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這顆小酸梅更好吃

1.

宋時躺在操場上望天,聽見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忍不住翹起嘴角:“來了。”

沒聽見動靜,宋時皺眉坐起,便看見站在兩米外挺立的許輕,她穿著白色半袖、黑色長褲,散著頭發,被濃稠的夜色包裹。

其實,許輕長得很標致,秀氣的臉蛋、文藝的氣質,不過因為性格冷清讓她給人一種不易親近的感覺。

許是因為有些冷,許輕一隻手抱著自己的另一隻胳膊。

來的時候她無數次後悔、無數次緊張,但是看到宋時的時候又發現,其實都是自己在無故猜想,不管今天會發生什麽事情,她都會來。

好像隻要是他一召喚,她就會立刻屁顛顛來了。她從心底很討厭這樣的自己,但是又控製不住。

“坐。”宋時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地。

許輕眼神微閃,踟躕不前。

宋時見狀,笑著打趣:“放心,我不會那樣對你了。”

聞言,許輕臉上迅速攀上緋紅,她根本就沒往那方麵尋思,被他一提醒,心裏的螞蟻又開始不安分地作祟。

還好天夠暗,不容易被人發現她臉色的變化。

她挪著步子,在離宋時一米的地方坐下。

她還沒緩過神,就有件外套劈頭罩下,帶著暖暖的體溫和淡淡的煙草味。

是她熟悉的味道。

她扯下外套,望向宋時,等著他開口。

“我總是要有紳士的風度吧,何況……”宋時故意打住。

“何況什麽?”許輕問。

宋時看她的目光特別明亮:“何況我還要追你呢。”

許輕聞言瞪大了眼睛。

“那徐婧呢?”她不是你的女朋友嗎?

她聲音小,宋時聽清楚了卻故意裝作沒聽見。

“你說誰?”他問。

許輕又說了一遍,宋時依舊假裝沒聽清,最後把許輕逼急了直接衝他喊:“你的小青梅。”

宋時“撲哧”一聲樂了。他往後隨意一躺,說:“小青梅哪有你這顆酸梅好吃。”

許輕又羞又惱起身就想離開,奈何她的速度永遠都比宋時慢一步,才站穩呢,就被人抓住手腕一拉,她隨著那股力倒進宋時懷裏,兩個人一起倒在地上,宋時摟著她讓自己的後背著地。

倆人身體交疊四目相對,許輕身上披著的外套正好把倆人包裹在一起。

許輕掙紮著要起來,被宋時扣住腰身掙脫不開。

掙紮片刻,許輕便不再白費力氣了。她努力撐著宋時的胸膛想保持些距離,他起伏的胸膛和強烈的心跳讓她幾乎喪失思考的能力。

良久,宋時開口:“許輕,我喜歡你。”

很簡單的一句話幾乎讓許輕酸了眼睛,軟了心。

那些看水水是你、看山山是你的日日夜夜,不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他的主動和回應姍姍來遲,卻終於曆經千山萬水之後到了。

我喜歡你。

這一瞬間,許輕沒有像曾經想象過的那般激動,沒有落淚沒有顫抖沒有狂喜,她隻是靜靜地注視著宋時的眼睛。此時已是青年的宋時深邃明亮的眼睛裏還保存著少年時的熠熠光澤,像是全部的星星都落到了他的眼底,而她是他眼裏最美的星辰大海。

“我知道你也是喜歡我的。”宋時的聲音飄散在夜色裏,“我們之間從來沒有過其他人。所以……”

宋時突然一個翻身把許輕壓在了下麵,許輕驚呼,倆人換了位置,宋時怕自己壓到她,特意留出些空隙。

“所以我更想吃酸梅。”宋時在她唇上親了一下。

幾個小時之前的所有記憶隨著嘴唇輕觸的一下全部回來了,夜幕之下,許輕的目光劃過他清晰可見的眉骨、幹淨利落的短發,最後停留在他唇線分明的薄唇上,腦子裏“嗡”的一聲……

彼此灼熱的氣息越來越近,許輕幾乎脫口而出:“我們這樣子是不是太快了?”

宋時“撲哧”笑了,眼底帶著戲謔:“我就是想親親你,你還想幹什麽?”

