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繚亂的心意
1
2019年。
蘇醒的蘇小雨起身環顧這間陌生的冷色調臥室，忍不住疑惑地問：“這是哪裏啊？”
“醒了？”
“啊！”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蘇小雨一跳，她轉頭就見到門口西裝革履的穆炎陽朝自己走來。看到他的模樣，蘇小雨滯了一滯，問，“又是你這大叔啊？所以我這是又到2019年了？”
發現不對勁的穆炎陽眉頭一蹙：“‘又’是什麽意思？”
蘇小雨回答：“今天高二開學，結果一睜眼就在這兒了，真是奇怪。不過這裏是哪裏？又不是我家。”
“我家。”
“你家！”蘇小雨大驚，看到穆炎陽不斷向自己逼近，她當即拉起被子裹緊自己，隻露出一個腦袋，睜著大眼警惕地問，“我為什麽在你家？你想對我做什麽？猥瑣大叔！”
嗬，等飯吃的時候一口一個“歐巴”，現在自己就成猥瑣大叔了？那他不猥瑣一下還真對不起這個稱號了。
穆炎陽如是想著，一把拽住不斷向後縮的人，壞笑著說：“這裏是我家，我想對你做些什麽你以為你逃得掉？對了，我家的窗戶和門都是隔音的，你想喊，別人也聽不到哦。”
正想開口尖叫的蘇小雨一噎，瞅著近在咫尺的放大俊臉，癟著嘴可憐兮兮地道：“我還小，你不能這麽禽獸……”
看到她那一副快要嚇哭的模樣，穆炎陽強忍著笑，嚴肅地問：“現在我問一句你回答一句，不準撒謊！”
裹成蠶寶寶樣兒的蘇小雨立馬點點頭，那模樣要多呆萌有多呆萌。
“還記不記得為什麽在我家？”
蘇小雨回憶了下，而後想起來：“記起來了，我在你家吃東西，吃著吃著困了，就……”越說音量越低，原來是自己為了蹭飯主動跑到他家來的。
瞅見她心虛的小模樣，穆炎陽輕笑一聲繼續問：“現在高二了？”
蘇小雨再次點點頭。
“怎麽來這兒的？”
蘇小雨一臉迷惘：“我也不知道，第一次是因為被籃球砸了，醒來就在這個時空了。這一次，一覺睡醒就在這兒了。”
穆炎陽頓了頓，繼續問：“餓不餓？有沒有不舒服？”
“沒有不舒服，就是有點兒餓。”
“那就起來吃飯，吃好學習去，”穆炎陽就和監督孩子學習的家長般開口，“清明之後和我去公司。”
“噢，那你……”
不等蘇小雨說完，穆炎陽就已經起身消失在臥室門口。他現在急需一個人靜一靜，理一理這不可思議的一切……
清明假期過後，一切又恢複如常。穆炎陽依舊如事事操勞的大家長般，天天帶著隻有高中記憶的蘇小雨去公司。好在公司沒有什麽大事情，在他的幫襯下，蘇小雨安然度過，沒有被穿幫。
某天晚上，穆炎陽喂飽了又一次化身大胃王的蘇小雨後，回到自己的別墅，果不其然再一次在自己家的書桌裏發現了一張記憶中沒有的“獎狀”。
那是一張帶著C高校徽的老舊獎狀，不是學校正式頒發的那種，是小賣部賣的用於娛樂的那種。獎狀用水晶玻璃框完好地保存著，上麵用黑色簽字筆寫著：恭喜穆炎陽同學在三千米長跑中榮獲第一，為班級爭光。
下方還有一行小字：今欠穆炎陽同學一個要求，可隨時兌現。
落款的名字是蘇小雨，上麵還有一個紅色的指印。落款的時間是2009年10月30日。
那上麵的字跡，是穆炎陽再熟悉不過的二十六歲的蘇小雨的字跡！
這下子，穆炎陽可以徹底確定了，在這個時空的蘇小雨真的是十年前的她，而二十六歲的蘇小雨卻回到了2009年的時空！每一次身邊的蘇小雨化身大胃王，身邊都會出現一些記憶中沒有的東西，這一定是二十六歲的蘇小雨在過去的時空造成的！
忽然間，穆炎陽想到什麽，臉色不禁大變。
現在隻是這麽細枝末節的變化，都已經讓這裏的蘇小雨各種狀況。如果二十六歲的蘇小雨知道未來的一切，想要扭轉曆史，不知道會發生什麽恐怖的事情！他一定得想辦法阻止她，讓二十六的蘇小雨能平安回來，也讓十六歲的蘇小雨能安全回去。
可是他得怎麽聯係上另一個時空的她呢？
突然，“咚”的一聲，一個東西掉落在他腳邊。穆炎陽俯身拾起一看：這不是自己高中時期一直用的諾基亞手機嗎？怎麽會出現在這兒？
疑惑間，穆炎陽抬頭就見到窗外一隻小奶狗正搖著尾巴、一臉殷切地盯著自己。憶起蘇小雨暈倒後，這隻小奶狗就總是在他們的社區出現，穆炎陽靈機一動，翻找出這部舊手機的SIM卡，嚐試著用它撥出自己高中時期的手機號，也就是這部舊手機本身的號碼……
意外的是，電話竟然通了！
2
2009年。
蘇小雨頂著酷暑和暢暢、苗苗她們組團旅遊歸來，麵對空無一人的家時，無聊至極地癱在沙發上。初來乍到這個時空還是新鮮的，但是習慣了時刻與智能手機相伴的日子後，再回到這兒就堪比原始社會。家裏為了她專心學習沒有裝電腦，她的第一部翻蓋機也是高考後買的，每天看報看書逛公園的，讓她仿佛預見了以後的退休生活。
不過令人欣慰的是，媽媽有了工作後，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變了，不會再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瑣事而生氣；爸爸工作結束後也會趕回家和她們團聚、時不時地製造一些小驚喜……兩人不再和以前那樣爭吵不斷，家庭感情越發和睦。
照這個趨勢發展，他們也不會走到離婚那一步了吧？他們依舊是有愛的一家人，溫智宇的家庭也不會嫌棄自己，她和他之間的感情更不會被紀雨桐有機可乘……
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蘇小雨竟然期待起高二開學和初戀的會麵。明明對他還有怨言，可心下卻總是控製不住地猜測著重來一次是否可以有不一樣的結局。果然，初戀就是一道魔咒，哪怕過了幾年、十幾年真真切切地放下了，卻依舊留存著不可磨滅的烙印……
睡夢中，蘇小雨仿佛又一次經曆了展示著她曾經回憶的黑色隧道，將她從夢裏拉回現實的是母親的催促聲：“小雨快點起床，要遲到了。”
睡得正香的蘇小雨被母親晃醒後，不情不願地咕噥：“媽媽，我不吃早飯了，你去上班吧。我再睡會兒……”
“暑假還沒過過癮哪？今天該去報到了，”白翠琴將短袖丟到**，輕輕拍著女兒的臉催促，“快起來，馬上七點了，等送你去學校我和爸爸再去上班。”
聽到母親的話，蘇小雨騰地坐起身：“開學了？”這到底是誰在做夢啊？
當蘇小雨背著書包站在公布欄的分班表前，看著高二（三）班那張表格上位列第一的溫智宇的名字及緊隨其後的自己名字時，這才相信今天真的是高二報到的日子。
“喲，還在三班，還是那個陸老師，老熟人好說話啊，”白翠琴看著分班表開心地道，“走，小雨，去看看分到哪個寢室，我和爸爸幫你收拾好再走。”
蘇天磊拉著大箱子招呼還在愣神的女兒：“小雨走了，這暑假過得魂都沒了。”
“來了！”
和班級號一樣的203寢室，門口粘貼的名單依舊和記憶裏的一樣，有暢暢有紀雨桐，還有其他五個女生……
蘇小雨來得還算早，到教室的時候沒有幾個人在。
吊兒郎當坐在最後一排桌子上的穆炎陽，見到後門進來的人時，眸中瞬間迸發一道喜悅之光，而後又硬生生被他壓下。他跳下桌走到她跟前，拽拽地問：“蘇小雨，又和爸爸我一個班了，開心不？”
聽到他的話，蘇小雨當即一個白眼：“當然開心了，奶奶我又能教孫子如何做人了。”一場“奶奶”和“爸爸”的拉鋸戰再次開始。
路過穆炎陽身邊的時候，蘇小雨正想來個不小心踩他腳的行動，結果一個激動的身影率先出現並摟住他們的脖子：“老大，班長大大，我們又一個班了？開心嗎？”
因為對方忽然的施力，本就挨得近的兩人直接撞到一塊兒。蘇小雨幾乎整個人嵌在穆炎陽懷中，少年的體溫透過單薄的衣物傳遞到她身上，令其不適地蹙眉嗬斥：“包立軒，你抽什麽風，趕緊放手！”
