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朝暮不依長相思

托低血糖的福,軍訓接下來的日子,尤秒隻需要拿著手機和水杯坐在一邊看他們訓練,美其名曰:見習。

江唯爾每天羨慕得要死要活,哭天抹淚,恨不得自己也因為低血糖暈過去。可是抱怨歸抱怨,日子還得過,軍訓就這麽一天連著一天,眼看都要結束了,江唯爾到底還是沒如願暈過去。

“唉,沒想到軍訓這麽快就結束了。”江唯爾坐在奶茶店發呆,咖啡上心形的拉花已經被她用勺子攪得稀巴爛,然後她悠悠地長歎一聲,“恨就恨我這身體太爭氣,就算給我感個冒中個暑也行啊!”

尤秒用食指戳她腦袋:“你怎麽不盼自己點好呢,生病還是什麽好事?”

“唉,你不懂。”江唯爾用一顆開心果堵住尤秒的嘴,隨後又趴在桌子上做悲傷狀。

靳風端著一杯茉莉花茶坐在她倆旁邊,冷嘲熱諷:“我們的確不懂,長這麽大我還沒見過有人盼著生病的。”

不一會兒,靳風又感慨道:“軍訓這麽多天,除了這身黑皮,我是一點收獲都沒有啊。”

“實不相瞞,軍訓這麽多天,我這個隊長呢,的確有一點小收獲。”江唯爾得意揚揚地從手機相冊翻出一張照片,照片上的男生又白又瘦,戴著寬大的金絲眼鏡,顯得斯文且木訥。

尤秒眼前一亮:“喂喂喂,別告訴我你這麽快就有獵物了?”

“什麽獵物啊,說得我好像多饑渴似的。”江唯爾把手機推到尤秒麵前,“你仔細看看,是不是越看越帥?”

靳風瞟了一眼,鄙夷道:“拉倒吧,還沒我長得帥呢。”

“要是誰都長得和你一樣帥,那還不滿大街男人手挽手一起出道?”江唯爾伸手打他,“通知一下啊,以後超能陸戰隊加一條規矩,隊長說話男的不許打岔!”

“一共三個人,就我一個大老爺們。”靳風托腮歎氣,“完了完了,這就開始孤立我了,以後有了男朋友還指不定咋樣呢。”

尤秒把手機界麵放大,將那張照片上上下下看了不下十遍,最後得出結論:“的確挺帥,算咱們係中上等了。”

“僅僅是中上等?”江唯爾恨不得把手機塞到尤秒臉上,斬釘截鐵道,“這明明就是等於或無限接近於極品了好吧?”

尤秒受不了她這副花癡樣:“行行行,他最帥了還不行嘛。所以大小姐方不方便透露一下,這位兄弟到底是哪位?”

“這是二班的陸楚河,閱兵式上咱們係負責扛旗的。”江唯爾兩個眼睛裏都是粉紅桃心,“我那天看他第一眼就相中了,這是我找二班同學偷拍的。”

靳風咋舌:“你這就要下手了?”

江唯爾一撩頭發,風情萬種地轉過頭看他:“你也不想想我江大美女是誰,我一出手,這種貨色還不立刻乖乖往鉤上爬?”

“我說嘛,明明今天說好了咱們三個出來,她臨走的時候又描眉又塗口紅,還弄了頭發!”尤秒恍然大悟,“敢情你這女人早有準備,一早就打算把我們倆扔下!”

靳風上下打量一遍江唯爾,在看到她腳上那雙閃亮亮的高跟鞋時,終於一聲長歎:“怪不得她今天打扮得這麽招風!”

“這女人剛才看了三遍手機時間,我估計不出十分鍾,她心心念念的陸大帥哥就要來接她了。”尤秒默默坐到靳風旁邊,“可憐咱們兩個單身狗,什麽都沒做還要吃狗糧。”

靳風可憐兮兮地躲在尤秒身邊,點頭附和。

“你倆少給我誇張。說吧,想吃點什麽,我給你們帶回來。”江唯爾喜氣洋洋道。

“我要吃萬達三樓的炒酸奶,你回來之前買點就行,千萬別化了。”尤秒主動提要求。

靳風“嘁”了一聲,絕不屈服於江唯爾的威逼利誘:“我不吃,我有原則,堅決不吃狗糧。”

“不吃就不吃,姑奶奶還懶得給你買呢。”江唯爾說完,突然轉過身朝櫥窗外麵揮揮手,“這裏!”