許輕尷尬,用手推他,羞囧道:“先起來說話。”

宋時不再逗她,自己先起身,然後又拉著許輕起來。

許輕偷偷瞄了他一眼,她心中依舊存在疑惑,當年宋時無故消失,為什麽不回清河鎮。但她不會去問,隻要她和宋時在一起,那麽一切都變得不重要。

兩個人席地而坐,有晚風相伴,世界萬物靜謐沉寂,歲月靜好。

2.

“走吧。”宋時站起身,然後向她伸出手。

“去哪兒?”許輕伸手搭在宋時的大手上,依舊粗糙的手掌,不過她很喜歡。

“帶你去睡覺啊。”宋時挑眉,“寢室回不去,身上沒有錢,不跟我走難道真打算露宿街頭嗎?”

許輕嘴硬:“誰說我沒有錢的。”

宋時有心逗她:“那你拿出來給我看看。”吃飯的時候她還背著書包,現在什麽都沒帶,肯定是在關寢室之前著急忙慌跑出來的。

“我……我放在林音那兒了。”許輕嘴硬。

宋時聞言微微皺眉,他一直覺得林音不大對勁,但是又找不出不對勁到底在什麽地方,他下意識地就不喜歡許輕和林音走得太近。

他竟然對一個女生生出了一種危險感。

宋時很自然地摟住許輕的肩膀,拉近兩人的距離,一邊走一邊說:“你現在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許輕心裏一陣輕盈,嘴上倒是不服輸:“你這主權宣示得倒挺快。”

宋時另一隻手捏住許輕的下巴,逗趣道:“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撒嬌功夫這麽厲害。”

許輕拍開他的手,誰撒嬌了!

宋時帶許輕去的是學校附近的一個普通小區,這裏的樓房都沒有電梯,樓道裏的燈光有些弱,許輕緊緊攥著宋時的手一步一步抬腳上台階。

宋時住四層,這是一個麵積不大的小屋子,隻有一室一廳,東西不多,一張床和一台筆記本電腦,窗台還有兩盆綠植,牆角放著她做的那把玫瑰木吉他,格局和清河鎮的出租屋很像,許輕幾乎以為自己產生了錯覺。

半年前,老街的那些老房子全被拆了,許輕後來去看過一次,已經是一片廢墟。

許輕一度認為,那是她和宋時最後的牽扯,最終不管是他們還是老街都沒能戰勝時間。

許輕慢慢打量屋子裏的每一個物件,最後停在自己做的吉他前。

身後傳來低沉的聲音:“我很喜歡。”

許輕知道他說的是手工吉他。

淩晨的夜,濃重得像水墨畫。屋裏沒有開燈,隻靠著月色映著這四方屋子。

“你是怎麽知道的?”許輕問。

“你在琴上麵留下了印記。”宋時說。

這是她的習慣,從她寫寫畫畫雕刻開始,她就習慣性地在所有作品上留下“XQ”的字樣。無論是草稿還是送給程瑤的小模型都有,程瑤當時還建議就拿這個做專屬logo,隻要是看見這個logo,就代表是許輕的手筆,以後成了設計師還能當作品牌。

“XQ”就是許輕名字的首字母縮寫。

不料,宋時竟然懂。

她本想畢業那天把吉他送給宋時,正好借此表明心跡,所以當時她毫不猶豫地在指板後麵刻上了“XQ”,但沒想到後來竟陰錯陽差地沒有送成,隻好留在了蔣晨的吉他店裏。

“你是認出了是我,才故意讓陳鋒找劉曉迪的?”許輕轉過身,問。

宋時走近把許輕摟在懷裏:“對,是我。但是看見你畫的那張圖真的隻是巧合。”他歎氣,在夜裏格外沉重,“還好是巧合,不然我都不知道去哪兒找你。”

“為什麽不回家,為什麽就連陳鬥都不知道你在哪兒?”明明是可以輕易聯係到的,卻還是繞了那麽一個大彎。

許輕問完就後悔了,宋時一直沒有說話。

良久,宋時終於出聲:“我哥死了。”

宋奇,死了。

3.

