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4 享受解謎的過程

解謎的過程很有趣,他有的是時間跟她慢慢來

理想很豐滿,現實卻有些骨感。

第二天一大早,薑百思就帶著季小蕾把地圖上圈出來的幾處逛了一圈。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逛了幾家出來薑百思還是被動輒幾十萬的場地費難住了。

中間好容易遇上一家場地相對老舊的,負責人出去接了一個電話回來之後就立刻改了口風,聲稱接下來半年場館的排期都已經滿了。

薑百思看著對方欲言又止的神情,心裏明白了幾分。她早該想到的,韓清如根本不會讓她那麽容易找到場地。

折騰了一上午,已經日漸午後,季小蕾看著薑百思疲憊地揉著眉心的樣子,提議先去吃飯。

進了一家西餐廳,點了牛排的套餐。季小蕾大快朵頤,薑百思卻是興致缺缺,草草動過幾筷子便放下了。

季小蕾腮幫鼓鼓:“薑薑姐你怎麽不吃?”

薑百思心思還在場地的事情上,聞言隻簡略地回答了一句:“沒什麽胃口。”

說完,她伸手招來服務員準備再點一杯冰咖啡。

“她不要冰咖啡,來一杯溫的白開水。謝謝。”身後響起一道不容拒絕的聲音。

季小蕾瞪圓了眼:“老大,你怎麽在這兒?”

陸予城淡淡應一聲:“正好路過。”

服務員正準備下單,橫空插來一道聲音,他一時不知道該聽誰的,看了看薑百思,又看了看陸予城。

陸予城抬眼輕輕一瞥:“你不用看她,她說的不算。”

薑百思有些惱怒地看著陸予城,眼睜睜看著服務員遵照著陸予城的指令,端來了一杯溫水。

陸予城拖了把椅子坐到她對麵,看到她麵前幾乎沒怎麽動過的食物,看樣子早就冷掉,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服務員,把這個撤下去,再重新做一份過來。”

薑百思終於有些忍不住了:“陸予城,你要幹嗎?”

鮮嫩的菲力牛排被端了上來,剛剛澆下去的蘑菇汁漫過牛排的表麵,在滾燙的底盤上吱吱作響。陸予城並沒有回答她,反而慢條斯理地切著牛排。

薑百思心裏掛念著場地還沒搞定,一心隻想著出去將剩下的幾處地方再去談談。

“你慢慢吃,我和季小蕾先走,還有剩下幾家沒去談。”她說著便拎起包準備從座位上站起來。

誰知對麵的人動作比她更快,壓住她的肩膀將她帶回了座位上。

“陸予城,我真的沒空陪你吃飯……”薑百思的話音突然頓住,因為一塊切好的牛排被塞進了她的口中。

薑百思和一旁的季小蕾兩人都愣住了。

陸予城撇了下薄唇,臉上又露出了“黃世仁再世”的表情:“你要是餓死了,我上哪兒再找到像你這樣用得稱心的員工,今天你不把這盤牛排吃完不準離開。”

他又插了一塊肉送到薑百思嘴邊:“自己選,要我接著喂你,還是你自己吃?”

薑百思看著他的神情,知道自己當下不遂了他的意是走不了了。僵持了一小會兒,她終於敗下陣來,拿過刀和叉子,憤憤地回答:“我自己來。”

陸予城輕輕勾唇,一臉得意:“早這樣不是沒那麽多事了?”