正暗自竊喜某人的投懷送抱，但是見到包立軒摟在對方脖頸上的胳膊時，穆炎陽還是放棄了自己的福利，甩開那隻礙眼的胳膊。
包立軒也不介意，幹脆整個人撲到穆炎陽身上，對其上下其手，開始浮誇地稱讚：“老大，兩個月不見，你的身材又好了，這滿身的肌肉真是讓人流口水啊！”
已經知道了老大對班長的心思，身為兩人忠實粉絲的包立軒自是不遺餘力地撮合他們：“班長，你看我們老大是不是又英俊帥氣了？和四大天王比都不差呢！瞧瞧這腹肌，是不是很完美？”
瞅見穆炎陽忽然被掀起的上衣，蘇小雨立馬青澀小女生似的撇開了頭，餘光卻是偷偷瞄去：嗯，巧克力腹肌，的確挺有料。順便也瞄到了穆炎陽一個勁地朝對方使眼色，努嘴指向自己胳膊的場景。
包立軒立馬會意，撩起穆炎陽的短袖再一次浮誇地撫摸：“天啦，這線條也太完美了吧？老大你是怎麽練的啊？這麽有力的臂膀不用來公主抱真是太可惜了。”似乎為了配合對方，穆炎陽手臂暗暗發力，令自己的肱二頭肌看起來越發飽滿。
蘇小雨憋著笑，將視線再次集中在穆炎陽身上，而包立軒還在不遺餘力地誇著：“而且，班長，你不知道我們老大現在可是文武雙全，不僅學了散打和跆拳道，還報班把高一……”的課都補了一遍呢！
“嗯咳！”一聲幹咳打斷對方後續的話，穆炎陽顯然不想讓自己補課的事情被她知道。
“班長，聽說你們暑假去海邊了啊？”包立軒當即眼力見十足地轉移話題，“下次叫上我們啊，人多熱鬧，還能免費欣賞我們老大完美的身材呢！”
蘇小雨上上下下打量著的確健壯許多的人，摩挲著下顎評價：“這麽好的身材不用來搬磚實在太可惜了。走吧，你們叫些人跟我去把書本和校服搬來。”
“……”
瞅著杵在原地動也不動的人，蘇小雨挑眉挑釁地問：“怎麽，難不成這身肌肉中看不中用？”
之後為了證明自己中看又中用，穆炎陽格外積極。
幾個來回後，穆炎陽放下手中的一摞書再次健步如飛地走出教室，包立軒已經癱在位置上哀號，憤憤不平地指著中央一個惹眼的白色身影：“班長不公平，為什麽你都不叫他搬東西，就知道欺負我這等柔弱的美男子！”
聽到他的話，蘇小雨不禁滿頭黑線，糾正道：“第一，你不柔弱；第二，你和美男子也不搭邊；第三，你很閑……”
“需要幫忙嗎？”不等她說完，溫智宇就放下手中的筆朝他們看來。
“要，你去幫忙把剩下的書搬完吧。”包立軒立馬回答。
“好的，”溫智宇微笑點頭，而後轉向蘇小雨，“你能帶我去嗎？我不知道地點。”
再次麵對溫潤如玉的少年，蘇小雨壓下滿心複雜的情緒，扭頭一言不發地往外走。
直到行至行政樓前的寬敞大道上，避開雜亂的人群後，溫智宇看著前方大步向前的人，開口道：“蘇小雨，我們以後是一個班的同學了，請多多指教。”
“嗯。”
漠然的回複沒有讓溫智宇閉口，他反而虛心求教道：“我能問一下之前我哪裏得罪過你嗎？為什麽感覺你對我有意見？”
“廢話，當然有意見了，我盯了你好久了才過來搬書，一點兒也不自覺！”不等蘇小雨回複，穆炎陽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直接將手中的兩摞書強塞到對方手中，催促道，“趕緊拿回去，剩下的我能搬完。”看對方不走，直接伸手將他往回推。
蘇小雨被忽然竄出來的人嚇了一跳，在這炎熱的天氣裏來來回回搬了幾趟書，穆炎陽整個人就像從水裏淌出來的似的。黑色的短袖被汗水浸透，緊緊貼在身上顯露出均勻的肌理；額間的汗珠，順著棱角分明的臉龐一直滑落至脖頸落入衣領深處，這揮灑汗水的模樣真的很有男人味……
穆炎陽不拘小節地直接掀起上衣抹了把臉上的汗，指著行政樓門口：“就那一小疊了，不用叫人來了。”
大幅度的舉止再一次令衣下的好身材暴露於蘇小雨眸中，尷尬了一秒後，她誇讚道：“不錯，很賣力嘛，果真這一身肌肉不是白練的。”
聽到對方的誇獎，穆炎陽瞬間充滿能量，傲嬌地道：“廢話，你當我這個暑假白過的啊？現在三五個成年人都無法近我的身，以後……”我可以保護你了。
“怎麽，暑假刻苦訓練還想著找人約架不成？”不等對方說完，蘇小雨當即危險地眯了眯眼。
“不……”
“不要忘記你再惹事就永遠退出C高了，”蘇小雨瞪了他一眼，轉向行政樓門口高二（三）班牌子前的那一堆散落的書，問，“就剩那些了？我帶回去就可以了，你先回教室休息吧。”
“嘁，男人在，哪兒輪得到女人幹活？”穆炎陽說著搶先跑去捧起剩下的書籍，回身看到呆愣的蘇小雨，挑眉炫耀，“我可是個好男人。”
滾犢子吧，虧她還被他霸氣的宣言感動了那麽幾秒。
與此同時，在更高維度的空間裏，一隻二哈焦急地喚著：“老大老大，出事了出事了！”
另一時空的小奶狗現身，明顯還沒睡醒，用爪子揉了揉眼睛不耐煩地問：“怎麽了？”
“那個雌性三維生物的意識自主進入高維空間了！好像是因為我們的出現，導致她周身引力場扭曲的緣故。”
小奶狗的瞌睡霎時被驚走：“她的意識現在在哪兒？”
“還是這條時空軸線，時間點是2009年8月31日，”哈士奇回複，“為了能量守恒，我把此刻她的意識能量轉移到你那邊的時空了。”
“嗯，做得不錯。你繼續看著她，別讓她的意識往回退就行，我會在這邊攔截，如果她的意識到這裏，我會讓一切歸位。”
“是，老大！”
3
高二的生活就此拉開序幕，班裏大多都是老熟人。座位的排布也依舊和記憶中無差，蘇小雨和暢暢仍然是同桌，可把暢暢高興壞了。身後是時不時就要踹她凳子一腳的長腿穆炎陽，隔著走道同排的就是溫智宇。
高二的課程比高一的難度又上升了一個台階，對自己的高要求令學生時期的蘇小雨壓力很大，當然對於現在的蘇小雨來說，壓力更多的來自令其糾結的人際關係。
下課鈴聲一響，台上的數學老師講解完最後一道例題走人後，溫智宇看著黑板上的曲線方程，用筆敲了敲蘇小雨的課桌：“蘇小雨，你看那題……”是不是還有其他解法？
“不看。”不等對方說完，正在快速抄筆記的蘇小雨就沒好氣地回複，連個眼神都沒給問話的人。
這明顯的排斥令後桌的穆炎陽幸災樂禍地露出一口大白牙，好心情地拿起作業本，戳了戳她的背：“喂，這道題……”怎麽做？
“不知道！”如果說剛來到學生時代的蘇小雨是成熟穩重的鄰家大姐姐，那現在的她就整一暴躁更年期大媽，是那種大家寧願惹班霸都不敢惹她的程度。
“你真不知道？”
“不知道，別來問我。”
“那我教你啊。”穆炎陽絲毫不被對方的橫眉冷對嚇退，反而一副賤兮兮的模樣繼續糾纏。
終於抄好筆記的蘇小雨朝天花板翻了個白眼，不等她回頭出聲，另一個煩人精又現身：“小雨，要不要一起去廁所？”女生友誼的神奇表現之一就是結伴去廁所。
“你自己不會去啊？”蘇小雨冷淡地回了紀雨桐，轉而卻拉起身邊的暢暢往外走，“陪我去廁所。”
瞅著一個兩個被蘇小雨炮轟得呆滯在原地的人，穆炎陽頗有興趣地拄著腦袋看戲：“嘖嘖嘖，一定是親戚來了，這麽暴躁。”而後幸災樂禍地指點，“你們幹嗎就喜歡往槍口上撞？有啥不會的問我唄。”
溫智宇看了眼班級老末如此自信地對自己說出這話，默默轉頭和同桌單子墨討論題目。
穆炎陽繼續望向一臉委屈卻時不時瞟著某人的紀雨桐，笑嘻嘻地邀約：“美女，我也要去廁所，一起不？”
偷偷打量溫智宇的紀雨桐一聽這話，當即嚇得連連搖頭，逃回座位。對方的威名在高一聽得可不少，她才不想和這種人扯上關係……
看他們都不理自己，穆炎陽不以為意地招呼一聲包立軒，起身浪**地朝教室外行去。
安暢暢知道自己的閨密一臨近考試情緒就格外敏感，更何況曾經十三班的第一名兼班長撞上三班的第一名兼班長，少不得旁人的比較。
