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隻緣感君一回顧

入學第二天,軍訓如期而至。表演係八個班級被分成兩個連隊,按身高排列,尤秒在略高的十六連,江唯爾在整體身高略低的十七連。

尤秒沒想到的是,她在這裏還能碰到江淮,後來才聽說,每個連隊都會有對應的學長或者學姐監督,他們是名義上的連長。好巧不巧,十六連的連長正是江淮。

帶十六連的教官是一個胖胖的中年男人,有點油膩,訓練時喜歡拿著個無線小音箱晃來晃去,裏麵放著時下廣場舞流行的歌曲。

“尤秒,你看我穿軍訓服帥不帥?”十五分鍾的休息時間,靳風樂顛顛地湊到尤秒和江唯爾身邊。

尤秒敷衍他:“帥,靳大帥哥穿什麽都帥。”

江唯爾拿著帽子扇風,臉蛋曬得紅紅的,奚落他道:“我說靳風,你可別在這兒晃了,看沒看到那邊學聲樂的小女生,都快用目光把我和尤秒撕了。”

“你怎麽一有機會就擠對我,能不能學學尤秒,淑女點好不好?”靳風懟她。

尤秒沒時間給他倆拉架,她的眼睛在尋找江淮。江淮今天換了藍色牛仔夾克,黑色褲子和素色T恤極顯身材。

“要不去給你哥送瓶水吧,”尤秒扯了扯江唯爾,小聲道,“我看他在太陽底下曬半天了。”

“他可不缺女生送的礦泉水。”正說著,江唯爾一揚下巴,“你看你看,五班那倆女生不是去送了嗎?”

尤秒心頭一陣失落,也對,江淮可不缺她送的這瓶水。

“我差點忘了。”江唯爾壓低聲音,指著江淮身邊坐在樹下的十六連教官,“這個教官風評不太好,尤秒,你可得小心點。”

靳風不解:“風評不好?什麽意思?”

“你傻呀!”江唯爾打他,“我聽說這個教官喜歡對女生動手動腳,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尤秒順著他倆的目光瞅了半天,最後得出結論,果然“壞人”兩字不會寫臉上。在她看來這個教官慈眉善目,一點都不像江唯爾說的那樣。

江唯爾提著靳風的耳朵,惡狠狠地囑咐道:“你也在十六連,千萬給我看住嘍,我家尤秒漂亮著呢,別被這個老東西揩油。”

“報告隊長,靳風一定努力完成任務,絕不讓隊長失望!”說完,靳風稍息立正,行了一個規範的軍禮。

十五分鍾休息時間很快就結束了,難熬的是站軍姿那三十分鍾。

靳風軟磨硬泡,終於動用美男計,如願和尤秒身邊的女生換了位置。

“尤秒,我奉隊長的命令來保護你啦。”

尤秒無奈:“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兒,用你保護什麽呀?真是胡鬧。”

“我不管,隊長說什麽我就得辦什麽。”靳風歪著脖子逗她笑,“看我這麽聽話,尤大美女快誇誇我,快點快點……”

“全體都有,稍息,立定!”教官大喝一聲,“第三排左數第五個,出列!”

好半天,尤秒才意識到教官說的是靳風。

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靳風小跑出列。

“幹什麽呢,嬉皮笑臉,有沒有個軍訓的樣子?”教官用小音箱點了點靳風胸口,“罰你站四十分鍾軍姿,動一下另加十分鍾。”

“是!”靳風稍息立正,大聲回答。

教官開始拎著小音箱在隊伍裏晃來晃去,時不時給女生整理衣領和口袋。快走到第三排時尤秒才看清,這老男人哪是整理衣服,根本就是借著這個機會摸女生脖子,趁機揩油。

她想起江唯爾剛才說的“這人風評不太好”,突然就明白“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是什麽意思。

教官快走到第三排了,站軍姿又必須一動不動,尤秒明顯看到自己的衣領不合規範,又不敢伸手整理,可靳風被叫了出去指不上,她唯一的希望也沒了。

等等,還有江淮!

