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 我的小狼犬

“行不行啊?”

“行!你不信你自己也得相信我啊!”

萬聖節化裝舞會的當天,鄭靈犀被張敦敦拖著進行全方位改造,他們稱之為剩女營救計劃,成員包括她的舍友三人和隔壁的舍友三人。

“為什麽你們都來了啊?”鄭靈犀有點羞澀,眾目睽睽之下,她覺得這種事情被開誠布公地說實在是有損威嚴。

“靈犀姐需要幫忙,我們當然是鼎力相助啦。”齊心摸著下巴,“現在首要任務是怎麽把邵學長迷得神魂顛倒。”

“其實我覺得他已經被靈犀姐迷得走不動道了,她隻要往西邊一站,邵學長都不會往東邊去。”

“哎呀,要的就是更進一步嘛。”

鄭靈犀聽得麵紅耳赤,她站在原地握緊了拳頭,感覺自己從上到下都燒起了一把火,然而這把火卻讓她越發亢奮。

張敦敦搬來了學校裏社團的服裝道具,舍友們幫著挑選造型,趙成在門口站崗。

更衣室的簾子拉開,鄭靈犀從裏麵走出來,張敦敦拍著手激動道:“製服**,小護士在線聽診。”

鄭靈犀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白短裙白襪子,聽診器往地上一扔:“心理變態啊你們,駁回!”

第二套衣服,鄭靈犀從更衣室走出來,朝著眾人擺了個Pose。

“神奇女俠經典造型,長劍配盾牌怎麽樣?”

眾人紛紛搖頭。

她很自然地耍了兩下劍:“其實我還蠻喜歡的啊……”

“駁回!”

接下來,戴兔耳朵的女仆、水手服的女高中生、穿披風的女超人,鄭靈犀覺得自己已經在神經質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了。

“我還是不弄了,跟個變態似的。”她被這種如臨大敵的陣仗搞得很緊張。

“有點耐心嘛,就當是為了那個他。”齊心勸她,“最後一套,咱們再試試吧。”

麵對大家期盼的目光,鄭靈犀勉強點了點頭。

她從更衣室出來以後,見所有人目光都有點直。

她問:“怎麽樣?”

“Perfect!”

鄭靈犀一個人去參加化裝舞會。

她很緊張,就算是麵對期末考試時也從未有過,她不知道是因為穿著這一身衣服,還是因為心裏的目的。

晚上風很大,雲朵被全部吹開,夜色晴朗,月光全然沒有遮擋,明亮得像一顆小燈泡。

化裝舞會的地點在社團活動中心的地下一層,她到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人,各種奇形怪狀打扮的男女走來走去,有外星人,有古代人,甚至還有打扮成不是個人的,像是穿越到了一個異世界。

門口有工作人員坐著,大約是要登記入場。

鄭靈犀從包包裏掏出門票遞過去,對方雙手接過,眼睛亮閃閃地看著她。

她問:“有問題嗎?”

“沒有沒有……”

他們雖然臉上帶著笑,眼神卻十分熾熱,鄭靈犀總覺得他們要在她身上燒出一個洞來。

會場裏是一個巨大的橢圓形舞台,旁邊圍繞了一圈自助式冷餐,擺放著一些糕點飲品,已經有不少的人在裏麵遊走,伴隨著舒緩的音樂和斷斷續續的笑聲,叫人緊張。

入目的人大多戴著麵具,還有戴頭套的,根本難以分辨誰是誰。鄭靈犀找不到邵天冬,也沒有一個熟悉的人,她輕易就會被這樣的場麵擾亂心神,總覺得似乎有人在若有似無地看著她,渾身上下都怪別扭的。

她隻好一個人坐在角落裏。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美麗纖細的模樣在多少人心裏留下了印記。

“你上……”

“還是你去吧。”