看著薑百思氣鼓鼓地往嘴裏塞肉的模樣,陸予城忽然找到了作為一個投食者的樂趣。他又想起了他抱她在手上時那輕飄飄的重量,或許他的樂趣可以升級一下,以喂胖她為終極目標。

餐廳角落的卡座裏,一雙幽怨的眼盯著薑百思和陸予城,秦斯穎握著水杯的手指用力到發白。

“你看到了吧,秦小姐,這個女人一貫擅長演戲博取同情。偏偏那些男人一個兩個都很吃她這種套路。”開口說話的,正是韓清如。

秦斯穎當然看到了。她不但看到了陸予城如何小心地喂薑百思食物,更加看到了陸予城臉上的神情是如何的與眾不同。

她跟他在一起時,他從來沒有對她這樣。她本以為他的性格就是天生冷淡,可現在她知道了,並不是的。嫉妒和憤恨像野草般在心間瘋長。

韓清如如願以償地在麵前的女人臉上看到了並不陌生的嫉恨神色,她端起酒杯,向秦斯穎致意:“秦小姐,預祝我們合作愉快。”

“叮”的一聲,酒杯輕輕地碰在了一起。

餐廳另一邊,薑百思終於在陸予城的監督之下吃完了這頓午餐。

陸予城一副很滿意的樣子:“吃完了?”

見薑百思點了點頭,他又說:“吃完了跟我去個地方。”

薑百思沒動,吃了一上午閉門羹的不悅終於在此刻積累到極致:“玩夠了嗎?我今天真的沒時間跟你耗。”

說完,她也不管陸予城怎麽想,直接拿起包叫上季小蕾就準備走。

誰知陸予城動作比她更快,一把抓過她的手就往餐廳外走去。

薑百思的細胳膊細腿在他的鉗製之下毫無抵抗之力,像隻小羊羔一般被他提溜了出去。

季小蕾急忙要追上,奈何這邊廂服務員攔上來說賬還沒結。她慌慌張張結好了賬,兩個人已經走沒了影。

陸予城將薑百思摁到副駕駛座上,見她還要掙紮著出來,幹脆彎腰將她的安全帶係上,車門一關,中控鎖落下,她徒勞地拍拍車窗,陸予城沒理她。車子拐了兩個彎,擦著兩個路口的黃燈間隙一路疾行,終於在一家並不起眼的超市門口停了下來。

急刹車之下,安全帶勒得胸口一陣疼,薑百思氣極:“陸予城你到底要幹嗎?”

陸予城吊兒郎當地回她一句:“當然是在工作啊!”

薑百思滿臉不可思議:“這兒?”

這超市看起來有些年頭,門口上方架著“好又多”的燈牌,“多”字的下半截不知道去了哪裏,遠遠看去,變成了“好又夕”。

陸予城已經進去,薑百思站在超市門口,不知道在看什麽。

工作日的午間,超市裏生意並不太好,收銀的店員差點打起了盹兒。

陸予城逛了幾圈,從生鮮區挑了幾份生魚片,又稱了幾份羊肉及牛肉,再挑了幾樣新鮮的蔬菜,想了想,又從貨架上拿了兩瓶酒。他回到出口結賬的時候,發現薑百思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從門口進來,對著超市的牆壁和造型獨特的天頂發著呆,眼睛裏亮晶晶的,燃著他所熟悉的小火苗。

他收回視線,輕舔了下後槽牙,低頭笑了一聲,知道她已經找到了答案。

如果說薑百思起先對陸予城帶她來這兒幹什麽還有些莫名其妙,當她看到這個超市的布局和地理位置之後,心裏因為碰了一上午壁的陰霾驟然而散。

“陸予城,這個超市的老板呢?”她要立刻就見到超市老板,一刻也不想等。

跟她的聲音同時響起的,是一道粗糲的煙嗓:“還打著盹呢?小心東西都讓人給搬空了!”

這聲音,莫名熟悉。

被聲音驚醒的收銀員嚇了一跳,戰戰兢兢地站起來,看了門口的老板一眼,趕忙幫麵前的陸予城結賬。

陸予城則是衝薑百思點點頭:“喏,老板在那兒。”

薑百思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不隻是聲音熟悉,還有那熟悉的絡腮胡和仿佛剛睡醒的雞窩頭,以及他身邊跟著的那個叫瑞瑞的小男孩。

“漂亮姐姐,我們又見麵啦。”瑞瑞仰著頭,奶聲奶氣。

老吳叼著煙,看看薑百思,又看看陸予城,臉上沒什麽表情:“怎麽又是你們?怎麽,欠著的畫錢準備給我了?”