沒等陸楚河進門,江唯爾便張開雙臂,迫不及待地像隻花蝴蝶一樣飛出去,穩穩地撲到陸楚河懷裏。

隔著玻璃看這對甜蜜情侶你儂我儂,靳風發出酸意十足的咋舌聲,一邊感慨,一邊還不忘回過頭拽尤秒一起看熱鬧:“陸大帥哥,快快快,一會兒人家走了。”

果然是帥,目測淨身高有一米八五,而且皮膚白皙五官端正,不誇張地說,這就是標準的帥哥模板。

“不愧是江唯爾的心上人,這位公子果然是極品,比照片還好看一百倍啊。”尤秒戲精上身,裝作痛心疾首的模樣,“但是,江唯爾背著我們談戀愛,實在過分。”

她拿著手機狡黠一笑:“所以我要吃兩份炒酸奶。這就給江唯爾發消息。”

靳風忙著刷微博,偶爾給粉絲回一下私信,自己玩得不亦樂乎。

“你還回粉絲私信啊,”尤秒偷看他手機,“當你粉絲可真幸福,早知道我也追你了。”

“現在追我也不遲啊,我不僅回你私信,還附帶早安晚安,節假日給祝福過生日還發微博的那種。”靳風和她貧嘴。

尤秒搖頭,打趣他道:“不追不追,我可不敢招惹五百萬少女的夢中情人。”

“你微博名是什麽,”靳風抬頭問,“我關注你一下。”

“我見青山兩相歡。”尤秒如實回答,“看看就行,關注就別了。”

“你還是網紅?”靳風驚呼,“三百多萬粉絲呢!”

尤秒呸了一聲:“那叫文字博主。”

兩人的手機不約而同“叮咚”一聲,原來是校園網的群發通知:

各位新生朋友:

傳媒大學話劇協會誠摯邀請各位參與,隻要您愛演戲,隻要您喜歡話劇,隻要您熱愛文學,我們會以十二萬分的認真回應你們的熱情。謹以此函,代表話劇協會全體,等候您的加入!

邀請函最下麵是話劇協會的負責人和聯係方式,尤秒翻到最下麵,終於在林林總總的人名下麵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編導部負責人:江淮。

“我要參加這個協會!”

尤秒當機立斷做出決定:“我現在就寫個人簡曆,今晚就發過去。”

靳風被她突然這一下子嚇了一跳:“你打雞血了吧?”

靳風把這個大攤子一股腦兒丟給尤秒:“你加我也加,簡曆幫我也寫一份,大致內容就是我很想加入協會,其餘的你想怎麽寫就怎麽寫。”

“我先做我的那份,你的等回宿舍再說吧。”尤秒敷衍他。

天已經黑了,街上的霓虹燈亮如繁星,映出一個不同於現實的虛幻世界。

江唯爾把兩份炒酸奶丟到尤秒桌上,順便在她電腦前看了一眼:“怎麽,你要加入話劇協會?”

“是啊,沒事就演演戲,寫寫劇本,比閑在宿舍舒服多了。”尤秒給自己找理由,沒好意思說加入話劇協會的真正原因是江淮。

尤秒回頭看江唯爾臉上兩坨嬌羞的紅,就知道今天的約會肯定不簡單,揶揄道:“請問江大小姐把陸大帥哥拿下了嗎?”

“老娘出馬,一個頂倆!”江唯爾打了個響指,“也就這幾天吧,公布了我會通知你們的。”

“你不和我一起加入話劇協會嗎?靳風也投簡曆了。”尤秒又問了她一遍。

正巧蘇童拎著水果和零食從外麵回來,一推門就聽到尤秒說話劇協會的事兒,趕忙說:“尤秒你也去啊?我也向話劇協會遞了簡曆了!”

