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親,這邊的建議是直接結婚呢

對於計算機學院的老師和警方來說十分棘手的事情,在普通學生眼中根本沒有驚起波瀾,他們日常上學、放學、吃飯、睡覺,甚至有些人根本不知道有X這樣一個危險的黑客潛伏在身邊。

鄭靈犀和舍友一起去校圖書館還書。對她來說,這突如其來的大學生涯已經即將步入尾聲,想想還真有點舍不得。

“靈犀姐,下次放假我們能去找你玩嗎?”齊心眼睛亮晶晶的,“敦敦哥說你們公司是全市最大的安防公司,是真的嗎?”

鄭靈犀昂首挺胸:“那還能有假!豈止全市,國內都排得上號的!”

“那敦敦哥又說雷盾是帥哥保鏢最多的安防公司,是真的嗎?”幾個舍友眼睛都亮了,裏麵冒著桃心,“他說你的手下全是金城武和吳彥祖那個級別的。”

鄭靈犀臉上的笑容僵住,她咳嗽一聲:“他倆說的你們聽過了就行了,其實也沒有那麽誇張啦……”

四個女孩一起走進電梯,學校圖書館的電梯有一部是觀光性質的,全透明玻璃的電梯廂,能俯瞰學校的大半風景。

雲慧按了樓層,又追問:“那就是沒有帥哥嘍?”

鄭靈犀撓撓頭,訥訥道:“有啊,說起來應該是成龍、李小龍那種風格的。”大約是他倆被打破相以後的水準。

“哇……”三名舍友發出意味不明的聲音。

鄭靈犀努力裝作麵無表情,她打從心裏覺得趙成和張敦敦的顏值絕對是不輸李小龍的,真的。

入校學習一年,真取得了什麽學術上的進步是不可能的,但要說變化嘛,也是有的。

趙成入了學校裏的麻將社團成了副社長,據說和出了國士無雙。

張敦敦進了舞台劇社團當群演,雖然不至於讓他演瓊瑤男主,但舞台上的一棵樹還是輪得到他的,因此觀眾總能看到一棵感情豐沛的聲嘶力竭的樹。

鄭靈犀學不會化妝和打扮,但她的舍友們一個個都學會了早睡早起,再也不熬夜傷身體了。每周末她們會一起在六點起床盤腿吐納,用鄭靈犀的話說就是吸天地之靈氣、集日月之精華。

周可欣貼著玻璃牆麵憑欄遠看,指著籃球場上熱鬧的一群人:“自從邵學長畢業以後他就再沒有去打過籃球了,要知道以前有他出場的時候那啦啦隊的規模可比這氣派多了,至少是一個連隊水準的,大家齊聲呐喊的時候校東邊角的大爺和西邊角大媽都能聽見加油聲。”

“哎呀,可惜有人把握不住機會,這都多久了還在你進我退,你倆談戀愛怎麽跟走象棋似的呢。”雲慧故作歎息。

鄭靈犀老臉一紅,抿著嘴:“走什麽象棋,我也沒退啊,我都是正常走的。”

三舍友一臉不成器地瞪她:“原來走的還是飛行棋。”

鄭靈犀:“……”

她們搭電梯從一層徐徐往上升。

校圖書館是學校的標誌性建築,一共有十層,據說是外國設計師操刀的,設計得那叫一個奇形怪狀、匪夷所思,從外麵看根本不像個放書的地方。

她們要還書的區域在八樓,電梯廂裏沒有別人,幾個舍友圍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討論什麽,鄭靈犀的餘光掃過不斷攀升的樓層,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的電梯好像走得有些慢。

起初她沒有在意,後來在經過七樓的時候電梯上的電子顯示屏忽然閃動了一下,現出了雪花點一樣的紋路,她疑惑地停下動作。

“你們三個……”她剛想說話,忽然電梯猛地一震,頭頂的照明燈“啪嗒”一聲滅了,電梯廂劇烈晃動起來。

“啊!”不知道誰尖叫了一聲,緊接著電梯一顫開始急劇下落。

在電光石火的一瞬間,鄭靈犀猛地衝到電梯門前,快速將剩餘的樓層全部按亮,她一把拽住已經摔倒在地上的齊心,將人拉到自己懷裏。

“全都緊貼牆壁蹲下!”鄭靈犀大喊一聲。

大約是她的聲音喚醒了舍友們的理智,幾個女孩馬上緊貼電梯四壁,她們在急劇的失重中尖叫,終於電梯廂似乎被什麽絆住了,劇烈顛簸之後,她們在五樓的地方堪堪停下。

這一切隻發生在幾秒鍾之間,等反應過來的時候,鄭靈犀才發現自己心跳猶如擂鼓,而驚魂未定的三個舍友,全都是頭發散亂、滿臉滿身的冷汗。

“沒事了嗎?”雲慧小聲詢問,好像是害怕稍大點聲她們就會再次掉下去。

鄭靈犀看著樓層定格在“5”的字樣,點了點頭。

幾人舒了口氣,嚇得一動也不敢動的齊心猛地抱住鄭靈犀,渾身發抖,發出小獸一樣隱忍的哭聲。鄭靈犀摸了摸她的頭安慰著:“好了好了,已經沒事了。”