兩個男生在不遠處推推搡搡,對著鄭靈犀的背影有點按捺不住。終於,其中一個男生鼓足勇氣,正了正身上的西裝領口朝她走去。

他還沒開口,一隻手橫空出世,強勢地扶住了鄭靈犀的椅背。

“等好久了?”邵天冬微微笑著,他沒戴麵具,身上穿了一套騎士服,腰間配著長劍,這番動作好像把她納入到自己懷中似的。

他淡淡瞥了眼不遠處準備搭訕的兩個男生,他們愣了一會兒,默默退後了。

鄭靈犀有些驚豔地看著邵天冬,但隨後很快反應過來,低頭咳嗽了一聲:“也沒有等很久。”

她告訴自己要冷靜,一定要冷靜。

邵天冬給她要了一杯果汁,杯沿點綴了一顆小櫻桃,自己拿的卻是一杯雞尾酒。

鄭靈犀莫名就想起他們初遇時他送給自己的那杯藍色瑪格麗特,湛藍得像是加勒比的海。

“你今天很漂亮。”邵天冬忽然說道。

“唔……謝謝。”

他們兩個麵對麵坐在矮桌前,頭頂的燈光灑在她身上,襯得那圓潤肩頭雪白可愛。她穿了件齊肩的洋裝,層層疊疊的蕾絲從裙身一直蔓延到裙擺,巨大的裙托顯得那細腰不堪一握。

她臉上蒙了半片黑色麵具,雖然遮擋了半張臉,卻讓人的目光更不可抑製地聚焦在那雙眼睛上。

邵天冬覺得自己有點失控,他飲下整杯雞尾酒,問:“你打扮的是什麽?”

“吸血鬼女伯爵。”鄭靈犀回答,“不像嗎?”說完還張了張嘴,向他展示自己嘴裏那兩根細細的尖牙。

邵天冬失笑。

正好這時音樂聲響起,一對一對的男女滑入舞池,鄭靈犀看著他們像花朵一樣紛紛綻放,忽然身邊伸過來一隻手。

邵天冬向她彎腰行禮,頭顱低垂:“女士,你願意和我跳一支舞嗎?”

鄭靈犀心頭猛地一跳,她此刻覺得這個少年應該是天使,猝不及防帶給她無與倫比的浪漫。

舞池裏播放的音樂是《列克薩之戀》的主題曲《While your lips are still red》,男生女生們相對而立,隨著音樂緩緩舞動,宛如流水一樣。

鄭靈犀的雙手靠著他的胸膛,她到現在才知道,原來他不是一個小屁孩,他高大健壯,肩膀很寬很有安全感,她感覺他圈著自己的腰,溫暖厚實的手掌貼著她,兩人的臉距離很近,淡淡的曖昧在蔓延。

不知不覺中,其他的人都為他們讓出了一個圈子,像是一個獨立的小空間。

鄭靈犀覺得他的嘴唇越來越近了,她偏過頭假咳了一聲:“你寒假以後打算去哪兒?”

邵天冬輕嗅她發絲的味道:“不知道。”

“這還能不知道,你舍友他們呢?”鄭靈犀皺眉問道。

他揶揄道:“你說孫榮他們?都在數碼城修電腦裝係統呢。”

“……”

這沒有營養和氛圍的對話讓鄭靈犀以為今晚是該吹了,她有些喪氣地靠在邵天冬肩膀上,幾乎是憑借他的力量在行動。

“你是在舍不得我嗎?”

頭頂傳來他悶悶的笑意,鄭靈犀不搭理,她沒覺得有一點好笑。

“要是我失業了,沒有地方可去,你會收留我嗎?”他忽然問。

鄭靈犀撇撇嘴:“我家隻有一室一廳,住不下你這尊大佛。”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腰:“我很好養的,會做飯會做家務,吃苦耐勞能暖床,要不要考慮一下?”