安暢暢隻當蘇小雨對溫智宇的排斥是因為威脅到她的名次，遂寬慰道：“小雨，壓力不要太大啊，班級名次不算什麽，年級名次才重要嘛。更何況三班又來了一個尖子，你就多一個人探討難題啦。”又伸手揉著她的臉頰，做鬼臉，“來，小美人，給爺笑一個嘛。等放假來我家，我媽給你烤月餅吃。”
九月底迎來高二第一次月考，之後便是國慶碰上中秋的八天小長假，算是先苦後甜了。
見到安暢暢鼓臉眯眼故意扮醜的模樣，蘇小雨終於笑出聲：“好啊，那我要吃蛋黃餡的。”
“沒問題。”
重新回到教室，看著左邊座位裏近在咫尺的人，蘇小雨長歎一口氣。現在的她對名次什麽的沒那麽看重，反正以前大多數考試，她的名次都是排在溫智宇後麵，除了最重要的高考。
她煩惱的隻是不知道該以怎樣的心態重新麵對那個和自己淵源頗深的人罷了。她雖然盼望著改變曾經已知的結局，但又不可能毫無芥蒂地和他談笑風生，畢竟重來不代表一切都沒發生。
她也想過給自己出口氣，在對方渣自己之前，自己先渣了他。以她現在的段位，想要撩個小男生那是不在話下；撩完就走，讓她成為他永遠得不到的白月光，讓對方體驗體驗自己曾經的心碎。
當然，她還想過徹底改變過去的軌跡，和他劃清界限，讓他徹底變成自己生命中的路人甲。但是現在的她，家庭關係已經和睦，曾經的那一切也不會重現了吧？說到底，還是她的不甘心在作祟。
正當蘇小雨趴在桌上神遊之際，一個盒子突然從後方丟到她眼前，少年漫不經心的聲音跟著傳來：“不要太感動。”
蘇小雨疑惑地拿起盒子，看到上麵“紅糖薑茶衝劑”幾個字時，眼角不由得一抽，他這是以為自己怎麽了？轉頭望向後麵一副“我是活雷鋒不求表揚”的表情的人，實際周身滿滿透著“快來感謝我快來表揚我”，蘇小雨忍不住笑出聲，晃了晃手中的盒子，開口道：“謝謝孫子的孝敬。”忽然間覺得這個班霸少年真可愛。
火紅的楓樹和金黃的杏樹點綴在校園的香樟樹間，在這碩果累累的季節裏，蘇小雨也迎來了新學期第一次的豐收。
“小雨你好厲害啊，英語都快滿分了！這次肯定第一。”小長假過後，月考的試卷陸續下發，隻差最後的總排名了。
蘇小雨也很高興，反複翻看著六門課的試卷，卻不是因為這次出彩的成績。
她發現了一個大秘密，無論是高一暑假一覺醒來到達高二開學，還是這次一覺醒來就到了月考結束的時間，都證明了她不僅僅是簡簡單單地重回校園時代，還擁有了穿越時間線的能力！隻是可惜她隻能沿著時間線前行不能後退，開學當天特地去彩票店記的開獎號碼也就無用了。但能借此逃過考試的荼毒，足夠讓她開心整個學生時代了！
是的，她沒有經曆這次月考。在考試的前一天晚上，她期盼著時間快進，睡夢中熟悉的黑色隧道再現，再次蘇醒便是十日後的今天。試卷上的分數和錯題與曾經自己考的一模一樣，因為她記得很清楚，一道有關帶電粒子在勻強磁場中運動的物理大題在最後步驟出錯，錯失了好多分，令當時的她遺憾好久。
如果記憶無差，一會兒老班就會拿著名次表進來，宣布她和溫智宇是班裏的並列第一，年級並列第三。
果不其然，沒多久，老班就笑眯眯地夾著文件夾進門，上台拍了拍手讓大家安靜：“今天下雨，課間操取消啊，我占點時間說一下這次月考。班裏整體成績還是不錯的，理科十二個班，年級前十光我們班就占了三個。蘇小雨和溫智宇班裏並列第一，年級第三；單子墨班級第二，年級第十……”
年少的小歡喜很簡單，和喜歡的人名字一起挨著，作業一上一下放著，心底便生無限的欣喜。但是如今，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大了，再次聽到自己的名字和溫智宇的被並列提及，還是如此有緣的同分，卻再也沒了曾經悸動的感覺……
“小雨你好厲害啊，你還是第一名！”安暢暢開心地道，視線不經意地朝同排的單子墨瞄去，一臉崇拜，“書生也好厲害，現在我們三班真是藏龍臥虎了。”嘿嘿，也更方便她找書生幫自己補課了。
“再特別表揚一下穆炎陽，”老班笑著調侃，“近朱者赤，看來坐在學霸後麵也是有成效的嘛。這次班裏第二十二名，差一點就進年級前兩百了，進步很大，再接再厲啊。”
當聽到老班這話時，蘇小雨整個人一震，轉頭朝身後正在桌上畫小人的少年望去：“喂，你試卷給我看看。”
曾經的她根本不會關注對方成績有什麽變化，反正再如何變也都在自己之下，所以在她印象裏對方一直是個不折不扣的學渣。直到她成了他的下屬，發現他竟然從一本學校畢業，還為公司研發出許多技術專利時，她依舊恍恍惚惚和做夢一樣。現下看來，對方從高二開始就一步步走上逆襲之路了？
“看什麽看，懷疑小爺我作弊啊？”穆炎陽蹙眉不耐煩地回應，將下發的試卷一股腦枕在腦下。
“你既然沒作弊，幹嗎不肯給我看？心虛什麽？”
果然，穆炎陽就吃這套激將法，將試卷全部丟給她：“拿去拿去，找到我作弊的證據，小爺我就把這些都吃了。”
蘇小雨憋著笑將他的試卷拿來仔細查看：語文、英語、生物三門課的成績依舊慘不忍睹，進步最迅速的當屬數理化三門。而且令她詫異的是，對方最後的大題難題都做出來了！雖然因為偷懶缺少步驟分沒得全，但核心全對。錯的題目很多還是因為粗心扣分……這麽看來他的確是個潛力股啊，而且潛力在她之上。
“沒看出來你還文武雙全嘛！”蘇小雨轉身將試卷還給他，真心誇讚。
“又沒你高。”帶著點負氣的口吻。
蘇小雨分析：“你仔細點，成績還能上升許多。不過這位同學，你偏科有點嚴重啊，這是為什麽呢？”
穆炎陽趴在桌上慵懶地回複：“我查過，建築專業數理化部分內容都得用上，我這是集中精力定向努力。”
“但是要考上好大學其他科也不能太差啊，否則拉低你總分……”看對方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蘇小雨停止了叨叨，直接單刀直入，“穆炎陽，你可得給我記住，是我啟發了你，讓你知道自己努力的目標，以後可得感恩啊。”要是再那麽恩將仇報地剝削她，她一定……呸，蘇小雨你個沒誌氣的，給你開掛重來一次的機會，還想著當對方下屬不成？
看到對方變幻莫測的表情，穆炎陽大方地開口：“想吃什麽，我請客。”
“嘁，我啟發了你，讓你知道人生的方向，這麽大的事難道你就想用零食打發我不成？太摳門了。”
“那你想怎樣直說，能做到我一定答應。”穆炎陽豪氣地道。
“那你可記住這話嘍，等我以後想到再找你兌現，期限……”
“無限期。”
蘇小雨當即拍板定案：“好，一言為定，就喜歡你這爽快勁兒。”
穆炎陽愣怔地盯著已經回頭的蘇小雨，半晌癡癡地咧開嘴角：她剛剛說喜歡我？嘿嘿嘿……
包立軒一回頭就看到老大那笑得和大傻子一樣還時不時搖頭晃腦的樣子，不由得蹙眉：老大這是上頭了嗎？怎麽笑成這副德行？
4
深秋時節，是C市一年最舒爽的時候了—秋風陣陣，溫度宜人，晴多雨少，也是舉辦運動會的好時節。
“小雨，幫幫我，長跑都沒人參加啊。”身為體育委員的安暢暢頭痛地拿著報名表倒在蘇小雨肩頭求助。
今年還要命地出了個男子三千米的項目，能主動報名的絕對是勇士。隻不過，目前勇士還沒出現……
蘇小雨戳了戳小可憐那哀怨的臉，如長輩般安撫：“乖哦，拿來姐姐看看。”
以前運動會蘇小雨不會關注也不會參加，整個學生時代真的無趣得隻剩下學習，回憶起來，她真的錯過太多青春時期的美好時光了。現在，她可要一點點彌補回來。
“以前體委是怎麽讓人報滿項目的？”高一的體委轉去了文科班，安暢暢便成了現在的體委。
“不知道啊，最後好像還是老班出麵的。”
蘇小雨撇撇嘴：“這種小事用不著讓老班費心了吧。”
趁著午休前夕，蘇小雨拿著運動會的報名表上台，拍了拍手問：“運動會報名明天截止，還有一些項目沒有報滿。大家抓緊時間和機會，這是我們高中生涯裏最後一次運動會，高三這些活動可就都和我們無緣了啊。”