她們四人稍微平息了一下心情,可奇怪的是,明明已經到了樓層,電梯卻沒有開門。鄭靈犀不敢隨便操作,她害怕電梯會再次下墜,因此隻能維持現狀等待救援。

“裏麵沒有信號。”鄭靈犀放下手機,伸長手臂按響了電梯內的報警按鈕,警鈴發出刺耳的聲音,響在四個女孩的心裏像是繩索劃過懸崖峭壁的嘶鳴。

過了一會兒,似乎門外有人經過,傳來不甚清晰的說話聲。

周可欣站起來對著電梯門大喊:“喂!裏麵有人!救命啊!”

隨著她的動作,原本已經靜止不動的電梯又輕微晃了一下,所有人的神經瞬間緊繃,都不敢動彈了。

門外的人聲漸漸遠去,為了保持電梯的平衡,她們四個人各占據一個角落。齊心抽抽搭搭地低聲哭泣著,雲慧不斷地編輯手機上的信息,而周可欣麵朝玻璃牆看著下方眉頭緊鎖。

鄭靈犀注視著她們,連擦去額頭的汗水也不顧了。她注意到,就在剛才電梯下墜的那一瞬間,顯示屏上似乎出現了一個熟悉的圖案。

撲克牌中的黑桃標誌。

鄭靈犀覺得手腳冰涼,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當一名黑客擁有超高電腦技術時的恐怖。

真的有這樣一個隨時可能爆炸的人存在眾人身邊,他反社會,他孤僻而自傲,他不僅想傷害少數人,他還想毀滅整個校園。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電梯廂頂有小小的通風眼,但鄭靈犀仍覺得透不過氣,她倚著牆壁,平時透明的玻璃觀景牆此刻卻變成她們的囚籠。樓下聚集的人越來越多,他們圍成一個小圈,全都仰著頭看著她們。

那眼神,不知是看著瀕死的金絲雀,還是在看墜掛在崖邊的旅人。

“我們會死嗎?”齊心啞聲問。她眼睛已經哭腫了,嗓子就像破風箱。

雲慧頓了頓:“我剛才已經編輯好了留言,給我爸媽的。”

周可欣一點也沒有哭,她淡淡地看著電梯門不說話。

“不會的。”鄭靈犀見樓底下張敦敦和趙成正在組織疏散群眾,開始有消防員帶著各種工具往上衝,她的目光在人群裏逡巡著,“我們不會死的。”

任同濟也站在圖書館樓下仰頭看,他模樣樸素,混跡在學生中沒有任何人起疑。

他站在離觀光電梯最近的地方,抬頭就能看到坐在玻璃牆旁邊的鄭靈犀,他目光有點癡迷,張著嘴不說話。

她垂眸看著眾人,神色冷靜而淡漠。

她是如此美麗。

因此他才想要第一個見證天使墜地。

任同濟表情扭曲,他開始興奮得直喘,默念著倒數計時,電梯將會重新下落。

“同學,你離遠一點,萬一電梯掉下來就要砸到你了。”突然,趙成一胳膊攬過來,他的手臂差不多相當於任同濟的大腿粗,後者踉蹌著退了幾步。

“沒關係……砸到我就可以和她一起死了。”任同濟訥訥著說。

趙成瞪了眼這個人,又是一個死宅追星族嗎?然而不等他細想,頭頂忽然傳來了動靜。

“門被卡住了!”

“先固定好電梯纜線,保護民眾安全!”

消防員開始實施救援行動,裏麵的四人雖無法出去,但待在密閉的空間裏,對外麵的一切動靜都格外敏感。

似乎有消防員爬到了電梯廂頂上,腳踩著天花板,電梯微微開始搖晃,她們仰頭緊張地看著那幾個通風口,忽然“嘎吱”一聲,電梯又猛地下墜了幾厘米。

“啊!”齊心發出聲嘶力竭的尖叫。

底下的眾多學生老師都捏了一把汗。

消防員匯報了一番情況:“好像有人在用外力控製電梯係統!我打不開這門!”

齊心哭得更大聲了,鄭靈犀抱住她的肩膀不斷安慰。

連周可欣都失去冷靜了,她不斷地拍擊電梯壁,聲音裏似乎帶了哭腔:“救命啊!救救我們啊!”