尤秒求救似的,看了一眼站在斜對角不遠處的江淮。她用眼神示意他,看一眼衣領,再看一眼教官,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教官已經來到她麵前了,完了,尤秒心想,果然自己也逃脫不了被揩油的命運。

“全體都有,服裝要求不合格的,立刻原地整理!”突然,江淮大聲下達指令。

教官油膩膩的雙手,在距離尤秒脖子三厘米的地方停下。

尤秒如獲大赦,趕緊手忙腳亂地整理衣領,也不知道是天太熱還是緊張到手抖,她的衣領總是折不成規範要求的樣子。

江淮歎了口氣,長腿一跨走到她麵前,伸手三兩下整理好她的衣領。他有意讓手指不碰到她的皮膚,整個過程又優雅又紳士。

“放心,我在你身後,他不敢亂來。”江淮小聲道,說這話時目光並未落在尤秒身上,而是遠遠看著後麵的人。

“謝謝……學長。”尤秒低頭答謝,她始終不敢抬頭直視他。

江淮說到做到,整個上午就一直站在她身後。其間尤秒偷偷回頭看他,見他仍像柏樹一般,站得挺拔筆直。

要是時間慢點過就好了,尤秒想,可就是這麽奇怪,站軍姿的時間好像無端縮短了。就連上午的軍訓時間都跟著變快了,是因為江淮站在她身後嗎?

她不知道。

教官好像把對江淮的怨氣都發泄在靳風身上。那天上午,靳風足足在太陽底下站了兩個多小時,好好一個帥小夥,硬生生給曬成一塊黑煤球。

“隊長,我可是為了保護尤秒才變黑的,這算不算工傷啊?”去食堂的一路上,靳風都跟在江唯爾身邊叨咕。

尤秒笑他:“還保護我呢,明明是你剛湊過來就被教官趕走了。”

“我那是執行計劃的過程出了問題,但是我的出發點是好的啊。”靳風不服,“所以今天中午我要求吃肉,你們倆必須一人給我打一份紅燒排骨。”

江唯爾把飯卡丟給他:“行行行,你吃什麽都行。”

“今天多虧你哥,要不我就真被那個教官欺負了。”尤秒說,“有時間一定要好好單獨謝謝他。”

江唯爾哼哼哈哈地答應,並沒聽出尤秒話中的仰慕:“所以你要對他的妹妹好一點呀,比如一會兒給我買點零食,幫我拎個暖水瓶啥的。”

尤秒歎息,指望江唯爾開竅,給她和江淮牽線搭橋,估計是沒啥希望了。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江唯爾撒開尤秒,連蹦帶跳揮手喊道,“哥,這裏這裏!”

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

看到那個人會害羞,看不到那個人會想念,明明時時刻刻都在想他,可是真的見到他又磕磕巴巴說不出一句話。

很不妙,在尤秒這裏,江淮把這幾點都占了個全。

“我要吃鬆花蛋、糖醋裏脊,還要那個油炸小排。”江唯爾趴在江淮背上撒嬌,“好哥哥,你給我付賬好不好?”

尤秒在一旁點了份八塊錢的套餐,時不時偷瞄江淮一眼。

“看什麽呢?”靳風突然用手肘碰碰她,“別看了,眼珠子都要飛出來了。”

他好像一下就把她看透了,這種感覺讓她心虛。

尤秒趕緊低頭,飛速從阿姨手裏接過自己的飯,同時打斷靳風的調侃:“廢話少說,吃飯。”

就這樣,四個人獲得了一起吃飯的機會,對尤秒來說,這機會既是一種賞賜,也是一種變相的煎熬。

想象一下,如果你對麵坐著一米八三、腿長人帥的小哥哥,你會不會手足無措、心跳加速?

