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演一場愛恨離別 定一個生死之約 032.求婚進行曲
我捏著下巴,想了一會,很優哉遊哉地問:“你現在不擔心我會恨你了嗎?”
“我曾經擔心我會影響你渡劫,所以一直沒有說,”朗冶笑了笑,道:“你恨我我也認了,何況現在你沒有走完封神之路,更需要一個神來在你身邊,保護你的安全,不是嗎?”
我挑起一邊的眉毛,驚訝道:“如果我抱著讓你保護安全的心思而和你在一起,不覺得這是對你感情的侮辱嗎?”
朗冶從容不迫地微笑:“我了解你,你不會。”
我說:“不會侮辱你,還是不會答應你?”
朗冶道:“不會委屈你。”
我偏著頭打量他單膝跪地的英姿,滿臉似笑非笑的表情,很久都沒有說話,於是朗冶篤定的眼神漸漸不安:“喂。”
我“嘖”了一聲,又扭頭去看朱顏和齊予,這倆人依然抱在一起傷風敗俗,都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
朗冶拉了拉我的衣服:“鬱明珠!”
我把頭扭回來,做恍然大悟道:“哦,原來你是求婚呢。”
朗冶愣了一下:“啊,不然呢?”
我在他肩上拍了拍:“來你先起來。”
朗冶執拗地看著我:“你先答應。”
我把手放下:“你不起來是吧?那行我走了你慢慢跪。”說著直接一轉身。
朗冶急忙站起來拉住我,滿臉挫敗道:“你到底是什麽意思呀?咱那天不是說好了嗎?”
我看著他的表情,心裏幾欲笑開花,又急忙咳了一聲掩飾住,把他的手打開,很和藹地看著他:“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咱那天說的是等你求一正經的再說是吧?”
朗冶認真地點點頭。
我又打量了他一下,嫌棄道:“你這就是正經的求婚?”
朗冶呆了呆:“啊……難道不是嗎?”
他甚少露出這種呆萌的傻樣,這個表情深深愉悅的我的心,我又咳了一聲,維持住板著臉的表情:“你這就是正經的?沒場麵就算了,連個鮮花戒指都沒有,你覺得這樣合適嗎?”
朗冶又呆了呆,破天荒地結巴道:“可……可是,蘇謀給任夏求婚的時候,也……也沒有場麵啊。”
我“嘁”了一聲:“你跟人家能比嗎?任夏嫁過去那是正兒八經的嫁入豪門,我嫁給你充其量一醫生夫人。”
朗冶憤怒道:“你要想嫁入豪門我分分鍾就能給變成豪門給你嫁!”
我心平氣和地看著他,笑眯眯道:“我自己就是豪門,我稀罕你那個豪門麽?”
朗冶頓時蔫兒了,這就是活得長的好處,就算當年隻是個窮鬼,隨意存幾百年的錢也存成富豪了。
我倆相對無言了一會,朗冶很小心翼翼地看著我:“那你的意思是?”
我十分高貴冷豔地抬著下巴:“回去找幾本言情小說看看,看人家的經典求婚場麵,記住一定要大場麵大製作,來滿足我的虛榮心。”
朗冶納悶道:“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麽虛榮的人啊。”
我說:“那是為了順利渡劫裝的,現在不用渡了,自然就不用端著了。”
朗冶約莫看出我在拿他尋開心,於是也裝模作樣的板著臉:“你事兒這麽多,難道不怕我臨陣反悔,不娶了麽?”
我趾高氣揚地看著他:“你隨意,我缺你這一個娶我的麽?”
朗冶哼了一聲:“那我缺……”
“那你既然嫌麻煩就算了吧,”我眼明手快地打斷他,“反正你們醫院迷你的小護士也不是一個,你要想娶隨便撿一個就能回家。”
朗冶:“……那……那你讓我回去想想……”
我又拍了拍他的肩,用鼓勵的口氣道:“加油,我看好你喲。”
朗冶把我的手握住,放在掌心裏,用充滿期冀的目光看我:“那是不是我用個大場麵求婚,你就答應了?”