鄭靈犀覺得眼前有點花了,也許是長時間的缺氧,又可能是封閉環境下的幻覺,她低垂了頭一言不發,耳邊有滋滋的雜音。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忽然,一陣清涼的空氣吹過,鄭靈犀緩緩回過頭,見緊閉的電梯大門徐徐開啟,在身著紅衣的一堆消防員中,邵天冬那麽顯眼,他朝她伸出手。

“靈犀,過來。”

鄭靈犀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麽有那個力氣的,她連拖帶拽把已經癱軟的齊心給抱了出去,然後整個人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邵天冬抱得太緊了,他身上的熱度透過冬衣傳遞過來,鄭靈犀覺得有點喘不過氣,她拍拍他的胳膊:“好了,姐姐福大命大。”

邵天冬沒說話,倒是旁邊的消防員搶著說:“你們是不知道有多危險,這電梯中樞被黑客攻擊了,每秒鍾都在嚐試阻斷安全控製係統,要不是有這位同學在,再晚幾分鍾電梯就真的要掉下去了。”

旁邊另一位消防員搗了搗同事:“說這些幹嗎……”

鄭靈犀抬頭瞧著麵色冷硬的邵天冬,喜歡開玩笑的他,這次竟也沒有一點輕鬆笑意。

三名舍友都被攙扶著送走了,周可欣準備下樓的時候忽然說:“邵學長。”

邵天冬回頭,眼神示意她繼續。

“你一定要抓住這個人。”周可欣直視他的雙眸。

邵天冬笑了笑,嘴角微斜:“當然。”

圖書館電梯裏的女生被解救出來,沒有任何受傷的情況,趙成和張敦敦驅趕著聚集在樓下看熱鬧的人群。

“走吧走吧,沒什麽好看的了!”

趙成揮揮手,他回頭一看,那個精神有點問題的男生早已離去了。

鄭靈犀是被邵天冬拽著手腕帶離事發地點的,他力氣很大,抓得她胳膊都有點疼了,一路上遇見上前詢問的老師和學生,他一個也沒有理。他隻穿了件黑色的針織衫,因為緊張,背繃得很直,脊骨的起伏都清晰可見。鄭靈犀看著他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像一棵冬日裏的小樹,逆著光頑強生長。

“你走得太快了啊,欺負我腿短嗎?”

邵天冬聽到了,卻不曾停頓一下,帶著她就要下樓,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停住。

“幹什麽,你到底要去哪兒?”

邵天冬垂著頭,臉色有點異樣的紅。他猛地抬頭深深看她一眼,目光裏情感沉重得如烏雲滾滾。

鄭靈犀下意識地往後瑟縮了一下:“怎麽了,你又哪裏不滿意了?”

邵天冬自己心理鬥爭半天,結果發現她的反應竟然這麽平淡。他一顆心都要被攪碎了,他的女孩竟然還在問他哪裏不滿意。

“我要是再晚幾分鍾,電梯就控製不住了。”他啞聲道,“安全係統全部失效,他是動了殺心。”

鄭靈犀竟然從他的話裏發現了恐慌的情緒,她故作豁達地笑了兩聲,拍拍他的肩膀:“我不怕的,因為你肯定會來啊。IT大俠,計算機學院的扛把子,你怎麽能不來拯救世界呢?”

邵天冬抬眼無奈地看了她一眼。

兩人挨得極近,鄭靈犀看著邵天冬的眼神,莫名覺得氣氛有些緊張,事實也確實如此,邵天冬伸出手臂,似乎是想要擁抱她。

“我去拯救世界了,誰來拯救我。”

他似是在喃喃自語,鄭靈犀愣在原地。

這時正巧有路人經過,兩人動作被迫打斷,邵天冬移開眼:“我送你回去。”

“唔……”鄭靈犀頭都不敢抬了。

回到宿舍,其他三個舍友還沒回來,鄭靈犀躺在**發呆,手機嗡嗡振動個不停,都是雷盾公司各個部門的同事發來的慰問信息,她看了眼就沒再回了。

趙成給她轉發了一條鏈接,是當地的新聞媒體編寫的時事熱點,瞬間就上了社交平台的熱搜。

“這下你的小男朋友成名人了,你瞧,網上都是談論他的。”趙成說道。

鄭靈犀順著那鏈接點開,是個隻有三十秒的視頻剪輯,畫麵裏是密密麻麻的圍觀人群,她還從鏡頭裏看到了坐在電梯裏等待救援的自己,原來在旁觀者的眼中,她是這樣一種表情。

記者用一種慷慨激昂的語氣說著什麽,然後畫麵一轉來到了控製室後台,邵天冬和一群消防員待在一起,他臉色冰冷看都沒有看鏡頭一眼,隻是專注在麵前的電腦上,屏幕裏青青白白的一堆代碼,他的手指每敲擊一下,屏幕上的方程式就變化一分,幾分鍾後他收回手,接下來發生的就是鄭靈犀知道的事情了。

“我們可以看到,這次校園黑客襲擊的案件是這位計算機學院的優秀畢業生出了大力,是他和消防員的雙重配合成功將被困學生全部救出……

“不僅長相帥氣,能力也很是出眾,我們應該對新時代的大學生刮目相看了。”

似乎連記者臉上的笑容都燦爛了些。

新聞媒體對邵天冬極盡讚美之詞,底下的評論也多是網友的褒獎:

“長得不比明星差了,有誰知道他叫什麽名字嗎?”

