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愛她就和她去旅行

01

淅瀝瀝的小雨,形成了一層朦朧水霧,像一層薄紗,將小鎮籠罩起來。

麥萌站在小木窗前,看著模糊了的青石磚,看著雨水打在地麵上的水窪裏濺起一朵朵水花,有種置身詩畫中的感覺。

老宅有四個房間,江爺爺住在主間,麥萌和江珩在西邊住隔壁,東邊還有一個房間做儲物室。在麥萌聽雨的時候,江珩在台階上幫爺爺打磨做好的椅子半成品。

爺孫兩個都不是話多的人,但一旦討論起考古的話題,你一言我一語就停不下來。偶爾提到付教授,江爺爺就會發小脾氣,惹得麥萌偷笑。

江爺爺很喜歡這個笑起來眉眼彎彎的小姑娘,見麥萌抿著嘴在笑,便放下鋸子:“丫頭,去大廳,我給你看個好東西。”

“好嘞。”歡快地應了聲,麥萌對江珩眨眨眼,做了個口型小聲問,“你爺爺要給我看什麽呀?”

江爺爺收藏的寶貝很多,江珩也不知道老頭子要給麥萌看什麽,吹了吹木屑,隨口道:“可能是傳家寶吧。”

傳家寶?麥萌一聽,眼睛像被打磨後的珠子一般鋥亮。一想到這可能是傳給孫媳婦的寶貝,她的臉“唰”地紅了。

坐在大廳裏,她緊張地看著江爺爺洗了手,從櫃子裏拿出一個被紅布包裹得四四方方的東西來。

“爺爺,這是?”嘴上雖然在問著,可她內心已經十有八九地確認了,這一定是裝傳家寶的盒子!

紅布還沒揭開,麥萌已經在糾結地戳手指了。畢竟她跟江珩還沒到談婚論嫁的地步,這種意義不凡的禮物她要如何拒絕呢?

她的糾結還沒持續半分鍾,紅布裏包著的東西打破了她所有幻想—— 一本封皮微黃的舊相冊。

“萌萌,這裏麵都是江珩小時候的照片。”江爺爺把照片往麥萌跟前遞了遞,一邊翻著,一邊指著上麵的照片給她介紹,“這張是江珩的百歲照,當時還尿了攝影師一身。”

麥萌把腦袋湊過去,看著照片裏的江珩,瞪大了眼睛。

百天的江珩白白胖胖的,頭上戴著個虎頭小帽子,粉嫩嫩的一張臉,一雙圓溜溜的眼睛黑亮又有神,眉心一點紅,咧著嘴笑得喜慶,活脫脫像是從年畫上抱下來的娃娃,可愛得讓人想抱抱。

後麵一張照片是江珩三歲時站在一架廢舊飛機翅膀上拍的,手裏還拿著一個大蘋果。臉沒了百天時的嬰兒肥,略微瘦了些,露出兩顆小白牙。

往後翻,江珩被父母抱在中間,站在幼兒園門口。年輕時的高麗臉上神色溫柔,而江珩的父親也是一個風度翩翩的俊俏男子,劍眉星目,笑容溫和,江珩無疑是繼承了他們二人的優秀基因。

江爺爺撫摸著兒子的照片,歎氣:“江珩的爸爸受我影響,當年也幹了考古這行。我們這些出野的,很可能遇到墓室坍塌,砸死在裏麵給文物陪葬了。我和付老頭活了一把年紀沒遇上,倒是讓我兒子遇上了。”

似乎是想到過去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心酸事,江爺爺語氣低沉下來:“聚少離多,江珩媽媽很不讚成江珩爸爸從事考古,兩個人先是吵了好些次,後來離婚了。直到江珩爸爸沒了,江珩媽媽也就徹底搬出去不回來了。”頓了頓,他又歎了一聲,“他媽媽現在還怨我,怪我當初讓他爸爸去發掘。”

江爺爺老眼裏的淚光灼傷了麥萌的心,她也不知道如何安慰老人家,隻好把照片往後翻,轉移了話題:“爺爺,這個是幼兒園的畢業照吧?”