我“嘖”了一聲,又搓了搓下巴:“這個……看你的誠意吧,現在我也跟你說不好,萬一我不滿意,總不能昧著良心嫁給你,你也說了,我從來不會委屈自己。”
朗冶臉色頓時黑了。
在他的黑臉襯托下,我心情好的簡直陽光燦爛,把手從他掌中抽出去,歡欣鼓舞地去打擾抱著的兩位談情說愛:“我說你們倆。”
那倆人像裝了彈簧一樣彈開,兩張臉都染上緋色,朱顏完全恢複成小婦人的模式,低著頭站在齊予身後,一副羞答答的樣子。
我偏著頭調侃她:“不是說就是恨他不能原諒他麽?不是早上見麵還苦大仇深呢麽,這麽分分鍾就和好了,太沒立場了吧。”
朱顏頭低的更狠,簡直要與地麵平行。齊予一隻手擋著她,把她往身後塞了塞,對著我“嗬嗬”了兩聲:“改日一定要擺大宴,以謝鬱老板再造之恩。”
我說:“幫你把媳婦找回來就是再造之恩了,你這麽想你爸媽知道麽?”
齊予懇切的看著我:“約莫不知道吧。”
朗冶走過來站在我身後,又恢複成之前的模樣,跟齊予點了個頭:“我跟明珠現在得走了,你倆怎麽著,繼續敘個別情?”
齊予把目光轉向他:“朗醫生,還有一件事要問一問,我和朱顏現在陰陽相隔,有沒有什麽解決的辦法?”
朗冶道:“很簡單啊,讓她現在去投胎。”
齊予皺著眉道:“我二十八了,她現在去投胎,我倆年齡差距直逼30歲。”
朗冶道:“三十歲算什麽,人楊振寧跟他夫人還差半個世紀呢。”
齊予哭笑不得:“但問題是她投了胎,不就記憶全消了麽?”
我插嘴道:“瞧你說的,不喝孟婆湯不就完了麽,你這七世怎麽輪回的,她也怎麽輪回。”
齊予麵露苦色:“不是……主要是……她投胎的話,出生我就三十了,等她長到能談戀愛的年紀,我都五十了,這樣……”
朗冶頓了頓,露出一臉意味深長的表情:“哦……我懂了我懂了,那這個有點難辦,主要是單靠我們的力量,也不能給她造個肉身出來,如果隨便搶個身體吧,又違反了他們地府工作守則,要不朱顏試試借屍還魂,這個你們地府沒硬性要求吧?”
我和朗冶和齊予一起看向朱顏,朱顏想了想,細聲細氣道:“那我回地府問問吧。”
齊予點點頭,溫聲道:“就算沒有辦法也沒關係,大不了我自殺,在枉死城裏熬一陣子,我們一起做鬼差。”
朗冶道:“這也是一個辦法。”
朱顏看著齊予,很溫柔的微笑:“不用,我去問問,如果不行的話,我就陪你到壽終正寢,我們一起投胎就好了。”
齊予溫柔且含情脈脈地回望過去,兩人相視一笑,笑的我一身雞皮疙瘩,於是道:“那我們就先走了,有事打電話。”
齊予道:“謝謝你們,真的。”
朗冶在他肩上錘了一拳:“來之不易,好好珍惜。”
我拉開車門的時候,朱顏忽然提著嗓子喊了我一聲,我應聲回頭,看見朗冶已經撤去了那個可以讓她擁有肉身的結界,她又變回腳不沾地的女鬼,幽幽浮在半空,笑容明媚:“來之不易,好好珍惜。”
朗冶在駕駛室裏,緊跟著點頭:“聽見沒,人家讓你好好珍惜。”
我:“……”
回家過年的夏彌小朋友在大年初五的時候回來,下午來店裏報到,臉圓潤了一圈,很符合每逢佳節胖三斤的習俗,看到我先衝過來一個熊抱,在我耳邊嚷嚷:“老板老板我想死你了!”