陸予城攤攤手:“畫的錢以後再說,現在我們要再跟你談一筆交易。”

老吳吐一口煙圈,不為所動:“聽起來不像是什麽好事兒……”

薑百思怕陸予城跟他話不投機又要吵起來,不露聲色地接過話頭:“你這個場地,我們想租下來。”

“幹嗎?”

“我們想作為展覽場地。”

一根煙快抽完,老吳抖落煙灰,將香煙碾滅在鐵質垃圾桶上。他哼一聲,準備牽著瑞瑞的手離開。

“我不同意。”他說。

“為什麽不?”薑百思攔住他。

老吳看著她,仿佛她問了一個蠢問題:“我生意做得好好的,幹嗎要把場地騰出來給你們?”

陸予城指著購物籃中的東西問:“你口中的生意好是指,東西到了臨保期還有很多沒賣出去的意思嗎?”

見底細被拆穿,老吳有些尷尬,但仍舊態度強硬:“生意再差那也至少能有個保障,要真聽你們的改行搞展覽,我是要去喝西北風啊?現在國內的市場環境,藝術展覽那是燒錢的玩意兒,不是我們這種小市民能玩得起的。不是我貶低你們,你們連你們自己的畫廊都快撐不下去了就別來禍害別人了行嗎?”

說完,他越過薑百思,往門外走去。瑞瑞牽著他的衣角跟著他,怯生生地回頭看了薑百思一眼。

薑百思捏緊了拳,衝著他的背影開口:“不是改行,而是要你回歸本行。”

老吳的身影頓在原地,慢慢地轉過身來看著她。

“這裏原本就是個藝術館吧?”薑百思指著頭頂設計獨特的天花板,“吊頂采用玻璃材料搭建成三角形的采光區域,而場所中央對上去的這片區域則采用不透光材料阻隔了陽光直射,減弱了中心照度,相對增強了牆麵亮度,同時又巧妙地避免了四周牆壁上眩光的產生。”

她頓了頓,輕扯嘴角,似乎是覺得諷刺:“這樣得天獨厚的巧妙設計,你要是告訴我這單純隻是個超市,你看我會信嗎?”

陸予城手插著兜,站在一旁看著薑百思,陽光被吊頂過濾,灑下柔和的光,她站在那一團溫柔的光裏,美豔不可方物。

看,他早就說過吧,聰明又較真的女人有時候就是這樣可愛。

什麽都不用說,她自己就會找到答案。

然而老吳並不買賬,他的愣神隻在片刻之間,很快他從震驚中清醒過來,重新恢複了懶洋洋的神態:“就算這兒曾經是美術館那又怎樣?這位小姐,單純販賣藝術和夢想是填不飽肚子的,人生在世,還是應該實際點吧!”

此時收銀員正好結好了賬,對著陸予城恭敬地說:“先生,請問您是付現金還是掃碼?”

陸予城笑了起來:“有點眼力見兒嗎?你老板剛拒絕了我們,今兒這筆應該要免單,算作精神損失費。”

收銀員有點犯難地看著老吳。

老吳笑了笑,擺了擺手:“免單吧。”

說完他抬腳就準備走,卻聽得身後薑百思在喊:“每間藝術館都有它的使命,你這樣糟蹋它,你難道不心疼嗎?”

老吳反倒咧開嘴樂了:“我把這兒改成超市,是賦予它新的生命,你懂不懂?”