更何況他正是你喜歡的人。

“你不是要謝謝我哥嗎,他本人都在這兒了。”江唯爾在桌子底下踢她,“這種機會可不多啊。”

靳風看出尤秒的窘狀,卻不挑明,隻是一邊啃排骨一邊偷笑。

“學長,今天謝謝你啊。”尤秒第一次主動抬起頭看江淮,“要不是你,那個教官可能就更猖獗了。”

江淮停下筷子,看著她道:“沒關係,這都是應該的。”他又說,“我已經和學校反映了,下午你們應該會換一個教官。”

江唯爾拍著桌子,信誓旦旦道:“我說什麽來著,我是不是早就說那個教官不是好人,你一開始還不信吧。”

靳風委屈巴巴地舉手:“而且那個教官今天故意體罰我,看我都黑成什麽樣了?”

“站軍姿不算體罰,”江淮深深看他一眼,“而且你私自改隊形,我要是教官一樣罰你。”

靳風:“……”

“我吃飽了。”江淮拿起餐盤要走,臨走前又回頭看一眼江唯爾放在桌麵的手機,“軍訓期間不允許帶手機,下午別拿了。”

尤秒下意識摸了一下口袋裏的手機,到底是做賊心虛,沒敢回答。

“所以下午軍訓真的不帶手機?”江唯爾坐在宿舍**發牢騷,“不行,我不帶手機會無聊死。”

“你哥不是說了嗎,不讓帶。”尤秒雖然嘴上幫著江淮,眼睛卻戀戀不舍地看著手機,“其實我也舍不得,聽說下午訓練到七點呢,不帶手機會瘋的。”

蘇童不以為然,說風涼話道:“他也就是說說而已,怎麽,還能有人一個一個來查?”

“再說,你不是有你哥嗎,怕什麽?”蘇童故意抬杠。

“你一天天和我吵架也沒個夠?”江唯爾把手機往兜裏一揣,踹開門拉上尤秒就走,“帶就帶了,哪像你廢話那麽多!”

尤秒皺眉:“不知道怎麽了,我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誠然,這種不祥的預感很快就變成了現實,因為她們萬萬沒想到,新教官走馬上任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檢查有多少人帶著手機訓練。

“你們有十五分鍾休息時間,一會兒回來我要檢查你們每個人的個人物品。”

新來的女教官雙手叉腰,英姿颯爽如同穆桂英:“讓我抓到違反規定,攜帶違禁物品的,自己去操場跑五圈,踢正步一圈,明白了嗎?”

說得還真委婉,什麽違禁物品,不就是要查有沒有人帶手機嗎!

尤秒把手往兜裏一揣,霎時臉都綠了,完了完了,中午被江唯爾蠱惑,她也把手機帶出來了!

“怎麽辦,這回真死定了。”江唯爾趁亂把靳風和尤秒拽到一邊,“我們連長說了,休息結束就要查個人物品。”

尤秒哭喪著臉:“我們也是啊,現在我可算知道什麽叫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

“你們倆都帶了?”靳風從軍訓服袖子裏摸出手機,嘿嘿一笑,“真巧,我也帶了。”

“早知道就應該聽我哥的話!”江唯爾坐在地上等死,“不行了不行了,趁還活著我得歇一會兒,等下跑完五圈,我是死是活可就不一定了。”

“要不放你哥那兒,求他放你一馬?”尤秒提議。

江唯爾冷哼一聲:“放了我?他那麽臭屁,肯定第一個大義滅親。”

“反正一個也是死,兩個也是死,”靳風做出一個重大的決定,“既然如此,那就讓我一個人死吧!”

“你們倆把手機給我。”

靳風把她們倆的手機搶過來:“一會兒查起來,就說這三部都是我的。”

江唯爾覺得不行,質疑道:“都是你的?誰能信啊!”

“我也覺得不行。”尤秒附和江唯爾道。

“行不行也顧不上了,”靳風故作鎮定,“我一口咬定就是我的,她還能怎麽樣?我就不信她還能讓我跑十五圈?”

“你,十五圈!”

女教官把三部手機拍在靳風麵前,眉頭都不皺一下:“跑步十五圈,外加三圈踢正步,快點。”

靳風差點當場去世:“十五圈?開玩笑吧?”

