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就是她的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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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回到家，蘇小雨製止住要跟著自己進門的人，迅速將他關在門外。
“砰”的一聲響，見著眼前緊閉的大門，穆炎陽呆滯了一秒，隨即敲門喊：“喂，你幹什麽呢？開門，我給你燒飯啊。”
“不需要！我自己會燒，”蘇小雨背靠著門，繼續警告，“從現在起，不準你踏入我的屋子！要是你再隨便進來，我就報警，說你非法私闖民宅！”
聽到對方堅決的話，穆炎陽忍不住蹙眉。早上還好好的，怎麽回來就這樣了？他又哪裏惹到她了？
下午，蘇小雨送別穆炎陽母親之際，對方特地把她拉到角落單獨道：“小雨啊，你現在也是單身，不如考慮考慮我家兒子啊？他都喜歡你那麽多年了，他也不再是以前就知道衝動莽撞的臭小子了，給他個機會成不？”
當聽到這話的時候，蘇小雨整個人猶如被雷劈一般，瞪大雙眸指著自己：“他？喜歡我？”還好多年？
“你不知道嗎？我家炎陽中學就稀罕你了，要不是怕影響你學習，早就和你告白了，結果被別的小子給捷足先登了……”薛雅茹隨即長歎一口氣，“唉，也怪他不爭氣，不認真學習底子沒打好，最後再努力也比不上你。但是現在反正你們都單身嘛，又一個公司，要不要試著處處？”
當時聽到這個消息，蘇小雨整個人都驚呆了！這勁爆程度絲毫不亞於得知自己來到十年後的時空。
如果穆炎陽真的喜歡自己，那什麽虛懷若穀，什麽以德報怨，根本就是對她有所圖啊！聽到那鍥而不舍的敲門聲，蘇小雨怎麽說也不會開門讓這危險分子與自己共居一屋了，簡直是引狼入室，想想都後怕。
接連吃了幾天閉門羹，穆炎陽也真是拿蘇小雨沒辦法，他又不能大庭廣眾地踹門，太有失斯文了。唉，當初他還是太君子了點，就該直接拿著她的鑰匙再配一把，哪至於淪落到現在即使求助安暢暢都無法改變處境的地步。
“喂，我喜歡你怎麽了？被我喜歡很恐怖嗎？再說了我現在喜歡的可是成年的你，又不是你這未成年，好歹我也是三觀端正有道德有底線的祖國五好青年好不好？用得著防色狼一樣防著我嗎？”這幾乎成了穆炎陽每天都要重複的話，他敲了一下門，放下手中裝著餐盒的塑料袋，“早飯在門口，出來拿！我去上班了。”
蘇小雨請了病假有理由不去公司，身為公司總經理的穆炎陽不可能和她一樣整天在家待著，而且綜合辦必須得由主任才能敲定的事情也得靠他接手幫襯著。
透過貓眼看到對方離開，蘇小雨這才開門拿早餐，感覺自己和被投喂的寵物似的，早中晚三餐對方都會準時送達。中午是外賣，早餐、晚餐一般都是他親手燒製。令她不得不佩服的是，對方的廚藝和他顏值一樣屬於頂級配置。
這兩天都隻在小區附近熟悉環境的蘇小雨，今天準備去A市好好逛逛，遂給穆炎陽發了一條微信：“中午我外麵吃，晚上也外麵吃，不要給我送餐了。”
發送鍵按下沒多久，手機叮咚聲就迅速響起：“你要去哪裏？去幹什麽？就你一個人？明天周六我帶你去，你今天還是老實在家待著，一個人出去太危險了……”
“我是十六歲不是六歲，能不能別和我監護人似的，這也管那也管。”蘇小雨蹙眉回複完就不再理會對方。什麽時候整天把“別嘰嘰歪歪”掛在嘴邊的暴躁班霸竟然也成了這麽嘰嘰歪歪的人？時光啊，果真是太殘酷了。
在避開穆炎陽的這幾天，蘇小雨發現自己總會時不時地偶遇一個人，比如現在……
正坐上公交車的蘇小雨，見到坐在自己身邊的白衣男人時，排斥之意滿溢地靠邊挪了挪，繼續看著車窗外的風景。
“小雨，休假多久？身體好些了嗎？”溫智宇轉向佯裝沒有看自己的人，將手中的東西遞給她，“你最愛的布丁奶茶和芝士蛋糕，吃點吧？”
“離我遠點，渣男！”蘇小雨耿直地道。
雖然她對他沒有記憶，但是從穆炎陽和安暢暢那裏知道對方究竟是怎樣的惡劣—在和自己交往期間竟然和她好友勾搭上，想想都生氣，更別提未來的自己了。當初真該讓穆炎陽多揍他幾拳才是。