說完,他又看向陸予城:“你應該管管這女人,太拗了。”

陸予城卻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攤了攤手:“我可管不了。”

他看向薑百思,今天一整天她都在被拒絕,但從來沒有這樣,眼眶發紅,像是極度委屈。

老吳癟了癟嘴:“要我說,就是你們這些人自詡欣賞藝術,拯救藝術,就在那兒自我感動呢。”

薑百思受不了他這樣輕蔑的口氣,反問:“你難道就沒有被感動過嗎?”

老吳偏頭,仿佛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最後歎了口氣:“有沒有過還不都是那麽回事兒嗎?”

說完,他重新牽起瑞瑞的手,這回走得毫不猶豫。

薑百思咬著唇,衝他的背影喊:“一心美術館,曾經是東城經營得最好的美術館之一,隻是後來經營不善才導致倒閉,你難道就不想讓你兒子看看這兒曾經的輝煌是什麽樣的嗎?”

那一大一小兩個背影短暫地停頓了一下,但也僅僅隻是一下,而後消失在門外。

薑百思背對著陸予城,沉默地低著頭,站在那兒。他有一瞬間以為她會哭,事實上她好像真的抹了一下鼻子。

“哭了嗎?”他擰開一瓶水,遞到她跟前。

薑百思轉過頭看他,哭倒是沒哭,眼睛裏帶著孩子氣的沮喪:“我隻是覺得有點不甘心。”

他輕輕笑了笑,他當然能夠理解她的這種沮喪。

他拍了拍她的頭:“你這名單裏不是還有好幾家嗎,再走唄。”

薑百思環顧四周:“可是這兒……真的很可惜。”

“如果你實在耿耿於懷,那我們有必要來談談價碼。”熟悉的煙嗓重新在大門口響起。

薑百思意外地看過去,是去而複返的老吳!

陸予城勾唇一笑:“去而複返,那現在很明顯我們是買方市場了,你可談不到什麽好價錢。”

“這麽直接,不怕談崩?”老吳眼神犀利。

“我賭你不會。”陸予城回望著他,眼中滿是篤定。

老吳頓了頓,歎了口氣:“好吧,你們贏了。”

“為什麽改主意?”

“你不是猜到了?因為最後那句話。”老吳摸了摸瑞瑞的頭,表情像是陷入某種回憶,“我想我是應該讓他見識見識,這裏當年的盛況。”

薑百思終於笑了起來:“我賭你是個好爸爸,看來是賭對了。”

老吳臉上的笑意古怪起來,他看向陸予城:“你女人不但拗,還愛自以為是。”

突然被人身攻擊,薑百思一時竟沒來得及反駁,隨後就聽瑞瑞說:“他不是我爸爸。”

“他是我弟弟的孩子。他的爸爸就是當年把這裏打理得很好的那個人,而我,就是那個把這裏經營到差點垮掉的第二任老板。”

搞了那麽大一個烏龍,薑百思想把自己埋進土裏去。

陸予城眼尾輕輕勾起,看薑百思麵上強裝鎮定,後耳根卻漸漸地紅起來,眼中笑意更深。

回去的路上,陸予城還在笑。

薑百思有些惱怒地瞪著他:“笑夠了嗎?”

路遇紅燈,陸予城踩下刹車,順著車流停下,轉頭看她,臉上是止不住的揶揄笑意:“你是怎麽就認定人家是父子的?”

薑百思覺得尷尬極了:“他們都姓吳,長得又那麽像,很容易讓人誤會好不好!你難道沒誤會嗎?”

陸予城臉上的表情欠揍極了:“我早就知道他倆是叔侄啊,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笨嗎?”

薑百思覺得不可思議:“你為什麽會知道?”

她這樣微微睜大了眼,那些此前籠罩在她身上沉沉的暮氣和焦慮,此刻悄無聲息地收起了它們的觸角,整張臉上多了幾分生動的孩子氣。

陸予城不知道為什麽覺得心情都多了幾分愉悅。

借機將那幾分莫名而來的愉悅釋放,他輕嗤一聲:“我有嘴難道不會問嗎?”

對麵這女人思索了幾秒,而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瑞瑞!”