瞅著台下一片沉默，蘇小雨再接再厲地安利：“又能強生健體又能為班級爭取榮譽，各位親確定不參加一下嗎？”
“還不都是沒人參加的項目。”也不知道是誰輕聲嘀咕了一句，惹來一陣附和。
“好吧，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了，我也不扯什麽高大上的理由了，”蘇小雨站在講台上問，“剩下的都是些長跑項目，女子400米和800米，男子1000米和3000米，這些都沒報滿。既然沒人主動，班委是不是該起下帶頭作用？或者大家推選一下體育成績好的同學。”
“班長，那你自己是不是更該以身作則啊？”穆炎陽蹺著二郎腿，環著雙臂一副大爺看戲的模樣問。
蘇小雨朝對方丟去一個不善的目光，看了眼報名表上自己的確一個項目都沒參加，一狠心直接拿筆勾了個800米的選項：“成，我帶頭報個800米，你這個體育優秀生要不要來個3000米意思下？”
“我又不是班委，愛誰誰去，”就在蘇小雨咬牙切齒的時候，穆炎陽又再次吊兒郎當地開口問，“要是報3000米，有沒有福利？”
“你想要什麽福利？”
此話一出，也不知道是誰說了聲“你”字，惹來一片曖昧的起哄聲。
還嫌不夠熱鬧似的，穆炎陽揚起一邊嘴角帶著幾分痞氣和邪肆，灼灼地盯著講台上的人開口：“你……”伴隨著哄鬧的拍桌聲、口哨聲，隔了幾秒才繼續說，“親筆寫的祝福語，播報帶落款的那種，我要在跑的時候至少聽到五條。”
每次運動會都會有播報員在主席台上用甜美的聲音讀出字條上對參賽者的加油，那些祝福都是同學們親手寫在字條上遞上去的。以前沒有參加任何項目的蘇小雨，也給參賽的同學寫了不少的祝福鼓勵語。
聽到他這話，得到啟發的蘇小雨當即想出一個新舉措：“沒問題。剩下這些項目誰主動報名參加的，都可以指定同學為你寫祝福，帶落款播報的那種。不要多想啊，隻是同學間的鼓勵而已哈。到時候班委也會用班費給主動報名長跑的同學贈送一些小禮物做紀念品，機會難得，先到先得啊！”
這麽個附帶福利的活動一出，班裏氛圍當即活躍起來，有膽大的男生直白地問：“指定別班的同學行不行？”
“那得看我認識不認識了，一切先報名定了再議啊！確定參加後，有什麽要求單獨和我說，我做中間人保密工作一定到位。”
蘇小雨還沒回到座位，女子400米和男子1000米已經有人爭相預約，看著圍在安暢暢身邊的同學，蘇小雨嘴角不由得牽起懷念的弧度：那些不能說的小秘密，都是青春裏最美好最單純的回憶。等到長大以後，再回想起這些點滴，隻能感慨再也沒有當初的一腔熱血，也再找不到曾經那麽純粹喜歡的感覺了……
“還有空位嗎？”蘇小雨一入座，左手邊的溫智宇便來問詢。不等她有反應，後方的穆炎陽當即拉響警報：“誰也別和我搶3000米的位置啊，我第一個報的！”
“別的滿了，3000米還有名額。”
“那我報名。”
蘇小雨讓安暢暢把溫智宇報上，而後挑眉問溫智宇：“身為副班長你總不會和那些人一樣，要額外福利了吧？”
誰知溫智宇也笑著挑眉，溫潤回複：“不要白不要，既然報名有這種福利，我當然得要一份了。”
話音入耳，蘇小雨不禁帶了幾分緊張，佯裝輕鬆地問：“那你說吧，需要誰的鼓勵？寫字條給我也成，我會保密的。”
溫智宇直接大方地回複：“和他一樣。”
對上他帶笑的棕眸，蘇小雨怔了怔，不知道他究竟幾個意思。
“可以的吧？這可是你親自提出來的。”
謙謙公子般的溫潤笑顏，還是令蘇小雨晃了神。雖然現在的他少了分成年時期的穩重自持，但是擁有年少時分最幹淨澄澈的氣質，是她記憶深處最讓她心亂的他……
就在對視的兩人間逐漸彌漫起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氛時，穆炎陽突然伸出一隻手隔絕了兩人的視線，而後用力一根根收攏五指，手掌握成拳，威脅道：“像你這樣的小白臉，我一拳能打兩個。”
“嘖！”聽到這話，蘇小雨當即拿起書本照著穆炎陽的拳頭打了幾下，蹙眉嗬斥，“真是本性難改，就知道揍人打人，是不是不想繼續在C高待下去了？”
前一刻還凶神惡煞的穆炎陽，看到怒瞪著自己的人，瞬間化身委屈的小綿羊，他撇撇嘴，心虛地喃喃：“我就說說而已啊。”然後老老實實地趴在桌上，在蘇小雨看不到的地方再次沒好氣地朝溫智宇揮拳警告。
對方隻是回以他一記官方的微笑。
晚自習結束，操場上，有不少夜跑的同學，也有為了運動會進行臨時訓練的人員。蘇小雨也光榮地成為其中一員，開始臨時抱佛腳。當又一次聽到耳邊的哀歎時，連續跑了兩圈的蘇小雨終於停下奔跑的步伐，問：“暢暢，你這都已經是第六次歎氣了，報名都報滿了你還在煩惱什麽哦？”
陪跑的安暢暢無精打采地走在操場上，歎息道：“唉，小雨，你有這麽好的主意，為什麽不提前和我說一聲？早知道我也晚點報名了，這樣我就能聽到落款是書生的專享祝福了。”
“我那也是臨時想到的嘛，再說你擅長的又不是長跑……”
“放心，你不報800米我也會給你寫祝福的，”不等蘇小雨說完，經過她們身邊的單子墨就笑著對安暢暢說出這話，“加油哦。”
他身邊的溫智宇也對蘇小雨說了聲“加油”，便繼續朝前奔去。
寂靜了幾秒後，安暢暢突然熊抱住蘇小雨，興奮地搖晃著她說：“啊啊啊，你聽到了嗎？聽到了嗎？書生說會給我寫祝福的，我不報800米也給我寫祝福！”
“聽到了聽到了，”蘇小雨躲開對方的魔爪，遠離她幾步一副後怕的模樣，“真是受不了你這個戀愛腦。”
“走，小雨，再跑兩圈，我現在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
“不不不，我跑不動了……”
“你連800米都還沒跑夠呢！趕緊的。”安暢暢說著，抓住抗拒的蘇小雨的手，強製帶著她奔跑起來。
此時，C高的操場隻有250米一圈，直至她們畢業擴建後才增至400米一圈。
蘇小雨滿臉哀怨：“暢暢，到時候我跑不動你也這麽拉著我跑好吧？”學生時代的她體育真的太差了，記得每次800米考試都還得老師放水幾秒才及格，就她這成績還敢報名運動會，她也真的很佩服自己重在參與的精神。
與此同時，兩個女生身後，穆炎陽盯著前方兩個手拉手的身影，不禁一陣由衷地豔羨：“當女生真好啊。”
身邊的包立軒嚇得一個踉蹌，一臉不可思議地望著對方：“老、老大，你怎麽突然想做女生了？”他該不會是隱藏的女裝大佬吧？
“我的確是不懂……”反正自從知道老大的心思後，他就越來越不懂老大了。
5
藍天如洗，白雲如絮，在颯爽秋風中，C高的秋季運動會如約舉行。**澎湃的運動員進行曲中，各年級方陣依次入隊，開幕式開啟。一係列流程結束後，比賽正式開始，裁判員、運動員各自奔跑在操場上各就各位。
為了不拖班級後腿，蘇小雨就報了個800米，比賽時間在下午，所以上午的時間她就陪著安暢暢，盡職地當她的小助理。
“Yes，決賽妥妥的。”
安暢暢一丟完鉛球，蘇小雨當即迎上前將手中的礦泉水遞給她，然後殷勤地替她捏背捶肩：“暢暢，超棒哦，剛剛書……”生也在邊上看你呢。
“哎喲，這瓶蓋怎麽擰不開啊？”不等對方說完，安暢暢一陣矯揉造作的聲音就響起。
在蘇小雨一副活見鬼的表情中，經過她身邊的單子墨頓了頓，自然地接過安暢暢手中的礦泉水，將瓶蓋擰開後遞給對方，還不忘鼓勵一句：“加油。”
看到擼著袖子一副女漢子模樣的人瞬間在對方的鼓勵下化作嬌羞小女人，捧著礦泉水扭捏個不停，蘇小雨感覺自己的眼睛快閃瞎了，忍不住出聲提醒：“他剛剛看到你進決賽了……”一個鉛球項目能進決賽的人連瓶蓋都擰不開，這不是笑話是什麽？
瞅著隻顧盯著單子墨背影根本沒有聽進自己話的閨密，正欲搖頭歎息的蘇小雨忽然反應過來什麽：“嗝！”