“這次懲罰在於違紀物品的數量,不在於犯錯人數,也不在於種類。”女教官一眼看透他的花花腸子,揶揄道,“或者你坦白,另外兩部手機是誰的?”

尤秒咽了口唾沫,餘光看到江淮站在一邊,見他好整以暇等著看這場鬧劇。

“報告教官,三部手機都是我的!”靳風心一橫,咬牙堅持,“十六連靳風,申請立刻跑操,請長官批準!”

“批準。”

靳風再次小跑出列,繞著運動場奔跑。

尤秒詫異地發現,原本冰山一樣的江淮竟然笑了,是那種略帶一點嘲諷的笑,看起來痞痞的,還有一點故意看戲的狡黠。

看來他的確不怎麽喜歡靳風,她在心裏想。

蘇童在後麵輕輕咳嗽兩聲:“尤秒,那部手機是你的吧?”

“嗯。”尤秒低低應了一個字。

“十五圈啊,累不死也得跑吐血。”蘇童努努嘴,“那個女教官可不像什麽省油的燈,我估計今天靳風是難逃一劫嘍。”

尤秒的手搓著衣角,此時靳風已經跑完了兩圈,正在向第三圈終點衝刺。

“報告教官!”她下定決心,高高舉起手,“靳風同學身上的手機,其中一部是我的,我要求分擔他的懲罰!”

女教官有點不可思議地看著她:“沒想到還有自投羅網的呢,那你跟他一人跑七圈,是否接受處分?”

“接受!”尤秒說完,朝著靳風的方向小跑過去。

江淮覺得有趣,他一早就猜出那小子身上的手機是江唯爾和尤秒的,隻是沒想到那小子還真能主動去跑那十五圈,更沒想到尤秒在這個關頭承認錯誤,又去分擔其中的七圈。

他故意往江唯爾的方向看,一向火暴的她卻低著頭,故意躲閃他的目光。

果然,還是自己這個妹妹最不爭氣。

江淮正打算上去嘲笑妹妹,就見江唯爾小跑出列,跑到十六連教官麵前大喊:“報告!”

當靳風看到尤秒跟著他跑圈時,內心是十分震驚的:“怎麽,教官對你嚴刑逼供了?”

“沒有,我自己向她承認了。”尤秒騰出手擦擦頭上的汗,“明明是咱們幾個的錯誤,隻讓你一個人承擔,太不好意思了。”

“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朋友不就是這樣嘛。”靳風變戲法似的,從袖子裏摸出一顆薄荷糖給她,“咱們這就叫,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話音剛落,一隻手突然搭在他肩膀上。

江唯爾的聲音依舊那麽有辨識度:“大兄弟,自己跑圈寂寞不,隊長也來陪你啦。”

“唯爾,我們倆認都認了,你還出來遭這份罪幹嗎?”尤秒嘴上抱怨她,心裏則又感動又心疼。

江唯爾把帽簷兒往後一壓,笑著說:“你們倆都出來受罰了,我還在隊裏站著,那臉得多大啊。更何況我還是你們的隊長,靳風不是說了嗎,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那個女教官是不是要氣死了?”靳風問她。

江唯爾哈哈大笑:“何止啊,我喊報告的時候,她的臉都綠了!”

“哈哈哈哈……”

跑完五圈,也踢了正步,三個人匆匆忙忙歸隊,也算老天眷顧,他們正好趕上那十五分鍾的休息時間,可以得空坐在地上喘兩口氣。

“我是真不行了。”江唯爾癱倒在地,任憑尤秒怎麽拉她都坐不起來,隻躺在綠草坪上哀號,“不行不行,讓我歇會兒,我怕一口氣上不來,再把小命交待在這兒。”

靳風靠著操場鐵絲網癱坐著,他這樣的大少爺身子,哪裏吃得消這麽大的運動量。繞運動場五圈,足足是兩千四百米的距離,夠他好好消化一頓了。

尤秒也沒好到哪兒去,隻不過因為江淮還在,她要保持形象,強撐著沒趴到地上喊娘而已。

三個人兩兩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

“今天這一頓被折磨慘了,要不晚上去小市場改善一下夥食吧?”靳風率先提議。

尤秒搖頭,有氣無力地說:“雖然我很支持這個想法,但是身體實在是不行了,改善夥食還是明兒個趕早吧。”