她想起來當初幫沈闊要回那兩幅畫時,跟老吳討價還價的當口陸予城還有空閑跟門外坐著的瑞瑞逗趣。現在想想,十歲的瑞瑞顯然不懂人心險惡,被這大尾巴狼三兩下套出了很多話來。

“所以你一早知道了這裏的存在?”

“也沒有比你早太多,瑞瑞跟我說的時候我並沒有太在意,隻是一家普通超市而已。前兩天路過這兒,想著順道過來看看,老吳這樣的人經營的超市會是什麽樣。結果發現這家超市可一點也不普通……”

薑百思說道:“何止是不普通。這個地方雙層結構,上層的獨特采光設計幫我們省去了一般場所牆壁上會產生眩光的麻煩,不必在燈光設計上頭疼。對於沈闊的畫作來說,是個絕佳的畫展場所,而下層回旋形的結構也提供了很好的布展空間……”

薑百思講到一半突然停住,因為她看到陸予城看著自己若有所思的眼神。

果然,下一秒他就發問:“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你沒上過大學?我看你分析起來可比專業學生還要專業。”

他目光灼灼,她心亂如麻。

如果告訴他她在著名學府肄業,按照他的個性勢必會問她原因,所以當初為了杜絕麻煩,她幹脆扯了謊。現在發現,隨口扯的這個謊同樣令她頭疼。

“我高中時,對藝術學很感興趣。”

他嘴角噙著懶洋洋的笑:“所以?”

“我是個孤女,學藝術不是我這樣的人擔負得起的。”她言簡意賅。

孤女,是她給自己的另一種人設,隻有這樣,他和Y.U的人才會對她這樣一個無家可歸、沒有親人聯係的人不產生絲毫疑問。

他拉長了音調:“啊……我怎麽給忘了,我們小薑主管可是我撿到的灰姑娘呢。”

又開始陰陽怪氣了,那種即將被看穿的感覺簡直令薑百思頭皮發麻。

但陸予城終究沒再說什麽,紅燈轉綠,他鬆開刹車跟上前車。

黃昏的城市主幹道,車流匯成一條條長龍。車尾燈閃著明亮的紅色,像是血液一般通向這個城市的四肢百骸。夜幕降臨,屬於這個城市的盛宴剛剛開始。

薑百思是在車子拐過第二個路口之後才察覺到不對勁的。

“這不是回畫廊的路。”

“下班時間都過了回去幹嗎?”

“我們去哪兒?”

陸予城頓了頓,扯起一個惡劣的笑:“去我家。”

看到他的模樣,薑百思反倒鬆鬆地往座椅上靠去,神態一派輕鬆愜意:“好啊。”

並沒有捉弄到她,陸予城覺得有些無趣,撇了撇嘴角:“你有時候真的很不可愛,你知道嗎?”

薑百思輕輕哼了一聲:“下次捉弄我之前先把劇本寫好行嗎?先不說你會對我感興趣這種可能性存在概率有多大,就算你想幹點什麽,會帶著這一大堆食材回家?”

陸予城卻意外地抓住了她話中的某個字眼:“你憑什麽覺得沒可能性?”

“是請了大家一起在你家天台上聚餐慶功吧?”薑百思還在分析著,對陸予城突然的發問隻覺得對方抓錯了重點,理所當然地回答,“是你說過談辦公室戀愛的人都是智障,不管分不分手都十分影響工作心情啊。”

陸予城:“……”他是什麽時候發表過這種智障言論的?他怎麽不記得了?

他莫名其妙地覺得被冒犯了。

“誰跟你說的?”