“哼,某人既然去,那我就不去嘍。”江唯爾和蘇童一向不對付,果斷地拒絕了尤秒的邀請。

尤秒知趣地“哦”了一聲:“那我就把我和靳風的簡曆投過去了啊。”

表演係的課大多是實踐課,譬如台詞、形體、基礎聲樂,這都是他們分小組一個個練的,尤秒最喜歡聽曆史課,畢竟隻有在曆史課上,她才能伴隨著老太太的講課聲,時不時偷個懶,補一補熬夜寫稿缺少的睡眠時間。

靳風一向對這種行為嗤之以鼻,某節和往常一樣迷迷糊糊的曆史課上,他突然戳了戳尤秒的後背:“別睡了,一會兒下課還要麵試呢。”

“麵試?麵什麽試?”尤秒聽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靳風把手機通知拿給尤秒看,原來是話劇協會的二次海選。

“老天,今天早上出門沒洗頭!”尤秒拿手機屏幕照了一下自己,隨即一聲驚呼,“不僅沒洗頭,我還沒化妝!”

可能是過於激動,她直接一嗓子喊出來了。

講台上的老太太忙著放PPT,弄了半天也沒弄出聲來,正心煩意亂呢,尤秒突然來這麽一嗓子,剛好讓她心裏這股無名火有的放矢。

“那個同學,”老太太指著尤秒,“對,就是你,站起來。”老太太從包裏摸出課堂筆記,“哪個係哪個班,學號多少?”

“老師,我錯了。”尤秒自認倒黴,隻能低聲下氣乞求老師手下留情,“您別扣平時成績,我保證沒有下一次了。”

“學號!”老太太似乎不想那麽輕易放過她。

尤秒把表演課擠眼淚的能耐拿出來:“老師,我真的知道錯了……”

老太太無奈,也不能一節課都和她幹耗著,隻能瞪了她一眼:“行吧,坐下吧,別再有下一次了。”

老太太又開始喋喋不休,磨磨嘰嘰重複她那老一套:“我說過,咱們曆史課雖然是考查課,但是也是要記成績的,尤其是平時成績……”

“我怎麽辦啊,總不能頂著大油頭去麵試啊……”尤秒趴在桌子上小聲向靳風求救,“靳風……你有辦法嗎?”

靳風把頭上的棒球帽摘下來,扣到尤秒頭上:“這不就得了嗎?”他又說,“反正你又不醜,一會兒去洗手間重新洗把臉,塗點潤唇膏就行了。”

事到如今隻能這樣了,尤秒接受了悲慘的命運。她倒不怕別的,隻是怕萬一江淮也在。

麵試地點是三教一樓1331教室,尤秒大致看了一眼,估摸麵試的人有五十多個,囊括了表演係大部分新生。她亦步亦趨地跟在靳風身後,祈禱這個大明星在這種危急時刻,能把自身光環轉移到她身上一點。

靳風是見過大風大浪的,那麽多電視劇試鏡都過來了,更別說一個小小的社團麵試。僅僅表演一段模仿秀,他就賺足了台下學姐學長的歡心。

尤秒緊隨其後,果不其然,她一抬頭就看到江淮好整以暇地坐在下麵。

“姓名?”

“尤秒。”

“特長?”

“寫小說,還有表演……”尤秒回答得很牽強。

坐在最中間的學姐似乎不太滿意:“一個能拿出來的才藝都沒有嗎?比如唱歌,或者跳舞?你一支舞都不會跳嗎?”

尤秒沉吟半天,也不知道是哪根筋兒搭錯了,問出了在場所有人這輩子都忘不掉的一句話:“廣播體操算舞蹈嗎?”

此言一出,1331教室裏全體肅靜無聲,江淮被剛喝下去的一口水嗆得直咳嗽。

問話的學姐臉都黑了:“這位同學,你故意的是嗎?”

尤秒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的確沒什麽拿得出手的才藝,要不現場表演一段台詞給學姐看看?

“行了行了。”江淮的語氣不置可否,又問尤秒,“你說你會寫小說?那你會寫劇本嗎?”

尤秒點頭如搗蒜:“我寫過,雖然和學長學姐相比,不太成熟,但是日常的排練足夠了。”

“把她分到我部裏吧。”江淮眼皮也不抬,隨手把她的名字記在名單上,喊道,“下一個。”

“我不同意!”要求尤秒表演才藝的學姐登時變了臉色,“給我一個能讓她進協會的理由,讓我心服口服。”

“馮薇,你非得和老江強這個勁兒幹嗎啊?”

說話的人叫吳濤,看他在評委席的位置,應該也是部長級別的人物。

馮薇擺一張臭臉,冷哼道:“吳濤你少給我貧嘴。”說著,她又翻了翻尤秒的簡曆,抬眼看尤秒,“你是表演係的?”