“我一個快死的人就不發表觀點了。”江唯爾躺在地上發言。

二千四百米,把尤秒跑得虛脫,她胃裏一陣陣犯惡心。

他們幾個正在那躺屍,突然從天而降三瓶冰鎮礦泉水,劈裏啪啦砸在草坪上。

“你們三個的。”江淮高高在上地看著他們,還是訓斥語氣,“我中午怎麽告訴你們的,還明知故犯?”

尤秒尷尬道:“學長你放心,肯定沒有下一次了。”

她剛說完,旁邊忽然一陣嘈雜,還沒等他們幾個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立刻就有男生跑到江淮麵前報告:“連長,十六連有人昏倒了!”

廢話不多說,江淮趕緊往連隊的方向跑,一邊跑一邊問:“誰昏倒了?”

“好像是四班的蘇童。”男生回答。

靳風耳朵尖:“哎,那個蘇童是不是你們宿舍的?”

“是蘇童昏倒了?”

尤秒這才聽清楚情況,好說歹說把江唯爾拽起來,勸她:“怎麽都是一個宿舍的,咱們去看看嚴重不嚴重,能不能幫上忙。”

“我把她背去醫務室,你和教官報告一下情況。”江淮遣散了看熱鬧的同學,對江唯爾說道。

尤秒幫江淮把蘇童背到肩上,再沒有站起來的力氣,隻能蹲在地上目送江淮跑遠。

“走吧,又要站軍姿了。”靳風拍拍她的肩膀。

“嗯。”

她站起身,眼前突然漆黑一片,整個人晃晃悠悠站不穩,耳邊是嗡嗡的蚊子叫聲。

“尤秒!”靳風看她像布袋子一樣癱下去,立馬慌了,“尤秒,你沒事吧?”

尤秒搖頭,連說好幾遍沒事,她費力地揉揉眼睛,眼前仍舊一片漆黑,終於手腳一軟沒了知覺。

江唯爾見狀也慌了,聲音裏帶著哭腔:“這可怎麽辦,也不能把我哥叫回來啊。”

“我送她去醫務室,”靳風把她打橫抱起,回頭還要安撫江唯爾,“你別急,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

剛進醫務室,靳風就大聲喊:“醫生,你先看一下這個,這個比那個嚴重!”

江淮回頭,他本來想看看是誰這麽沒禮貌,卻看到靳風抱著尤秒跑進來。

“怎麽回事?”江淮皺眉。

“不知道,你剛走她突然就暈了。”靳風如實回答。

醫生簡單地看了一下,解答他們倆的疑惑:“是低血糖。這種情況很常見,是過量運動導致的急性休克。”

“我給她打兩瓶葡萄糖觀察一下,你們倆誰留下陪著?”醫生又問。

靳風挺身而出:“我留下!”

“你留下?想讓我替你軍訓?”江淮瞥他一眼,“回去該幹嗎幹嗎,我在這兒就夠了。”

“不行,我是她朋友我必須留下。”

反正他倆第一印象已經差到爆了,況且靳風一向討厭江淮吆五喝六高高在上,這次直接一句話懟回來。

江淮依舊冷冰冰:“那我就以十六連連長的身份命令你回去軍訓!再不走,軍訓期間違反上級命令,記大過一次。”

醫生趕緊給兩人打圓場,勸靳風道:“你放心,我全程都在醫務室,快點安心回去軍訓吧。”

靳風這才憤憤地離開。

蘇童不一會兒就醒了,她請了假表示下午要在宿舍休息。江淮也沒理由不給假,就讓她在醫生那兒拿完藥走了。

“今天謝謝你了,學長。”蘇童靦腆地向他道謝,“多虧你在,不然我……”

江淮低頭擺弄手機,頭也不抬地“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蘇童自己討了個沒趣,便閉上嘴,怏怏不樂地走了。

“她的低血糖嚴重嗎?”趁著醫生來換吊瓶,江淮問。

“低血糖倒不分嚴重不嚴重,隻是這種情況比較危險。”醫生“哎呀”一聲,“我記得低血糖是不能參加軍訓的,這姑娘自己怎麽不知道上報特殊情況呢?”