那是宋時參加完省大自主招生的第一周,他去考試的事情除了班主任沒有其他人知道。宋時是有心瞞著,他知道宋峰一向反對他搞這些,如果知道他去考計算機專業,少不了又是一出天翻地覆。

他想安靜地度過這段時間,然後等許輕回來。

那天陽光很好,宋時參加完考試後照常在班裏上課。當晚,難得回家一趟,在門口便聽見屋裏劈裏啪啦摔東西的聲音,隨即是宋峰的怒吼:“這個不孝子,沒出息的東西。”

宋時以為在說自己,不屑地笑了。

他走進正廳,正廳滿地狼藉。宋峰怒氣滔天,叉著腰紅著眼不斷喘粗氣,宋母也是眼角含淚坐在沙發上。

宋時隱約覺得不太對勁,試探地說:“我最近可沒惹您生氣吧。”

他語氣隨便,宋峰的怒氣瞬間再次被點燃:“你也一樣,成天不著家就算了,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天天往網吧跑,還和那個叫楊宇的小混混結交要好。”

那段時間為了備考學習,宋時幾乎天天通宵,隔三岔五就會找楊宇討教。他希望自己一進學校就可以有成績,而不是和其他人一樣從起跑線上開始。

宋時懶懶地坐在沙發上,揉揉耳朵準備接受宋峰接下來的訓斥。

“孩子爸,你別罵了。”宋母哽咽著,“現在該想想怎麽解決。”

宋峰怒:“我隻要出現在監獄,第二天肯定有媒體報道這個事,這要是上了報紙,我還有什麽臉?現在正好因為拆遷的問題一堆人虎視眈眈盯著我,這不是給人以話柄嗎!”

“要不托人去吧,多給些錢,正好可以安置……”

宋時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打斷道:“我哥怎麽了?”

宋峰吹胡子:“不用你管,你給我回屋去,馬上高考了你給我長點心。”

“我問到底怎麽了?”宋時站起身來咬牙切齒地問。事關宋奇,他無法坐視不管。

宋母著急起身,忙勸道:“兒子你就別管了,是你哥福薄。”她說著說著又哭了。盡管宋奇不是她親生,但因為兩個孩子自小關係好,她愛屋及烏,對宋奇也是向來疼愛。

“我最後問一遍,我哥到底怎麽了?”宋時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裏閃著刺人的光。他並不是唬人,如果得不到答案,下一秒他就會坐上去鄰省的火車,去監獄看宋奇。

“你哥死了。”宋母哭著說,“今天來的消息,他在監獄裏自殺了,屍首還等著家人去認領。”

宋時怔住了,脫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渾身哆嗦了幾下後失聲痛哭。他很少哭,小時候宋峰怎麽打他,他都不肯哭出來,但是宋奇離家出走的那年,他也和現在一樣哭得很慘。

他終究失去了他的哥哥,永遠都失去了……

那天的記憶很混亂,除了哭聲,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他對父親的怨恨。

他恨宋峰即使到了那時候還一心隻顧及自己的仕途和名譽。

宋時不顧阻攔非要去接宋奇,宋峰為了防止宋時闖禍把他關在家中。

直到第三日,宋母才忍不住告訴絕食的宋時,宋峰已經派人帶著安葬費去認領他哥的屍體了。

宋時在當夜,砸了窗子逃出來。

他趕到監獄的時候正好看到宋奇被接出來,他在火葬場見到了宋奇最後一麵。

常年生活在監獄裏,再加上終日消極的情緒,宋奇骨瘦如柴,身體冰涼。宋時攥著他的手,哭著送別他。

骨灰是宋時領回來的,還把宋峰支付的那筆錢給拿走了。

“你盡可以回去告訴他都是我做的。”宋時對宋峰委托的人說,“不過能不能找到我就另說了。”

安葬宋奇的那筆錢對宋時來說是一筆巨款,他把宋奇和親生母親葬在一起,又去監獄裏把宋奇的遺物申領了出來。

宋奇孑然一身,除了當時穿的一套衣服以外什麽都沒有。就在宋時準備離開的時候,有獄警把他攔下了,交給他一塊小小的撥片。

宋時顫抖著接過那小小薄薄的一片,酸澀包裹了整個心髒。

六月初,盛夏,蟬鳴肆意,驕陽似火。

他卻在這片充滿勃勃生機的土地上感覺無比寒冷。

宋奇走了,他的夢想終於可以和他一起重新開始。

4.

“你就是因為這個才不和陳鬥聯係的?”許輕問。

倆人躺在**,許輕感受到身後傳來的微微歎息。

“我爸和陳鬥的父親向來交好,我有意不想讓我爸知道我的消息,又怎麽可能自己往槍口上撞。”宋時伸手輕輕撥開許輕額頭的碎發,“你也不是不知道陳鬥那性子,就算他有心隱瞞,也不一定什麽時候就說漏了嘴。”

許輕仔細一想,宋時說得也對。

“那你現在不在意了?”許輕側過頭問,心想不然他怎麽會主動借陳鬥的嘴告訴自己他在省大。

許輕越想越覺得宋時的心機實在太深了,她就是個小白兔,一下就跳進了大灰狼早就挖好的坑裏麵。

沒等宋時說話,許輕突然又想起什麽事情:“徐婧是怎麽知道你在哪兒的?”