尤秒點頭,不知道自己怎麽招惹了她。

“給你五分鍾時間準備,你把這個劇本臨時表演一下,應該可以吧?”馮薇從一遝A4紙裏抽出最後幾張,介紹道,“這是田沁鑫導演的《青蛇》原劇本,你來演最後一出,就是五百年後小青和法海重逢的部分。”

尤秒眼前一亮,這出話劇她太熟悉了,尤其是最後一部分。

“有小青沒法海怎麽演?”吳濤是不支持馮薇來這一出的,趕緊勸她,“要我說就算了吧,你今天是不是吃槍藥了,非得難為一個學妹幹嗎。”

“我來給她搭戲。”江淮把外套脫掉擱在椅子上,理了理襯衫的衣領,然後從評委席出來走到馮薇麵前,冷聲道,“劇本給我一份。”

馮薇沒好氣地把劇本甩給他。

尤秒躲在一旁背詞,這出戲台詞不多,大都是眼神戲,她不怕台詞出問題,怕的是自己演不出小青的活潑。

“可以了嗎?”五分鍾一到,江淮立刻放下劇本,“可以的話就開始吧。”

尤秒點頭,示意一切OK。

此時尤秒便是小青,江淮便是法海。

法海緩步踱到舞台中央,輕聲道:“你,出來吧。”

小青學著人的姿態,端莊大方,一步一步走到法海身側。

她的目光看著他,麵前是自己千年來求而不得的男人。時光交錯輪轉,彼時水漫金山,白蛇被鎮壓在雷峰塔下,他放她一條生路而去。此後綿延五百年,她棲身於廟宇的橫梁之上,看他每一世輪回。

他從未趕她離開。

他從不說他愛她。

“端莊了。”法海合目感慨,話音剛落,小青便一扭腰摔倒在地。

法海長歎,淡淡瞥她:“五百年了,你還是沒練好。”

小青趴在地上,目光卻不在法海身上,道:“我已經不‘呲呲’了。”

“是盤著是坐著,你隨意吧。”

“我,盤坐著。”小青在他身側坐下,抬頭看著他的側臉,“今年是民國一十三年,一九二四年甲子年,一個閏年。”

她繼續說:“我即將收拾收拾亂七八糟的,去做一個短命的人。”

法海道:“你出生在唐朝,文化繁榮,貿易興盛。”

“隻是夜裏長宵禁悶得很,我呀,還是喜歡宋朝,坊間街市歌舞升平,鬧到四五更才止。”小青轉過頭,她的眼睛終於捕捉到法海的目光,“我們,在宋朝相識。”

“你都一千歲了。”

法海定定地看著她,在下一句說教即將出口前的刹那,她看著他的眼睛,似有波光流轉於眼睫:“千年的妖精,愛你,億萬斯年……”

“好,演得太好了!”吳濤站起來鼓掌,揚揚得意地看了一眼馮薇,“姑奶奶,這回你說不出什麽理由了吧?”

尤秒忽地回過神,這才發現自己正緊緊抓著江淮的衣服,上半身幾乎完全貼到他身上。

“抱歉啊學長,我、我剛才失態了。”尤秒撒開手不住地道歉。

江淮忽然笑了,尤秒難得看他笑一次,他說:“演得不錯,比我想象中更有悟性。”

陽光透過窗欞,一絲一毫都落在他身上,他仿佛周身鍍著金光。

他真的很像法海。

張愛玲在書裏說,每個男人的生命裏都會出現兩個女人,一個白玫瑰,一個紅玫瑰;李碧華則說,每個女人的生命裏都會出現兩個男人,一個許仙,一個法海。

許仙是與你挽手畫眉的美少年,時時刻刻逗你喜悅,得你歡心;法海是高高在上的金漆佛像,你用盡千方百計博他一笑,生世靜候他稍假辭色,換他回頭一顧。

倘若是你,你要哪一個?

“門口的看什麽看,下一個!”馮薇的臉色不甚好看,“後邊麵試的那些,沒有才藝的就不用進來了。”

靳風靠著門,早等得不耐煩了:“快走啊尤秒,江唯爾在校門口等著呢。”

尤秒不假思索地反問:“她不是和陸大帥哥約……”

“咳咳!”意識到她說漏了嘴,靳風看著一旁的江淮,瘋狂使眼色。

“她不是和陸大帥哥約好了一起去圖書館嗎?”尤秒一個急刹車,然後回頭朝江淮鞠躬,“學長我走了,學長再見。”

二話不說,尤秒拽著靳風的袖子,腳底抹油撒腿就跑。

“跑什麽啊,他又不可能現在追著問你。”靳風不情不願地被她拖著,“聽江唯爾說陸大帥哥也在,好像是要請咱們倆吃飯。”

尤秒滿臉幽怨:“你怎麽不早說?”