我象征性地抱了一下她,然後把她的臉推遠一點:“老板也想死你了。”
夏彌鬆開手,打量了一下店裏:“我特意提早回來一天,幫你做清潔的,沒想到你已經清潔完了呀,玄殷哥呢?”
我笑了笑:“還沒回來呢,不知道還回不回來。”
夏彌用疑惑的表情看我,我沒搭理她。
如果嚴格算來,我應該是他的仇人吧,肖鉉因我而死,他要是非要追殺我,我實在無話可說,而且以我現在靈力全無的狀況,他要想殺我,我擺明要撲街的節奏。
真是倒黴,當妖的時候被追殺,不是妖了還被追殺,當妖的時候遇見道士要撲街,不是妖了居然還要撲街。
夏彌一向是個聰明的小姑娘,看見我臉上的表情就知道有些事她不應該知道,當下便很乖巧地跟我打了個招呼,去中友服裝城逛街去了。
玄殷在初十的時候回來,彼時店裏已經開門營業了四天,他提了個旅行包站在店門口,哭喪著臉:“老板我錯了我遲到了,所謂萬水千山都是情,不扣工資行不行?”
那個表情、語氣、動作都和他離開前一樣熟稔,就像他真的回了一趟家,過了個年,然後遲到了似的,什麽不好的事情都沒有發生。
我站在門前,愣了一下:“玄殷?”
玄殷繼續哭喪著臉:“我給你帶來了很有用的信息求你不要扣我的工資好不好!”
我挑起嘴角,笑了一下,搖搖頭:“我現在……不需要那些信息了。”
玄殷莫名其妙地看著我:“你怎麽知道我要跟你說長生劫?”
我愣了一下:“難道不是長生劫?”
玄殷很酷地壞壞一笑:“No,我知道你的劫失敗了,所以特意給你帶來長生果的消息。”
我驚訝地半晌說不出話來,知道玄殷提著旅行包走進店裏,才震驚地吐出幾個字:“你……你知道我的劫失敗了?那你……你應該知道……”
“玄囂去世了,我知道。”他在內室的門前停住腳步,轉頭看我,“我不想讓你有壓力,但是,他托我照顧你,一直到你嫁人為止。”
我閉了閉眼,深深呼吸,長長歎氣。
玄殷歪著腦袋,又笑了笑:“你放心,我公私很分明的,不會隨意攻擊你,你倆這屬於欠債還錢的節奏,我懂。”
我有氣無力地擺擺手:“不是,我隻是……不想欠他的。”
玄殷笑嘻嘻道:“那你就當是欠我的就好啦,以後還個人情給我。”
我看著他嬉皮笑臉地表情,一個想法如滾滾天雷,瞬間把我劈的外焦裏嫩:“你……你不會……那個……喜歡他吧……”
玄殷的動作頓了頓,用同樣外焦裏嫩的表情瞪著我:“老子性別男愛好女,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我抖著嗓子道:“很多事情不是你不想承認就不會發生的。”
玄殷用“我敗了”的表情看我:“如果我喜歡他,那我還會這麽積極地幫他照顧情敵嗎?我早就一巴掌拍死你了。”
我一想也是,但又放心不下道:“那萬一有朝一日你回過味來,一巴掌把我拍死了怎麽辦?”