聽到她嫌惡的話，溫智宇帶著絲悲傷地開口：“小雨，我承認是我負了你，當時的我太沒主見，一味地唯母親的話是從，代價就是讓我痛失所愛。但是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你就不能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嗎？”
這懇切的話惹得蘇小雨翻了個白眼。她不是這個時空的她，沒有經曆過和他的愛恨情仇，所以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開懟：“嗬嗬，也是你母親讓你腳踏兩隻船、在和我交往的同時又搞上我朋友的嗎？”
“小雨，事實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談一談好不好？”
“不好。”蘇小雨絲毫不給麵子地拒絕。看到對方難看的臉色，她的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有點兒想笑，“你能不能不要坐我邊上了，沒看到位置那麽多嗎？”
此話一出，溫智宇的臉色越發難看，待公交車在站點停下之際，說了句“小雨我會再來找你的”，便起身下車，再次惹來蘇小雨一個白眼。
唉，自己找男人的眼光有待提高啊，與其找這種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還不如穆炎陽那種言行如一的，雖然脾氣急躁了些、人霸道了些……
“咳咳咳……”當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後，蘇小雨嚇得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她一定是走火入魔了，才會有這種想法吧？太可怕了！
2
在穆炎陽一天的不堪其擾下，蘇小雨總算達成了在這個時空自主用餐、自主消費、自主遊玩的成就。回去的途中，手機微信依舊響個不停：“晚上我有個應酬得晚點回來，你自己在外麵吃記得選大餐廳，幹淨衛生的那種。”
“錢有沒有？不夠我微信給你轉一些，會用掃碼支付了嗎？不要隨便掃陌生人的二維碼，小心中病毒。”
“不要給別人你的聯係方式，居心叵測的人太多……”
看著對方那無微不至的老父親式關心，蘇小雨差點兒就要控製不住自己的手打出“爸爸”兩個字了。學生時代，她的父親忙於工作，上學生活什麽的基本都是老媽管，結果在這個時空竟然從曾經的死對頭那兒感受到了濃濃的父愛……
享受著晚風的吹拂，吃飽喝足的蘇小雨慢慢散步回自己公寓的時候，就見到門外站著一個陌生的女人，她上前禮貌地問：“請問你找誰？”
聽到響動，紀雨桐一轉身，就見到蘇小雨一臉疑惑地看著自己，當即笑著開口：“小雨你回來了，當初聽說你住院我應該早點兒來看你的，但是一直忙到現在才有空，希望你不要介意啊。”
蘇小雨打量著眼前打扮時尚的女人，問：“你是……”
“你真不記得我啦？”紀雨桐的眸色閃了閃，繼續親昵地上前說，“智宇和我說你失憶不記得他了，看來是真的啊？”
退後一步和她保持距離，蘇小雨問：“難道你就是紀雨桐？”
“是啊。”說出這兩個字後，紀雨桐見到對方眸中**裸的嫌棄，也不生氣繼續笑裏藏刀地說，“我看智宇這幾天和我在一起總是心不在焉的，今天偶然見到他和你在一輛公交車上，我就覺得該來見見你了……”
“你要說什麽直說吧，我一會兒還有約。”蘇小雨蹙眉不耐煩地道，對方那虛偽的笑容、佯裝的親昵讓她很抵觸。
“我們好歹也是朋友一場，我隻是給你善意地提個醒而已，你不記得一些事情但不代表它沒發生過，當初智宇的家庭在意些什麽、他又是為何與你分的手……”
“紀雨桐，你來這裏幹什麽？”一道咆哮的男聲打斷了對方後續的話，而後就見提著公文包的穆炎陽迅速上樓擋在蘇小雨身前，蹙眉瞪著來者不善的人。