鄭靈犀聽他這麽說,不可救藥地就順著他的話頭想象了一下,會做飯會做家務還比較正常,吃苦耐勞能暖床……她臉紅了。

“你不是吸血鬼女伯爵嗎,我還可以當你的口糧。”少年湊在她耳邊輕輕地說,聲音像是**。

鄭靈犀這才想起來,今晚到底是誰要勾引誰,如果要她說的話,他才更像是吸血鬼,引誘人犯罪的那種。

這時候屬於她的年長者的自尊心才蘇醒。

鄭靈犀伸出手指捏了捏他的下巴,動作有寵溺和曖昧。

忽然得到回應,邵天冬一下就愣住了。

他緩緩靠近她,雙手輕輕抱住她。

鄭靈犀腦中掌管理智的小人已經死透了,她再也無法控製地回應他的吸引,她的手也不受控製地回抱住他。

就在兩人的目光焦灼在一起的時候,突然斷電了。

“啪嗒”一聲,所有的光源都應聲而滅,有女生短暫的尖叫出聲,很快,大廳裏亂成一團。

邵天冬反應很快,他立馬將鄭靈犀摟在自己懷裏以防她被人流撞傷,他揚高了聲音:“大家冷靜,不要亂動,備用電力應該很快就會恢複,請大家站在自己原來的位置上。”

他的理智感染了眾人,甚至還有心大的人借著黑暗的間隙打打鬧鬧,誰也沒有把這次停電當一回事。

直到三十秒後電力恢複。

“啊!”有女生驚叫出聲,她手指顫抖地指著原本雪白的牆體,現在上麵不知道被誰用馬克筆寫上了恐嚇的句子—

背叛我的人、羞辱我的人,都要付出代價!

“這是什麽人的惡作劇?”鄭靈犀皺眉。

邵天冬默默上前看了一番。不止這一處,就連冷餐台上的食物都被打翻了,餐巾上歪歪扭扭寫滿了“死”。

鄭靈犀抱臂不屑道:“看起來像是個神經病幹的。”

“我去找一下監控。”邵天冬回答,他剛轉頭,忽然發現入口的大門上一個手寫的黑桃標誌。

他瞳孔一縮。

X!

任同濟今天心情很好,他監視了鄭靈犀舍友的手機,得知鄭靈犀今天晚上會去參加化裝舞會。

她寒假以後就要回到雷盾了,那時候他見到她的機會會更少,如果必須行動,那麽一定是把握現在。

他每天都給她發匿名的漂流瓶情書,雖然她沒有再回應過,但他覺得那是女孩子的矜持。

他不想監聽鄭靈犀的手機,雖然如果他想,完全可以做得到,但他想給彼此留點空間,大概這就是別人說的“距離產生美”。

任同濟時隔兩個月再一次出門了,他要去商場買最貴的西服、最貴的皮鞋,他想打扮得煥然一新去見她。

“先生請問有什麽需要?”品牌專櫃的導購笑眯眯的,她不動聲色地打量麵前的人,目光掠過他陳舊的布鞋、洗得發白的褲子和半舊不新的外套。

任同濟其實很討厭這樣金碧輝煌的場所,那些打扮得衣冠楚楚的人,他們看過來的眼神卻和地溝裏的老鼠一樣。

他低垂著頭,任憑過長的頭發擋住眼睛,彎著腰低聲說話:“我要一套西服,黑色的。”

“好的,先生稍等。”導購小姐訓練素質出色,麵對這樣的顧客也沒有表示出輕視,動作十分麻利地挑選出了一套西服送過來,但是她也有一絲小情緒在裏麵—她選擇的是店裏價位最高的一款,就等著看這個男人如何反應。

任同濟提著衣服進了更衣室,他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被高檔衣服包裹的身體像個格格不入的模塊,也更像是偷穿主人衣服的奴隸。但此刻的任同濟感覺不到,他覺得這衣服就是力量,穿上它以後他才有了昂首挺胸的資本。

“先生,感覺怎麽樣?”導購小姐笑容還是不變。

任同濟點點頭:“幫我包起來吧。”

“好的,謝謝光臨!”