“那她平時該注意點什麽,比如吃的喝的,有什麽忌口?”江淮像老太太一樣,絮絮叨叨地追問。

“今晚回去喝點葡萄糖水,以後注意隨身帶一點果糖,防患於未然。”

醫生轉身時,餘光瞟到江淮手機屏幕,她看到瀏覽器搜索欄上明顯的“低血糖”三個字,笑著說:“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她現在沒什麽事,一覺睡醒就好了。”

江淮點頭:“嗯,我知道了。”

尤秒醒來時,天已經擦黑。她一睜眼就看到江淮站在她麵前,趕緊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

“學長我……”尤秒說著就要下床,“我這就回去軍訓。”

江淮看了一眼手表:“時間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宿舍。”

“低血糖為什麽不上報?”江淮把一個巨大的超市塑料袋丟進她懷裏,裏麵裝著各種果味軟糖和一大包葡萄糖衝劑,還有她的手機。

頓了頓,他又說:“從明天起你就不用去軍訓了,請假報告我去處理。”

回宿舍的路上,兩人一路無話。

“那個,買這些東西的錢我會轉交給唯爾。”臨上樓時,尤秒對他說。

江淮雙手環胸,饒有趣味地看著她:“這是我買的東西,把錢給她,那不是便宜江唯爾了?”

“那我直接給你吧。”尤秒說著就要掏錢。

“我還不缺買幾塊糖的錢,”江淮直截了當地拒絕她,“收著吧。”

一想到這些東西是江淮親自去買的,尤秒簡直樂得心花怒放。

她摸到口袋裏還有靳風送的薄荷糖,迫不及待撕開包裝含在嘴裏,一絲一絲清涼仿佛要甜到她心間。

“我喜歡你時,你僅僅站在那裏就是一種勾引。”

回到宿舍,尤秒更新了自己的微博。

尤秒沒什麽興趣愛好,唯一的特長就是寫小說。緊跟微博發展潮流的她也算是半個文字博主,粉絲更是不在少數。尤其是一個微博名叫“山海”的人,他們倆已經在微博聊了一年,幾乎她更新的每一篇文章或動態山海都會點讚,偶爾還會指出裏麵的不足,或者認真地寫讀後感悟。

沒過五分鍾,山海就在下麵評論:“你無意間說的一句話,在我聽來也是調情。”

她還沒來得及想好要回複什麽,山海已經給她發了私信:“怎麽,今天心情不錯?”

“你不會是我肚子裏的蛔蟲吧?”尤秒回複他。

山海發了一個笑臉。

“我其實挺好奇你長什麽樣的,一個寫得出《青蛇》的女孩,外表應該和內心一樣漂亮吧。”山海說。

《青蛇》是尤秒根據作家李碧華的小說為藍本,寫出的一個衍生故事,模仿李碧華的文風,寫盡了青蛇在現代經曆的風月情愛,是尤秒最得意的一部作品。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認為,能認真看完我的文章,並且日複一日寫心得感悟的男人,也是一個有風度有內涵的大帥哥?”

“小生貌寢,腹中空有幾滴墨水而已。”

沒過多大一會兒,山海又回複她一個疑惑的表情:“你也是女孩子,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你。”

“什麽問題?”尤秒問。

“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山海問她。

尤秒想了很久,回答他:“你會為了這個問題專門來問我,那你就是喜歡她了。”

山海的頭像是一幅簡筆畫,黑白的,上麵畫了一個月亮,寥寥兩筆。

“哦。”

山海看起來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

“但願吧,但願她能看到你這個月亮。”

尤秒用這句話為兩個人的聊天作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