的大司農印信,抑製不住心中的激動之下,忍不住朗聲念出了那印信底部清晰醒目的三國小篆。

“這……這是諸葛丞相的印信?怎麽可能呢?諸葛丞相的印信為什麽會在這裏出現?”楊嘉的吃驚程度不下於我,定定地看著取下來的印信,聲音幾乎已經變得有些顫抖。

“都快別跟我廢話了,咱們進殿吧”周莊宇一邊說一邊指著宣王大殿,語氣之中充滿了命令的意思。

我用餘光瞄了一眼蔣微娜,隻見她依舊緊緊地握著手槍,與周莊宇一前一後呈現犄角。

“走吧,楊兄。”我無奈地看了楊嘉一眼,生怕他受不了這眼前的局麵而發作,要知道此刻我們這樣的環境內,根本沒有了讓你動怒的條件。

楊嘉看著我,來回望了望,終於跟著我一前一後,邁頭進入了這宣王大殿的正大門。

司馬懿的宣王大殿氣勢恢宏,壯闊波瀾,相比之前龍飛府邸內見到的任何宮殿都金碧輝煌,光彩奪目,舞梁畫棟之間,三國時期董卓用過的鬥玉太傅椅,漢獻帝用過的乾坤一仗劍,曹丕用的漢皇拱山鼎,還有蜀漢的玉製諸葛連弩弓,各種珍奇的擺設眼花繚亂,堪稱是聞所未聞,若說這裏是寶石為天,玉帶為河的布局也一點也不為過分,一麵巨大的琉璃玉璧映在了大殿的正中央,玉璧以期魏、蜀、吳三國的版圖為藍本設計,玉璧之上所有的城池,疆土,河流都鑲嵌這一枚枚奪目光芒的彩玉,許昌,建業,益州,荊州,洛陽,一個個鮮活的名字和標記都映在玉璧之中,版圖上的河流之處隱隱附著著無數的晶瑩瑪瑙顆粒,映著整塊玉璧波光靈動,華美絕倫。

我被這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從來沒有見過如此震撼驚豔的場景,各種琳琅滿目的陳設,幾乎讓人看得目不暇接,如同身處在了仙宮幻境之中。

“你們幾個嘍囉,也想蚍蜉撼樹,都看到了吧,這般神功聖德的大殿標誌著我司馬世家世世代代都要承受這天下至尊的富貴,千世萬世也注定昌盛不熄,縱然星辰變換,輪回扭轉,隻要這龍飛府邸永鎮河嶽,司馬世家也必然永遠要享盡世間榮華,風光無限。”周莊宇站在宣王大殿的玉璧高聲朗誦了起來。

我聽著周莊宇的話,實在覺得惡心,終於忍不住辯道“這龍飛府邸從古至今,想必是埋著無數人的屍骨堆砌起來的吧,你到底是什麽人?司馬世家的鷹犬,還是周瑜家的走狗?”

“放肆,諸葛星雲,你還真是不知死活,不識天數,到了此時此刻還在此胡言亂語,你先祖諸葛亮也是一個蠢貨,欲行強為之事,到頭來,三分天下還不是盡歸我司馬氏?識相的,你就老老實實按我說的做,否則,就把命留在這兒吧。”周莊宇目露凶光,狠狠地盯住了我。

楊嘉靠在了宣王大殿中的一根琉璃柱子邊,譏笑道:“莊宇兄弟,還真沒看出來,這司馬世家的奴才讓你當得不亦樂乎,在下佩服,佩服。”

“你先祖楊儀隻不過是蜀漢一個區區長史,還有明朝時期那個叛賊楊秀成,也就一個三品武將,在這宣王大殿上也有你說話的資格?”周莊宇喝了一聲,從包內隨機也掏出了一把手槍。

“這位莊宇少爺其實是……”

“薑娜,你不用解釋,我會讓他們死也死個明白。”

“薑娜?這司馬莊宇為什麽叫你薑娜?蔣小姐,你到底是誰,莫非這一路你也是假名字冒充的?怎麽會和這個人蛇鼠一窩,從成都到這裏,一路上經曆了多少事,這次不是因為你曾祖父的事情,我也不會隨你到此,何至於……。”

“諸葛星雲,你急什麽?我已經說了會讓你死個明白。”

周莊宇瞪了蔣微娜一眼,根本沒有正眼看我,獨自抬著槍,從宣王大殿右側的一尊龍王太師椅上,將一件鑲滿了珠光寶氣的金縷玉衣披在了沾滿淤泥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