“嚴飛。”

聽到薑百思說了這個名字,原本還想扣鍋胡說的陸老板閉了嘴,畫廊裏最認死理的員工,這口黑鍋他想扣也扣不下去。

而遠在十幾公裏之外陸予城住所的天台上,被季小蕾拉著布置聚會現場的嚴飛打了大大的一個噴嚏。

等到薑百思推開天台門的時候,一束禮花從她頭頂炸開,五彩的紙片落了她滿頭滿肩。

“薑薑姐你太厲害了!輕鬆搞定了展覽場地!”季小蕾興奮得臉蛋紅撲撲。

身後的陸予城佯裝怒意冷哼一聲:“她厲害?我不厲害嗎?”

季小蕾眼珠子一轉舌頭開了花:“當然還是老大英明神武領導有方。”

陸予城:“這話老板聽著高興,開瓶紅酒慶祝一下!”

一旁的何眉環顧四周:“我隻準備了啤酒。”

陸予城從袋子裏把紅酒拿出來,喊道:“在這兒。”

薑百思看著這兩瓶從老吳那個超市買過來的紅酒,突然像是想到什麽,輕聲問他:“你之前就知道老吳會答應?我記得我說服老吳之前你就買了這酒。”

陸予城看了她一眼:“成功了就當慶功酒,失敗了就當消愁酒唄。而且……”

他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微不可聞。

薑百思疑惑地看向他:“而且什麽?”

她這樣仰著頭看他,天台上閃爍的燈帶在她臉上落下朦朧的燈影。

而且,可以順便讓某些不老實的人酒後吐點真言。

他的視線從她的臉上移開,落在一邊哄鬧著開酒的眾人頭上,搖了搖頭:“沒什麽。”

薑百思還要再問,那邊何眉舉起了杯,叫著她的名字喊她過去。

“這麽快搞定了場地和出展畫作,現在就萬事俱備了。”

薑百思看著大家興奮的樣子,搖了搖頭:“還差一點。”

眾人疑惑地看向她。

薑百思垂下了眸:“展覽開幕式那天,藝華和韓盛肯定會請很多業界大佬來助陣的,我們這方麵,就比較慘兮兮了。”

紀庭方在一旁,隻零星聽懂幾個中文單詞,薑百思最後一句話的意思,他倒是難得地捕捉到了。

他像是忽然想到什麽一般,眉眼全都舒展開來:“說起來,戴恩先生,就是前年惠特尼雙年展上榮獲巴克斯鮑姆獎的戴恩·韋伯先生,因為我老師的緣故,我跟他在幾次藝術展覽會上見過幾麵,原本聽說他因為檔期問題謝絕了這個月來中國參加學術活動,後來不知怎的他又改變主意了。算算時間,明天他會到上海。”

薑百思望著他:“你的意思是……”

“如果能夠爭取到戴恩先生出席我們的展覽開幕式,我們就有資本跟藝華拚上一拚了。”

對於目前的他們來說,這是個很好的消息。陸予城以為會看到薑百思歡欣雀躍的樣子,可是卻沒有,他甚至有種錯覺,她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有一瞬間的遲疑。

啊,看起來還真的是越來越有意思了呢。

“那我們明天一早出發,去上海。”他把這件事定了下來,眼睛卻落在薑百思身上,“你跟我一起去。”

薑百思揉揉後脖頸,不露痕跡地拒絕:“感覺最近身體不太舒服,大概是上次住院沒好透。”

陸予城盯著她故作自然的動作,沒說話,聽著她將最後的狐狸尾巴亮出:“你跟紀庭方去吧,我放心。”

啊,也不知道是誰,前兩天還衝著他發火不放心他帶著紀庭方兩個人去找劉臣,這怎麽才兩天工夫,就忽然轉性了?

他不動聲色地點頭:“那也行。”

“嗯。太累了,我還是先回去了。”

季小蕾對著她的背影喊:“薑薑姐,你一晚上都沒吃什麽……”

看著對方如蒙大赦般逃離的背影,陸予城一雙眼內乾坤無盡。

不著急,解謎的過程其實也很有趣,所以,他有的是時間跟她慢慢來。

他很期待,期待謎底揭曉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