“太厲害了吧,這黑客也夠倒黴的,做個案還遇上計算機大神了。”

鄭靈犀看著那條微博不斷攀升的點擊量,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既然公眾這麽關注這件事,那麽X勢必也在關注著。

X會發現自己處心積慮計算時間、黑了電梯,得到的卻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的結局:他被人們嘲笑,名譽和榮耀都是別人的。以X的虛榮心和小心眼程度,他會有什麽感想?

邵天冬對於自己在網上紅起來了這件事沒有一點自知之明,實在是因為他沒有閑心去關注這個。

一個下午加一整個晚上,他都在不停地排篩X的嫌疑人名單,一直忙到半夜十二點。

邵天冬癱在椅背上仰麵朝天,他把電腦關掉。有淡淡的路燈光亮照進屋裏來,他半睜著眼,模模糊糊裏,似乎聽見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喂,小屁孩,這麽晚了你還不睡,修仙呢。”

他站起來走到陽台上,見對麵宿舍樓的窗口趴著一個女孩,鄭靈犀穿著睡衣,正雙手撐著腦袋看他,笑嘻嘻的。

邵天冬臉上不自覺地就露出微笑了:“你不也還沒睡?”

“我不一樣,我是姐姐,大人是有夜生活的好不好。”鄭靈犀一本正經。

“那小姐姐,既然我們都睡不著,不如一起出去吃個夜宵?”邵天冬隨口道。

沒想到鄭靈犀竟答應了,她擺擺手:“好啊,你等著我這就下來。”

邵天冬臉上笑容逐漸僵住,不知道什麽時候,隻有六層樓高的女生宿舍竟然裝了一部電梯,還是全透明玻璃牆的觀光電梯,他眼睜睜看著她走進去,門關上前還在朝他微笑。

“不……不要!”

邵天冬猛地睜開眼,劇烈喘息,瞬間嚇出一身冷汗。

淩晨是人睡眠最深的時刻,鄭靈犀被電話鈴聲驚醒,眼睛都隻能睜一道縫,迷迷糊糊、蒙蒙矓矓。

她反手就把電話掛了,轉頭接著睡。沒兩分鍾,鈴聲又響起來了,看來打電話的那個人十分執著。

鄭靈犀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一個翻身坐起來,看到來電顯示的那個名字,差點氣得心肌梗死。

“喂,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淩晨兩點半!你是想找揍嗎?再見!不許再打過來了!不然我咬死你!”

接通後邵天冬還未說話,先遭受了一番來自鄭靈犀的劈頭蓋臉唾沫轟炸,隨後聽筒裏就隻剩下嘟嘟嘟的忙音了,她毫不留情地掛斷了電話。

邵天冬仰躺在**,手機從掌心滑落,他閉上眼露出滿意的笑容。

“還好……還在。”

第二天早上,鄭靈犀清醒過來,回頭再看看那通淩晨兩點的通話記錄,竟然完全沒有印象,邵天冬好像一個字也沒說,她覺得自己記憶錯亂了,他該不會是被不幹淨的東西纏上身了吧。

事實證明,這通電話成了她在離開學校前最後一次和邵天冬溝通的機會。此後一個月直到學生們放寒假,鄭靈犀都再也沒有見過他。

“靈犀姐,你一定要記得聯係我們哦。”齊心拖著行李箱,一張小臉在寒風裏凍得發紅。

雲慧扁著嘴囑咐:“不要回去看到其他漂亮小妹妹就把我們幾個同甘苦共患難的老舍友給忘了啊!”

鄭靈犀連連點頭:“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會忘了幾位大哥的。”

周可欣望著她一本正經:“魯迅曾經說過:現在的一代是被網絡遊戲荼毒的一代。靈犀姐你記得少玩掃雷了,有時間多出去逛逛街做做頭發,我隨時奉陪。”

她說完,幾個人相視一眼笑了。

四個女生抱在一起告別,寒風瑟瑟,微雪綿綿。

在放寒假前,還出了一件比較大的事。其實在鄭靈犀和舍友們遭遇到電梯事故以後,學校對整體的電子設備安全又做了一番維護,就是為了以防萬一。

畢竟有個虎視眈眈的X在呢。

這個X好像是故意為了和學校作對,專門攻破軟件工程師們修築的防火牆,在上麵留下自己的嘲諷信息,後來竟然堂而皇之地創立了一個網站,專門顯擺他的“豐功偉績”:那些被盜門戶網的機密信息、一次又一次侵入監控的截圖照片。

X風頭太盛,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會成為下一個現代黑客之父的時候,那個被命名為“背叛之花”的不法網站被黑了。

學生們早就在各大社交平台上炸鍋了,原因就是X的網站首頁上,飄揚了一麵旗幟,不斷拂動著,飄揚了整整一天,而那些機密文件和侵權照片也全都被刪了個幹淨。

整個網站隻剩下一麵旗幟在莊嚴地飄揚,而網站的名字“背叛之花”在此之下尤其顯得可笑。

X再次成了笑柄,大概是實力遭到了碾壓,他再一次停止行動,退出了公眾視線。

鄭靈犀告別了舍友們,拖著自己為數不多的行李上了公交車。放了寒假,學生們都早早回家過年了,趙成和張敦敦老家離得遠,前幾天就都上路了,她留到最後,準備再看一眼這匆匆見習過的校園。

