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幸福生活·偽
對於學生會來說，本學期“社團迎接新成員”活動中最受人期待的，也是最後的一件事終於也轟轟烈烈的拉開了帷幕。
那就是迎新活動中的社團聯合舞會。
也就是傳說中那個為社團拐騙新生解決社團人數達標問題，高年級單身拐騙嫩草解決黃昏戀問題，低年級花癡努力拐騙心上人解決妄想與實現問題等等，提供一個平台的罪惡活動。
不過那是往年。
今年的學生會經過討論，采納了動漫社，戲劇表演社和推理研究社共同提交的活動計劃，決定把舞會和社團特色活動合並到一起，舉辦了一場cosplay偵探遊戲舞會。
顧名思義，在這次的舞會上，人們是絕對看不到著裝正式且單一的男生女生僅僅隻是在一起跳舞聊天實施各自的拐騙計劃的。
這次舞會要求所有參加的人都要穿著cosplay的服裝入場，加入到一場即將發生命案的舞會裏，由潛藏在人群裏的動漫社，戲劇社和推理研究社的人按照計劃和隨機應變在暗中推動事情的發展，引導大家通過推理和調查線索，完成劇本上所要求的故事，讓所有的到會者都參與到這個遊戲裏來。
對於很多無聊的鑽研微分積分，信號雷達，坦克大炮的人來說，這件事聽起來非常的有趣，於是消息一徑走漏，就引來無數人的關注。
接下來，提供這次計劃的動漫社又補充了一條，因為考慮到很多cosplay的行頭都很貴而且置辦起來非常麻煩，又不是每個人都喜歡動漫或者喜歡動漫到願意花銀子花時間去購置一套，所以這次特別提供服裝道具出租。
這樣，沒了後顧之憂的人們，瞬時把門票以各種手段，方式，渠道搶購一空，而那些千方百計也弄不來門票但是又不肯放棄的同學，則絞盡腦汁，想盡方法，其中之一就是對那些認識的，但凡和學生會有點關係的人軟磨硬泡。
於是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的學生會上上下下又開會無數，討論決定，申請一個更大的場地，這就意味著除了要忙會場布置，劇本修改，角色分配等等事件以外，又多了一條，和學校協商租借場地的問題。
基於上麵的原因，楚蕭然現在是真的忙得團團轉，但是團團轉歸團團轉，有一件事卻是占了他心思的大半。
段柯失蹤了。
這麽說不太準確，應該在前麵加上一句。
對於楚蕭然來說。
他已經一星期沒有見到段柯了，起初的四天，他是不太敢去找她，無論如何，他也不能反駁他是因為小羽的緣故才會對段柯有特別的感覺，然後進一步的靠近然後喜歡上，或者喜歡上然後進一步的靠近…
但是不管怎麽說，如果有人是因為這個聽起來十分離奇的原因喜歡上他，並且還不能“哇哈哈”的大笑著說，荒謬。
就算他不喜歡那個人，被糾纏這麽久了他也會很怒的。
他心虛…
所以他還不太敢招惹她…
但是，就好像是定理一樣，人一旦舉棋不定身邊就一定會出現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事可以用做借口，於是楚蕭然接下來就有了一大堆的工作供他每天告訴自己，沒時間，先忙完這件事…
就這樣他更加猶豫了，於是放任那無數條呈現未發送狀態的短信大筆的占著他手機的空間。
但是他知道他想她，每天雖然深陷在無止境的疲倦中，他卻不自覺地，已經囤積了一堆的棒棒糖，他每天晚上買兩杯的奶茶，他打飯的時候會拿兩雙筷子，打的菜裏至少有一樣是極度挑食的她喜歡吃的，一樣是不喜歡吃但是他會監督她吃的…
每天會習慣性的寫下“早安”“晚安”，但是在發送的時候卻按下了“保存”…
在第四天的時候他終於下定了決心醞釀好了情緒反複修改通過了發言稿，然後撥通了她的電話，可是段柯沒給他開口的機會，話筒裏傳來一遍遍的隻有她的彩鈴。
