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回家
沈嬌的手機自微博發送後響動就沒停過，私信和評論還在不斷上漲，她不得已把手機關了靜音，等練完球回來一看，手機居然被弄沒電了！她從包裏翻出充電器給手機充電，恰好碰上來休息室接水的李指導。
李指導捧著水杯，看著沈嬌，麵容和善，眼神卻有絲複雜。
他剛從體育局的臨時會議上下來，武局長氣得不輕，竟然當著所有教練的麵破口大罵周曉文，順帶連沈嬌的主管教練馮指導也一並罵了，說他沒了解節目合作方，差點讓沈嬌出事。其實這種事不能怪主管教練，沈嬌目前是球隊核心，教練和領導們也有意將她培養成球隊領袖，自然將她看得重，況且運動員參加綜藝節目的趨勢不可避免，周曉文那樣的人動起歪心思來，單純如沈嬌怎麽可能不上當。
隻能說防不勝防。
這件事也給體育局敲了個警鍾，武局長親自出麵，以整個體育局的名義向正寧要說法，大有正寧不把周曉文開除不罷休的架勢，估計過兩天紅頭文件下來，對球隊以後讚助商的篩選和合作將會更加嚴格了。
沈嬌手裏還拿著數據線，看到李指導愣了一下，才打了聲招呼。
飲水機滾燙的水柱落在杯底，幾秒鍾的時間便滿了，李指導捏著杯把，盯著她落在肩上的辮子，問：“程瑾沒事吧。”
這倒是把沈嬌問倒了。她自那晚後雖然沒看到周曉文，但也知道程瑾把人揍狠了，自己手上也留了點傷，再加上他想讓她徹底置身事外，硬抗下這些流言——畢竟有時候，流言蜚語更能傷人心。
她發微博澄清這事沒告訴他，練了一下午的球，手機又關機，還沒來得及和他聯係。
沈嬌想到程瑾，回憶起那個吻來，人沒說話臉先紅了，低著頭道：“手機關機了，還沒來得及給他電話，之前看他手受了點傷。”
李指導隻聽到“手”、“受傷”這些字眼，顯然這麽多年過去，他還是對程瑾退役一事念念不忘，連手指碰到滾燙的杯壁都顧不得，忙問：“手受傷了？嚴不嚴重？他、他以前的傷好完全沒有……”
說到最後，李指導有絲怔然，聲音也小了些，六年的時間，饒是再碎的骨頭，也能被時光重新拚湊。
手機接上充電器，沈嬌問：“要不要打個電話？”
顯然是要他來通話的意思。
李指導撇開頭，手握成拳，大拇指抵著被燙紅的關節，悶著聲音，像是在隱忍著什麽：“不了，你們年輕人聊就好。”他望著沈嬌，扯出個笑容，囑咐她：“明天剛好休息，你也在家休整休整，注意身體。”
“嗯。”沈嬌點點頭，目送他的背影離開。
手機重新開機，跳出來的消息七七八八，至少閃了一兩分鍾才停止，許久沒聯係的吳佳佳在微信上問她：沒事吧嬌嬌？後麵跟了個淚眼朦朧賣萌的兔子。
沈嬌簡單回了，又跑去翻微博，她的粉絲數量一下午破了九百萬，澄清微博轉發過了二十萬，都是在罵周曉文挺程瑾的，沈嬌鬆了口氣。她的私信又累積了不少，球迷們對於給她評論私信這種事總是樂此不疲，沈嬌點了幾條看，有個程瑾頭像的粉絲給她發來了一個視頻鏈接，留言：真的好喜歡程瑾和你在一起！
沈嬌一怔，臉有點發燙，明明他們還沒公開，這些粉絲就……
不知道該說現在的少男少女們目光如炬，還是他們聯想的功力太強，沈嬌自己都覺得，她和程瑾其實在公開場合碰麵的次數就那麽一兩次而已。
視頻是粉絲精心剪輯的，之所以說精心，是因為不僅有配樂，還走了劇情。素材都是他們倆這些年的采訪，包括她的比賽和他的電影。
大明星偶然間在電視上看到乒乓球的比賽，就此對這場比賽的冠軍得主上了心，一次偶然的電影宣傳讓二人相遇，兩人對彼此都有意，互相留了聯係方式，後麵一段就是甜蜜的戀愛日常。
嗯……她和程瑾頭上都有粉色的小圈圈，應該是戀愛日常沒錯？
不知道這位博主是怎麽剪的，居然把程瑾出演電影的音頻摳出來，湊了一句“嬌嬌。”
彈幕在這一刻紛紛爆炸，不停刷屏“黑科技”、“666”，沈嬌回想起他低聲喊她的嗓音，臉，徹底紅了。
好在沈晨光的電話打來，沈嬌貼著微涼的手機屏幕，試圖給自己降降溫。
“怎麽了，爸爸？”她聲音有些沙啞，不知道是不是被剛才的熱度燙的。
