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焚火靈犀照
從踏入晉武帝司馬炎偏殿的一刻，便讓我由始至終都感覺到一股詭異陰森的氣息，才臨近下午，不論是門外還是殿內都顯得讓人極為不適。我們三人挪著身子，將偏殿兩邊石瞳獸凸出不一的眼睛全部抹完的一刻，兩尊石瞳獸的麵目變得更為鬼魅撩人，那殺紅的血眼布滿了整個腦袋上，如喪門的凶神，催命的刹羅，紅紅的朱砂漿順著眼眶留出一道道的紅淚，更是讓人不忍直視。
“怎麽沒有什麽反應？”
我還正在詫異之際，偏殿兩邊的石瞳獸登時照射出了一道道的冷光，沿著四麵八方投影到了整個偏殿之中，偏殿內的牆壁頓時折射出了一道道的光柱，七橫八豎地排布在其中。
一根根屹立在偏殿內的紫金雕花柱，也似乎在跟著交相輝映，柱子表麵上附著的一坨坨千眼腐靈芝像是被電觸了一下，所有的不斷滋生出來的觸角蘑菇猛地開始朝那爛肉內收縮，彎曲，原本朝外擴張的黑眼蘑菇頭也越發蜷縮在了一起，化成一團團的黏液……
“這……這石瞳獸又不是活的，怎麽會冒出光來？”我愣在一旁，不停地揉了揉眼睛。
“的確是讓人稱奇，我起初還認為是什麽機關，莊宇兄弟，這怎麽回事？”楊嘉扭頭朝著偏殿內的周莊宇叫喚了一聲。
“石瞳獸顧名思義，腦袋上的瞳眼必能對付這千眼腐靈芝。我料定這殿外有此布置定不簡單，這種石瞳獸是為異獸，朱砂是辟邪的靈物，一旦有此觸發眼珠之中的機關，朱砂粉便會滲入石獸眼睛瞳孔內的針眼之中，石獸內置可點燃千年的天心長明燈，長明燈靠朱砂牽引之下，會再次燃起，而石獸的眼珠表麵有一層質地細膩，光潔通透的天然晶壁，靠著長明燈的光照便可從晶壁內將光束折射出來，照見所謂的八方世界，映襯出一道道光芒。”周莊宇一邊解釋著，一邊用纏絲鐵線網掃開了幾乎地上所有的觸角蘑菇，隻見他整個人身上的衣服多了些許破洞，之前被觸角蘑菇粘到了的地方，皮膚上全是破開的口子。
“你沒事情吧，話說回來，你這麽說連這樣的細節都會如此清楚？”我關切地問了一句，不過周莊宇對這龍飛府邸的認識程度，真是遠遠超出了我的想象。
周莊宇看了看我，繼續道：“哎，沒事，都是小傷，你們也知道，我來回闖入龍飛府邸多次，隻是始終都是無功而返，尋尋覓覓之下，不免有了很深的認識。”
“莊宇兄弟，實在是令人佩服。”楊嘉再一次跨入了偏殿之中。
“是啊，果然是厲害。”我隨口應了一句，心中卻猛地沉了下去，整個人眉頭都皺了起來，話說這瞳獸眼睛上的光束竟能從晶壁照射出來，小時候在諸葛村聽老人說故事，據說先祖諸葛亮在多處都留下過還陽燈，包括烈叔出事的定軍山，這種還陽燈可以照見百裏，也能內置於器物之中，千年不熄。如此看來這和石瞳獸的設計當真太相似了。
“走吧，諸葛先生。”蔣微娜拉了拉我，跟著跨回到了司馬炎的偏殿之中。
整個偏殿中的光束來回呼應，照得四處晃得有些看不清楚，那一道道來回交叉的冷光束映在殿壁上像是會投影一般，依稀看上去，由淺入深的浮現出了一幅幅人形的畫影。那畫影似乎原本就是鑲嵌在牆壁內的一樣，隻是這一道道光束打上去，才反光顯現了出來。
“天哪，這麽會照射出這麽多美女的壁畫。”楊嘉指著其中一道光束直射的位置，驚呼了起來。
我們順著楊嘉手指的方向，朝著殿壁望去，隻見光線映襯出來的牆麵早已與剛才發生了本質的變化，牆麵的畫中，一個女子披著明淨的綾羅絲帶，彎曲舞動，戴著雕刻精致的耳環；以及各種各樣的首飾，臉上微微羞澀，那表情就如同是害怕見到我們這些陌生人的一樣；她踏著精美花紋的鞋子，拖著霧一樣輕薄的紗裙，整個人擺出了一副縱身跳躍的樣子，左麵有彩旗高揚，右麵有桂枝遮陰，那種穿透力帶來的立體感以及美感呼之欲出，完全呈現了出來。