玄殷惡狠狠地看著我:“那就麻煩你在我回過味來之前趕緊把自己嫁出去。”
我急忙點頭:“你放心,我一定不負眾望,盡快嫁出去。”
玄殷白了我一眼,推開內室的門,動作頓了頓,又扭過頭來看我:“其實剛剛得到消息的時候,是挺憤怒的,但是地府有個鬼差來,送了一封他投胎前留給我的親筆信。”
“他求我代他照顧你,而且不想讓你知道,以免為你造成困擾,師尊告訴我你們前生今世的糾葛,本來怨不著你,但我不是神,脫不了七情六欲,所以站在他知交好友的角度上,還是要責怪你一下,所以我才告訴你,是他求我照顧你,好讓你難過愧疚。”
他笑了一下,又歎了口氣:“你們兩個命裏所有的緣分,已經全部結束,你雖然沒有脫離紅塵,但也和他再無關係了,你好好地過你的日子,把他忘了吧,免得再生事端。”
說完,徑自進屋了。
我又想起在貴州賓館裏做的那個夢,夢中他飲下那碗孟婆湯時,的確是坦坦****毫不猶豫,沒有一絲留戀掛念之情,紅塵之中紛紛擾擾,究竟是我欠了他還是他欠了我,早就不清不楚,我沒有辦法把他理順,所以沒有辦法走出紅塵。
忘了也好,忘了才好。
晚上玄殷以還他人情為由非要訛我一頓飯,還點名要去金玉樓吃螃蟹,寒春二月,本來就不是吃螃蟹的季節,反季節的海鮮又貴的要死,他這個要求,一看就知道故意的,不安好心。
朗冶的年假結束,初五的時候就回醫院上班,他基本上不怎麽值夜班,每天都開車過來接我吃晚飯,玄殷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正好趕上他過來,很地主老財地站門口:“走,這頓飯我請。”
他突然出手這麽大方,我覺得很惶恐。
玄殷蹭吃蹭喝已經蹭出了境界,尋常人絕對不可能有這麽厚的臉皮,他點菜點的異常豪爽,興之所至,還點了瓶拉菲。
幸好不是82年的。
服務員離開之後,他倚在椅子上,心滿意足地打量了一下富麗堂皇地包間,然後充滿敬仰地看著我們:“哎呀長這麽大總算進了一回高級酒店,有錢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我決定等你倆結婚之後,我一定要自主創業。”
朗冶:“……”
玄殷喝了口茶水,笑眯眯的把手放在桌子上,像個老教授一樣咳了一聲:“那咱現在就說一下長生果的事情吧。”
我打斷他,問道:“你師父已經知道我了?”
玄殷理所應當地點頭:“玄囂就是他徒弟,徒弟死了當然要過問一下,於是就知道了。”
我說:“他沒做出什麽過激的反應?”
玄殷聽懂了我的意思,笑道:“放心啦,你是有長生劫的妖,既然有長生劫,就說明本無罪過,我師尊不會出手攻擊一個無罪的妖的。”
我激動道:“也就是說你們道門再也不會找我的麻煩了?”
玄殷道:“看你說的,我們道門又不是一天到晚閑的慌,沒事幹嘛要找你的麻煩。”
我長出口氣:“這個消息比我成功渡劫了還讓人開心,謝謝你啊,那個長生果我就不需要了,免得又欠你什麽。”
玄殷:“……”
朗冶:“……”
服務員在這時推開門,上了紅酒,貼心地開了瓶給我們每個人斟好,玄殷等他出去,才撐著額頭一臉無奈:“你真是贏了,難道你就不怕這個不妖不神的身體再出什麽毛病?長生果的事情可是機密,一般人我不告訴他。”
我說:“那你不怕我告訴他?”
玄殷:“……你要真那麽無聊我也沒辦法。”
我擺擺手:“不是無聊,而是我實在不想沒事找事,反正你的消息也沒法指引我順風順水地找到那個長生果,不知道還好,知道了又指不定找出什麽事。”
玄殷看了我一會,問朗冶道:“她一直這麽……與世無爭嗎?”
朗冶看了看我,認真答到:“也不是一直,反正總體來說挺無欲無求的。”
我說:“我這麽與世無爭無欲無求,居然還能三番四次地招惹到修真派人世來打掉我三條命,本來有個作弊器已經很不容易,現在居然把作弊器都給我打掉了,可見我的點子有多背。”
玄殷驚奇的看著我:“難道你之前剩下的六條命一次性全打掉了?”
