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新聞
沈嬌聽到客廳關門的聲音，她把碗放到池子裏瀝幹，手上還沾著水，旁邊立刻遞來一張淺灰色的擦手帕。
“朗哥走了嗎？”她揉搓著軟綿綿的帕子，目光落到程瑾的菱唇上，粉色的。她忙把視線移開，剛才親吻的觸感揮之不去，想到接下來要兩人獨處，沈嬌心跳又開始加速。
程瑾摸摸她頭上的呆毛，喉嚨裏發出一個嗯字。
“你的手，還好嗎？”
“小傷而已。”他修長的指節在她麵前晃了下，不太在意地說：“一個晚上而已，都結痂了，過幾天就好了。”
程瑾牽著她往外走，“要不要洗澡，把衣服換了，等下我送你回去。”
沈嬌拉拉他的手，“那你呢？”
初午的陽光從落地窗上投進來，他側臉的輪廓在光影中變化，黑發上仿佛鍍了一層金色，連帶著如湖麵一般無瀾的黑瞳也變得波光粼粼起來。他明明穿的是再簡單不過的衛衣和休閑褲，沈嬌卻第一次感受到程瑾是個巨星。
程瑾笑了笑，五官立刻生動起來，他停在臥室門口，偏著頭問她：“你是說洗澡？還是……”
他竟然還能和她開玩笑！沈嬌癟癟嘴，低著聲音說：“我是說周曉文，他不是還在醫院嗎，我不能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全讓你去解決。”
程瑾推著她的肩朝裏麵走，用環抱的姿勢將她圈在自己的領地範圍中，他打開衣櫃，取下新買的女式襯衫塞到她懷裏，聲音低沉又讓人安心：“你本來就應該當成什麽事都沒發生過，安心打球，其他的事情都不要多想，昨晚上……本來也是我的事。”
聽他雲淡風輕地揭過足以讓他成為頭版頭條的新聞，即使明白他是想保護她，沈嬌心裏那股愧疚之情也遠遠大過了感動，程瑾看著懷裏的人低著頭，情緒不佳的樣子，他隨意地翻著衣櫃，想說點什麽來轉移視線。
在衣物間翻動的手停在了一件黑色衛衣上麵，衣服下擺看起來有些舊，和衣櫃中的其他大牌設計比起來普通得毫不起眼，他問沈嬌：“你還記得這件衣服嗎？”
沈嬌看了一眼，小鹿眼不明所以地望著他：“好像看你穿過，是錄合家歡的時候嗎？”
程瑾點點頭，想起當時的心思，笑了一下，“我第一次見你，就是穿的這件，隔了這些年，我怕你連我的樣子都忘了，又把以前的衣服翻出來穿，希望你看到我能不那麽陌生。”
沈嬌被他這番深情驚得說不出話，支支吾吾道：“你是明星了，家家戶戶都認識你，我怎麽可能忘記你的樣子。”
程瑾親了下她的臉頰，“那你有看過我演的電影麽？”
沈嬌紅著臉搖頭，不好意思地說：“沒有。”她那時以為他恨她，每每在新聞上看到他的臉，就會想起當初車禍的瞬間，提醒她自己是個罪人。
即便隔著屏幕，她也不敢看他。
程瑾沒再多問，貪戀地嗅著她的發香，沈嬌怕他生氣了，扯著他的衣角問：“怎麽了？”
“我回去之後慢慢補，可以嗎？”她小心翼翼地保證。
背後的胸腔傳來輕微的震動聲，她知道是他在笑。
“去洗澡吧，嬌嬌。”
徐天朗回了趟家，在書房裏的電腦鍵盤下麵翻出來一張撕下的筆記本稿紙，將上麵的郵箱和IP地址拍了照發給程瑾。他找了幾家這方麵的公司，最後還是通過熟人搭上了一個黑客，對方價要得不低，但是承諾絕對能把他想要的東西查出來。
這段時間他和程瑾到處飛，又是訓練又是活動，也沒什麽需要公關的新聞爆出來，要不是前幾天突然接到電話，他還真把這事兒給忘了。
斥重金得到的結果就是不一樣，對方竟然連這個IP地址登過的微博也查出來了，徐天朗一邊感歎科技進步，一邊暗暗決定以後重要的事都和手下藝人當麵說，免得在網上留下什麽把柄。
程瑾那邊很快回了短信，徐天朗馬不停蹄地趕去醫院，進門之前他理了下衣領，強迫自己保持微笑，敲了兩下門，裏麵的人聽上去精神不錯，讓他進來。
周總兩個字還卡在喉嚨裏麵，徐天朗突然笑不出來了，他看到了病床前麵站著的男人。
昨晚給他們開門的那個服務生。
周曉文披了件外套坐在**，眼角和嘴角處都還青著，栗色的短發垂在眼前，眼底的精光隱隱綽綽，徐天朗扯了一個笑，詢問道：“周總這是？”
“討個說法。”周曉文似笑非笑，徐天朗也裝不懂，打著馬虎：“不知道您想怎麽討說法？”