紀雨桐依舊笑盈盈地道：“穆總，大家都是同學，我又不會對小雨怎麽著，不必這麽緊張吧？”
“這裏不歡迎你。”
“哎喲，瞧瞧你們，戀愛什麽的分分合合不是很正常嗎？用得著這麽把我當敵人嗎？況且智宇隻要和我繼續在一起，你不就少一個情敵了？我們的立場是一致的呀！”
“哼，那種人還配不上做我的情敵。”
紀雨桐說出一個事實：“但是他的確是小雨的前任呀。”看到對方黑下來的臉色，紀雨桐立馬嬌笑著道，“別氣別氣，所以我也是為了避免小雨再次受傷，特意來提醒她堅守陣地，別被智宇三言兩語的好話給哄騙回去嘍，畢竟現在她失憶記不得傷疤的疼……”
穆炎陽已經開始不自覺地握緊雙拳。紀雨桐仿佛感受不到他的戾氣似的，繼續和毫無波瀾的蘇小雨說：“如果你想知道當初他為何和你分手，可以來找我……”
“我不對女生動手，你不要逼我破壞原則。”穆炎陽再也忍不住地出聲打斷她，墨色的眸底滿是警告的意味。
蘇小雨拍了拍跟前男人緊繃的身軀當作安撫，耿直地回複：“你不就是怕我和溫智宇死灰複燃嗎？放心，我不愛吃回頭草，況且能看上你的男人我也不屑要。還有我挺討厭你的，請你不要再來找我了，我更不會去找你。”
“你！”聽到這絲毫不留情麵的話，一直保持著笑容的紀雨桐終於維持不下去了，露出真麵目諷刺地開口，“哼，真不知道你現在還有什麽高傲的資本。”
穆炎陽將身後的人拉到自己懷中，緊緊摟住她的肩，不容置喙地道：“我就是她的資本，她自然可以高傲一輩子。”
當這鏗鏘有力的話從頭頂傳來，蘇小雨忍不住望向緊緊圈著自己的男人，溫暖寬闊的懷抱傳遞給她無盡的安全感。有那麽一刹那，她真的被他這霸道總裁的氣場給“蘇”到了，連帶著看他那俊逸的容顏都自帶柔光效果。恍如他就是身披金衣戰甲踏雲而來的天神，隻為護她一世安好……
“那就祝賀你們早日喜結良緣了！”紀雨桐咬牙說下這句話，便憤憤轉身走人。
“多謝祝福！”穆炎陽挑眉回複，巴不得對方一語成讖。
低頭，瞅著懷裏的小人兒依舊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穆炎陽顯然十分享受她這帶著迷戀的凝視，繼續抱著她問：“是不是終於發現我的帥氣了？比那些不靠譜的小白臉靠譜多了？”
聽到他戲謔的話語，蘇小雨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一直花癡地盯著他看，連忙耳根發燙地退出他的懷抱，尷尬開口：“那個，謝謝你啊，工作一天累了吧？趕緊回去休息休息……”邊說邊迅速拿鑰匙開門。
隻是一隻大掌先一步按在門上，阻止她溜進屋。
“躲什麽躲，我還能吃了你不成？”穆炎陽居高臨下地看著躲避自己的人，沒好氣地道，“我隻給你請了一周的病假，下周準時去上班！”果然還是不能讓她脫離視線，什麽阿貓阿狗的都找上門來。
“知道了。”蘇小雨匆匆回應，現在她隻想趕緊進屋，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窘狀。
“還有……”
“還有什麽？”蘇小雨不耐煩地問。
穆炎陽扳過她的肩，盯著她的雙眼認真地說：“你一定要記住，你是一個很優秀很優秀的人，你值得最好的，誰都不能改變這一點。”
望進他承載滿自己身影的深邃眸底，蘇小雨感覺周身被璀璨星光包裹，那溫暖的星光是他毋庸置疑的信任與堅定的鼓勵，驅散了她所有的惴惴，幾度令她淪陷其間無法自拔……
蘇小雨的心跳在這一刻不受控起來，正想啟唇說話，忽然一陣“咕嚕嚕”的不和諧聲瞬間打破這方隱隱的小粉紅。
蘇小雨當即尷尬地捂住肚子，卻惹得穆炎陽戲謔一笑：“沒吃飽？”說著，他昂了昂下巴，一副小人得誌的模樣，指指她身後的大門，“還趕不趕我出去？”
蘇小雨嘀咕了一句“我可以去外麵買吃的”，身體卻實誠地讓開。話說他的廚藝的確是不錯，可自己明明剛吃飽回來的啊，怎麽餓得這麽快？
穆炎陽輕笑一聲，就和攻占城池成功的將軍一般，大搖大擺地重新登堂入室，披上戰袍圍裙，去廚房起鍋燒油……
瞄著身邊眼巴巴等吃的小人兒，穆炎陽的嘴角忍不住上揚：“拿盤子來，馬上出鍋。”