我說:“不知道啊問題是,我現在卡在封神之路的一半,內丹沒了,妖力全無,神格沒有形成,神力也全無,根本就沒法斷尾保命,所以也不知道一次性打掉了沒有。”
玄殷若有所思道:“那就應該沒有,不然你豈不是成無尾貓了麽,那多難看,哎對了,你現在還能變原身麽?”
我苦笑一聲:“肯定不能,法力都沒了,上哪變原身去。哎,你師尊有沒有對我這個劫發表什麽評論,我到現在回想起來,都很難想象那居然是我的長生劫,一點都不高大上,實在是太隨意了。”
玄殷道:“天意如此,你管他高大上還是矮矬窮,反正是個劫就行了,之前還有個琵琶成妖,欠人家一首曲子,彈完立馬就飛升了的。”
天意居然這麽隨意,我和我的小夥伴們都驚呆了。
朗冶興致勃勃道:“那我這樣曆雷劫的,又是怎麽回事?”
玄殷抿了口紅酒,道:“其實雷劫才是長生劫本來的模樣,隻有在修煉的過程中,從來沒有欠過別人什麽,別人也從來沒有欠過你什麽才會曆雷劫,它的作用就是打掉你的內丹,生出神格,如果心思不純,內丹打掉之後就不會有神格,所以才會打回原形重頭再來。”
我驚訝道:“我就是打掉了內丹沒有神格,難道我要打回原形了?現在是回光返照?”
玄殷哭笑不得:“我說你們兩個……你們作為曆長生劫的妖,居然對它一點了解都沒有,居然還要我一個道士來給你們普及這些基本常識,你們這樣真的合適嗎?”
朗冶理所應當道:“我們又沒有師門,就連修煉都是自己摸索著一步步來的,上哪去了解這些基本常識去。而且我們這還算好的,起碼知道一點,有的妖估計都修成仙了還不知道長生劫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玄殷歎了口氣,用認命的語氣給我們兩個文盲做普及:“我剛剛說了,隻有心思不純的妖才會被打回原形,比如心中藏著殺念妄念等等負麵的情緒,老板這個,屬於心境不純,簡單地說,就是你在開啟封神之路以後,動了凡心。”
動了凡心……
朗冶愣了一下,急忙扭頭看我。
玄殷表情曖昧地看看我倆:“封神之路一旦開啟,你的內丹就已經消失,但是凡心一起,注定無法成神,但是又不至於被打回原形,所以就這麽不上不下地卡住,如果還想脫胎換骨,隻能借助於長生果,別無他法。”
我呆了很久,大腦才繼續運轉起來:“那我現在的狀況,有危險麽?”
玄殷皺著眉想了一會,道:“理論上講應該沒有。”
我又放下心:“哦,那就沒什麽問題了。”
玄殷不可思議地看著我:“難道你不想成神?”
我瞟了他一眼:“你這麽想成神你去找嘛。”
玄殷聳了聳肩:“太麻煩了,我還是不湊這個熱鬧了。”
我一攤手:“那還是啊,你嫌麻煩難道我不嫌嗎?”
玄殷還想說什麽,被朗冶攔住:“她不想找就算了,多說無益。”
玄殷用驚奇的目光看著他:“你也不想讓她找?”
朗冶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你說呢?”
玄殷不知把那個表情理解成了什麽意思,打了個哆嗦,不吭聲了。
這個話題再也沒有被提起,飯桌上洋溢著歡樂祥和的氣氛,鑒於我們已經沒有共同關心的話題,隻好不痛不癢地聊了點八卦新聞。
朗冶結賬的時候,玄殷看著賬單上的數字,露出一臉痛苦的表情:“本來以為我給你們提供的獨家信息足夠換這一頓千金宴了,結果你們竟然不想聽,顯得我跟蹭飯似的,太虧心了。”
我哈哈大笑:“那就當你是蹭我的,欠我一個人情好了。”
玄殷白了我一眼:“又不是你掏錢,憑毛要欠你的人情。”
我挽著朗冶的胳膊:“你欠他的就是欠我的,沒區別。”
朗冶看了我一眼:“為甚我的就是你的,你是我什麽人?”
