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生活作風問題

我們一聽這話,一下子傻了,沒反應過來,胡大頭看了一眼那大黑貓,那貓愛理不理地瞥了一眼老頭兒媳婦,好像很不滿的樣子,嘴裏胡嚕了一聲。胡大頭撓著腦袋,說:“我說女同誌,你可不要信口開河啊,你這一招禍水東引也他娘的太厲害了,欺負人家貓大哥不會說話是吧。”

老頭兒媳婦有點急了,說:“各位同誌,我說的可都是真話啊,爹,你快告訴他們啊。”

那老頭這時候才點點頭,說:“她說的都是真的。”

呂三訝然說:“這話怎麽說的,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那老頭一看話說到這份上了,索性就全招了,伸出手去在那貓的腦袋上愛撫地摸了摸,說:“這話說起來可就長了。”

原來,二十年前,村裏經曆了一場大旱,吃的水都得半夜起來去幾裏外的一條河裏挑,地裏的莊稼也是顆粒無收,生活非常艱難,幾乎都快活不下去了。這老頭家裏四口人,那時候他老伴還在,兒子剛娶的媳婦。老頭是一家之主,四口人四張嘴都巴巴地指著老頭呢,這老頭前頭養了一隻小黑貓,說不出的嬌憨可愛,老頭平時也是疼愛有加,時不時地就買條小魚喂它,這貓對老頭也親,整天不離身地環繞在他膝前。

然後就大旱了,人都沒的吃,更別說貓了。那時候這地方的老鼠都餓得離家出走了,這貓餓啊,整天就衝著老頭喵喵地叫,老頭沒辦法,也隻能由著它去叫,倒是他去年剛娶進門的媳婦,人一餓,火氣也大,就衝著這貓訓斥道:“叫什麽叫,人都沒的吃,你還想填飽肚子呢。養了你這麽久,也沒見你老鼠捉過幾隻,隻會張嘴要吃的,你要是真有良心,就也該出去為家裏做點事,也不枉我們疼你一場。”

本來媳婦這話不過是餓得發昏,出出無名火罷了,誰知這小貓還挺有尊嚴,聽了這話,原地叫了幾聲,就回身跑了出去。老頭和他媳婦見這貓還聽得懂人話,不由又驚又奇,驚過奇過之後也就沒放在心上,為肚子盤算還盤算不過來呢。

到了晚上,一家人都睡下了,這貓也不知從什麽地方跑出來,回來了就直往老頭的被子裏鑽,老頭聞見這貓身上有一股臭味,有點像死老鼠的味道,心說壞了,這貓把死老鼠叼他被子裏來了,下午被媳婦說了一頓,這貓生氣了,不知道什麽地方捉了隻老鼠回來報答主人了,還以為主人和它一個嗜好呢。這老頭也不知道是該誇它懂事還是罵它傻。

這時候貓嘴裏的一個什麽東西劃痛了他的手。老頭拎住貓的脖子,提下了床。那時候家裏還沒有通電,就撥亮了煤油燈,燈一亮,頓時被貓嘴裏的一個黃燦燦的東西晃了眼,仔細一看,是個純金打造的戒指,鏤空的戒身,打造得異常精美,隻是有一股說不清的臭味。

老頭從貓嘴裏取下戒指,驚得合不攏嘴。這時候他老伴也醒了,走過來一看也是驚得呆住了。老兩口不敢遲疑,連忙過去叫醒了兒子和媳婦。大家商量之下,都認為這肯定是這隻貓從哪個墓穴裏叼來的,這戒指上那股說不清的臭味是死人的味道。大家都是又驚又喜,相互告誡絕不能把這事告訴別人。第二天就讓兒子上了縣城,借口這是祖傳之物,大旱之年無以為生,隻好用來救命,把戒指給賣了,買了糧食回家。從此對這貓更加的疼愛有加,為了感謝這貓對家裏做的卓越貢獻,就讓它上了桌吃飯。而這貓從那以後也是時不時地就會叼回一個黃金的東西來。

老頭說完,我們心說怪不得你把這東西當菩薩供著呢,原來是財神爺,然後不由對那隻黑貓起了戒心,這什麽貓啊,從二十年前活到現在。一隻貓的正常壽命,在五六年之間,這貓活了二十幾年,就相當於一個人活了兩百多歲啊。我們不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這可是真正的老不死了,看它那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不會是成精了吧。

正當我們被老頭一番話說得麵麵相覷時,那隻黑貓懶懶地伸了個腰,躍下了椅子,一步三晃地走了出去。

胡大頭張大了嘴,指著那貓的背影說:“他娘的,這貓真他娘成精了,敢情知道咱們在說它,這是畏罪潛逃呢。”

我們都對這貓嘖嘖稱奇,那老頭看我們信了他的話,也就放下心來,招呼我們吃菜。隻是我看他兒媳婦,在說起那貓的時候好像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還有一點厭惡的成分,不由有點奇怪,按理說這貓這麽厲害,喜歡還喜歡不過來,怎麽會厭惡呢?