“一年時間過得可真快啊。”鄭靈犀倚在公交車窗邊喃喃道。入目所及,除了腳步匆匆的學生,就是已經枝葉凋敝的樹木,柏油路麵已經有了白霜,寒意吹得行人裹緊了大衣。

也不知道邵天冬去哪裏鬼混了……

鄭靈犀把半張臉埋進圍巾裏悶悶地想,也不知道打個電話過來,連微信都沒有一條,他該不會是被神秘組織拐到山裏了吧。

她絕對、絕對不是在擔心他的!

鄭靈犀猛地拍了一下大腿,把旁邊站著的乘客嚇了一跳。

“我就是確定一下他還活著……”她趁著這一口氣氣勢洶洶打開手機,翻出那個早已置頂的通訊錄撥了過去。

電話很快撥通了,聽著聽筒裏傳來的嘟嘟聲,鄭靈犀不自覺地捏緊了手指。

四五秒之後終於被接通了,她聽到了一聲懶洋洋的“喂”,似乎還沒睡醒。

鄭靈犀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你沒失蹤啊?”鄭靈犀問。

那邊傳來低低的笑聲:“怎麽,想我了?”

鄭靈犀老臉一紅,顧及旁邊還有陌生人,她隻好換了隻手拿手機,壓低聲音道:“我是想你怎麽沒動靜了,怕你一個人待在宿舍沒人看管,等宿管發現的時候已經臭了。”

她聲音裏是難以抑製的埋怨,邵天冬聽到後直接笑出聲了。他的嗓音和以前沒有差別,還是那麽陽光開朗,和他相比,鄭靈犀覺得自己好像個大傻子。

“那你消失那麽久是去幹嗎了,趙成他們都問我你是不是被拐賣了,一點聲息都沒有。你要是真遇上麻煩事了就說,我好歹也能幫上忙的,揍三五個混混不在話下。”鄭靈犀撇撇嘴小聲道,語氣裏有自己都察覺不出來的惦念。

邵天冬本來坐在電腦桌前的,聞言轉了個方向,伸手摘下鼻梁上的眼鏡,笑道:“你放心,我沒有被拐賣也沒借高利貸,我隻是花時間做了一件有意義的事,所以沒顧上聯係你。”

他問:“還記得X吧?”

鄭靈犀反應遲鈍:“怎麽,他又來騷擾你了?”

“嗬,不是。”邵天冬舒展修長的雙腿,“是我去找他了,然後給了一些警告。”他隻是花時間黑了X的私網,查了X的個人資料,順帶往X本人的住所寄了一封匿名的信函。

“我警告他,該交電費了。”邵天冬笑了笑,眼裏卻沒有笑意。

鄭靈犀聽得雲裏霧裏,正好這時候公交車到站,廣播裏一聲“車輛轉彎,請抓好扶手”傳入邵天冬的耳朵。

“你在車上?”他聽到她那頭的動靜問,“是已經回家了?”

鄭靈犀把臉轉向窗外:“嗯,今天剛走。”

“哪班車?”

“下午一點的,現在往車站去。”鄭靈犀忽然反應過來,略顯緊張,“你幹嗎,你不會是要來送我吧?”

邵天冬安靜了片刻,答道:“是啊,我一會兒就打車來送你,你等著我。”

鄭靈犀一口老血卡在喉嚨裏,緊張道:“你、你別來了!我馬上就走的,不用送!”

走都走了,還送什麽!

她怕看到那張臉又會犯渾,這樣她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情緒又會泛濫成洪澇災害了。

邵天冬聽完,停頓一下:“逗你的,路上小心。”他的聲音淹沒在汽車的鳴笛聲中,鄭靈犀聽到電話那頭掛斷的嘟嘟聲,思緒有點飄飛,她目光下移落在手機上,那裏有她很久之前收藏過的一個視頻,一直保留到現在。

視頻開頭是拍的天空,應該是剛下過雨,有一掛很美的彩虹橫在天邊,像是天與地交織的玉帶,隨後鏡頭一晃,一個少年的臉入了鏡。

“今天下過雨,空氣很清新,重要的是沒有課,小姐姐在幹什麽呢,這邊的建議是出來和我約會哦。”

視頻裏光線明亮,而他笑得很陽光,恍若全部光華都在身上。鄭靈犀看著看著,不自覺也跟著他露出笑意了。

鄭靈犀沒回自己的公寓,她家老宅在距離尚城市區不遠的縣城裏,她獨自坐上了大巴,身邊是形形色色的人,不過大多是扛著行李準備回家的。車廂內氣味不好聞,鄭靈犀放好東西,取出一顆薄荷糖含在嘴裏,沁涼的氣味盈滿鼻腔。