“這裏，這裏也有。”蔣微娜一個人獨自站在了司馬炎雕塑的供桌邊上，踮起腳，指了指著雕塑一側光線照射的殿壁。
我扭頭望去，隻覺得那畫麵似乎隨著光線的位置，渾然感覺連成了一體。雕塑旁邊的壁畫更是祥雲拱護，布滿了各式各樣的美女，她們裝扮不一，形態舉止也千奇百怪，臉上卻都是那樣的嫵媚動人。有的身穿霞藝，有的身披鳳冠，有的正卷起衣袖將細膩的臂腕探到水中，撈起魚兒，也有的身踩祥雲，衣帶飄遠，卻依然是高舉著果盤，手托仙桃。
“曆史記載這司馬炎養的姬妾有1萬多人，是典型的好色君王，不想這供奉的偏殿之中還會有這般連衣舞袖的侍女圖案，不過這圖紋圖飾，當真是美輪美奐，縱使是敦煌莫高窟中的九天玄女壁畫也無法與此相比。”楊嘉順著光線，在來回遠走，似乎整個人都被這光彩照射出來的壁畫吸引住了。
“快找找這偏殿的出口，當務之急，咱們是要離開繼續深入。”我看著空曠的偏殿，四周的牆壁完全是密封而立，依稀之間我總覺得這機關應該仍在那紫金雕花柱上，一邊想著一邊走到了柱子邊上。
“諸葛兄弟，咱們分別找找出路，這偏殿根本藏不下什麽東西。”周莊宇說著，朝著偏殿中央司馬炎的雕像走了過去。
紫金雕花柱上的腐肉靈芝全都縮在了一起，雕花鑲嵌的位置沾滿了黏稠的**，我使用用紙一點點地擦拭著柱子，接著再用臥龍陰陽尺來回探路，卻是絲毫沒有發現什麽新的線索。我們大夥各自分工，在司馬炎的偏殿內開始進行地毯式的搜集，不論是呈現出來的壁畫，還是紫金雕花柱，甚至是司馬炎的雕像。這偏殿就如同是一個密封的結構一樣，忙活了大半天，卻是始終沒有任何發現。
“楊……楊先生，你的……你的伏魔長史令。”
沒等我的陰陽尺探入第二根珠子，蔣微娜便突然朝著楊嘉大叫了起來，伸著手定定地指在了司馬炎雕像下麵的供桌上。
“什麽？”楊嘉著實一驚，猛地從牆壁邊上衝了過來。
我一聽是那之前失竊的伏魔長史令，好奇頓然占據了整個內心，連忙也朝著供台邊走邊望了過去。
“天哪，這正是我祖傳的伏魔長史令，司馬世家的後人偷來後怎麽會擺放在這裏？”楊嘉難掩臉上的喜悅，顯得吃驚極了。
“是真的，還是假的？”我一臉的狐疑，注視著楊嘉小心翼翼地將供桌上的伏魔長史令拿了下來。
楊嘉顯得一臉嚴肅：“是真的，是真的，你看這長史令旁邊留下的臥龍天書小字，絕對沒有問題。”
“這東西供奉在這裏，說不定司馬世家的人也就在附近，還是要小心為上。”我的內心沒來由地緊了一下。
“哈哈，你們竟然有這寶貝，你們不早說。”周莊宇扶著司馬炎的雕塑，從上麵緩緩跳了下來。
楊嘉抓著這黑色蔓藤式的伏魔長史令：“蔣小姐，你是怎麽發現我這寶貝的？”
“是莊宇大哥，他試著搬動著司馬炎的雕塑，像是啟動了什麽的機關。供台的暗扣凹陷了下去，我正要開口喊大家，那凹陷的暗處微微升起，便發現了眼前的東西。我看這玩意是黑色的蔓藤，好像就是之前楊先生描述過的樣子，我就鬥膽默認了。”蔣微娜一邊解釋著，一邊望了望身旁的周莊宇。
“額，不錯，正是如此。”周莊宇跟著應了一句。
我依舊覺得有些費解：“莊宇兄弟，你連這司馬炎的雕塑上的機關也知道？”
“哦，不不，這次完全是誤打誤撞，我見四周都沒有實物可以參考，便料定這機關或許在司馬炎的雕塑上。”周莊宇擺了擺了擺手，看上去十分的嚴肅。
“那你剛才說，為什麽不早說？不早說什麽，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楊嘉也充滿了好奇。