“好的，歐巴！”蘇小雨立馬聽話地充當起跑腿的小廝，他需要什麽就拿什麽。
沒多久，簡單美味的四菜一湯就上桌了。
穆炎陽盯著一碗飯接著一碗飯吃得歡的人，忍不住蹙起眉頭：雖然很欣慰她對自己廚藝的捧場，但這足夠五人份的量，怎麽感覺她吃一頓都不夠的？這麽吃會不會出問題？
就在他擔憂的時候，忽然見到她執筷的胳膊開始變得透明，穆炎陽當即大驚失色地拽住她的手腕：“你的……”話未完，又發現一切如常。
“幹嗎？”被突然拽住的蘇小雨一驚，看著神色凝重的人，訕訕地問，“是不是我吃太多了？”
“沒事，你繼續。”穆炎陽鬆手，盯著好端端坐在自己身邊的人，剛剛應該是自己眼花了。隻是瞅著仿佛怎麽都吃不飽的人，穆炎陽忍不住再次眉頭緊鎖……
屋外，一隻奶狗注視著屋裏的兩人，忍不住焦急地轉圈圈。這樣下去不行啊，要是那個三維生物再企圖改變曆史，這個時空的她就算吃再多也無法補足能量啊！最終隻能走向消失的結局……
3
2009年。
時空的軌跡依舊按照蘇小雨記憶中的行進著，外婆、奶奶相繼離世，父親懊悔地奔進醫院痛哭的畫麵重現，在這之前即使自己再怎麽努力也無法挽回父親沒見到奶奶最後一麵的遺憾。好在經過時間的治愈，父母逐漸從悲慟中振作起來……
“大家檢查下自己的桌椅，搖晃的、桌麵不平的就全部搬出去，留下三十張好的……”托高考學姐學長的福，能讓他們多放四天的假。正處於興奮中的學生們鬧哄哄地收拾著書包，台上人的聲音瞬間淹沒於嘈雜中。
蘇小雨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對最後一排的某人施令：“穆炎陽，上，盤他們！”
突然被點名的穆炎陽不禁蹙眉，他每次聽到這話就和聽到“旺財，上，咬他們”一樣的感覺，但依舊中氣十足地出聲：“都給我安靜點！沒聽到班長在講話嗎？”
悄無聲息中，水火不容的班長和班霸莫名地和諧相處起來，甚至還配合默契。就如此刻，在班霸的一聲大吼下，大夥兒迅速安靜下來，讓蘇小雨得以順暢地把學校的通知傳達完畢。
“好了，那大家把桌子裏的東西都收拾好，座位上的衛生搞好就撤了，作業不要忘記帶。”
對於班長和班霸的握手言和，眾人好奇咋舌卻又不敢多問，畢竟班霸態度的改變隻是對班長而已。如果非要形容，那好比穆炎陽對蘇小雨的耐心是弱水三千，對他們那是連一瓢都算不上，頂多就是附在指尖的一滴。
“小雨啊，那我不等你嘍，我家阿姨來接我了，”安暢暢抱歉地對回到位置的蘇小雨說，“回來給你帶我媽做的布丁吃啊！”
“去吧去吧，我自己搞得定。”
直到教室的桌子該搬的搬了、人該走的走了，正準備布置考場的蘇小雨忽然發現身後的人竟然還在，訝異地問：“你怎麽還沒走啊？”
“等人，”穆炎陽胡謅了個借口，佯裝不耐煩地道，“無聊死了，有沒有點事情做？”他邊說，邊起身將教室裏剩餘的桌子胡亂推一通，“是不是這麽放？”
“不是，五排六列！你別亂推，一會兒我又要重新整！”
午後的陽光從教室的窗戶傾瀉進來，搖曳的風扇下，講台上紮著馬尾的女生伸手做指揮，下麵的男生任勞任怨地根據她的指示將課桌重新排位。兩人默契得仿佛是多年的老友，不消一會兒，雜亂的課桌瞬間呈方陣排列。
“再左邊一點，不對不對，再右一點點。過了，還是再左一點……”
額頭已經沁出一絲薄汗的穆炎陽終於爆發了：“蘇小雨，你怎麽這麽雞婆？我看都已經夠整齊的了，你非得精確到納米不成？”
麵對對方的怒火，蘇小雨眸中閃過一絲得逞，挑眉道：“精益求精而已，到時來檢查的人肯定比我還仔細！還有，穆炎陽同學，現在知道被反反複複找碴兒有多惱火了吧？記住現在的感受哦，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你神經病吧？”穆炎陽沒好氣地甩手走人了。哼，真是不知好歹，虧他特意留下幫她整理考場！
“這樣就生氣了？”當初她剛到昱瑋公司，被他折騰得怎一個慘字了得。既然自己能有機會重回過去，必須得提前教育教育這個臭小子，讓他知道沒事找事地剝削人是很沒人道的。
“蘇小雨，請問我可以進來嗎？”
忽然，一道熟悉的溫潤嗓音傳來，站在講台上的蘇小雨一轉頭，就見到門口那迎光而站的身影。愣了幾秒，他才抬步走向他：“有什麽事情嗎？”