“放寒假了吧?”旁邊有個中年女人和鄭靈犀搭訕,她穿著一件不合身的棉襖,瞧著像是外來務工者,操著口古怪的外鄉口音。

鄭靈犀點了點頭沒說話。

那女人自顧自歎了口氣,她從兜裏摸出手機,很舊的一款了,黑黃的手指在上麵小心翼翼地點了點。

“我女兒今年小學畢業升初一了,應該也已經放寒假了。你瞧,這是她今年六一兒童節拍的照片,好看吧?就那個穿白裙子的。”中年女人興奮道,她點開相冊給鄭靈犀看。

鄭靈犀聞言湊過去瞧了眼,圖片上是個很樸素的小學校,畫麵裏的女孩皮膚黑黑的,但捧著一張獎狀笑得很開心。

“真好看。”鄭靈犀點點頭微笑。

女人聞言很高興,她拿幹枯的手指摸了摸屏幕,然後小心翼翼地把手機放好,擰開隨身的舊保溫杯喝了口水,又道:“就希望我女兒能好好學習,將來當個大學生,好出人頭地。”

鄭靈犀笑了笑,沒說話。

車很快開動了,座上的人們漸漸平息了說話聲。在車裏待的時間久了,鄭靈犀漸漸能適應空氣裏彌漫的各種氣味,她忽然覺得這些味道都是有故事的,那些故事沉澱在布滿劃痕和裂紋的手機屏幕裏,沉澱在掉色磨損的大衣中,沉澱在一雙雙粗黑的指尖。

她仰頭看著被簾子遮住的車窗,外頭微微有陽光透進來,照在身上很舒服。身邊的中年婦女在和家裏打電話,在一聲聲聽不懂的鄉音裏,鄭靈犀不知不覺睡著了。

鄭靈犀做了一個夢,夢見媽媽回來了,穿著她最喜歡的裙子,笑得很開心,走起路來都是輕快的步伐。她陪媽媽出去散步,回來的時候媽媽竟然是跑著回來的,追都追不上。

如果能忘記後來的內容,那這大概是這麽久以來做得最好的一次夢了。

後來,鄭靈犀在汽車的顛簸裏睡了好久,周圍不安靜,有人聲,有鳴笛,但她覺得很舒服,有種大冬天烤爐的感覺。

再後來,汽車到站了,鄭靈犀被中年女人叫醒,迷迷糊糊地跟著對方下了車。她腦袋還不甚清醒,半睜著眼拖著行李回家。

道路的盡頭像是被燃盡的蠟燭,突兀地斷掉一截,天上開始下小雪了,行人撐起了傘,傘麵上落了點點白花。紛紛揚揚的雪落在鄭靈犀肩頭,很快就融化了。

空氣裏滿滿的涼意,她的鼻子凍得有點紅,步行到家樓下的時候,路麵已經變成白色。

一偏頭,她忽然看到有個人坐在她家樓下。

邵天冬穿著一件軍綠色的運動厚外套,脖子邊一圈黑毛領,他兩手插兜坐在台階上,腳邊放著個大背包。他臉上有淡淡的疲倦,似乎消瘦了一點,小雪已經在他肩頭積攢了一片白。

鄭靈犀眨眨眼,抖落睫毛上的雪籽,有點像見到了鬼,她張張嘴,沒發出聲音。

邵天冬發現她了,原本平靜的臉上忽然就泛起了笑意。

鄭靈犀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低聲道:“你怎麽在這兒?”

“想來,所以就來了。”

“你是故意的。”

他看向她,明明還隔著片片飄落的雪花,他眼眸裏卻好像忽然迎來了春天。

“我過來,你不開心嗎?”

鄭靈犀腦袋嗡嗡的,大概是剛才在車上沒睡醒,要不然她怎麽感覺骨頭都軟了。

幾分鍾後,兩人在雪中並肩而坐。鄭靈犀也把行李箱放在腳邊,看廊下積雪越來越厚。

“自己的家,你竟然沒有鑰匙?”邵天冬失笑。

“我又不是經常回來。你有什麽意見?”鄭靈犀瞪他一眼,她撣了撣自己的衣服,“大過年的,你跑我家來幹什麽,打秋風啊?”

邵天冬揉了揉脖子,一隻手搭在膝蓋上偏頭看她:“我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人,你忍心看我自己在宿舍吃泡麵過年三十?小姐姐這麽善良,當然會收留我的。”

“你怎麽就無家可歸了,你爸把你掃地出門了啊?”鄭靈犀條件反射地說道,話出口了才想起來,邵天冬似乎一直和家裏人不和。

他看似不怎麽在意,語氣平淡:“我父母常年忙於工作,就算是以前,年三十也是不在家的。沒有奶奶在的時候,我基本上就是靠外賣和泡麵度過。”

邵天冬說的仿佛是另一個人的過去,鄭靈犀臉有點僵,這狀況來得太突然,她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隻能默然地呼吸著尷尬的空氣。

他看她一眼,勾勾唇:“你要是心疼我,就收留我在你家過年吧。”

鄭靈犀正沉浸在憐憫的異樣感情中,撓了撓頭答應了:“那好吧……”

“那我今晚可以和你睡嗎?”