宋時安撫般摸她細碎柔軟的頭發,解釋:“我去學校報到之前的那段時間一直在墓園陪著我哥,徐婧無意中碰到了我。”他強調,“因為顧及我,她什麽也沒和家裏人說。”

徐婧的確是一個嘴嚴的人,比陳鬥更靠譜。

興許是怕許輕誤會,宋時特意解釋說:“她不在省大讀書。”

許輕當然聽出了他是在解釋,她不是不懂事的人,那些舊事雖然曾讓她耿耿於懷,但糾結過往不是她的行事風格。

“吉他你是怎麽拿到的?”

“蔣晨寄給我的。”

許輕哼道:“果然是個大嘴巴。”

宋時忍不住笑:“我看到琴,才知道原來你這麽喜歡我啊。”

許輕撇嘴。

“怎麽突然想到做琴?”夜色裏,宋時的聲音帶著熏香般的沉緩和綿長,“玫瑰木都已經斷產了,你不知道我看到它的時候有多震撼。”

許輕的目光落在琴上,那是她帶著十二分的歡喜一點點親手做出來的,而今也算功德圓滿了。

她淡笑:“蔣晨說你曾經有過一把這樣的琴,後來失去了。我爸是木匠,有緣得到一些玫瑰木,所以就想試試。”

宋時動情地擁住她,嘴唇貼著她的發頂。

“許輕,謝謝你。”他說得認真,沒有絲毫的猶豫。

月光鋪灑在**,許輕翻過身把頭埋進宋時的懷裏,雙手緊緊摟著他。

宋時不知她為何如此,輕笑著低頭問:“怎麽了?”

許輕滿足地彎起嘴角,去他的矜持害羞,她現在唯一想的就是牢牢抱住眼前這個人,這個她用整個青春都在喜歡的人。

他們錯過了一段青春,現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應該格外珍惜。

天邊泛起魚肚白,兩個人就這樣緊緊地摟在一起,沒有別的動作,隻是依偎在一起。

新的一天從貪睡開始,許輕還在沉睡,被手機鈴聲給吵醒了。

她一睜眼,就對上一張熟悉俊俏的臉。她迷蒙著以為自己是在夢中,癡癡地望著,有光照在宋時的臉上,小麥色的肌膚透著活力與光澤。真好啊,她微微一笑,下一秒便被再次響起的手機鈴聲驚得一抖,身邊宋時也斂眉有了動作。

啊!不是做夢!許輕猛然想起前一晚的事,緋紅著臉趕緊接了電話。

“許輕,你是不是忘記今天是張教授的課了,馬上點名了你怎麽還不來?”劉曉迪河東獅吼般的聲音穿越而來。

張教授是設計學院有名的鐵麵無私的老師,對於遲到、曠課的學生絕不手軟。隻要是他的課,都會提前十分鍾點名,於是同學們遇到張教授的課都不得不提前十分鍾到。

許輕瞬間睡意全無,一躍而起,又想起什麽似的放輕了手腳。

宋時被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剛睜眼就看見許輕拎著鞋躡手躡腳走向門口的背影,真是又軟又甜。

恍惚間,他想起那年他生日時許輕醉酒後,迷糊著摸遍身上的兜說要送他禮物的樣子。

他不禁捂著眼笑出了聲。

許輕聞聲抬頭,看見宋時醒了,連忙說:“我專業課快要點名了,先走了。”說著提鞋就準備離開。

宋時抓住她的胳膊讓她先去洗漱。

“不行,張教授的課我不能遲到。”許輕著急說。

宋時分析:“省大第一節課都是九點開始,就算提前點名人不在,隻要按時到教室就行。”他抬起胳膊看手表,“現在是八點四十,這裏離學校隻有五分鍾的路程,我會讓你在三分鍾內到達教學樓。所以聽我的話,先去洗漱。”接著不由分說地把她推進洗手間,順便把自己的洗漱用品帶了出來。

許輕拗不過,隻好乖乖聽話。她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宋時也已經洗漱幹淨正拿著鑰匙等她。