他不缺錢,他的銀行卡裏躺著普通人一輩子也花不完的錢,那都是別人給他的,有些人想要他手裏的源代碼,有些人想要拉攏他的能力,那些錢都是髒的,他平時根本不願意動。

但是,這些錢能讓別人對他刮目相看,能讓一整排的導購小姐都對他微笑鞠躬。

“先生請慢走!”

任同濟腳步遲緩,雖然送他走的時候那個導購笑得都快合不攏嘴了,但他還是從她的眼神裏讀出了輕視,她根本不相信他會有這麽多錢。

所以,他臨走的時候黑了這個品牌專櫃的收款機,算是一個小小的教訓。

任同濟在接近傍晚的時候出門,他覺得這個時間最適合他,世界堪堪落入黑暗,象征正義的太陽也落下了,他不需要偽裝,或者說他本身就是潛藏在漆黑夜色裏的野獸。

穿著一身高級西服的任同濟成功混入了學校,他不願意挑選大路前進,他不想和那些衣著暴露的少女同行,他也不想遇見任何有可能認識的人。

他此夜的目標隻有一個,他的鮮花女神。

任同濟進了化裝舞會現場,他臉上戴著一個白色的麵具,靜悄悄地坐在角落裏好像不存在似的,別人會下意識地忽略他,或者避開他。

“我的……女神……”他自言自語。

旁邊的女生們驚覺可怕,悄悄地對他指指點點。

任同濟冷冰冰地看著她們,女生們慌忙逃離,他戲謔地笑笑,目光卻不可控製地流連在她們雪白的胸口和纖細的長腿上。

“傷風敗俗……”他喃喃道。

這裏的一切都讓他煎熬,但隻要想到她會出現,就都不算什麽了。

鄭靈犀出現了,她打扮得像個洋娃娃,幾乎是第一眼他就認出她來。

和他一樣,會場裏幾乎所有男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如果可以,他真想把那些人的眼睛全部弄瞎。

鄭靈犀坐在離他不遠的位置,他興奮得手腳顫抖。他用力地握了握手指,口中不斷地重複一句話:“你好,你還記得我嗎,我是任同濟,是你命定的伴侶……”他的聲音隻有自己能聽見,然而還未等他準備好,邵天冬出現了。

邵天冬拉著她的手滑入舞池,兩人像一對天鵝一樣相擁舞蹈。

任同濟根本不願意承認,邵天冬看起來好像一個真正的王子,他光是站在那裏,自己就連走上前的勇氣都沒有。

可這一切本該是我的!任同濟的目光追隨他們的步伐,他不可控地站了起來,腳步蹣跚地走進舞池。

“靈犀,隻要你現在回頭看看我,隻要你現在回來我身邊……”

音樂聲到達一個**,邵天冬攬著鄭靈犀的腰,把她像飛鳥一樣托了起來,裙擺在半空綻放成雲彩。

任同濟目眥欲裂,他把麵具扯下來扔在地上,一腳踩碎。

周圍的人注意到了,開始議論紛紛。任同濟最討厭被別人關注,他腦袋上冷汗直下,襯衣濕透了,他的模樣越來越奇怪,就像個生化怪人。

任同濟跌坐在椅子裏,他怨毒地瞪著舞池裏的人,他在這裏遭受這麽沉重的煎熬,她卻在別的男人懷裏笑。

原本的歡喜全都變成了醜陋的嫉妒。

他蹣跚著站起來,沿著牆壁摸索到電閘。

當室內變成一片黑暗的時候,聽著眾人的驚呼聲,任同濟覺得自己又能重新呼吸了。零星幾道手機的光晃來晃去,他像隻幽靈一樣飄**在場地裏,他的眼鏡有夜視儀的功能,此刻的他就是掌握眾人命運的神。

任同濟最後看了眼站在場地中央的人,邵天冬把鄭靈犀抱在懷裏,在她耳邊似乎低聲說著話,而她垂著眼,似乎很信任。

就是這一瞬間,他迫切地想要站在人前,站在金字塔頂端讓所有人看看。

“背叛我的人、羞辱我的人,我都會讓你們付出代價。”

化裝舞會的停電事故鬧得動靜不算大,但很快連校方領導都驚動了。畢竟是一件命案的幫凶,又有超群的黑客手段,曾經弄得整個計算機學院焦頭爛額,如同一個隨時會引爆的炸彈,破壞力不可謂不大。

曾經的專項調查小組再次出山,黑板上貼滿了各種線索的打印紙。

趙成疑惑:“那個黑客又重新出現了,他這次是要幹嗎?”