“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隻沒有眼睛，一隻沒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斷了再撥的時候，卻是，“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整整三天，沒有開機。
他知道她的課程表，隔著教室門框上的玻璃一個個的看過來，她卻沒有去上課。
整整三天，沒有上課。
就這樣，一直到三天後的“cosplay偵探遊戲舞會”。
楚蕭然掙紮著在一波又一波的人中以龜速緩慢的移動著，看來費盡腦筋好不容易申請了大的場地也是沒有用的，早知道是這種下場他就應該明令禁止拍照了，要不然就cos那種戴著麵具比如卡卡西或者麵目全非的人比如誌誌雄真實，何苦要穿上那麽帥的藍色軍裝cos鋼之煉金術士裏的羅伊·穆斯唐，然後像現在這樣才剛剛醞釀好思想感情踏入會場，一群女生就捧著相機如狼似虎的向他撲過來，差點活生生的把他擠成一張照片，還好他夠高，身體質量又好，不然就算成為一張照片，也是一張死狀很慘烈的遺像。
不過放眼望去，還好，不是隻有他一個人下場淒慘。
“各位，遊戲即將開始，請大家放下手中的照相機，再說一遍…”眼看著會場就這樣變成螞蟻窩一樣一堆一堆的了，宣傳部長上台救駕。
每個螞蟻窩的中間都有一個閃著光的感激眼神向他飄過來。
好不容易維持了秩序，楚蕭然深吸一口氣，開始在人群中尋找段柯，不過…
這真是一件非人的工作，在一堆頭發顏色各異，服裝千奇百怪，望著他的表情也比較猙獰的人裏麵找出一個同樣不知道呈什麽狀態的人，實為難事。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還好沒有人cosVR…
楚蕭然就這樣在會場上晃**了半天終於在一堆麵目全非的人裏認出來了梁涼。
“梁涼，你知道段柯去哪裏了麽，為什麽連課也沒有去上，手機也沒有開。”楚蕭然擔心地問。
梁涼隻是表情冰冷的以斜向下的目光凝視他許久，突然刷的舉起鞭子，指向楚蕭然。
“阿嗒嗒嗒嗒，你已經死了。”
然後華麗轉身，毫不猶豫。
看見他就來氣，雖然她cos的是羅潔愛爾，但是在這個動漫世界裏，不代表她不能借健次郎的名言來表達她心中的憤怒。
楚蕭然實在是太過分了，她不過是把小羽的事情告訴了段柯，目的隻是為了大眾娛樂，笑話一下楚蕭然罷了，結果若幹天後楚蕭然居然公報私仇讓她在這次的“cosplay偵探遊戲舞會”上扮演那個因為沒人想演所以讓學生會頭痛的，出場沒多久就被殺掉的人，想她好端端的一個大美女，又華麗麗的cos了羅潔愛爾這麽陰豔妖邪的人物，他楚蕭然居然暴殄天物的讓她當屍體，還是沒有大麵積的濺血而是被毒殺扭曲兩下就正式成為屍體了…
鄙視他，就會用這種一石二鳥的招，又報了私仇，又解決了工作上麻煩，想當年他說他喜歡段柯的時候，殷雲不過是拿他娛樂了幾句，就叫他和他當時的死對頭秦天同學一起去拉讚助，就這樣把純潔的羊羔推入了狼口，還順便解決了找誰幹這種苦差事的問題，雖然…
還有另一個當年，宣傳部的小揚同學寫了一篇關於楚蕭然的文章登在校報上，在那篇文章裏小揚同學隻不過是描寫上稍稍的誇張了那麽一點，用詞上稍稍的華麗了那麽一點，語言上稍稍的幽默了那麽一點，把楚蕭然稍稍的寫的有那麽點一個仿寂寞難耐的喪偶中年男人急欲覓貌美無知的清純佳人做紅粉知己或者續弦的感覺，這件事為他稍稍帶來了那麽“一點”麻煩，於是一個任人宰割不敢反抗不敢抱怨的人選就此誕生，在新生入學那天在校大門進來的那條路上坐台，被曝曬了一整天，承接鳥便便無數，為學生會發招新傳單以及為來報到的新生和新生家長答疑解惑，差點曬成幹屍…
這個小心眼的男人，隻知道公報私仇，借刀殺人，奴役下屬，壓榨勞動力。
真是令人發指啊，最後還騙一個鐵血會長的美名，沒人敢惹。
不屑跟他說話，哼。
此時的楚蕭然感到一陣陰氣襲來，一雙手臂從後麵環過來，然後一把手術刀就抵上了他的脖子。
“我就知道，梁涼的附近一定有你的蹤影。”撥開危險物品，楚蕭然轉身看向cos成吉貝爾醫生的秦卿，“你知不知道…”