照片最上方寫著“北海路幼兒園大一班”,三十多個小朋友站在一起,個個臉上化著妝,男生穿著白襯衫加小背帶褲,女生穿著白紗小裙子,跟一個個粉雕玉琢的小團子似的。和善的園長坐在中間,兩個幼兒園老師坐在兩側。

麥萌仔細地數了數,照片上一共才十來個男生,找了好幾個,她才發現第二排最右側的小不點是江珩。

江珩額前的劉海被梳成一個衝天揪,跟其他在喊“茄子”的小朋友比起來表情呆板,抿著嘴沒什麽表情。再細看,他的旁邊好像還有一個亂入的小女孩。

小女孩沒穿演出服,穿了一套粉色的小短褲,剪著齊劉海的櫻桃小丸子同款發型,臉上掛著眼淚,伸著手,不知道在抓什麽。

看著小女孩手腕上戴著的紅繩穿的豬骨手串,麥萌覺得異常熟悉,越看小女孩的臉,她更是覺得似曾相識。努力地在記憶裏回想了一會兒,她才恍然大悟。

這不就是小時候的她嗎?媽媽以前還說過,人家大班的小朋友要照畢業照,她看了也要上去,媽媽不肯,她還號啕大哭了。

原來,他們小時候就在一個幼兒園,緣分可真是奇妙!

有種說不出的開心,仿佛已經看到了拴著她和江珩的那條繩子在無限延長,直至他們終老。

“這個是江珩小學五年級照的,當時學校搞六一晚會大合唱,班裏女孩子人數不夠,老師說江珩長得好看,就讓他先頂替人數。因為不想穿裙子,他還哭鼻子了。”指著下一張照片裏一個頭戴著花環,係著紅領巾,穿著紅格子裙,塗著口紅和眼影的小朋友,江爺爺不苟言笑的臉上竟難得掛著笑容。

照片上的江珩不知道是因為抹了眼影,還是哭得久了,眼睛紅紅的,眼眶裏似乎還蓄著淚水,癟著嘴,委屈巴巴的。

不得不說,江珩化上妝,穿上小裙子,真的比女孩子還要好看。

如今的江珩雖然脫了小時候的稚氣,但五官跟小時候一樣精致,如果現在的他穿上女裝,又是一個什麽樣子?麥萌在腦海裏幻想著,跟江爺爺一起笑得更燦爛了。

從剛才麥萌進大廳開始,江珩就在外麵豎著耳朵一直留意著裏麵的動靜,聽到麥萌和江爺爺在笑他,臉上立馬掛不住了,快步走了進來。

“爺爺,你幹嗎呢!”他伸手就要將相冊拿走,卻被麥萌給搶了回去。

“我要把你小時候的光輝曆史都拍下來!”麥萌做了個鬼臉,抓起相冊一溜煙地跑回她的房間。

“麥萌!”說實話,那本相冊已經有不少年頭了,江珩早就忘記了裏麵還有哪些自己的“黑曆史”,他敲了幾下門,竟失去了以往的風度,急得叫了起來,“你給我開門!”

屋子裏頭,麥萌趴在**,一邊不緊不慢地拿著手機拍照片,一邊笑嘻嘻地回:“等我拍完了我就給你開啦,別急啊!”

一個執意要開門,一個就是耍賴不開,兩個人鬥嘴,你來我往的,看得沙發上的江爺爺眉開眼笑。

江珩的性子就跟那些不會說話的文物一樣,沉悶無趣,能讓他跳腳的人,除了麥萌這個活寶還有誰呢?

江爺爺走到主臥,打開黃花梨老櫃子,從裏麵拿出來一個紅木漆的老舊首飾盒,打開後小心地摩挲著裏麵的墨玉鐲子,舒心地輕歎一聲:“老婆子,咱們家江珩有人照顧了,你可以放心啦!”

02

古鎮有一條中心商業街,裏麵有很多的特產。比如說豆腐花、臭豆腐、八珍糕等,臨行前一天,麥萌拽著江珩從街頭逛到街尾。這一路上,麥萌負責吃吃吃,江珩負責買買買。

以前王紅楠喜歡吃臭豆腐,曾不止一次地想將這人間美味分享給麥萌,奈何麥萌每次都“退避三舍”。可是,跟江珩在一起,她竟覺得那一塊塊塗上辣椒醬的金黃色臭豆腐看著也是那麽香脆誘人,咬一口,香氣滿滿。糕體鬆軟飽滿的八珍糕,清爽可口,同樣讓人饞涎欲滴。

麥萌走了一路,吃了一路。江珩跟了一路,買了一路。

暮色升起,街道上掛起來紅燈籠。江珩牽著麥萌走到石橋上,看著一艘艘小船從橋下劃過。船上的燈光,岸邊的燈籠在河麵上交相輝映,如星河點點。涼風吹過,沁人心脾。

“真好。”麥萌抬頭看著空中的月亮,有感而發,“江珩,跟你在一起真好。”

江珩也淺笑著回了一句:“我也是。”

麥萌把腦袋搭在江珩的肩上,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麵,眸中同樣熠熠生輝:“明天去哪兒?”