“看他的反應和之前不太一樣。”張敦敦想了想,“有點像被搶了老婆戴了綠帽的男人,瓊瑤劇裏的苦情男主。”

“那這男主也夠變態的。”趙成“嘶”了一聲。

計算機學院的眾人都在追蹤監控錄像,他們甚至請來了文學院的兩位中文博士教授,研究犯人留下的那句話,心理學家也來了。

“他有重要的人就在現場,起碼有兩個以上。他們應該是和X有關聯的,對他來說很重要的人,朋友、親人,甚至情人。

“他當晚受了很大的刺激,所以才做出這麽過激的舉動,但是從他留下的馬克筆痕跡來看,他其實並沒有提前計劃。如果是X的風格,他會事先黑進化裝舞會會場的電腦,可他沒有。”

邵天冬手裏拿著一支筆:“他和以前不一樣了。”

“胡尊案的時候,X就像一隻老狐狸,用高超的黑客技術戲弄大家。但是這次我隻感受到他的憤怒,他失去理智了。”

一個失去理智的瘋子,誰也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麽。眾人全都沉默了。

“他要找誰複仇,難不成他老婆就在學校裏?”鄭靈犀湊到邵天冬身邊問,“你們能順著網線查到他老婆是誰嗎?”

邵天冬一把將她按在座位上坐著:“你乖乖待著。”

疲憊把少年的聲音催得沙啞性感,他悄悄捏了捏她的手掌,有點安撫小兔子的意味。

鄭靈犀順從他的力道坐下,她看著他和一群計算機學院的大學生一起追查犯人的信息,他們要從監控設備裏留下的那一丁點線索進行反向追蹤,她看不懂,但有人說這無異於沙堆裏揀大米。

鄭靈犀幫不上什麽忙,她百無聊賴地看著天花板上的燈。

“他會不會是你們的同學呀?”

隔著一堵牆,窗外不遠處的馬路傳來自行車騎過的聲音,車鈴很清脆地發出“丁零”一聲。

邵天冬一愣,下意識地問:“什麽?”

“之前警察不是猜測這個X是你父母以前抓過的犯人嗎,但我覺得不像。”鄭靈犀隨口道,“他的舉動太小兒科了,如果說是同齡人我倒是覺得有可能。同齡人,可能是在讀的或者剛畢業沒多久的大學生,跟你們這屆還有交集的,又有點感情上的障礙。”

所有人都在冥思苦想。

張敦敦這時候忽然想起什麽,小聲對趙成說:“暗戀天冬的人那麽多,如果這X是個女的,那好像什麽都說得通了……”

求愛不得,因愛生恨,默默觀察,偷偷挑釁。

眾人一片寂靜,隻有邵天冬麵色嚴肅。

鄭靈犀想不通:“就憑那幾個字不能證明X是男是女吧,我寫字也很難看啊。”

“所以才一直有人懷疑你不是女的……”

鄭靈犀臉黑了。

張敦敦摸著下巴道:“確實光看字跡沒辦法判斷性別。如果X是女的,從以前的案子來聯想,X幫助胡尊的原因是為了給邵天冬添堵,或引起他的注意……似乎也很牽強。你喜歡一個男生,會幫助其他人猥褻無辜的女生嗎?”

