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其實最初的Ending World並不是因為價值觀產生分歧才解散,是因為情。

封青青喜歡陳洲,拿李餘方要挾他和自己在一起。陳洲拒絕了。

她從小就是被嬌慣著長大的,隻要是自己想得到的,還沒有得不到的。

一年前Ending World解散的前一個月,她約了陳洲去她家,說是新曲的事情。實際上,她已經準備好了一切。

在她看來,陳洲那樣的人,隻要把生米煮成熟飯了,其他一切都好說。可是那天去的是鼓手,和她發生關係的也是那個她從來都瞧不起,甚至有些厭惡的胖子。

她惡心透了,一度想死。

與此同時,她也知道了陳洲和李餘方的關係。

她不甘心,後來買通了枯月巷牛郎店裏的一個牛郎,掉了包,把被下了藥的陳洲換了進去。

那些照片就是那個時候拍的,而且……不止一個女人。

或許是同樣的一件事情,但是存在於不同的人的人生裏就有各自的輕重緩急。

陳洲為此患上了抑鬱症。整整五個月待在那個房間裏沒有出門一步。他懼怕每一個向他靠近的人,包括李餘方。

陳洲打他,罵他,甚至拿刀劃過他。一場病下來,李餘方身上的傷不比他少。不過好在是好了。

一切仿佛回到了以前,直到那天封青青又出現在他們麵前。

她這次不要陳洲了,她要的是名氣。Ending World以及陳洲寫的歌,這是一筆巨大的財富,也關係到她是不是能拉下臉回家。

因為當時是她說要追求夢想離家出走的。

可是對於李餘方來說,這個世界上的什麽都可以拿走,唯獨兩個不能碰,一個是Ending World這個名字,另一個是陳洲。

偏偏,她又一次觸到了李餘方的底線。三個月前,她拿著Ending World這個名字和陳洲的曲子出了道。當時確實因為那首歌激起了不少水花。

可是娛樂圈更迭都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她寫不出來什麽好曲子,觀眾也不會等她。

所以那天,她出現在“未覺”,為的是要拿到陳洲寫的歌,而籌碼是那些肮髒的照片和視頻。

其實要知道這些事情並不難,Ending World的任何一個資曆老點的粉絲都能知道其中的糾葛,隻是稍想過沒有肯定過李餘方和陳洲之間的關係而已。

而現在一切浮出水麵,李餘方確實有足夠的理由殺人。

饒是這樣季小覺也不肯相信,她看向封燼,問:“可是沒有證據對不對,沒有證據的話一切都是空談,對不對?”

“是。”封燼說,“但是你要準備好證據隨時都會出現。”

季小覺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她終於知道挪亞方舟是什麽意思了,挪亞方舟出現的時候,是末日,也是救贖。

這是陳洲要說的。

酒窖的門被打開,路久站在門口喊了聲:“老大!”

封燼站起來,以往他可以走得幹脆。可現在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猶豫,他想開口說些什麽,又覺得人還是不要有什麽牽絆比較好。

他隻問了句:“要出去嗎?”

季小覺搖頭:“你先走吧,不用擔心我。”

“嗯。”

一直到晚上的時候,季施簡才過來,而這期間季小覺一直保持著封燼離開時的姿勢沒有動過。

季施簡喊了她好幾聲,季小覺站起來的時候腳麻,不受控製地直接從三米多高的酒桶堆上滾了下來。她身子底子好,沒出什麽事情,但是還是沒忍住抱著季施簡哭了出來,她問:“我是不是以後看不到餘方哥和陳洲哥一起唱歌了?”

季施簡心裏一沉,她果然知道了。

季施簡進來看見酒桶上的人影就覺得不對勁,她抱著膝蓋,縮成小小的一團,那樣子好像又回到了幾年前,她從那次事件死裏逃生之後的樣子。

但是畢竟不是幾年前了,那時候季施簡因為無知和慌亂,差點兒毀了季小覺。所以她現在不允許自己有任何的失態。

她僅僅是一聲一聲地喊著季小覺的名字:“季小覺。”可是季小覺掉下來的那一刻,她還是慌了。

季施簡痛恨一切把季小覺打回原形的人和事。而在看到酒桶上兩杯啤酒的時候,她幾乎是不受控製地,就想到了封燼。

僅僅是猜測而已,可是心裏的怨氣就在這一瞬間找到了確切的落點,把一切都歸咎於封燼。

不然的話,季小覺可以一輩子都不知道這些事情。

“不會。”季施簡讓自己鎮定下來才回答季小覺的問題,“李餘方已經出來了,沒什麽事。”

“真的嗎?”季小覺的眼睛終於有了些神采。她總有辦法讓人於心不忍。饒是季施簡這樣鐵石心腸的女人,她點頭道:“是。”

季小覺終於有了一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感覺。她擦了一下臉上的淚:“施簡姐,謝謝你。”

“不用。”季施簡垂著頭,眼睫低垂。

“腳還麻嗎?”

季小覺試了下,說:“不麻。”

“摔得疼嗎?”

“不疼。”季小覺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剛剛讓她感覺有一瞬間柔軟的季施簡忽然又可怕了起來,整個人的氣場都冷了幾分。

果然,季施簡麵無表情道:“封燼忍心把你丟在這裏?”

季小覺一愣,她怎麽會知道。

“季小覺,你究竟記不記得,封燼是誰?”

季小覺愣了愣,搖頭:“不記得。”

“那為什麽是他?”

季小覺想了想,依然搖頭:“就是他了。”

季施簡沒再說話,仿佛歎息:“可我恨他,你好自為之。”

季小覺或許記得封燼。烏羽塔裏那個把她從火裏抱出來的人就是他。季小覺在一開始就知道了。

但是她不知道季施簡為什麽這麽討厭他。

她出來之後先給陳洲打了電話。可是是李餘方接的。

於是一肚子話忽然就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了,她支吾了許久,問:“餘方哥你沒事吧?”

“沒事。”李餘方聲音很輕,“陳洲睡了,有什麽事的話明天再說吧。”

他說完準備掛電話,季小覺叫住他:“李餘方,真的是你做的嗎?”

那邊沉默了許久,最後說:“季小覺,明天大概是Ending World最後一次唱歌了。”

季小覺愣了一下:“他知道嗎?”

“他隻知道不會再有Ending World了。”李餘方說完掛了電話。

季小覺許久還回不過神。她抬頭看著頭頂的月亮,明亮皎潔,或許有人會在看見它的時候去想象它原本是怎樣荒涼醜陋的一顆星球。但是她不想做那樣的人。

它既然竭盡全力展現出自己最好的一麵,那就沒有不好的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