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季小覺第二天是被季施簡的電話吵醒的,可是接起來卻不是季施簡,而是她的男朋友。他一向是個溫柔理性的人,這一刻的語氣焦灼得不像他,問:“季施簡在你那裏嗎?”

季小覺愣了一下,腦袋裏還是一片混沌:“不在。”

“幫我找一下封燼。”他說完掛了電話。

而季小覺一時之間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隻是心裏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她撥了兩次才打出去封燼的號碼,可是打不通。

季小覺趕緊從**起來,站起來的一瞬間腦海裏有什麽一閃而過。

顏色。

昨天季施簡車子上的那個擺設的顏色好像在哪裏見過,一模一樣的深淺度,青色,綠色,黃色。

記憶爭先恐後地從腦袋裏麵湧來。季小覺坐下來,在紙上不知道胡亂地畫著些什麽,好像是亂七八糟的線,可是又像是藏著某種東西。

隻有季小覺自己看得懂的信息。

季小覺猛地停筆,筆尖的墨在紙上暈開。

唐千葉。

唐千葉那個時候桌子上的信封。信封右上角像是防偽碼一樣的三個顏色;後來是鋼琴手的化妝台上並排而立的三個人偶裙子的顏色;最後是那天自己腳下踩的炸彈的三根導線的顏色;或許還有更多,但這三個已經足夠說明些什麽了。

記憶串聯起來,生活處處都是微不足道的東西,誰能想到三個顏色卻是一個殺人訊號。

季小覺忽然有些記起來,最開始看到這個信號是在哪裏了。

以及被她漏掉的一次。

季小覺給封燼發了一條消息,然後自己朝公司趕過去。她仔細地想了一下,那天收到的信封不是封燼給她的那封。

信封封口處是三道色印,恰好是這三個顏色,而且她當時甚至沒有注意上麵寫的到底是什麽,現在想起來,那些被她忽略的細節,正是她錯過的真相。

季小覺是從垃圾堆裏翻出那封邀請函的。

燙金色的硬質紙,上麵有突起的花紋,摸上去指腹上有凹凸不平的觸感,是一朵隻有三片葉子的小花。

這讓季小覺心裏一陣戰栗。

三片葉子的小花,是烏羽塔的校徽圖案。她怔了神,手心已經有些冒汗。

季小覺打開來,整張紙隻有一句話。

歡迎你的到來。嘉賓:封燼。

果然,她當時隻注意到了嘉賓一欄寫著封燼的名字。甚至沒有注意到末尾的日期,寫的並不是那天,而是今天,12月25日,聖誕節。

烏羽塔。封燼在烏羽塔。

季小覺心裏不好的預感越發強烈。她甚至開始覺得,這些天的封燼像是死亡前的回光返照一樣。他是來跟她告別的。

季小覺忽然被一種巨大的恐懼包裹住。

烏羽塔在十五年前就已經被查,早就不複存在了。為什麽又會出現?那封燼現在又在哪裏。

季小覺慌亂地撥通了路久的電話。

路久已經快到季小覺家小區門口了。他看著手機屏幕上的陌生號碼來電,不用想就知道是季小覺。

她找他要封燼,而封燼派他來看著季小覺別讓她找到自己。

他歎了口氣,接起來。季小覺在電話那邊,語氣很急:“封燼呢。”

“出任務去了。”

“烏羽塔嗎?”季小覺問得路久一愣,她怎麽知道?

季小覺繼續說:“路久,我姐姐大概也在那裏,求你,告訴我烏羽塔在哪裏。”

路久不知道。

封燼隻告訴他這次案子和十五年前被封查的烏羽塔有關,可是沒有告訴他具體情況。

封燼對他唯一的交代就是看好季小覺。

“季小覺……”路久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你相信老大,他……”

路久沒說完季小覺就掛了電話。等他到了季小覺家的時候,季小覺已經不在了。

路久心裏一慌,好在封燼早就預料到這一點,給了季小覺一個定位器,也就是那粒耳釘,能精確到一米。

路久迅速地撥通了薑有魚的電話:“跟一下季小覺。”

可是過了會兒,薑有魚卻發來一條消息。

“封燼之前讓我查的烏羽塔當年所有人的信息已經查到了,其中有一個叫作陸風的人。後來死了。”

這些路久知道,封燼懷疑過凶手就是當年從烏羽塔出來的那些人,可是所有活著的人都被排除了。死了的人就更不用說了。

薑有魚接著說:“十五年前的公交車翻進河裏的事故。當時死了七個人,兩人重傷,其中一個人是沈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