打嗝聲拉回了安暢暢的視線，她關心地拍著閨密的背問：“怎麽了？兜冷風了？”
蘇小雨擺擺手避開她大力的掌勁：“沒什麽，就是忽然感覺有點兒飽。”被狗糧撐著了。
曾經的她也真是有些遲鈍，一直聽著暢暢在自己耳邊叨叨著書生又和她怎麽怎麽了，潛意識裏便覺得隻是暢暢單方麵關注著書生，殊不知其實書生也在時刻關注著暢暢。否則為什麽她們總是能那麽神奇地偶遇到他，每每暢暢需要幫助的時候對方就及時出現，明明知道暢暢的小心思對方依舊全力配合……
青春裏最幸運最美好的事情之一：你暗戀我我也正好暗戀你，直到在一個美好和煦的適宜時節，花開綻放，一起攜手朝著夢想前進。
看著暢暢不時朝單子墨瞟去的眼神，以及單子墨不經意間的回頭，蘇小雨不自禁地揚起嘴角：暢暢，你一定會很幸福很幸福的。
“班長班長，你有沒有見到老大在哪兒啊？”帶著急切的話聲拉回蘇小雨的注意。
瞅著氣喘籲籲的人，蘇小雨搖頭：“不知道啊？怎麽了嗎？”
包立軒吐出一口濁氣：“開幕式結束後，老大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高二男子組跳高要開始了，老師正在點名呢，老大也不見蹤影。”
“沒人接，廁所丁路他們也找過了，不在。”
蘇小雨一陣無語：“那你是覺得我會知道啊？我也沒看到他。”真是奇了怪了，有關穆炎陽的事情，這家夥不去問那些和他玩得好的人，反倒總是跑來問自己，真當她是穆炎陽奶奶啊，還得時刻盯著他的動向。
“實在找不到你去主席台那兒說一聲，直接讓老師播報個尋人啟事得了。”真是不靠譜，知道自己有項目還不準時到達場地。
“那我還是先去別的地方找找，班長，你要是見到老大，和他說一聲啊。”
“哦。”
蘇小雨應聲的同時，一道“參加高二女子組100米預賽的運動員請到主席台前集合”的廣播隨之響起，安暢暢主動開口：“小雨，那我先去準備了啊，要不你也幫忙找找穆炎陽，他以前參賽基本都能給班裏拿到分數，要是因為錯過比賽失去資格太可惜了。”
蘇小雨捏了捏暢暢的臉，打趣道：“當了體委班級榮譽感就增強了嘛！去吧，我精神上一直與你同在。”而後湊到她身邊，朝跑道邊上的一個身影瞄去，“書生早已經在等著你了哦，加油。”
順著對方的目光看到單子墨時不時瞟來的視線，安暢暢當即用小粉拳捶了對方胸口一下，嬌羞地道：“討厭啦！那我先去了。”
“好。”直到安暢暢轉身跑去主席台，蘇小雨才渾身打個激靈：我的媽呀，這女漢子柔情似水起來真的要人命啊。
安暢暢的五官長得比較英氣，高考之後她蓄起長發，也學會了打扮，整個人看起來淑女許多，那時候對單子墨撒個嬌什麽的倒也還算和諧；現在對方留著齊耳短發，英姿颯爽的雌雄莫辨，突然撒嬌起來就和壯漢拿小拳拳捶你胸口一樣的感覺。單子墨對她的確是真愛……
看了眼已經去報到處集合的安暢暢，蘇小雨走出操場，朝包立軒相反的地方邁步，準備去碰碰運氣，看能不能遇上消失的穆炎陽。
經過學校大門之際，她遠遠見到圍牆鐵護欄外，優哉踱步而來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不等她去逮人，就見到一個嬌小的人影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蘇小雨立馬止住步伐，站在傳達室後方他們的視覺盲點處，偷偷地看著他們。
“炎陽，謝謝你啊，為了我被學校開除，至今我卻無法還你一個清白，對不起，我真的太懦弱了……”
再次聽到對方帶著哽咽的話，穆炎陽大哥哥般地拍拍她的肩安撫道：“不是說不提這事了嗎？不要多想了，到了新的學校就好好開始，我現在好得很，以前怎樣我根本不在意。你還好嗎？”
“嗯，新同學都很好，老師也很好。”
“那就好，一會兒該到我比賽了，我得先過去，你要不要一起來？”
“這還不簡單，”穆炎陽直接脫下自己的校服外套，披在對方身上，“這樣就好了，你就說我們是請假出去回校的就行了。”
看到對方陽光的笑顏，女生情不自禁地撲到他懷中緊緊環住他的腰，真摯地道：“謝謝你，炎陽，謝謝。”
當包立軒得知老大的下落趕往校門處的時候，遠遠就感覺到一股低沉的氣壓，隨著他的走近，那猶如地獄陰風的寒氣更甚。定睛一瞧，他發現這股恐怖的氣息竟然是從班長身上傳來的。
“班、班、班長大大，你怎麽了？”包立軒謹慎地挪到她身邊，磕巴地問。
蘇小雨一眨不眨地盯著圍牆外抱在一起傷風敗俗的兩人身影，咬著後槽牙道：“喏，你要找的人正在那兒和小姑娘約會呢！”
順著對方的視線看去，包立軒果然見到老大和一個女生相擁的身影，偷偷瞄了眼班長的臉色，他當即解釋道：“班長，我覺得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
“私自出校、把外校人員帶入C高、還涉嫌早戀，這三項違規記錄疊加，嘖嘖……”
“班長大大，冷靜，請你一定先冷靜啊！”瞅著自家老大還真把外校的人往學校領，急得不知該作何狡辯的包立軒在看清那女生樣貌的瞬間，恍然大悟，“啊，原來是她！”
“你也認識她？”
莫名感覺身邊的溫度又降了幾度，包立軒立馬解釋：“班長大大，這一切都是誤會，你聽我說……”
原來那個女生曾經和穆炎陽是一個高中的，放學途中被學校的一群不良少年欺負，穆炎陽現身幫助了對方。結果不知道怎麽，最後卻被傳成了穆炎陽欺負這個女生，還尋釁滋事同校同學。最終他被學校開除，女生轉到了外省的高中，也沒有出麵再說什麽，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穆炎陽卻一直背負著這項罪名轉來了C高。
聽到他的話，蘇小雨怔了怔，看向穆炎陽的眼神又多了一層複雜的情愫。
在大學裏，蘇小雨看到過一些案例：見義勇為做好事卻反被冤枉汙蔑的少年，一顆英雄之心被澆上惡臭的汙名，他們不平、憤懣，既然外界覺得他是這樣的人，那他就幹脆坐實這個罪名。於是乎，曾經熱心的少年一夕間成了“無惡不作”的反社會本尊。
但是同樣處於青春叛逆期的穆炎陽卻沒有黑化，即便他承受了如此大的冤屈，被如此不公地對待，他卻依舊堅持著良善之心，以他自己的方式行俠仗義，哪怕繼續被他人誤解、被他人忌憚。這樣的少年，還真是讓人動容啊。
感覺到身邊陰冷的氣息消散許多，包立軒頓時鬆口氣：“所以，班長大大你別吃醋，老大和她真沒什麽，那個女生隻是表達對老大的感激而已。嗯，隻是感激。”
瞅著幾乎是跺著腳離開的人，被嚇到的包立軒拍拍自己的胸脯：“沒吃就沒吃嘛，用得著反應這麽激烈嗎？”看到行至校門口的兩人，包立軒立馬朝穆炎陽迎去，“老大老大，你的跳高快趕不上了，趕緊趕緊。”
“你幫我照顧下她。”穆炎陽說著迅速朝跳高場地飛奔而去。
“放心，老大，”包立軒應答，轉而笑嘻嘻地麵對穿著老大校服的女生，“同學，我帶你去看老大跳高吧。”
“謝謝，我之前也見過你，你能和我說說炎陽在這兒真的還好嗎？那些人有來找過他的麻煩嗎？”
“老大他當然很好了，沒看到老大這麽生龍活虎的嗎？前不久還被老班表揚了呢！至於那些人，正在公安局裏反思吧。”那些總是找老大麻煩的紅黃綠毛，和欺負這個女生的是同一撥人，在班長大大的威武下，把他們成功送入大牢了。
聽著對方的話，女生一直帶著歉疚的雙眸漸漸浮起一層欣慰，將身上的校服遞給對方：“那就好，替我謝謝他。我隻是和父母順路經過這裏，先走了。”
“哦，慢走！”
6
憤怒離開的蘇小雨，總感覺心氣不順。一想到穆炎陽和別的女生摟摟抱抱的畫麵，不爽；一想起包立軒說的“吃醋”二字，更是嚇得不輕。她用力捶了捶自己的胸口，企圖將那團鬱結的濁氣捶散。