最後尤秒還是頂著那頭油汪汪的秀發吃了飯——身為好姐妹,她必須趁此時機突出江唯爾的美麗,讓江唯爾死死抓住陸大帥哥的心。

然而靳風深知,這一切都是她沒有洗頭的借口。

吃飯地點定在萬達廣場旁邊的西餐廳,江唯爾和陸楚河說是忙著占位置,趕時間先走一步。靳風和尤秒則十分知趣,乘坐出租車跟在他們後邊到。

“陸帥哥這是大手筆啊。”尤秒站在西餐廳門口感慨。

那門的玻璃擦得簡直能反光,像鏡子一樣映出兩個人的身影,尤秒上下打量自己的衣服,隨口問道:“你說我穿得這麽休閑,是不是顯得太隨意了?”

“咱們倆又不是主角,頂多算陪客,穿好穿壞能怎麽著?”

尤秒點頭:“也對,吃飽了就行,管那麽多幹嗎?”

靳風把棒球帽一揚,耀武揚威道:“小尤子,咱們走著!”

酒過三巡,該說的客套話都說完,超能陸戰隊的微信群已經聊翻了天。

江唯爾:“怎麽樣怎麽樣,是不是還可以?”

尤秒:“忙著吃飯沒注意,反正人長得挺帥。”

靳風:“中規中矩吧,說不上好壞。”

江唯爾:“嗯哼?”

靳風:“從一個男人的角度,實話實說啊,我是不會讓妹子看出我的缺點的。”

尤秒:“有道理。”

江唯爾:“本來今天就是想聽聽你們倆的意見,如果你們也覺得可以,那我就答應他的表白了。”

尤秒:“已經表白了,這麽快?”

江唯爾:“是啊,來的路上提的,還送了定情項鏈。”

說著,江唯爾放下手機,輕輕咳嗽兩聲,有意無意地晃了晃鎖骨上的吊墜。

尤秒:“鋼鐵狗糧果然無情,簡直閃瞎我的鈦合金狗眼。”

靳風托腮:“還說征詢我們意見呢,你明明連項鏈都收了。除非他現在殺你全家,在這條底線之前無論他做什麽你都會答應的。”

當然,這些對話都是在手機裏發生的。

陸楚河偶爾給幾個人添酒,更多的時候是拿著手機,時不時與江唯爾對視一眼狂撒狗糧。

“我去一下洗手間,抱歉啊。”陸楚河突然咳嗽兩聲,然後放下手機,對靳風和尤秒歉疚地笑了笑。

靳風忙著低頭吸溜意大利麵:“去吧去吧,我們有吃的就行,不用你作陪。”

看陸大帥哥中場離席,尤秒剛要開口說話,沒想到抬手就碰倒了紅酒杯,好巧不巧,紅酒灑了一身。

靳風飛快地拿起餐巾紙遞給她,江唯爾搖頭道:“還擦什麽擦,趕緊去洗手間洗一下吧。”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尤秒抓了兩張餐巾紙急匆匆離開現場。

果然白吃白喝是要付出代價的,尤秒站在洗手台前碎碎念:“就連洗手液都洗不掉,這紅酒漬是魔鬼吧?”

尤秒在洗手池邊,突然,外麵傳來一道聲音。

“你怎麽來了?沒看到我陪著別人嗎?”

尤秒心頭一顫,這好像是陸大帥哥的聲音。

她往牆邊靠了靠,朝聲音的來源看過去。映入眼簾的是一男一女,男的是陸楚河無疑,女的則不羈地叼著煙,一頭大波浪。

尤秒仔細搜索大腦信息,確認自己不認識此人。不過看背影可知對方身材火辣,根據網上所說“渣男錫紙燙,渣女大波浪”可推斷,這應該是一個渣女,而且應該還是一個美豔的渣女。

“怎麽,會新歡不讓我看,藏著掖著是吧?”大波浪女嗤笑一聲,“你可真有意思,睡醒就不認人的,你還是第一個。”

睡醒就不認人?尤秒嘴角抽了又抽,不怪自己單純,這信息量實在太大了吧?