“沒什麽意思，隻是我覺得我們可以離開這偏殿了。”周莊宇看上去一臉的自信。
我瞄了一眼楊嘉手中的伏魔長史令，推測道：“莫非是和你找到的這伏魔長史令有關。”
“諸葛先生，果然聰明，正是如此，要離開這偏殿，還隻能依靠伏魔長史令。”
“願聞其詳。”我和楊嘉幾乎是同一時間喊了出來的話。
周莊宇望著楊嘉，繼續道：“你這伏魔長史令的表麵烏黑色或黑棕色，下部色漸淺，呈灰褐色。角前麵，近底部的位置有一縱深陷溝，加上雕工精細，前後不一。溝長3~15cm，深0.5~3cm，習稱“天溝”，與“天溝”相對的底盤上有一脊狀隆起。況且這雕工精妙的黑如意，角質堅硬，縱向剖開，均係竹絲紋裏，無牽連“絞絲”。氣微香，味微鹹。加之這器物卷曲不平，邊緣處呈現極少的灰白色，就像是有芝麻花點或魚籽紋，這些特征都是犀牛角的明顯特征。”
“莊宇兄弟，你說我祖傳的長史令是犀牛角，這一點對我來說，一直都毋庸置疑，我隻是想知道，你就算知道了這個材質對我們離開偏殿又有何幫助呢？”我示意周莊宇說得明白一些。
“諸葛先生，你們有所不知，《晉書·溫嶠傳》載“至牛渚磯，水深不可測，世雲其下多怪物，嶠遂毀犀角而照之。須臾，見水族覆火，奇形異狀。傳說這犀角一旦點燃，人能與鬼通，或者說能在犀照燈的煙霧之中看到平時看不到的東西。”
我與楊嘉對視了一眼，繼續道：“那現在我們需要如何做呢？”
周莊宇淡道：“這偏殿內隨無太多的擺設，但卻是如此讓我們摸不清頭腦，我覺得這是司馬世家設計陣法的高明之處，咱們通過這石瞳獸既然能照出牆壁上的仕女圖，如果說光束照出了布局，那麽點燃犀角香定可改變陣法的氣場。”
“不可，這伏魔長史令是我祖傳之寶，豈可說點就點了。”楊嘉的表情明顯有些不悅。
“眼下也是別無他法，楊兄，你這個傳家的寶貝也是在這司馬炎的偏殿之中失而複得，否則早已丟失不見，這也是破陣的機緣，司馬世家的人最愛故弄玄虛，古代的神農氏采藥也說過毒蛇出沒之處，七步之內必有解藥，既然從司馬炎雕像的供桌機關內發現這隱藏其中的伏魔長史令，定然有這般用途。”周莊宇言辭懇切，看上去早已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楊嘉沉默了片刻，頓了頓道：“你如此肯定，那若是燒了我的長史令，根本沒用呢？”
“這是目前較為妥當的辦法，這犀角一旦焚燒起來，香煙迷霧之中，定能有所發現。”
我默默地看著周莊宇，觀察著他的舉止神態，一連幾番破陣闖關，他對龍飛府邸的這般熟悉程度總讓我有一種說不出上的感覺，也不知道這種感覺是好是壞。
“楊先生，現在也沒什麽辦法，要不就試試吧，哦，對了，這上麵記載的那些東西你都記下了沒？”蔣微娜也跟著在一旁勸說了起來。
“記，當然是記下來了，隻不過這……哎。”楊嘉長歎了一聲。
“諸葛先生，你勸勸楊先生吧，眼下也沒有什麽辦法，古代就有心有靈犀一點通的說法，若是點燃這靈犀，說不定真能改變這裏無影無形的氣場呢？”蔣微娜推了推我的手臂。
“這個……我也不好多說，楊兄，我還是尊重你的想法。”我總覺得自己在這龍飛府邸之中越來越發有些迷糊，從翻過箭樓之後，總像是有一種被牽引著的感覺，也不知是不是這周莊宇出現的緣故，此刻已然變得沒了主意。
“哎，燒吧，點燃後若是沒有什麽功效，就立即滅了。”楊嘉皺著眉頭看了看手上的伏魔長史令，朝著周莊宇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