我慢吞吞道:“我當然什麽人都不是,那你以後也別試圖把我變成你的什麽人。”
朗冶看著我,半天沒說話。
玄殷在飯店的玻璃門前等我倆,見狀氣憤地大喊一聲:“大庭廣之下打情罵俏,懂不懂秀恩愛死得快這一道理?”
我想起那天齊予和朱顏的形容,覺得我倆這不過是小菜一碟,簡直連恩愛都算不上,充其量隻是朋友鬥嘴罷了,遂嗬嗬一笑:“你之所以會覺得我倆在秀恩愛,乃是因為你沒見過世麵。”
玄殷一扭頭出門了,一副懶得搭理我們的表情。
朗冶送我們回中友,在車上跟我商量:“你今天到我那去吧。”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玄殷就在後座驚悚道:“你倆這是要去幹點啥嗎?那不用送我了,我自己搭車走就行。”
我看了朗冶一眼,不出所料地看到他滿臉黑線,本來好好地一句話,被他一攪合就滿是色情意味。
玄殷拍了拍朗冶的椅子,語調十分誠懇:“真的不用送了!本來蹭你們一頓飯就夠不好意思的了,還要耽誤你們寶貴的晚間良辰,這麽虧心的事情我真幹不出來,你讓我下車吧。”
朗冶冷聲道:“閉嘴,要不是你在店裏住著,老子至於提這個要求麽?”
玄殷更加驚悚:“啊?你倆要在店裏……呃,那我今天去住賓館就行了!那就更不用送了!”
朗冶明智的閉上嘴,在沒搭理他。
然而到地方我就知道今天哪都去不了了,因為齊予像隻熱鍋上的死螞蟻一樣僵直站在店門口,表情焦灼,一看就知道出了什麽大事。
我和朗冶的心一同涼了半截,不約而同地想到,朱顏出事了。
拉車門的聲響把他驚醒,在他撲過來之前,我先開口問道:“朱顏怎麽了?”
哪知他卻愣了一愣:“啊?朱顏?朱顏怎麽了?”
我:“……那你這麽一副下不下蛋的老母雞表情,是怎麽一回事?”
齊予頓了一下:“這個比喻真是……我有一點算不上私事的事,求你幫個忙。”
之前還真沒發現,我居然這麽的萬金油,哪裏需要我,我就到哪裏去。
齊予皺著眉,語調急切:“你還記得我帶你吃早點的那個戲園街麽?”
我點點頭,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你該不會是……讓我去捉鬼吧……”
齊予道:“捉什麽鬼,讓你去保鬼。”
玄殷聽得雲裏霧裏,出聲問道:“保鬼做什麽?凡世有鬼,難道不是該由鬼差出手嗎?”
我就知道他去戲台鬼街探險要探險出點事,當年他能多管閑事地保陳自臻,今天就能多管閑事保唱戲的,於是深深歎了口氣:“那我們現在過去?”
齊予愣了一下:“這麽爽快?我以為你又要推三阻四。”
我笑了笑:“無論如何也推不過,懶得多費口舌。你剛剛那個表情,我還以為是朱顏出事了,嚇了一跳。”
齊予拉開後座的車門,和玄殷一左一右地上車:“朱顏回地府了,她和司命官關係尚可,正在打聽借屍還魂的事。”
朗冶認命地發動車,調頭向戲台街而去:“打聽的怎麽樣,有希望沒?”
齊予笑了笑:“還魂容易借屍難,還在打聽中。”
看他的表情,似乎是沒什麽大問題。
朗冶又問:“那你今天這麽急地來找我們,是為了什麽事?”
齊予又皺起眉來:“上次我用犀照與戲園子裏那隻鬼聊完之後,在那裏布了一個結界,來保護他所剩無幾的魂,但是今日那個結界似乎有些鬆動,應該是受到了外力攻擊。”
外力……攻擊……
我哆嗦了一下,誠懇地看著朗冶:“你一會小心一點,照顧好自己。”
朗冶莫名其妙地看著我:“那你呢?”