宋時的確隻花了三分鍾就把她送到了教學樓門口,他騎著單車載著她在學校裏麵飛馳,衣角被風帶起,晨間的校園一片生機勃勃。

從車後座跳下來,來不及整理吹得亂糟糟的頭發,許輕就要往教學樓裏衝,被宋時一把拉住,塞給她一個裝著早餐的紙袋子。

“你什麽時候買的?”許輕驚訝地問。

“變出來的。”宋時輕敲她額頭,“女朋友,晚上我來接你,一起吃飯。”

他的稱呼讓許輕微微一囧,不過她又很乖地點了點頭,害羞地轉身跑進教學樓。

劉曉迪早就替許輕占好了位置。

這姑娘不管平常怎麽瘋怎麽玩,該認真的時候比誰都認真,就像同樣是徹夜不歸,可是她心裏竟然還裝著張教授的課,而許輕早就已經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許輕悄悄從後門貓著腰摸到劉曉迪旁邊,小聲問:“點名了沒?”

劉曉迪說:“算你運氣好,張教授也才剛到,還沒來得及點名呢。”

許輕打量一下四周,沒見林音,忙問:“林音呢?”

“她不是和你一起在寢室嗎?”劉曉迪驚訝,上下瞅了瞅許輕,捂嘴壓住驚呼,“你這衣服……昨晚你去哪兒了?”

“說。”劉曉迪夾著許輕的胳膊逼問,“昨天和哪個野男人出去鬼混了?”她忽然想到昨晚陳鋒那個朋友跟她要許輕電話,瞬間瞪大了眼,“你不是和那小子出去過夜了吧?”

許輕拽她,一臉被抓包的心虛:“你小點聲。”

昨晚她一直沒聯係上林音,況且林音絕少缺課,許輕覺得不對勁,和劉曉迪說:“我昨天給林音打了很多通電話,她都沒接,你說她能有什麽事?”

劉曉迪倒是毫不在意,大剌剌地說:“沒什麽事吧,林音一直最有主意,你還是擔心你自己是不是被勾了魂吧!”

許輕沒再問了,再次撥了林音的電話,那頭無法接通,她心裏有種奇怪的感覺。

劉曉迪眼睛尖,看見她拿的紙袋子,湊過來:“這是什麽?”

“早餐。”

“好姐妹一起分享。”劉曉迪笑眯眯地去拆包裝,“早上出來得急,沒吃東西。”

許輕拿著紙袋子轉身,拒絕:“不行。”

“你什麽時候這麽小氣了?”劉曉迪抱怨。

“這是男朋友給買的,不給分。”一想到宋時的愛心早餐要和其他女人分享……哼!就算是朋友也不可以,許輕現在護食護得緊。

啥?劉曉迪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了:“你不是真的和那小子過夜去了吧?我說他昨天把我堵那兒,簡直就是一副不給號碼就不讓我走的劫匪樣。”

許輕被她的形容逗得“撲哧”樂了。

“我說,再怎麽折騰都好,隻是一定要記得保護好自己,懂嗎?”劉曉迪愛玩,男朋友也是換了一撥又一撥,可她一直都懂得如何保護自己,也從不腳踏兩條船,戀愛的道德她還是很遵守的。

許輕一直覺得劉曉迪有個“戀愛腦”,無師就自通戀愛方麵的事。

“我知道。”許輕好笑道,“我交的是男朋友,又不是土匪。”

劉曉迪“嘖嘖”搖頭:“我發現真是小瞧你了,之前一直沒動靜,才一晚上就出來個男朋友,這效率比我還快啊。”

許輕隻是笑,沒有答話。

已經很慢很慢了呀,這個她喜歡了好多年的人,在經過漫長的時光和等待後才走到她的身邊,有多久有多煎熬,隻有她自己知道。

5.

林音無故曠了一天課,許輕真的有些著急了,但是打過去的電話都是無法接通,她隱約生出些不好的預感。

劉曉迪約了陳鋒吃飯,下了課就赴約去了。許輕一個人走在回寢室的路上,一直在思索林音會去哪裏。

這時,手機響了,她以為是林音,急忙按了通話鍵。

“你怎麽一天都不見人,我都想死你了。”她和林音說話向來都很誇張。

“是嗎?”低沉熟悉的男聲讓許輕心裏一震,宋時也學著她的誇張語氣說,“我也想死你了。”

許輕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還真是不習慣宋時的甜言蜜語。

許輕解釋:“我以為是林音呢。從昨天開始她就不知去哪兒了,到現在沒來上課也沒消息。”

“她都那麽大了。”宋時好笑道,“你還怕她能怎麽了啊?”