本來反射性的想要問段柯的事情，但是轉念一想，她和段柯又不熟，見過兩次麵而已，又怎麽會知道。
“段柯的事嗎。”秦卿招牌式的高深莫測笑法。
“是啊，”楚蕭然歎口氣，顯而易見。
“我雖然不知道，但是，我想站在那邊的那個人會知道。”抬手一指。
“袁藝，你怎麽認識她。”
“你會知道的。”沒給他答案，撂下一句話就去找梁涼了。
楚蕭然看向站在一邊cos成奈美的袁藝，猶豫了一下，走了過去。
“嗨。”袁藝看見他過來，揮揮手打了個招呼。
“嗨，那個，段柯她…”頓了頓，楚蕭然問，雖然袁藝是段柯的好朋友，但其實他們兩個倒不是特別的熟，隻是打打招呼進行兩句沒什麽意義的對話，就好像他們到現在還沒有像這樣單獨談過話。
而且還是因為她是段柯的好朋友，所以看到她就想起段柯，心虛。
“你是想說她三天沒有開機，沒有上課的事嗎，”袁藝倒是大大方方的裝出一臉無辜把事情挑明，“我看見過你在我們上課的時候在外麵偷窺。”
那時她正睡得昏昏噩噩的，猛然看見教室門上一張臉色蒼白麵容靈異的臉浮上來，嚇得她都無法繼續入睡了，後來看清是楚蕭然，才想起來是因為段柯沒有來上課，就順便感慨了一下自從喜歡上段柯以後，好端端的一個帥哥就扭曲成這樣了。
“我隻是一直都找不到她，但是沒想到她居然沒有去上課。”偷窺…說得還真是一點也不給他留麵子。
“如果我說是因為她發現自己在乎你，但你居然把她當作替代品，所以她感到十分的受傷，暫時不想見到你，於是關了手機也不去上課，總之不想被你找到，你什麽想法。”
“她真的…”她在乎他，她在乎他。
她終於在乎他了。
“沒有，所以我說‘如果’。”一把斧頭，毫不猶豫地插到楚蕭然腦袋上。
“是…是嗎。”抽搐著保持笑容。
“不必在意，我隻是隨便問問。”袁藝聳聳肩，“算了，你不是想知道段柯的事嗎，其實你不用太擔心，她沒來上課是因為三天前接到家裏的電話，說她家藍白的兒子病了，哦，藍白是段柯家的貓，還有就是段阿姨打算送掉藍白一兩個孩子，一聽到這個消息，段柯第一時間就衝上公車了，她手機剛好快沒電了，就扔在宿舍沒有帶走，你打電話我知道，猶豫了半天要不要接它就自動關機了。”
事情就是這樣了。
“為什麽去了三天這麽久，”不是還要上課嗎，“那她什麽時候回來。”
“已經回來了，剛才還跟我在一起，看見秦天cos的土方歲三追著殷雲cos的衝田宗司跑，她就拿著相機追上去了。”回答得真是雲淡風輕。
“…”反應了一下，轉身就要奔入茫茫人海。
明白秦卿為什麽會知道了，剛才見到她們倆站在一起嘛，真是受不了她的習慣性裝高深。
“楚蕭然。”袁藝在後麵叫他。
“什麽。”停下腳步。
“我都聽段柯說了，所以想要告訴你，關於小羽的事情…”頓了頓，“你不要不在意。”
“啊？”他是不是聽錯了，這句話是不是“你不要在意。”
“也許你會覺得很詭異很誇張，很不可思議，不過看在你被娛樂了這麽久的份上，還是說明一下吧，段柯一家人都很喜歡貓，段柯幾乎是跟一堆貓一起長大的，對她來說，貓跟人是一樣的，段伯母到現在還喜歡抱著藍白一臉委屈的指著段柯說，‘你這個貓妖不乖，還是我們家女兒藍白好’。”
從小就灌輸的思想加上潛移默化的後果…
“所以對於段柯來說，小羽就是一個跟孩子的爹跑了的楚蕭然上半輩子的最愛，你喜歡她是因為你忘不了小羽。”
“是有點誇張。”他很誠實的表示對袁藝那句“也許你會覺得很詭異很誇張，很不可思議”看法的讚同。
不過被“娛樂”又是怎麽回事。
“你還真是誠實，”她不過是客氣一下，“那麽好吧…你是相信常識還是相信段柯。”
看著他。
“我明白了，謝謝忠告。”不知道為什麽，往段柯身上一代，很容易就理解了。
“還有一件事，這件事我本來是不打算提起的，”袁藝麵露難色，“但是，作為段柯的好朋友，我希望你能夠認真對待段柯，所以…”
“我明白，什麽事請說。”他的表情也不自覺地凝重起來。
“關於她問什麽會一直很猶豫，不明確的答複你的感情…”