“訓練結束了？我剛下班，順便來接你回去。”沈晨光握著手機，帶笑的眼眸看向車窗外不遠處堆擠的人群，斂了斂眼神，手指輕輕往那個方向一指，前麵的司機和副駕駛上的男人瞬間懂了他的意思，點了點頭，扣上西裝扣子，下車大步朝人群走去。
手機裏傳來摩挲衣物的聲音，沈嬌邊穿外套邊給他講話：“那你等我一下，我手機充幾分鍾電，不然又要關機了。”
沈晨光嗬嗬一笑：“不急，慢慢來。”
看到手機電池勉強亮了黃色，沈嬌背著包朝場館外麵走。下午六點左右，基本到了晚飯時間，她穿過食堂長長的走廊，食物的誘人香氣喚醒了她的味蕾。乒乓球隊的自助食堂是國家隊的食堂裏麵出了名的色香味俱全，沈嬌裝作無意地瞥過身邊的這些餐盤——
運動了一下午，現在還真的感覺到餓了。
明天是一周裏麵難得的休息日，不少球員回家的回家，約會的約會，食堂人不多，三三兩兩地散落在各處，做鐵板燒的師傅笑著叫她：“今天回家呀？”
沈嬌回以微笑，月牙般的眼眸點綴著星光，活潑俏人。
正在選菜的隊友看著沈嬌似乎由內而外的雀躍心情，有點不忍打擾，但還是硬著頭皮上了：“沈嬌，你自己回家？”
她笑容還掛在臉上：“我爸在外麵等我。”
隊友好像鬆了口氣：“那還好，我下午回來看到場館外麵好多記者，聽他們在念你的名字，好像在討論你和誰。”
沈嬌腳步頓了下，她很快便意識到記者們應該是衝著她來的，或許，順便可以問問有關她和程瑾感情方麵的事。
娛記們真是一點風吹草動都不放過。
她扶著肩上的背包帶和隊友告別，到大門短短的一百米路程她走得極慢，心裏猜測著記者可能會問什麽問題，她應該怎麽答，然後怎樣迂回地退出他們的“包圍圈”……
“啊！沈嬌來了！”
“沈嬌沈嬌！”
場館外的人群在看到少女熟悉的身影後開始**起來，長時間等待帶來的疲倦一掃而空，記者們個個都跟打了雞血似的，抱著相機和錄音筆就往前衝，明明她還站在那裏沒有動作，他們就已經在為了可能拿到的第一手當事人爆料爭奪最佳的采訪位置。
然後統一被門口的保安攔下。
略顯滑稽。
沈嬌踱著步子走過去，十幾隻錄音筆和話筒穿過保安的人牆伸了過來。
“沈嬌，程瑾為了你把周曉文打成重傷，你對此有什麽想說的嗎？”
“我想說的都在微博裏了。”
“據說程瑾那天是提前離港，他從機場出來就直接去橘子會所找你了，你能解釋一下這其中的原由嗎？”
“這是他的工作日程，你應該去問他的經紀公司才對。”
“粉絲們非常好奇你和程瑾的關係，你們是不是在戀愛呢？”
沈嬌抬眼看著麵前的這位女記者，她勾著耳邊的發，雙眉入鬢，白皙的膚色沐浴在晚霞中，透著股慵懶的緋紅，周遭的空氣似乎也隨著她安靜的注視變得靜謐起來。女記者激動又好奇，伸著的手微微發抖，她的目光落到這位球星的唇瓣上，也是緋色的，幹淨柔軟，一如她此刻的氣質。
“我沒有粉絲，隻有球迷，如果是球迷們的問題，我非常樂意為他們答疑解惑。”沈嬌朝眾人點了點頭，抱歉道：“不好意思，大家早些回去吧，如果還有什麽想問的，可以下次來訓練基地采訪。”
國家隊的訓練基地向來隻允許央視的隨隊記者和體育頻道的人進出，娛記的質量良莠不齊，問得也非專業，怎麽可能進去得了。
這是側麵避開不答的意思。
沒怎麽接觸過體育圈的記者們似乎還沒想到，一個才二十出頭的女生，回答問題能這麽滴水不漏，沒有得到他們想要的回答，記者們不肯就此放過，圍著沈嬌朝外走。
她單槍匹馬，沒有教練和經紀人，看來是插翅難飛了。
“麻煩讓一讓——”粗獷的聲音伴隨著男人有力的臂膀，瞬間將沈嬌和記者隔開，幾個保安看到沈嬌被圍堵得無法動彈，也趕過來幫忙，手拉手將嘈雜的人群圈在一處，示意沈嬌快走。
柏油路的一側停了兩輛黑色轎車，熟悉的車牌號，是沈晨光在等她。
沈嬌拉著包小跑過去，開門坐下，一氣嗬成。
沈晨光輕拍著她的背，微微一笑：“走吧，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