溫智宇瞅著跟前對他總有種莫名疏離感的女生，關心地問：“你沒事吧？我早前看到隔壁病房都換了人，這才知道……一直沒有找到和你說話的機會，希望你節哀。”
望著少年盛著暖陽的棕色雙眸，蘇小雨歪頭問：“是不是你對每個人都會這麽關心？我們好像也不是很熟吧？”到目前為止，最多就是開會時近距離見過幾麵、醫院偶遇幾次的交情罷了。
記憶裏，這個少年的確是文質彬彬、對誰都有禮有度的樣子，有人請他幫忙隻要能做到就一定會答應。在和他分手後，蘇小雨回憶兩人在一起的點滴時，一度懷疑對方是不是因為不太會拒絕，所以答應了自己的告白，才和她在一起。所以，他發完分手短信的時候，還能雲淡風輕地說一通他絕對沒有要歧視她父親的病，都是他母親的極力反對，他不能不孝之類的辯解……
對方的耿直令溫智宇有一霎的不自然，隨即開口：“大家都是同學，而且我又知道你家的狀況，我覺得關心一下是有必要的。”
對此，蘇小雨隻是無所謂地笑著聳聳肩：“謝謝你的關心，順便我也給你一個小小的建議，把關心多多留給重要的人，比雨露均沾當個中央空調要好，特別是在你找了女友後，這樣處處對他人不必要的關心小心讓你的女友誤解哦。”
帶笑的話卻透著一絲酸楚，年少的溫智宇沒有察覺到對方那掩蓋的情緒，而是被她露骨的話搞得麵紅耳赤：“如果打擾到你了我抱歉。還、還有，現在還是學生，女朋友什麽的還太、太早了點。”他吞吞吐吐地說完，便轉身離開。
看到對方匆匆離去的背影，蘇小雨被逗笑：“又是一個害羞的小少年啊。”她又沒說什麽過分的，和那班霸一樣愛臉紅……
返身回來的穆炎陽，就見到倚在門口的蘇小雨對著一個男生的背影笑得一臉溫柔，心底瞬間升騰起一股無名火。他上前，沒好氣地道：“傻笑什麽呢，怕大家不知道你花癡男人啊？”
回神的蘇小雨見到來人，那撲麵而來的酸味令其笑得更燦爛，她絲毫沒有心理負擔地問：“怎麽，你吃醋啊？”
果不其然，此話一出，班霸少年的耳尖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染起一層紅，耍橫地道：“吃個屁的醋，不要讓我抓到你小辮子，否則我一定會揭發的！”說完，他背過身朝走廊上堆積的書桌行去，佯裝找東西的樣子避開對方的打量。
“你怎麽回來了？”
“忘拿作業了不行？”
對方那窘迫的模樣，加之這段時日的觀察，蘇小雨越發確信了成年穆炎陽那酒後的告白。沒想到，這個頑劣的家夥這時候就開始對她有意思了，叛逆少年的腦回路也是與眾不同啊，怎麽也想不通他到底喜歡自己什麽，難不成和那些“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的霸總一樣，就喜歡和他對著幹、唱反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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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班主任和校領導檢查完考場後，蘇小雨終於可以功成身退了。一出門，她就見到走廊上站著的少年，忍不住訝異：“你怎麽還在這兒啊？”
“要你管！”穆炎陽沒好氣地回複。直到對方背著書包離開後，他才終於慢悠悠地抬步跟在她身後。
遠遠見到校門口一道熟悉的身影，蘇小雨一喜，激動地揮手：“爸爸！”
“哎。”身後突然傳來一吊兒郎當的應答聲。
蘇小雨轉頭瞪了眼笑得一臉饜足的少年，而後拔腿朝門口跑去，開心地拉著父親道：“爸爸，今天怎麽有空來接我了？”
蘇天磊慈愛地道：“今天公司事情少，順便和同事一起來學校了。”轉而向女兒介紹身邊的女人，“來小雨，叫阿姨，她可是爸爸的得力助手啊。”
經提醒，蘇小雨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父親身邊打扮幹練的女人，精致的容顏加上精致的妝容，無不給人驚豔感。但是她的模樣……