飯後我把這事和呂三一說,大家也都覺得有點奇怪。那老頭這會拿著個碗出去找那隻貓,他怕它沒吃飽,真把這東西當孫子呢。趁著老頭不在,我們走到廚房,他兒媳婦在洗碗,呂三咳嗽一聲,對她說:“嫂子,是這樣的,我看你在說起那隻貓的時候,好像神色不太對勁啊,你知道,這事關係到盜挖古墓,我們不能不慎重一點,是不是你們怕我們追究你們的責任,故意編出來騙我們的啊?”

老頭兒媳婦著急地道:“哎,這事可是千真萬確的啊,我向天起誓,我們要是騙了你們,我們一家子都不得好死。”

農村人對誓言之類的東西看得特別重,我們聽了點點頭,呂三說:“那要不你在說起那貓的時候怎麽那副表情啊,按說這貓這麽寶貝,疼還疼不過來,你怎麽,怎麽說呢,不說痛恨吧,怎麽也是有點厭惡吧,那怎麽回事啊?”

老頭兒媳婦聽了,猶疑了半天,說:“這事和你們沒什麽關係,能不說嗎?”

胡大頭這時候勸她道:“別啊,是不是有一顆一心向著毛主席的紅心就看你這一回的表現了,說得圓滿了,咱們就是同一條戰線的階級同誌,說得不圓滿,咱們的原則是,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

老頭兒媳婦被胡大頭一通胡說八道地嚇唬,這才扭扭捏捏地說:“它,它對我不懷好意。”

我們一下子沒聽明白,胡大頭說:“誰,誰對你不懷好意?你們家老頭?沒想到這老家夥興趣挺廣泛,還喜歡爬灰呢。”

老頭兒媳婦紅著臉糾正道:“你別胡說,我說的是那隻貓。”

這話一出,我們全都愣在當地,這一家子裏發生的事也太匪夷所思了。霍然往後縮了縮身子,嘟嘟囔囔地說:“您有沒有那麽大的魅力啊,連貓您都能勾搭上?”

老頭兒媳婦低頭說:“我就覺得這隻貓太奇怪了,哪有一隻貓活了二十年的,恐怕有點邪,平常都對它不太親,它也不和我近乎,隻和我公公親近。有一天晚上,我和我男人吵架了,兩人都很生氣,說的話都有點重,他說我再這樣以後就不回家了,我回道,你要真是個男人,就該說話算話,現在就出去,以後再別回來了。他聽了,真的就下了床,連夜就出去了。我一看他真的出去了,也很生氣,一個人側著身子躺在**生悶氣,不一會兒,就聽見門響了,有一個人走了進來。我以為是我男人出去後悔了,又回來了,就沒理他。那人上了床,也是一聲不響的,躺了一會兒,有一隻手伸了過來,隔著衣服摸我,起先還輕輕的,後來就漸漸地用力起來,他一用力,我馬上就疼得叫了起來,這哪是人的手啊,分明是一隻爪子,指甲又尖又長。我回過身一看,一個黑色的影子從被窩裏飛快地竄了出去,我看得明明白白,就是我們家那隻大黑貓。”

我們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禁吞了口口水,我小心地看了一下四周,確定這貓沒在附近,才敢小聲地說:“這是不是咱們通常說的飽暖思**欲啊?”

“不是。”胡大頭也是縮頭縮腦的,瞄了一眼廚房門口,說。“他娘的,這就是生活作風問題了,我說女同誌,你們家這貓品質不行啊,盡幹這種下流事,這放偉大的無產階級**那會兒,就得批鬥它。”

我們被老頭兒媳婦一番話說得心裏七上八下,覺得對這貓還是敬而遠之的好,媽的,這東西折算起來都有兩百多歲了,居然還會青春期躁動。而且,你聽說過一隻貓會企圖非禮女主人的嗎?想著都讓人打個寒噤。

和老頭兒媳婦敷衍了幾句,我們魚貫而出,我對呂三說:“三哥,我看我們還是早點去雲雨畫樓吧,有什麽事都趁早辦了。在這地方呆著,我一身的雞皮疙瘩怎麽也下不去,這地方也太邪乎了,你看這麽大的太陽,我心裏還老是一陣的冰涼。”

霍然也縮了縮脖子,附和道:“是啊,我看這地方根本不像是人呆的,你想想,首先,還沒進村呢,一大幫子鬼就在那跟我們擺鴻門宴,熱情倒是夠,就是沒熱菜,盡是些冷盤,再就是,你們聽說過一隻貓還會寡人有疾,寡人好色嗎?我看它背著一袋老鼠幹糧就該進京趕考了。”

呂三點點頭道:“我也覺得這地方有點不大對勁,早點辦了事也好。本來我也是想今天下午就進山的,這樣吧,你們都把東西收拾收拾,收拾好了我們就出發。”

我們都答應了,回去把隨身的東西都檢查了一遍,把鎖在車後箱的東西也都放進了包裏,就一人背了個包出發了。臨走時,我們跟老頭說我們要進山考察地形,晚上不一定什麽時候回來,讓他不用等我們吃飯。車子就暫時寄放在他這兒。

老頭聽說我們要進山,馬上拉住呂三的手,說:“同誌,你們進山的時候,什麽地方都去得,就隻有一個山坳,那裏麵有個破敗的大宅子,你們可別去,那裏鬧鬼。”

我們心想,什麽鬼比得上您家的這隻貓啊。呂三點頭,說:“行,謝謝您,我們盡量避著那個地方。”說完我們就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