許輕急了:“不是,你不知道,她從沒這麽無故曠課過,太突然了。”

宋時一頓,也覺得不對勁,於是說:“我們先吃飯吧,吃完飯我跟你一起去找找。你在哪兒,我去接你。”

這時候許輕根本沒有心思吃飯,她越想越可怕,急急道:“今天就不一起吃飯了,我去輔導員那兒問問,等會兒我再聯係你。”說完沒等宋時回複就切斷了電話。

宋時聽著“嘟嘟”的忙音,拿著手機垂首笑,心想他這當男朋友的第一天就被放鴿子了嗎。

天色已黃昏。

許輕從輔導員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心情很複雜。林音跟輔導員請了假回家辦事,但是為什麽不告訴她一聲呢,明明知道她打了無數電話過去不接也不回,讓她操心了一整天。

死丫頭,回來就絕交!許輕恨恨地想。

她一邊在心裏抱怨死丫頭林音一邊埋著頭悶悶地往前走,絲毫沒在意林蔭小路邊站著的人影,直到撞進了一個溫暖的懷裏。

許輕大驚,不假思索屈膝準備頂上去,被人眼疾手快按住,頭頂好聽的男聲帶著笑意流瀉下來:“預備謀殺男朋友?”

許輕囧,趴在對方懷裏理直氣壯道:“誰叫你偷襲,活該呀!”

宋時低頭親昵地用額頭頂了頂許輕:“才在一起就對我這麽冷淡,人到手了就不珍惜了嗎,你個小沒良心的。”

這番話被他說得帶上一絲可憐兮兮的意味,許輕心一軟,抬頭去頂他高挺的鼻尖,學著電視劇裏登徒子的語氣道:“不會的,不會的,爺會很疼你的。”

“吃飯去。”宋時改牽她的手,笑著帶她走。

“好呀。”許輕笑嘻嘻露出一排小白牙。

倆人去了最近的地方吃飯,學校食堂。

“是不是我們北校區的菜比你們南校區的好吃?”許輕開心地啃著糖醋排骨。

宋時不以為然,笑說:“有什麽不一樣,都是一樣的調料。”

許輕用筷子敲打宋時伸出的筷子,一本正經地說:“當然不一樣。”

宋時瞅著她,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哪!北校區就像我的家鄉,南校區是你的家鄉,你作為大女婿來到我的家鄉是不是應該有不一樣的感覺?”

她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的模樣太好玩了,宋時忍不住抿嘴笑。

“你笑什麽?”許輕抱怨,“我那麽認真。”

宋時伸手隔著桌子捏她細嫩的臉蛋,笑說:“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可愛呢。”

許輕哼哼:“那是你心思沒在我身上唄。”

這一副噘嘴撒嬌的樣子竟讓宋時看呆了,從高中到大學,許輕一直都是帶著一身清冷地出現在他身邊,他挺喜歡;而現如今看到她如此鮮活生動可愛的一麵,他竟更加心動。

不知不覺間,他仗著身高優勢隔著桌子情不自禁地將頭慢慢湊過來……

“喂!”許輕害羞地捂住他近在咫尺的薄唇,四下張望,“你注意點場合。”

他們坐在食堂最角落的位置,這個時間也不是用餐高峰,基本沒人會注意到角落處有一對卿卿我我的情侶。

“沒人看。”他輕輕說。

許輕白了他一眼:“那也不行。”

“那晚上總行了吧。”宋時不懷好意地說。

許輕聞言紅了臉:“不行。”

倆人正準備離開食堂的時候,許輕接了個電話,是林音。

“你怎麽突然請假了?”許輕關心道,“家裏出什麽事情了?”

林音說:“就是些小事,我周末就回學校了。”

“那我去接你,幾點的車?”

“下午三點到。”

“嗯。”

宋時站在她身邊,摸出根煙,打火機的聲音特別清脆,透過聽筒傳到林音那邊。

“你身邊有人?”林音問。

許輕低眉抿嘴,輕聲答應:“等你回來我給你介紹。”

這句話讓林音的心一落,他們終於還是走到一起了……

“好。”林音遲緩了一陣,回答。

待許輕掛了電話,宋時揚眉,問:“什麽時候認識的?”

“美術學院認識的。”許輕頓了一下,又特意補充,“她是除了程瑤之外我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