教室裏寂靜了片刻,隻有電腦主機呼呼的運作聲。

“是男是女還不好判斷,但這個人很驕傲,又很偏執易怒。從X昨晚的行動來看,他已經忍不住了。”邵天冬緩緩說道,“近期他一定會有所動作,大家小心做好警戒工作。”

這是示威,也是複仇,是在告訴所有人—我要高調地出現在你們的視線裏。

計算機學院的老師和學生不眠不休地查探了幾天,忽然某一日發現了一個極大的線索。

“這應該是—”孫榮咽了咽口水,臉色猛地一白,“X在外網的私密相冊。”

相冊就是普通的個人相冊,裏頭隻有一個文件夾,取名叫“你”。

邵天冬的手指輕輕滑過,那個相冊就被點開了,鋪天蓋地的圖片彈出來,大約有幾十張。

清一色的女孩的身影。

她在課堂上伏案睡覺,她在食堂端著餐盤走過來,她在操場上跳躍滯空,她揮舞羽毛球拍的模樣。

甚至有好幾個角度是從宿舍裏拍的,鏡頭裏的她一邊刷牙一邊穿衣服,雪白的腹部露出一半。

幾乎就是一瞬間,邵天冬就明白了X的意圖。

“嘎嘣—”筆杆被捏斷了,他臉色漆黑。

孫榮話都不敢說了,這變態竟然不要命到去偷窺小嫂子。他小聲抱怨:“他的密碼竟然是123456,而且他為什麽要專門在外網存一個相冊,還設個那麽簡單的密碼?”

邵天冬:“為了讓我看到。”

如果X是愛慕一個男生的女孩,對於情敵的偷拍必定不會是這樣的,她應該會更樂於捕捉那些醜陋的照片以滿足自己的虛榮心。而這個人拍下的鄭靈犀的樣子,甚至有一些他都不曾見過。

鏡頭裏的她美麗、開朗、健康而吸引人,如果說這不是出於一個愛慕者的視角,他都不信。

“去把她舍友的手機找來,已經被埋下病毒了。”邵天冬撂下一句,起身走到自己的電腦桌前,那裏有三麵顯示器,發出幽幽的藍光照著他的臉有些恐怖。

邵天冬敲下一串代碼,麵色平靜。

你要為你的自負付出代價。

距離化裝舞會晚上的停電事件已經過去一周,鄭靈犀幾乎都見不到邵天冬了。聽說他每天帶著計算機學院的學生和老師進行生死操練,已經掌握了X的部分信息,但並沒有公開,因此她還是不知道這個X是男是女,以及高矮胖瘦。

她往宿舍走,遠遠地看見一個人影站在樓下,那一襲白色長袍被風吹起,有淡淡憂鬱的氣質,來往的女生都在偷偷瞧他。

“哥,你來這裏幹嗎?”

鄭飛翼回過頭來,他兩手插在口袋裏,麵色冷淡。

“剛做完兔子解剖的實驗回來,想起來你最近似乎被變態纏上了,有點不放心。”

鄭靈犀滿不在乎:“你說那天晚上的事情啊,沒事,不過是個小屁孩而已,我見一次打一次,再碰到了非得當麵好好教育他不可。”

她興致高漲,一點沒有害怕的跡象。

鄭飛翼悶不吭聲,他最清楚自己這個妹妹是個什麽貨色。

“喏,最新研究的成果,給你了。”他從兜裏拿出一個小氣霧劑瓶子給她。

“是什麽,驅蚊花露水嗎?”鄭靈犀接過來。

鄭飛翼翻了個白眼:“強效防狼噴霧,辣椒水含量高達90%,無毒。”

“……”拿著都燙手是怎麽回事?

“我用不到這個,我用拳頭就能打得他沒有還手之力,跪下來喊爸爸。”鄭靈犀信心滿滿。

鄭飛翼卻擺擺手:“留著吧,萬一你的拳頭軟了呢。”

他看起來似乎隻是專門來送這瓶辣椒水的。

鄭靈犀和哥哥告別後,回頭就把這玩意兒丟進了包裏,好長時間都想不起來。

現在是午休的點,宿舍裏學生們大多都在睡覺,鄭靈犀推開門,背著陽光,看到自己凳子上坐了個模糊又熟悉的身影。

她揉揉眼睛,跟那個人對了個正眼:“你又是怎麽進來的?”