周曉文伸手去拿床頭的水杯，眼中帶笑，“那就要看證人怎麽說了。”
“怎麽說？”
門口的男人取下鴨舌帽，不急不慢地走進來，他略過周曉文，黑眸看向病床前的服務生，帶著難以言喻的壓迫感，道：“你想怎麽說？”
徐天朗轉頭瞪了程瑾一眼，做著口型問他怎麽過來了。
周曉文眯了眯眼睛，勾著唇示意服務生說下去。
“我、我看到你打了他……”男人的眼光躲躲閃閃，聲音也有些抖。
徐天朗知道這是周曉文買通他準備做假證出新聞了，程瑾雖說是他手下的藝人，但這麽多年相處下來他早把當成了好朋友，周曉文敢對沈嬌動手動腳，徐天朗本來心裏就憋了氣，眼看著對麵的兩個人一唱一和，他冷笑一聲：“周總，明明是你犯錯在先，你想搞個大新聞潑盆髒水到程瑾身上，也要看看實際情況吧，昨晚上沈嬌可是——”
“沈嬌？昨晚沈嬌在嗎？”周曉文突然打斷他，臉上浮起疑惑的神色。
徐天朗怔了怔：“你——”
程瑾上前一步，眉眼銳利，似壓著狂風暴雨，“對，她不在，昨晚就隻有我和你。”
徐天朗突然沒了風度，也不管周曉文在不在，衝他大喊：“你瘋了？”沈嬌明明就在，而且還是受害人，哪怕周曉文故意做些黑料來整他，隻要沈嬌作證，程瑾完全可以不受影響。
“走了。”程瑾漠然轉身，徐天朗跟了上去，站在走廊上罵他：“你要當英雄也不是這個當法，現在都什麽時代了，沈嬌就算站出來也不會對她的聲譽造成什麽影響，相反大家都會支持她，支持你的！這是性侵未遂！”
他說了一長串，腦子也轉得飛快，他認識的程瑾不是這種衝動行事的人，徐天朗冷靜了幾秒，問他：“他是不是手上有什麽關於沈嬌的東西？他發給你看了？威脅你？”
程瑾半仰著頭，削薄的唇張了張，清冷的聲音幾不可聞：“她的聲譽，我不敢去賭。”
沈嬌下午歸隊，馮指導以為她真的是喝了果酒醉了，打趣了她幾句，陳思樂在球台旁邊壓腿，臉上紅撲撲的，短發被汗水浸濕，一縷一縷地貼在額頭上，她眼神在沈嬌的領口上轉了一圈，不理解地看著她：“我都要熱死了，你衣服捂這麽嚴實，不熱麽？”
沈嬌若無其事地答：“還好。”
“那看來你是準備上這個節目了？程瑾他去嗎？”馮指導問。
陳思樂一聽到程瑾的名字眼睛就發亮，看馮指導的態度，好像沈嬌和程瑾有情況啊！
“你們倆又要一起上節目啦？”她拍了下褲子上的灰，蹦蹦跳跳地過來，沈嬌笑得有些勉強：“我想了下，還是不去了，他最近沒檔期，也不會去。”
馮指導沒說什麽，點點頭，讓她去換衣服，陳思樂跟在沈嬌身邊，小心地八卦：“你和程瑾在談戀愛？”
沈嬌笑了下，半彎的眼睛裏似乎有光華流轉，她臉頰上浮起一抹淡粉色，輕輕地點了點頭。
這坦白的態度讓陳思樂又驚又喜，驚的是沒想到一心打球心無旁騖的沈嬌居然真的和程瑾在一起，喜的是這件娛樂圈的頭等機密被她窺探了一二，怎麽不讓人激動！
陳思樂湊到沈嬌耳邊：“我是不是第一個知道的？”
沈嬌：“馮指導才是第一個知道的。”
“NO！”陳思樂略顯誇張地抱著頭，忽然又想起什麽，問她：“那你們是準備公開？還是來段秘密的地下情？”
“你用詞不要這麽……”
秘密的地下情，聽上去很狗血的樣子。
陳思樂調皮一笑：“放心，我絕對幫你保密！”她摸出手機，躍躍欲試的樣子，“程瑾現在這麽紅，不知道他的粉絲能不能接受他談戀愛，我之前看到網上有你們倆的CP粉，嘿嘿，我去看看情況。”
“不過我們沈嬌這麽好，人美球好世界第一，誰會不喜歡你呢？”陳思樂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沈嬌心念微動，如果說退役前的程瑾在大眾麵前是默默無聞的球員，那麽現在的他就是舞台上光芒萬丈的明星，他的一舉一動都被關注著，成千上萬的粉絲為他瘋狂，雖然感情是兩個人的事，但以後他們的感情走到台前，不知道外界是支持還是反對……
陳思樂埋頭坐在長凳上，沈嬌想起胸前的痕跡，默默背過身去準備換衣服，突然聽到背後的人奇怪地“咦”了一聲。
她飛快地套好短袖，忙問：“怎麽了？”
陳思樂麵露異色，張著嘴巴：“程瑾……他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