所以說，穆炎陽怎麽樣關她什麽事？她為什麽要這麽生氣？一定是看到對方不好好珍惜留在C高的機會，總是違反校紀校規，所以身為班長的她怒其不爭。但是，這種理由自己信嗎？
回到教室，蘇小雨悶悶地趴在桌子上，曾經一直以心理谘詢師作為自身奮鬥目標的她當然能清晰地辨明自己的情緒。那股子邪火分明和以前看到溫智宇同別的女生溫柔說話時出現的一模一樣，那般的情緒也就是包立軒口中的“吃醋”。意識到這點後，蘇小雨整個人都不好了：她為什麽會因為那個班霸少年出現這種情緒，莫不是重回校園時代後與他走得太近了些？
腦海中不受控地浮現起重回校園時代後的一幕幕：有穆炎陽仗義出手痛揍殺馬特的一幕，有他為了自己不顧危險前去赴約的一幕，還有許多那個班霸少年以吊兒郎當的行為掩蓋對自己關心的小舉動……
太多顛覆曾經認知的回憶嚇得蘇小雨立馬閉眼，強迫自己多多回憶成年穆炎陽的惡行，想想當初他是如何假公濟私壓迫自己、剝削自己的，但是回憶著回憶著又出大問題了。
她發現對方總會在應酬的酒桌上強勢拿掉自己的酒杯，對其他領導說她要開車送自己回去所以不能喝酒，任他人說什麽找代駕便好他也不肯鬆口，說就習慣蘇主任開車。蘇小雨隻以為這家夥抓著機會在使喚自己，卻忽略他對她明裏暗裏的保護。一次對方醉醺醺地坐在她車子後座時，輕聲喃喃著什麽“女孩子晚上少喝酒”，當時的她隻顧抓緊卸下這個大麻煩，哪還顧得上他酒後的話。那些被忽略的小細節，卻在這時候的回憶中浮現……
每一次被各種找借口扣工資後，隔月又會有各種出乎意料的獎金彌補她的損失。當時的她隻顧慶幸，卻沒發現這種過於巧合的事情為什麽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生……
所以自己一定是瘋了吧？穆炎陽身為上司那些被她狂懟的惡劣行徑，這時候竟然都成了對她的好。
蘇小雨按著亂了節奏的心髒，腦子更是一團亂麻，她需要冷靜冷靜。但是沒有再給她多餘冷靜的時間，視線裏出現的那道熟悉的身影令她倒抽一口涼氣。
在包立軒的彩虹屁中，揚著嘴角的穆炎陽一進門就見到正趴在桌上緊閉雙眸的女生，臉上的笑容一滯，上前戳了戳她的背：“喂，還活著嗎？”
“……”人已死，有事請燒紙。
“喂！”
“別戳了別戳了，有你這麽喜歡戳人脊梁骨的嗎？”蘇小雨終究還是裝死失敗，扭身不耐煩地道。
聽到班長那帶著煩躁的口吻，包立軒心底暗道不好，光顧著慶祝老大跳高拿第一，忘記和他說班長撞見他出校並且和外校女生在一起的事情了。
“老大，我有話……”
“一會兒再說，”穆炎陽絲毫沒有發現蘇小雨的異常，見她中氣十足沒有什麽不舒服後，好心情地炫耀，“我又給班級爭光了，有點兒表示嗎？”
看對方不理會自己，穆炎陽繼續說：“你的祝福語寫得怎麽樣了？給我過目過目。”
“不是明天最後的項目嘛，急什麽？”蘇小雨說著就欲起身離開教室，卻被橫亙在前方的大長腿擋住去路。她看向始作俑者，對方卻一副大爺的模樣開口：“我忽然發現我有點兒虧。”
“虧什麽？”
“我報的可是3000米，繞著操場要跑整整12圈哎！但是福利怎麽能和那些800米、1000米的一樣？好歹得再多點好處吧？”
現在的蘇小雨心底亂得很，特別麵對的還是令她心亂的根源，於是乎，她沒好氣地道：“你都已經報名了還想咋樣？虧本也得去參加。”
“我可以棄賽啊，除非……”
“愛咋咋的。”不等對方說完，蘇小雨轉身從前門離開教室。
穆炎陽瞅著憤憤離開的人，呆滯了幾秒，問一旁的包立軒：“她吃炸藥了？怎麽又突然這副德行了？”
包立軒皺巴著臉道：“不是，老大，我忘記匯報一件重要的事情了，班長她看到你和那個女生在一起……”
包立軒立馬按住穆炎陽：“放心老大，班長說你運動會拿了分就不舉報你。不是，我說老大你是不是抓錯重點了？重點不該是班長大大看到你和別的女生這麽親密地抱在一起嗎？雖說我解釋過了，但是你是不是得親自和她說明一下？”
“你都解釋過了，我還要去多嘴什麽？搞得我做什麽虧心事似的。”
“但是班長好像……”吃醋了。
“我會怕她不成？不相信就去告唄，又不多這一次。”不等對方說完，穆炎陽就拍著腿凶神惡煞地道。
與此同時，溫智宇進門就見到一隻腳踩在凳子上正義憤填膺的人，經過他身邊時溫聲提醒：“踩髒了。”
“關你屁事，踩的又不是你的。”
對此，溫智宇隻是淡淡一笑，不再多加言語。
瞅著和山大王一樣一腳踩凳子、雙袖擼到肩膀處，絲毫沒有形象可言的老大，與經過他身邊穿著一襲白襯衫、周身透著溫潤儒雅氣質的溫智宇一比，包立軒住了嘴。他應該是會錯意了，要是自己是班長，也絕對不可能會看上老大這樣的。
7
讓包立軒旁敲側擊得知，蘇小雨沒有將他私自出校的事情告訴班主任後，穆炎陽終於鬆了口氣。下午的高二女子800米比賽，穆炎陽特意拉上好兄弟去觀看，一副施舍的口吻道：“看在她這次沒有多嘴的分上，我來給她加加油。”
這不典型的此地無銀嗎？想給班長加油直說唄，反正有班裏那麽多同學打掩護。
事實證明，臨時的突擊依舊沒啥效果，還沒一半的賽程，該累還是照樣累，好在現在的蘇小雨心態夠好，哪怕被第一領先了大半圈依舊保持自己的節奏勻速前進。聽到操場邊上給自己加油的聲音，她還有精力和他們笑笑表示感謝。
“步子邁大點大點，我都親自來給你加油了！”一道不羈的聲音從常規的鼓勵聲中脫穎而出。
當見到前方拍手催促自己的身影時，蘇小雨翻了個白眼加快速度跑過他身旁。
“你看你看，還是我的話管用吧！”穆炎陽得意揚揚地炫耀，目光不經意地掠過身側不遠處一身白衣的少年。
“加油，保持自己的節奏就好。”見到離自己越來越近的人，溫智宇還是出聲，也已經做好不被回應的準備。
然而這次，蘇小雨聽到溫智宇的應援後，猶豫了一下，竟直接對他出聲道了句：“謝謝。”惹得被冷落習慣的溫智宇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小雨加油。”看到離溫智宇隻有幾步距離的紀雨桐，蘇小雨直接忽略對方向前奔去。
壓下心底的不爽，紀雨桐自然地朝身旁的溫智宇挪步，帶著委屈地開口：“班長，是不是小雨不喜歡我啊？給她加油也不理我。”
“嗯。”
紀雨桐跟著溫智宇橫穿到操場內側另一方的時候，看到蘇小雨過來的身影，越發響亮地喊加油，但對方依舊不為所動。這時，自我感覺良好的穆炎陽走過來，一副睥睨眾生的姿態道：“你們的加油是沒有用的，看我的。
“蘇小雨，趕緊地跑起來，你快被第一名超出一圈啦！
“磨蹭什麽呢？身為班長好意思拿倒數第一？
“手甩起來，步子邁開！”
聽到那源源不斷的穿耳魔音，蘇小雨心底咒罵一聲，加快速度想努力擺脫對方。
“看到沒看到沒？我的鼓勁才有用，你們的都不行。”
包立軒瞅著沾沾自喜的老大，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你確定不是因為班長不想見到你才加速的？
因為穆炎陽熱情的鼓勵徹底亂了節奏的蘇小雨抵達終點的時候已經累成狗，早已等在終點處的安暢暢立馬扶住她，帶著她慢慢繞操場行走：“小雨你好棒哦，及格了哎。”
聽到這話，蘇小雨眼睛一亮，在閨密的攙扶下喘著氣說：“呼……你和體育老師商量商量，期末……就用這次成績好了。”
不等安暢暢回複，穆炎陽就帶著幾個小弟前來找存在感：“羞不羞，堂堂班長楷模拿倒數第一。簡直白瞎我的鼓勵，我嗓子都快喊啞了。”
蘇小雨累得不想說話，直接給他一個白眼：確認過眼神，是不想理的人。
曾經那些一個個看蘇小雨不爽的穆炎陽的兄弟們，如今隨著班長態度的改變對她也有了很大的改觀，也跟著老大打趣起來：“班長，倒數第一的感覺爽不爽？”
“每次都第一，這次也體驗一把我們底層群眾的感受了吧？”