“我女兒也來了，”女人突然開口，朝後麵的女生招招手，向蘇小雨介紹，“我的女兒叫紀雨桐，你們認識嗎？”
看到來人，蘇小雨的笑容逐漸收斂，怪不得覺得這個女人的容貌眼熟，原來她就是紀雨桐的母親。她竟然現在才知道紀雨桐的母親竟然和父親是同事，世界還真是小……卻也因著是她們，蘇小雨就更沒什麽好臉色了。
“爸爸，趕緊回去吧，媽媽肯定在家等我們了。”蘇小雨拽著父親就離開，不想和這對母女多說什麽。
回家的途中，蘇天磊問女兒：“小雨啊，你之前見過她們？怎麽感覺你不是很喜歡她們？”
“沒見過啊，所以為什麽要喜歡陌生人？”蘇小雨理所當然地回複，不想把話題浪費在無關的人身上，轉而問，“爸爸，這幾天有乖乖早點回家陪媽媽嗎？”
“有有有，女兒吩咐的我能不照做嗎？”蘇天磊寵溺地回複，隨即想到什麽蹙眉說，“就是她這段時間都在忙著找工作，搞得怪緊張的。回去你也勸勸你媽，反正都已經在家這麽多年了，我又不是養不起你們，別那麽折騰了。”
如今的蘇小雨不再是隻會聽父母話、不敢發表自己見解的小女生了，她大膽地說出自己的想法：“我支持媽媽出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而不是被家長裏短束縛著。爸爸，你沒發現書房裏有媽媽很多的繪畫作品嗎？但她卻為了我們，放棄了自己曾經的喜愛。”
“女人嘛，都已經結婚有孩子了，重心在家又沒什麽錯。外麵打拚有我們男人，也不差她那一份工資。”
聽到父親的話，蘇小雨第一次發現對方原來也是有些大男子主義的：“這不是工資不工資的問題，是個人自我價值的實現！我們應該多站在媽媽的角度為她考慮考慮……”
察覺到自己過於批判的口吻，蘇小雨隨即帶著撒嬌地說：“爸爸，我知道你心疼媽媽，但是我覺得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很棒呢。現在不都講男女平等嘛，如果我未來的老公不顧我的意願，一定要讓我做家庭主婦，爸爸你會同意不？”
如果她未來的丈夫敢這麽不尊重自己，蘇小雨覺得她一定會和他鬧翻。不過她也絕對不會和這種人在一起，互相扶持、互相尊重、互相平等的愛情才是她所追求的。
看到父親蹙眉依舊不敢苟同的模樣，蘇小雨出主意道：“要是爸爸你不放心，不如你在公司給媽媽一個合適的職位呀。反正媽媽也是公司的創辦者之一，對公司也熟悉，以後你們就可以一起上下班了。”
此話一出，蘇天磊的神色立馬變了，連忙搖頭：“不合適不合適……”
“為什麽？”
“現在不比當初創業，公司各部門都正規起來了。翠琴擅長的是廣告設計，我們公司勉強搭邊的也隻是室內裝潢設計而已……”他在女兒出聲前繼續說，“你媽如果堅持要找工作，我會給她物色合適的靠譜的公司。”
“說到做到哦！”蘇小雨開心地說。
“嗯。”
5
連日的大雨停歇，進入夏至的C市溫度也逐漸高起來。一棟棟教學樓像熱鍋上的蒸籠般，裏麵的人堪比一個個冒著肉香的狗不理。窗外的知了聲、風扇的呼呼聲、老師的講課聲恍若催眠三重奏，台下的學生一個個困倦不已，卻又不得不強打起精神。
“好困好困，小雨快來掐我一把，我為什麽這麽想睡覺？”安暢暢撐著自己的眼皮向同桌求助。
“因為學校是夢開始的地方啊。”春困夏乏，同樣雙眼發蒙的蘇小雨努力睜大眼睛回答。好懷念有空調的日子啊，可惜學校在她們高二結束之際才安裝空調，讓她們搭上福利的末班車。
“暢暢，你看黑板上那個溴苯，像不像小店裏的冰棒？”
安暢暢點點頭：“像八喜冰激淩。”
“我覺得更像小布丁。”
“撲哧……”在最後一排打盹的穆炎陽被前方人的嘀咕給逗笑，抹了把嘴角蘇醒過來。
講台上的化學老師正惱火於死氣沉沉的氛圍，直接點名發笑的人：“穆炎陽，睡飽了吧？上來把這個化學式寫出來。”
看著慢悠悠上台拿起粉筆畫六邊形和圈圈的人，蘇小雨也精神了，饒有興趣地盯著那個高大的背影看……
鬼畫符了幾筆，穆炎陽終於撐不下去了：“報告，我能求助外援嗎？”
“我剛剛才講過你就不會，上課都在聽什麽？”化學老師恨鐵不成鋼地道，“你叫個人替你寫吧，寫不出就都站在這裏聽課好了。”