“為什麽。”楚蕭然不等於袁藝講，脫口而出的三個字打斷她的話，然後意識到自己的衝動，又不好意思地笑笑，示意袁藝繼續講。
“段柯變成現在這樣是有原因的，以前也有過追她的人，如果她覺得人還不錯，就會像習慣一樣的一直說些什麽‘你和那個男生很配’‘你很適合BL，你真的不考慮嗎’或者‘你應該有個男朋友，而不是我，我是女生’之類的話，還會做一些撮合男生和男生的事，對她的男性朋友她也是這樣，然後那些人要麽是真的開始懷疑自己的性向，要麽就是被她整的神經衰弱，也許她自己沒有察覺，但是事實上在潛意識裏，她一直不相信，她周圍男生能夠和她談戀愛的，他們有一天一定會和某個很合適的男生跑掉的。”
“而造成她這個習慣的原因…”深吸一口氣，向下定決心一樣的開口，“段柯第一次暗戀的人，那個男生，他是個GAY。”
楚蕭然很震驚，他真的很震驚，呆在原地愣了半天，然後什麽話也沒有說，隻是很堅定的看了一眼袁藝，點點頭表示感謝，轉身奔進人群中。
他現在隻想找到她，抱緊她。
袁藝站在原地看著楚蕭然的背影，希望這次…
“好像聽到不得了的事情了。”背後傳來一個聲音，語調愉悅。
“還好。”轉身，果然是梁涼和秦卿兩個人。
“可是好像沒有聽全。”而且想要聽全。
“其實這是一個很悲慘的故事，我不想提，”歎口氣，看見羅潔愛爾和吉貝爾一人拿皮鞭一人拿手術刀，麵帶微笑的慢慢靠近，“但是看在二位這麽誠懇的份上，我隻好再悲慘一回了。”
硬生生的把句號改成逗號。
“我是聽段柯說的，是她初中的事，”清清嗓子，“其實故事很簡短，那個男生是轉校生，我看過段柯的畢業照，長得很不錯，段柯說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心跳加速什麽的，那時的段柯認為這就是一見鍾情，後來他們很快就成了朋友，在一起無話不談，段柯也隨著時間流逝覺得自己越來越喜歡他了，就在段柯還在考慮什麽時候向他表白，那個男生卻告訴她，他喜歡上了班長，性別，男。”
“好可憐。”梁涼歎息，“段柯一定很難過。”
秦卿在一邊抿著嘴點點頭。
梁涼話一出口，袁藝立馬用極不可思議的眼光看向她。
“可憐？難過？你們到底認不認識段柯啊。”感慨一下，難道隻有她在聽完這段前塵往事後能清醒的聯係到段柯的本性並正確的指出事情的真相嗎。
“誒？”什麽意思。
“那個女人知道這件事後，跟本是激動的都不知道怎麽表達才好了，班長也是美男啊，雖然是初中還沒發育完全的小P孩，但是一看就知道是很有前途的那種，像段柯這種，小學的時候就無師自通憑直覺得出‘啊啊，這兩個男人真配啊。’這種專業的想法的女人，根本就是個天生的同人女，之所以第一次見麵心跳加速，是因為她體內的‘同人女小雷達’被激活的緣故。”
真是名副其實的“天生同人女”，這些設備都不用安裝，生下來就在體內，激活就行了。
“那你不是對楚蕭然說‘希望你能夠認真對待段柯’嗎。”
“這是實話，想追她的人都多多少少被她影響了，要麽就是改變性向，要麽就是神經衰弱，沒人能堅持下來，還放她繼續為禍人間，我當然希望他能夠認真對她，不要那麽快就放棄。”
“那什麽‘她一直很猶豫，不明確的答複你的感情’這句話真相是什麽。”
“哼哼，自從那件事以後，原本僅僅沉迷於漫畫小說的段柯突然就意識到原來耽美、BL現實世界也有，而且離她是如此的近，從此一發不可收拾，楚蕭然那麽帥，答應了他，他成了自己的男朋友，豈不是就沒有可能實施改造了，幹嘛這樣看著我，我又沒騙他，隻不過用一種比較哀傷的方式講了出來，誠心誠意的去誤導他罷了。”說得如此理直氣壯。
“這叫什麽‘悲慘的事’她根本就是樂在其中。”梁涼不滿。
“我什麽時候說是對她比較悲慘，我說的是那些想追她的和認識她的男生，尤其是有一點姿色的，你不覺得很慘嗎，看看楚蕭然。”
三人很有默契的默哀三分鍾。
最後說一次。
對於楚蕭然來說，青春的美好就在於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