陸楚河看起來很不耐煩:“你來砸我場子是吧?”

“我可沒時間給自己找不自在,”大波浪女把煙吐到陸楚河臉上,“我也沒看出那小丫頭片子哪兒好看,怎麽把陸大少的心抓走了呢?”

“至少人家比你幹淨。”陸楚河鄙夷地說完就要走。

“你走一個試試!”大波浪女瞥了他一眼,用食指彈了彈煙灰,又猛吸一口將煙丟在地上,要挾他道,“你前腳出去,我後腳就把咱倆的事講給那小丫頭片子聽。”

大波浪女笑著問:“你猜,她要是知道你往我**爬,會不會當場哭出來?”

尤秒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應該留下證據啊,一摸口袋,壞了,剛才出來得急,手機放在餐桌上忘了拿了!

等她再反應過來,兩個人已經靠牆壁咚了。尤秒不敢打草驚蛇,隻能默默觀看了限製級錄像的全過程。

講真,她差點沒把剛才吃的那盤意大利麵吐出來。

“這怎麽告訴江唯爾啊?”尤秒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又沒有手機能拍照。她愁的是這件事要怎麽講,除非拿出直接的證據,或者江唯爾親自看到這一幕,否則她空口無憑,怎麽說都是汙蔑,更何況現在江唯爾和陸大帥哥正是感情升溫期,自己這不是……

啊啊啊啊啊!尤秒在心裏哀號。

不知道等了多久,外麵終於沒了聲音,尤秒反複看了又看,確認陸楚河和大波浪女都走了,這才躡手躡腳地走出洗手間。

明明是陸楚河**,尤秒心想,此情此景,怎麽好像是她出來偷了個情呢?

“怎麽才回來啊,紅酒漬洗掉了嗎?”江唯爾看到尤秒衣服上明晃晃的汙漬,無奈道,“敢情你進洗手間半天,就是為了眼睜睜看著紅酒漬變幹?”

聽說尤秒一直在洗手間,陸楚河心虛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擺弄手機不說話。

尤秒心不在焉地“哦”了一聲:“我洗了,隻不過洗了半天沒洗掉。”

“怎麽回事,好像魂兒都丟了。”靳風看出她不對勁,“還是因為我的酒弄髒你衣服,自己生悶氣了?”

“沒有沒有,就是低血糖犯了有點暈。”尤秒找了一個理由搪塞過去,“靳風,要不咱們倆先回去吧,我想回宿舍歇一會兒。”

“等下,我這兒有糖。”江唯爾從隨身的手包拿出果味糖給她,“你先吃了,然後讓靳風送你回去。”

坐上出租車,尤秒終於長歎一口氣,她實在不好意思再和陸楚河坐在一桌,生怕自己忍不住揭穿他。

“你可不是低血糖,”靳風揪她耳朵,“我看你這小臉比我都紅潤。”

尤秒在心裏掙紮半天,終於決定把在洗手間看到的一切一五一十說給靳風聽。

“你說我要不要告訴江唯爾?”尤秒歎氣。

靳風略加思索:“聽真話還是聽假話?”

“真話。”尤秒不假思索地說。

“那你就不告訴她。”靳風信誓旦旦道,“出於朋友的角度想,你可能覺得是咱們把她往火坑裏推,但是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你,就算你說了,就算江唯爾相信了,她也一定會原諒陸楚河。”

“為什麽?”尤秒不懂。

“因為我們都知道,每個人都會犯錯,重點在於他會不會改。”靳風接著說,“而且你記不記得我在飯桌上和江唯爾說過這麽一句,‘除非他現在殺你全家,在這條底線之前無論他做什麽你都會答應的’。他們倆正是感情升溫期,你說了這些隻不過是給人家添堵而已。”

尤秒皺眉:“那我也不能什麽都不做啊。”

“你旁敲側擊地提醒一下江唯爾就好,這種事情我們沒法插手太多。”

然後,靳風自作主張地對司機道:“師傅,去外灘吧。”

“去外灘幹嗎?”尤秒問。

“看你玩得不盡興,帶你出去開心一下。”

饒是尤秒這種好脾氣,也終於忍不住一個栗暴砸過來:“可是我今天沒洗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