穆炎陽一轉身就目標明確地看向某人，和對方對視個正著的蘇小雨心裏“咯噔”一下，剛升起不祥的預感對方就伸手指著她，揚唇道：“我要向班長求助。”
“哇！”此話一出，台下立馬嘩然一片，大夥兒也瞬間精神倍兒爽，紛紛炯炯有神地看向被點名的蘇小雨。最近覺得班長和班霸的CP有點好嗑，如果說一個是隨時爆發的活火山，一個便是表麵平靜實際擁有無限底蘊力量的深海，輕輕柔柔就能壓製住對方的躁動。兩人從以前的水火不容到如今的相得益彰，簡直配一臉。
在眾目睽睽中，蘇小雨上台接過穆炎陽手中的粉筆，輕鬆寫出甲醛和苯酚通過縮聚反應生成酚醛樹脂的化學方程式，而後酷酷地對一直癡漢般盯著自己的人說：“這種題簡直太降我的格調了，以後求助來點高深的好嗎？”而後將粉筆一丟，高昂著頭顱下台，猶如凱旋的將軍，惹來一片“帥啊”“漂亮”的讚歎聲。
根本就沒看方程式書寫的過程，全程都將視線聚焦在蘇小雨身上的穆炎陽不自覺地揚起嘴角，頗有種稱讚在她身榮譽在我心之感，直到對方入座後才轉頭問：“老師，那我能下去了嗎？”
“給我站在這裏，等下道題寫對再回去！”
“那要不你直接把班長也留在這兒吧，我估計還得求助她。”
“哈哈哈哈！”
此話一出，台下瞬間哄笑一片，課堂氛圍無與倫比的活躍。
化學老師拿書本打了一下嘻嘻哈哈的穆炎陽的腦袋：“看你把大家都搞精神了的分上，放你一馬。好好聽講，男子漢大丈夫還要女人幫忙，好意思嗎？”
“好意思嗎？”包立軒對下來的穆炎陽擠眉弄眼地重複，眸中滿是調侃。
“好好聽講！”穆炎陽同樣將老師的話重複給他，回到座位後，拿筆戳了戳前方人的背脊，“喂，下課請你吃小布丁當報答啊。”
蘇小雨嫌棄地扭扭身躲開對方：“不要。”
下課鈴聲響起，化學老師拖了兩分鍾的堂，待老師一走，安暢暢就立馬拉著蘇小雨奔往學校小店：“走走走，我請你去降降溫。”
快抵達小店大門時，一直被拽著跑的蘇小雨就被從裏麵出來的一對身影吸引了目光。安暢暢也隨之變奔為走，竊喜地道：“小雨小雨，你看，書生！”
“嗯，你們真有緣。”蘇小雨不太走心地回應，目光鎖在單子墨前方的兩人身上。
“班長，謝謝你，回去我就把錢還你，”紀雨桐將手中的碎碎冰一分為二，將其中一半遞給溫智宇，甜甜地笑著道，“這個當利息了。”
“不用了，你……”
“小雨，你也來買東西啊？”不等溫智宇說完，看到蘇小雨的紀雨桐當即笑著朝她打招呼，親昵的稱呼、熟稔的姿態仿佛兩人是相識許久的好友。
“你們也認識？”溫智宇看著麵無表情的蘇小雨問，似乎還有絲尷尬。
紀雨桐歪頭問：“也？”
“都不熟。”蘇小雨淡淡地回複，正欲去拉安暢暢，對方不知何時已經湊到了單子墨跟前。
紀雨桐笑容僵了僵，而後佯裝頗了解對方的模樣對溫智宇說：“小雨她比較文靜內向，所以對人也有些冷淡。”
溫智宇讚同地點點頭，除了冷淡似乎還有些別的情緒，他看不懂，卻也因此對她多了分好奇與打探。
看到那兩人親密交談的模樣，蘇小雨心下的不爽剛滋生，脖子邊的一陣冰涼瞬間拉回她的注意力：“穆炎陽，你神經病啊！”她下意識地縮肩夾住放在肩頭的物什。
“給你的，不要就丟了。”穆炎陽收回手，拿著棒冰邊吃邊走人。向來不喜歡這種奶味濃重甜品的人，忽然覺得小布丁的味道也還不錯。
拿下肩窩處的小布丁，蘇小雨對著穆炎陽浪**的背影喊：“不準遊食！要是班裏被扣分，信不信我找人揍你！”
當剛被認定為“文靜內向”的人吼出這話時，對麵的溫智宇和紀雨桐不由得吞咽了口唾沫：不好意思，是他們眼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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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裏無雲的空中驕陽高掛，即將迎來長假的同學們的心情也如這盛夏般**似火。
“期末考試結束，等到4號再回校拿成績單，這幾天大家先放鬆一下。到時候文理科分班，回執單沒交的一並交了，那是最後的期限，和家長好好商量一下。”班主任陸老師說著突然朝大家鞠個躬，令台下因為暑假而興奮的學生瞬間寂靜下來，一眨不眨地盯著台上的人。