邵天冬反著跨坐在她的木椅上,一隻手撐著椅背,兩條長腿折起,姿態懶散。他上下掃了她一圈,臉上掛著笑容:“光明正大走進來的。”

屋裏隻有他一個人,鄭靈犀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她懷疑道:“我舍友呢?”

邵天冬眨眨眼無辜道:“她們說是去隔壁宿舍借衣架了。”

“三個人都去了?”

“好像是。”

鄭靈犀看著晾衣杆上掛滿了的衣架,唬誰呢……

邵天冬朝她伸出手:“把手機給我,給你裝個防火牆。”

鄭靈犀從自己包裏摸出手機,想也沒想就遞了過去:“你想多了,我從不點擊奇怪鏈接,也不瀏覽黃色小網站的,應該不會中毒。作為保鏢部部長,咱的安全意識還是很高的呀。”

邵天冬手指一頓,挑眉用一種戲謔的目光看著她。

鄭靈犀對上他的眼睛,想起那天晚上兩人親密地跳舞,臉就有點紅了。

她自暴自棄也拉了張板凳過來坐下:“好吧,你快點裝那什麽牆,裝完了事。”

邵天冬從兜裏拿出一個小小的手機用U盤,接在她的手機端口就開始操作。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弄的,幾分鍾以後她的手機就重啟了。

鄭靈犀湊過去看:“牆裝好了?”

“嗯。”邵天冬笑看她,“鋼筋混凝土牆,保證能全方位保護你。”

鄭靈犀反應片刻,感覺隨著他的視線,有股酥麻從腳心開始逐漸蔓延:“你可真有信心。”

這個年紀的男孩就像億萬輻射的太陽,有讓別人情不自禁靠近的能力。

邵天冬把玩她的手機,她用的不是最新款的智能機,裏麵軟件也少得可憐,根本活得不像個現代人。

QQ列表裏清一色的“雷盾一大隊”“雷盾二大隊”“掃雷遊戲中老年愛好團”“刷單日入500不是夢”。

邵天冬匆匆掃了一眼就略過了,他打開她的微信。

“‘小屁孩’……這是我?”她微信置頂的一個對話,這個人的頭像不出意料的就是他自己。

鄭靈犀一愣,伸手就要搶手機:“你幹什麽,你還給我。”

邵天冬一伸手把手機舉高了,讓她夠不到,他淡淡地說:“這個備注我不認可。”

鄭靈犀臭著張臉:“我管你認不認可!長得高了不起啊,快給我蹲下來!”

“不,我真誠地建議你給我改一個備注。”他眯眼想了想,“不如改成‘親親天冬小寶貝’,或者‘親親老公’我也可以接受哦。”

鄭靈犀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我親你個大頭鬼啊……”

她是瞎了眼才覺得邵天冬轉性了,耍流氓果然還是他的老本行。

她掉轉方向背對他坐著,隻留給他一個倔強別扭的背影,他哈哈大笑。

吃飽飯的時刻是人最不設防的時候,鄭靈犀坐在書桌前,過了一會兒就有點昏昏欲睡了。

“這個漂流瓶的人是什麽時候給你發信息的?”

邵天冬忽然說話,鄭靈犀愣了下,她湊過去看:“噢,大概一個多月以前吧,這小孩說話怪怪的,我沒再回過了,你不說我都想不起來。”

邵天冬點點頭,手機再還給她的時候,那個人的痕跡已經被刪得一幹二淨。

“防火牆已經幫你裝好了,以後我可以直接接收到攻擊你手機的程序,下次我保護你。”他認真地說。

鄭靈犀低下頭,輕聲回答:“唔,謝謝。”

少年揉了揉她的腦袋,隨後就離去了。

鄭靈犀沒等到額外的動作,莫名其妙心裏有點失望。她再低頭,見邵天冬在她微信裏的備注已經變了。

“我的小狼犬。”

鄭靈犀身體抖了抖,她不能否認自己被撩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