我說:“我就在車裏,不下去了……”
朗冶:“……”
玄殷直接忽視我倆,問齊予道:“那你急急忙忙跑這一趟,是找我們去救鬼?”
齊予這才發現他似的,一副驚訝的表情:“神算?你怎麽在這?”
玄殷指了指我:“她店裏打工呢,別神算神算的,我叫玄殷。”
齊予不愧是轉世九百年不忘的人,聽見這個名字臉色就變了:“道門子弟?”
玄殷隨意點點頭:“嗯,會一點符籙之術,修為不精,也隻能看看相算算卦什麽的。”
齊予看看他又看看我:“那你們……”
玄殷愣了愣,急忙道:“我們什麽都沒有啊,你可別瞎想,人家老公前邊坐著呢,小心他一會揍你。”
齊予哭笑不得:“我是問你們怎麽認識的,你想哪去了。”
我憐憫地看著他,開口解釋:“有點小交情,正好道長想換個工作,而我店裏缺人,就招攬回去鎮宅了。”
齊予看我的眼神馬上變了:“鬱小姐真是交遊廣闊,三教九流無所不通啊。”
我無語地把頭扭回去,我在濱海開了幾年的店,一直順風順水,十分和平,自從朗冶把林總裁引薦給我之後,各種神人鬼事紛紛找上門來,日子過得一波三折,十分跌宕起伏。
朗冶顯然和我想到了一處,然而出發點可能不太一樣,他扶著方向盤,轉過臉瞪了我一眼:“自從我把你接到濱海安身,就再沒過過安生日子。”
我真是比竇娥還冤。
玄殷又問他:“那你那個結界是怎麽回事?”
行家裏手麵前,齊予不太好意思班門弄斧,屏息凝神,很畢恭畢敬地回答:“其實也不是結界,就是擺了個簡單的陣,以保他靈魂不散罷了。”
玄殷皺著眉想了一下,問道:“那隻鬼還剩多少魂?”
齊予露出黯然的神色:“已經沒有多少了,連形體都無法顯出來。”
玄殷倒抽一小口冷氣:“哎呀,這個情況比較嚴重啊,不過話說回來,你好好的幹嘛要去保這隻鬼?他是你二大爺?”
齊予:“……他不是,我二大爺還在世呢。我隻是可憐他,他也在等人,這麽些年,僅僅靠了一個心中的一個執念堅持到現在,魂都散的沒多少了,還沒有放棄。”
晚上不堵車,速度就快很多,半個多小時已經開到了戲台街,街口的那家早點鋪子早就關了門,小小窄窄的街道裏隻有零零散散的三盞燈,都昏昏黃黃,有一盞似乎是接觸不良,時亮時滅的,特別適合鬧鬼。
齊予把手機附帶的手電筒打開,率先在前麵帶路:“這一片算是濱海的城中村了,之前有開發計劃,但工地都出了靈異事件,時間一長就不了了之。”
玄殷問道:“那隻鬼幹的?”
齊予點點頭。
我忍不住問:“他到底在等誰啊?這世上等人的死心眼怎麽那麽多呢?別是我們救完這隻鬼,轉臉還得再幫他找個人。”
齊予不好意思道:“我就是這麽想的。”
我抹了把汗:“他等的那個人是誰啊?”
齊予道:“他師兄。”
“還活著嗎?”
“不曉得。”
“……”
說話間已經到了那條窄巷盡頭,斑駁紅門上覆著蜘蛛網,門鎖被扭斷扔在地上,應該是他上次過來時幹的好事。
玄殷伸手從門上拿下來一截柏木枝,看著齊予道:“這是你放的?”
齊予點點頭。
玄殷重重歎了口氣,隨手往身後一拋:“雖說柏木屬陰,可護魂,但你就這麽堂而皇之地把它放在門口,不是擺明了想要引陰氣外泄,告訴別人這裏有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