蘇小雨瞅著眼前幾個小滑頭，慢慢開口：“我和你們說，結果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這個過程。你為它付出過努力，哪怕結果不盡如人意也不會後悔，因為你至少全力拚搏過了！所以也不必再遺憾。
“跑步和學習一樣，重要的是自我突破。知道自己底子差，那就一步步來，不要盯著那些底子比自己好很多的人，和自己比。每天想想今天的自己有沒有比昨天進步，要是每天都可以進步一點點，到最後會給你帶來質的飛躍！”
本想打趣對方卻被莫名灌了一碗雞湯的幾人，聽著那些高深又富有哲理的話，心底不由得對其升起敬佩之情：不愧是班長，凡事都看得如此通透，好似世外高人一般。
“還有，學習沒什麽底層不底層，成績不好隻能說明你這方麵比別人弱一些而已，但如果拿其他項目來比，你可能就是王者，”蘇小雨的目光掃過眼前似乎被震驚到的幾人，開口，“比如包立軒，你的口才好腦子活消息又靈通，如果在銷售領域你絕對是佼佼者……”蘇小雨知道包立軒以後會成為一個優秀的房產銷售，當初自己在A市的公寓也多虧得他，才能以內部的大優惠購入。
聽到對方一個個點出他們各自的長處，一直等待著被點名的穆炎陽殷切地注視著對方，想聽聽她口中自己的閃光點。但蘇小雨像是刻意忽略他的存在般，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和身邊的人說：“暢暢，扶我回教室吧。”雞湯語錄編不下去了。
不同於滿身怨氣的穆炎陽，其他人瞅著蘇小雨漸漸遠去的身影，眸中竟漾起感動的水汽。在這個向來以成績為首的年代，身為下等生的他們不被老師重視，家長更是處處拿成績說話，仿佛成績差就是原罪一般。但是被忽略的他們竟然從優等生班長口中得到如此的讚譽和肯定，胸口不由得浮起一股暖流。是啊，拚搏過才不會後悔，那他們就再加倍努力拚搏拚搏試試吧，哪怕最後結局依舊慘淡，也不會蹉跎了這奮鬥的年華……
8
不知道是不是穆炎陽的錯覺，從昨天開始，蘇小雨就一直故意避著自己似的，曾經對溫智宇不理不睬的她甚至還開始主動找對方說話，一下子自己的地位和溫智宇互換，令其摸不著頭腦。
“老大，你在想什麽？是不是下午的長跑？”學校食堂的長桌上，看到對方神遊的包立軒阿諛地道，“不要擔心，我和丁路他們商量過了，到最後幾圈你堅持不住，咱就一人拉你跑一圈。”
穆炎陽放下手中的筷子，伸手攬過包立軒的肩，問：“我有個朋友啊，平日和他還挺聊得來的一個女生突然不理他了，反而去找另一個她之前不屑理會的男生，這是為什麽？”
“老大，是你哪個朋友啊？”
“你管那麽多，直接幫我……那朋友分析下就好。”穆炎陽不耐煩地道。
包立軒瞅著蹙眉的人，為難地開口：“這信息太少了點，不好分析啊。老大你那朋友和女生是什麽關係？情侶還是普通朋友？那個女生和另一個男生又是什麽關係？你朋友和那個男生又是什麽關係？這些我都不知道咋分析啊。”
望著對方一臉無措的表情，穆炎陽心氣不順地擺擺手：“算了算了，當我沒說。一會兒你去問問蘇小雨該辦的事情辦好沒？”
“什麽事啊老大？”
“給我的祝福語啊！你和她說要是沒寫，我就不去參加了。”
包立軒訕訕應答：“好的，知道了。”為啥老大自己不去問？
2009年C高秋季運動會的最後一個壓軸項目—男子3000米，在眾人矚目中拉開序幕。
一身黑色短袖運動衫和運動短褲的穆炎陽以標準的蹲踞式等待在賽道的起點線上，雙手撐著地麵，運動短褲下大腿流暢的肌肉線條展現於眾人眼前，蘊滿了爆發力；眸中露出興奮野性的光芒，仿佛一隻蟄伏森林隨時出擊逮捕獵物的黑豹。那充滿攻擊性的帥氣模樣，猶如荷爾蒙散發機，惹得跑道外圍的一群女生尖叫不斷。
兩個氣質截然相反、顏值卻都極高的男生一同站在賽道上，瞬間將其他人的光輝掩去。無論比賽結果如何，他們都已經贏在了起跑線上。
耳邊充斥著少女興奮克製的尖叫聲，別說她們了，就連已經是老阿姨年紀的蘇小雨見到那衝擊人視覺的驚豔組合，都忍不住想拿起手搖花球為他們瘋狂打call了。這就是青春的魅力啊，朝氣蓬勃、肆意風發，看得她都熱血沸騰……
裁判一聲令下，隻見一個黑色的殘影一馬當先地朝前衝去，黑色獵豹出擊，勢不可擋。
“老大加油！老大加油！”
“穆炎陽加油！”
“溫智宇加油！”
各色的加油聲響徹校園上空，蘇小雨瞅著一開始就拚盡全力毫不收斂的人忍不住蹙眉：這家夥是不是傻啊，要跑12圈呢，都不知道蓄點力。
此刻的穆炎陽十分亢奮，一想到接下來就可以聽到當著全體師生麵宣讀的蘇小雨落款的祝福語，渾身就感覺充滿了力量。更別說一同參加比賽的還有那個小白臉，不超他個兩圈，自己就不姓穆！
隻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奔跑圈數的增加，神采飛揚信心飽滿的穆炎陽臉色卻越發難看，即使那震如天的加油聲也無法挽回他逐漸暴戾的氣息。他是個俗人，什麽班級榮譽不榮譽的和他沒關係，他就是衝著福利報名這項長跑的，但是這個福利顯然和預想中的太天差地別了。
“穆炎陽，加油，蘇小雨祝。”主席台上紀雨桐甜美的聲音透過話筒傳出，每聽到一聲，穆炎陽的臉色就沉下一分。
五條祝福語倒是一條不落，但都是敷衍到不能再敷衍的“加油”兩字，抬頭落款的字數都是正文內容的三倍多！但是對方給小白臉的祝福語，卻是一長串，這偏心得未免太過分！
體力逐漸消耗，但是穆炎陽依舊在奔跑之餘找尋蘇小雨的身影，而後傳遞給她一個危險的目光。對此，蘇小雨隻是心虛地移開視線，權當沒見到。
賽程早已過半，參賽者的力氣也都消耗得差不多，全都靠著毅力進行最後的角逐。包立軒在最後兩圈陪著穆炎陽奔跑，一邊鼓勵：“老大加油，堅持就是勝利！你已經領先第二名半圈多了！保持這個速度第一妥了。”
這話絲毫無法引起穆炎陽的鬥誌，他反而直接停下奔跑的步伐喘息著吩咐：“把蘇小雨給小爺叫來。”
“老大，你別停啊……”
“別廢話，叫人去！我在這兒等著。”
“我去，那家夥搞什麽啊？都快到終點了怎麽停下來了？”安暢暢激動地道，這項長跑第一名能給班級得整整20分呢！是其他項目的兩倍！
“班長大大，老大叫你，你不過去他估計就一直停著等你了。”聽到他的話，蘇小雨心底不由得惴惴，但還是和安暢暢說了聲“你和書生先陪著溫智宇吧”，而後朝一直盯著自己的人奔去。
“福利我不滿意。”見到來人，穆炎陽直接開門見山地說，瞟了眼前方落後自己幾近一圈的溫智宇，明顯在暗示什麽。
“你都已經跑到這程度難不成還想棄賽？你可不可以別這麽意氣用事？能不有點……”
“別和小爺我扯什麽班級榮譽感，我可沒這麽高尚。”穆炎陽不爽地打斷對方的話。
眼看著第二名就快追上來，蘇小雨立馬開口：“我彌補我彌補，我重新給你寫祝福語，寫好就讓紀雨桐播成不？”
“晚了。”穆炎陽拽拽地道，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眼睜睜地看著第二名哼哧哼哧地超越對方，蘇小雨真的急了，雙手合十拜托道：“穆大爺，你說吧怎麽補償，我認。你這節骨眼棄賽，我也要成罪人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自作孽不可活啊。
看到眼前嬌小的女生一副幾欲跺腳的急切樣兒，穆炎陽心氣頓時順了不少，趾高氣揚地道：“答應我一個要求……”
“什麽要求？”
“沒想好，想到再說。”
這話不由得令蘇小雨憶起自己以幫助他找到奮鬥目標為借口訛了他一個人情的事兒，這小子還真是賊精賊精啊，大不了兩相抵消嘍！