鄭靈犀手僵住,瞪大眼:“你說什麽?”

邵天冬看著她的雙眸,語氣不快不慢,給人一種穩操勝券的感覺:“我跟你一起睡好不好?”

湊太近了,她都聞到他身上的味道了,她一把將人往旁邊一推:“誰要跟你睡!做夢!做大夢了你!”

邵天冬做出一副受傷的表情:“我又不會做什麽,你想到哪裏去了,不和你睡,不然你要讓我和你哥哥或者爸爸睡一床嗎?”

鄭靈犀滿臉通紅,她猛地別過頭:“哼,睡地毯去吧你。”

“你舍得嗎,你爸也不會讓我睡地毯的,老嶽父還是很疼我的。”

“你臉皮怎麽這麽厚?我真恨不得扒開來看看你是不是實心的……”

“你不會的。”

“你怎麽知道?”

“因為我長得好看啊。”

兩人在風雪爛漫中鬥嘴,一個人冒著雪出現。

“靈犀,你回來啦。”鄭國強走近,看到女兒身邊的少年,眼睛一亮,“山田君?”

“快快,山田君快請進,這大雪天的太不好意思了,讓你在門口等。靈犀你也真是的,多大個人了還不拿鑰匙,你著涼了沒事,人家感冒了怎麽辦。”鄭國強推開門,絮絮叨叨。

兩人跟在他身後進屋,鄭靈犀把箱子往牆邊一丟,蹬了腳上濕掉的鞋:“爸,明明是你弄丟了自己的鑰匙又拿了我的,現在反倒賊喊捉賊。”

“我那是丟嗎,我那是換了一個位置存放。”鄭國強給自己找借口,“話這麽多,還不快進去給山田君倒杯茶,我前兩天買的大紅袍呢?”

鄭靈犀撇撇嘴,往廚房裏麵去了。邵天冬站在後麵看她不情不願燒水沏茶,有點莫名想笑。這父女倆太像了,光是行動和說話,都像是火炬一樣發光。

鄭靈犀磨磨蹭蹭泡了茶,見邵天冬心安理得地在沙發上坐下,表情十分愜意放鬆。她悄悄蹭過去:“你還真打算頂著山田君的名號過一輩子啦,你上哪兒去弄個日本戶口回來?”

邵天冬眼睛睜開一道縫看看她,笑道:“怎麽,開始替我著急了?怕嶽父不接受我,自己嫁不出去?”

鄭靈犀一把將茶杯給他撂桌上了:“好心當成驢肝肺。”說完,她就進房間不出來了。

鄭靈犀坐在自己**發呆,她裝模作樣地收拾東西,過了一會兒側耳貼在門板上聽了聽,客廳裏沒什麽動靜,安靜得仿佛沒人在似的。倒是手機裏微信群響個不停,是舍友們在討論自家過年的事情。

【周可欣:我爸打算帶全家去東北旅遊過年,正好可以看個冰燈。】

【齊心:真好啊。上個月我姐姐生孩子了,我們一家要去找鄉下的外婆一起過年。】

【雲慧:[圖片]看我包的蝦仁肉餡餃子。】

少女們的生活多姿多彩,鄭靈犀羨慕地看著她們,心想我要是說我家現在杵著一個邵天冬,她們不知道會是什麽反應。

突然,群裏換了一個話題。

【周可欣:靈犀姐,你走前見到邵學長了嗎?】

鄭靈犀一愣,很快回複。

【鄭靈犀:見到了。】

【周可欣:他是不是去你家找你了?】

鄭靈犀一驚,猛地站了起來。

【鄭靈犀:你怎麽知道,你跟蹤我了?】

周可欣回了個微笑的表情。

【雲慧:這還需要跟蹤!傻子都看明白了!】

【齊心:親,這邊的建議是直接結婚呢!!!】

鄭靈犀抿緊嘴,臉色通紅,喃喃著:“開什麽玩笑……”

她在臥室裏枯坐半個小時,後來還是因為肚子餓了,才打開房門走出去。

然而客廳裏的狀況使她震驚,鄭國強坐在沙發上,笑眯眯地看電視,邵天冬和鄭飛翼一左一右坐在兩邊,三個男人氣氛和諧,仿佛看得不是《新聞聯播》而是暑期強檔《還珠格格》。

“哥,你啥時候回來的……你們仨在這兒幹嗎呢?”鄭靈犀疑惑地問。

鄭國強看似心情不錯,衝她招招手:“靈犀啊,你來得正好,快給小邵去找床幹淨的被子,他這幾天都要在我們家住了。”

鄭靈犀猛地瞪大眼看向邵天冬,後者朝她笑笑一臉無辜。

就這麽半個小時工夫你們仨這是發生了什麽?她很想說爸你醒醒,千萬別吃了他的迷魂藥啊,這小子絕沒有表麵上看得這麽無害。

鄭飛翼瞥了他們倆一眼,潑涼水:“你別高興得太早,看在你買不到票回家的分上我們才收留你幾天,最好別給我弄出什麽幺蛾子。”

他又指了指鄭靈犀:“還有你,能不能有點三十歲女人的自覺?”