“謝謝這一學年來大家的配合，有不足之處多多擔待。你們是我帶的第一屆學生，之後不知道我還會不會繼續擔任班主任，會不會再成為你們的任課老師，屆時有緣再見……”
蘇小雨看著年輕的老班在講台上訴說著肺腑之言，前一刻沸騰的氛圍逐漸漫上一層離別的傷感，一些感性的學生不禁紅了眼眶。她知道老班是因為湊上C高大力培養啟用新教師的新政策才得以擔任他們的班主任，但是後續兩年他依舊會是他們的老班，依舊會敲著後門訓斥“整個走廊就聽到你們的聲音”，還會說“你們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屆”來打臉……所以蘇小雨對此刻帶著點小小離別的悲傷氛圍沒什麽感觸，甚至還有點想笑。
“大家等一等其他任課老師，等他們交代完了就放學。”
班主任一離開，教室裏的分貝再次上升。
安暢暢熊抱住蘇小雨哀號：“小雨，要是以後我們不在一個班了怎麽辦？我舍不得你，我還想和你坐同桌和你一個寢室。”聲音裏帶上了絲哭腔。
對方那鐵漢柔情的一麵惹得蘇小雨憐愛地摸摸她的腦袋：“放心，以後我們還會一個班，直到畢業，而且書生也會來哦。”
“書生”兩字令安暢暢的雙眸一亮，她枕在蘇小雨肩頭撒嬌說：“小雨你可真會安慰人，如果一定要二選一，我還是選擇繼續跟你一個班。”
聽到這話，蘇小雨頗感羞愧，當初自己竟然會因為溫智宇、紀雨桐單方麵的告密和暢暢吵得不可開交，礙於年少那毫無意義的自尊與麵子，和自己最好的閨密當了足足六年的陌生人；以至於隨著年歲的增長，誰都不願先低頭。蘇小雨伸手緊緊回抱住對方，感慨又堅定地道：“暢暢，我們不會再分開的！”
這一幕堪比苦命鴛鴦的情景劇惹得穆炎陽大翻白眼：“光天化日，摟摟抱抱，成何體統。”而後戳了戳前方人的背繼續問，“喂，你是選理科吧？”
“關你屁事！”
“那你還問小雨，多管閑事。”安暢暢當即幫著自己的閨密說話。
“沒事沒事啊，”蘇小雨安撫安暢暢，“你去問問苗苗她們暑假什麽打算啊，沒計劃我們一起組團去旅遊呀！”
“好嘞！”
支開安暢暢，蘇小雨轉身準備和身後的人來談談心：“你以後準備做什麽？”
“以後的事情，我怎麽知道？”
蘇小雨幹咳了一下，一副過來人的語氣開口：“你沒聽說過方向比努力更重要嗎？比如你這麽喜歡看小說，以後當個作家也不錯，說不定還能成為辰東二代呢！當作家文字基礎要強，文科適合你。或者你體育好，要不要往體育特長生方向發展發展？說不定還能為國爭光。很多體育生都選了文科，你可以和他們做伴。還有……”
“怎麽著，我選理科礙著你了？”聽對方一個勁地遊說自己選文科，穆炎陽心底的不爽滋生。
“我這不是根據你自身基礎考慮嘛，”蘇小雨心虛地摸摸鼻子，“你以後準備在哪個行業發展啊？”
“搬磚。”穆炎陽沒好氣地回複。
搬磚！蘇小雨腦中警鈴大作，搬磚可不是和建築搭邊，要是曆史重現他再次成了自己頂頭上司咋辦？蘇小雨再次忽悠起來：“等你畢業了你還以為磚這麽好搬嗎？以後國家都在提倡建築工業化，裝配式建築將會取代傳統建築……”
“什麽是裝配式建築？”
當蘇小雨大談特談綠色建築、預製部品部件、裝配作業等等專業高深的內容時，穆炎陽眸中的興味之光大甚：“你是說以後的建築部件會在車間裏完成，然後和拚積木一樣拚出完整的房屋？”
“沒錯，所以原始現澆作業大大減少，搬磚你都會沒地去呢！”
穆炎陽的眸中透出一絲崇拜：“你怎麽知道這些？”
因為昱瑋公司就是做這些的呀！蘇小雨享受著對方崇拜的眼神，傲嬌地道：“廢話，你讀書少當然不知道了，像我可是時刻關心國家方針政策，以便製定最佳計劃。所以我覺得你就別想著搬磚了……”當作家在屋裏敲敲鍵盤就能賺錢多好啊。
“我決定了，我以後就報建築專業，我也要學習裝配式建築！”穆炎陽堅定地道。
“咳咳咳……”蘇小雨被自己的口水嗆到。見鬼，她幹什麽多此一舉地來和他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