“好，我答應，你可以跑起來了嗎？”
得到對方的答複，穆炎陽終於露出笑容，瞄見她手中的水，直接搶過仰脖灌了幾大口。
“喂，那個是我喝過的……”
將空瓶子塞回給對方，穆炎陽一抹嘴角，就和吃了興奮劑一樣，雙眸再次閃現誌在必得的光亮，加速朝前奔跑，沒多久便繼續領先第一。
愣怔地盯著手中的礦泉水瓶，蘇小雨腦海中浮現的都是對方的雙唇全全含著瓶口灌水的畫麵，這不就相當於間接接吻嗎？
“咦，小雨你的臉怎麽這麽紅？”半天不見閨密與自己會合，安暢暢直接過來找人，就見到對方呆站在原地，雙眸失焦地紅著臉，“穆炎陽怎麽你了？”
“沒、沒什麽，太熱了而已，”蘇小雨捂了捂不受控發熱的臉頰，不給對方繼續疑惑的時間，拉著她朝終點行去，“走，去終點等人。”
蘇小雨刻意忽略了第一的穆炎陽，直接給後麵抵達的溫智宇送水，不等她開口說話，對方率先出聲：“少了兩條。”
“啥？”
“祝福語，隻聽到三條。”即使疲憊，溫智宇依舊保持著平穩的聲調開口，隻有麵頰上、衣服上的汗水和臉色昭示著他剛剛參加完一項長跑比賽。
“我沒數錯，”溫智宇篤定地道，“欠了兩條。”語畢在單子墨的攙扶下離開賽場。
9
運動會順利結束，因為大家的踴躍參與，高二（三）班榮獲年級第一！
班主任開心地讓班長和體育委員用班費買一些小禮物送給參與運動會及獲獎的同學。除此之外，蘇小雨還特意給予參與長跑項目的同學一項特殊的禮物—由他們指定寫祝福語的同學親手頒發的量身定製的獎狀。
收到這個意外的禮物，那些參與長跑的同學別提多開心了，一個個珍寶似的把獎狀收藏起來！
穆炎陽也不外如是，隻是他依舊不知足，拿著獎狀戳了戳前座人的背：“轉過來轉過來，這裏缺了一句話。”
“缺了什麽？”蘇小雨轉頭疑惑地問。
穆炎陽指著獎狀空白的地方，要求道：“這話下麵寫上‘今欠穆炎陽同學一個要求，可隨時兌現’，然後簽名。”
蘇小雨一噎，盯著他開口：“你這是怕我賴賬不成？”
“對啊，”穆炎陽理所當然地回複，“對於你的空口承諾，我可不放心。”
“嗬嗬，”蘇小雨冷笑一聲說，“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寫就寫！”
在穆炎陽的嚴格監督下，蘇小雨拿筆把他要求的話工整地寫在獎狀上：“行了吧？”
“按手印。”
“喂，你別太過分啊！”不給蘇小雨反駁的時間，穆炎陽已經抓住她的手，直接用紅筆在她的食指上亂塗抹一遭，而後強製按在她簽名的地方。
在蘇小雨的怒目中，穆炎陽這才滿意地把獎狀收起：“好了，這下子你就不能賴賬了！”
“強盜行徑！”蘇小雨看到他那一副小人得誌的模樣，冷哼一聲轉回頭。
隻是雙頰卻不由自主地浮起一層緋紅，盯著自己被他抓過的手，仿佛少年手掌那幹燥溫熱的觸感依舊留存……
是夜，熄燈後的女生寢室。
待宿管阿姨查寢完畢鎖門，蘇小雨躡手躡腳地下床，輕聲問自己上鋪的人：“暢暢，你睡著了嗎？”
“沒有。”
聽到這話，蘇小雨當即順著床梯爬上她的床，兩個人一起擠在不算寬敞的床鋪中，和以前一樣默契地蒙起被子說悄悄話。
“暢暢，你當初是怎麽喜歡上書生的啊？”
“長得帥唄。”安暢暢想也不想地回複。
蘇小雨嘴角一抽，繼續問：“那之後應該也遇到過比他帥的人吧，你為什麽還一直喜歡他？”
此話一出，安暢暢當即揶揄地捅了捅閨密的胳膊：“比他帥的人，比如呢？”
“比如溫智宇和……穆炎陽。”
“嘻嘻，這不把更帥的留給你嘛！”安暢暢一副“我懂的”的表情開口，“喜歡副班長就直說嘛，你跟我誰和誰，用得著這麽委婉嗎？”
“還不承認？”
當聽到自己閨密羅列出種種自己喜歡溫智宇的證據時，蘇小雨再次抽了抽嘴角。先前自己不理會溫智宇，是真的帶著怨氣的，而不是對方口中的不好意思；至於自己為何時不時地觀察溫智宇，是想知道他對紀雨桐究竟是怎樣的態度……
“那你為什麽不會覺得我喜歡的是穆炎陽？”
“你瘋了吧才會喜歡他？他哪點比得上副班長啊，除了稍微帥點一無是處，小混混一個還總是闖禍，拉幫結派的以為自己是山雞哥啊？不學無術說話粗魯……”
聽到對方輕輕鬆鬆道出數條穆炎陽的缺點，蘇小雨喃喃：“你也這麽覺得，喜歡溫智宇才是正常的，對吧？”也不知道是征求對方意見，還是為了說服自己。
“是個人都會這麽覺得的好不好？”安暢暢隨即笑著開口，“不過你和副班長絕對是良配！大家都說你們郎才女貌，成績都頂尖，特有夫妻相呢！我看他也絕對對你有意思，你不理他，他還總是來找你，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安暢暢自說自話地開心道：“他和書生是好哥們，你和我又是好閨密，我們正好一人一個。嘿嘿，肥水不流外人田，小雨加油！拿下他！”
“呃……嗯。”
與此同時，男生寢室裏。
穆炎陽正蒙在被子中借著手機的光亮偷偷欣賞蘇小雨給自己的獎狀，怎麽看怎麽愛不釋手。終於在他舍得收起獎狀的時候，突然接到一個意外的來電，來電顯示竟然是自己的號碼！
穆炎陽好奇地接起電話：“喂？你誰啊？怎麽號碼和我的一樣？”
那頭的人明顯一滯，然後呼吸都變得急促了幾分：“穆炎陽？”
“你怎麽知道小爺的名字？”
拽拽的回複卻令那邊的聲音明顯激動起來：“穆炎陽，接下去的話你一定要聽好，雖然很不可思議但都是事實……”
“少在那兒神神道道的，你到底誰啊？”穆炎陽不耐煩地問。
“你一定要轉告蘇小雨讓她不要試圖改變曆史！我是十年後的你，你身邊的蘇小雨也是十年後的蘇小雨……”
“神經病啊！”不等對方說完，穆炎陽就罵罵咧咧地掛了電話，大晚上的裝神弄鬼。
穆炎陽丟下手機就準備入睡，隻是平靜下來後，腦海裏回**的卻是剛剛那通電話。
十年後的蘇小雨？穆炎陽蹙眉，憶起這半年來蘇小雨的種種異常，他竟然有點相信那個神經病說的了！行動派的穆炎陽當即拿起手機撥打自己的號碼，隻是傳來的卻是“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的提示音，接連打了幾次都是一樣的結果。
穆炎陽皺眉盯著那通詭異的通話記錄，徹底失眠了……
第二天一早，向來踩點去教室的穆炎陽早早去了教室，見到座位前方已經在早讀的人，穆炎陽上前拽著蘇小雨就往教室外走去：“你跟我來！”
穆炎陽一直把人拉到僻靜的走廊盡頭才停步，盯著不滿地看著自己的人，嚴肅地問：“你是十年後的蘇小雨？”
正在揉手腕的蘇小雨瞳孔驟然一縮，努力佯裝淡定地回複：“有病吧？我還是你奶奶呢！”
“嘁，果然如此，沒事了。”穆炎陽說著就要離開。
“等等！”蘇小雨拉住轉身的人，“你剛剛為什麽這麽問？無緣無故把我拉出來打擾我背書，總該給我個理由吧！”
穆炎陽瞅著不依不饒的人，將昨晚的事情告訴她，而後傲嬌地道：“以為這能嚇到小爺我？才怪呢！”
隻是聽到他這番話的蘇小雨，心潮已然澎湃，她伸手：“給我看看通話記錄。”
穆炎陽掏出手機給她：“喏，這通，我和他還通話了50秒，要是讓我知道是哪個孫子敢耍我，小爺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蘇小雨緊張地按下這個號碼撥過去，結果和穆炎陽昨晚回撥的一樣，依舊是正在通話中的提示音。
蘇小雨不由得握緊了手機：“沒收了，學校不允許帶手機。”說完率先走回教室，秀眉緊鎖。
2019年的穆炎陽能夠打通這個電話？那邊是不是發生了什麽，所以特意叮囑自己不要改變曆史？
愣了一秒，回神的穆炎陽立馬罵罵咧咧地追上去：“蘇小雨，你個奸詐的小人！把小爺的手機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