“誰三十歲了!”鄭靈犀臉一下子通紅,“我明明才……十八。”

他頓了頓又說:“你倆定下來也好,省得我再去非洲給你找相親對象了。”

鄭靈犀:“……”

她看邵天冬替鄭國強倒茶,後者滿麵紅光跟喝新媳婦茶似的,就差當場給紅包了。

“爸,你這是都知道了?”

鄭國強沒說什麽,邵天冬一副謙卑的表情:“我已經都和叔叔坦白了,也請求叔叔原諒我撒了謊。”

鄭國強大義凜然地擺擺手:“追女孩子嘛,我都是能理解的。想當年我追靈犀她媽媽的時候還說自己是埃及王子呢。”他又一副笑臉,“其實知道你不是山田君,我還是鬆了口氣,畢竟將來你倆生個孩子叫‘山田建強’或者‘山田建國’實在是不好聽嘛……”

“誰要生孩子了!”鄭靈犀臉色通紅,她覺得自己快熟了。

鄭國強一臉鄙視地看著她:“放你自生自滅的話,你五十歲之前能生孩子?”

“……”

鄭靈犀偏頭看了眼邵天冬,後者眯著眼,一副忍笑忍到不行了的樣子。天知道她是如何撞上的這個人,並且一次又一次被他攻城略地。

最後三個男人並著鄭靈犀一起吃了頓古怪的團圓飯,因為妻子宋依然回娘家了,鄭飛翼表示不想麵對他們幾個,早早就回了自己屋。

鄭國強出門跳廣場舞了,家裏隻剩鄭靈犀和邵天冬兩個大眼瞪小眼。

“家裏沒有多餘的房間,你就湊合著吧,誰讓你搞什麽突擊行動的。”鄭靈犀小聲抱怨著,“喏,家裏隻有張行軍床,委屈你了。”

邵天冬長腿長腳的,在窄小的鋼絲**坐下,有點無言的憋屈。他頓了頓:“那我下回打好招呼再上門拜訪的話,能跟你一個房間睡嗎?”

“想得美。”鄭靈犀頭也不回地走了。

身後的人叫她:“小姐姐,我的睡衣怎麽辦?”

“自己想辦法。”

“那我可就光著了。”

鄭靈犀摔上門:“你裸奔都沒人管你!”

這一晚上,她在自己**幹瞪眼,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想起邵天冬就在客廳的簡易**躺著,忍不住就笑起來了。

第二天一早,鄭靈犀被窗簾縫隙透出來的陽光叫醒,冬日的暖陽很溫和,在下了一夜的雪地上一照,像床雪白的被子。

鄭靈犀揉著脖子起床洗漱,打開自己的房門時忽然聞到一陣香味。

“爸,你這麽早起來做飯了?”她朝外喊了一嗓子。

沒人理,她循著味道到了餐廳,見桌上浩浩****擺著四人份的早餐:肉絲陽春麵一碗,鮮榨果汁一杯,煎雞蛋蔬菜三明治一份,還有顏色鮮亮的水果沙拉。

邵天冬穿著居家的褲子,上半身隻有件長袖的棉質T恤,他的頭發半濕,肩膀上搭著條毛巾,看起來是剛洗完澡,整個人還有熱氣蒸騰的懶散感。

“這些都是你做的?”鄭靈犀回過頭,兩人靠得太近,她稍稍後退了半步。

“唔,”邵天冬隨手擼了把額發,“不知道你爸的口味,材料有限隨便做了點,別嫌棄。”

“很好了,以前早上我都是吃泡麵的。”鄭靈犀低聲道。

“那你以後不用吃了。”邵天冬笑了笑,往前補回了那半步,這下兩人靠得極近了。鄭靈犀很想躲遠一點,以逃離這種尷尬的曖昧氣氛,但女人的身體是誠實的,生理反應由不得她說不。

她動了動鼻子,往前湊了湊,說道:“你身上有股味道。”

邵天冬低聲問:“什麽味道?”

大概是太久沒見麵了,他的吸引力對她來說飆升了數倍,屬於少年的磁性嗓音像冬夜的壁爐,烤得她毛孔舒張、氣血沸騰,想原地飛升。

“感覺甜甜的。”她輕輕道,“又有股奶味……”

他低聲說:“可能是男人味。”

邵天冬低垂頭,一雙眼睛在未幹的潮濕劉海下泛著笑意,鄭靈犀猛地對上他的視線,臉又紅了。

最後,這一頓早飯吃得鄭家三人心滿意足,鄭飛翼對邵天冬好歹不那麽反感了,鄭國強更加篤定這門親事,鄭靈犀覺得自己也快完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