江珩摸了摸麥萌的頭:“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麥萌吻了下江珩的唇,挑眉:“天涯海角,去嗎?”

江珩:“去。”

麥萌又問:“刀山火海,去嗎!”

江珩:“去……”

麥萌嘻嘻一笑,環抱住江珩:“大傻子。”

從小被人以少年天才稱呼大的,貌似還是頭一次被人喊為“傻子”,江珩失笑:“你這個整天犯迷糊的小傻子還敢說我?”

“你不是大傻子怎麽會喜歡我這個小傻子?”麥萌反駁得理直氣壯,話鋒一轉,“對了,爺爺的鋸子好像鈍了,咱明兒走之前給他去街上買把新的吧!還有,我發現他有頸椎病,再從網上給他買個按摩椅吧?啊,那個電飯煲的電插頭有點漏電……”

小嘴吧啦吧啦列舉了一長串要給江爺爺買的東西,江珩彎著唇一一笑著應了,最後聽到要給江爺爺再找個老伴時,他怕她再說出更荒唐的話,低頭堵住了她的嘴。

“唔……”猝不及防的吻嚇了麥萌一跳,她大眼睛眨巴了兩下後,也吻了回去。

橋下柳影綽綽,橋上人影成雙。小烏篷船的歌聲漸行漸遠,仿佛在為這美好的夜晚歌唱。

離著麥萌的暑期培訓還有十天,所以江珩打算下一站帶著麥萌坐火車去有名的西渡景點。上火車之前,江爺爺給麥萌拿了許多特產和水果,麥萌感動得快哭了,並承諾下次跟江珩再一塊回來看他。

麥萌沉浸在被眾多美食包圍的喜悅中,並未看到江爺爺將一個小包裹塞給了江珩。

江珩愣了愣,看看麥萌,對江爺爺低語了幾句後,他趁著麥萌不注意悄悄地把包裹塞進了背包裏。

帶著去新地方的喜悅,麥萌在火車上全無睡意,她看看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再低頭看看舍不得吃的特產,心情歡暢。

就像是德芙巧克力的經典廣告“下雨天和巧克力更配”一樣,火車和泡麵也是絕配,但對江珩來說泡麵等同於奶茶,都被劃為了不健康食品。麥萌從跟江珩交往後,她曾經鍾愛的好多愛吃的東西都被江珩列入了“禁品”。

不知道車廂裏哪個角落裏飄來一陣泡麵的味道,聞著熟悉的香氣,麥萌用力吸了吸鼻子,巴巴地看向江珩:“江珩,你聞到什麽味道了嗎?”

江珩坐在對麵,麵前立著一本大雜誌,而雜誌裏則藏著一本A4紙張大小的素描本。聽到麥萌喊他,他抬頭問:“什麽味道?”

“當然是泡麵啊!”麥萌以為江珩是故意裝傻,一把拉開擋住他視線的雜誌,待看到素描本後,她瞪大了眼睛。

畫麵上是一條蜿蜒的古街,潺潺的流水從旁而過,石橋上站著一個姑娘,正親吻著她的愛人。

線條簡單,可將麥萌勾勒得生動,她微微閉著眼睛,像一朵含羞的玉蘭花,清新可愛。

認識這麽久,麥萌見識過江珩的不少本領,所以見他會畫畫一點也不驚奇,隻是他若畫的是尋常畫像也就算了,畫兩個人擁吻的畫麵怎麽看都讓人窘迫。麥萌紅著臉,瞪了他一眼:“你畫這個不害羞嗎?”

江珩噙著笑,隨手一揚,鉛筆“唰唰”幾下,天空中似乎飄下了花瓣雨,有幾朵落在了麥萌的發間,如俏皮的精靈為畫麵增添了一抹亮色。

從動作上看,麥萌的手是抱在江珩的腰上的,而江珩則是環著她的肩膀。二人相擁立在這漫天花瓣雨中,彌補了麥萌初吻不浪漫的遺憾。

想了想,江珩又添了幾筆。

眨眼間,一朵玫瑰花出現在了他的手中,與飄下來的花瓣相得益彰,瞬間多了種意境美。

瞥見麥萌眼神中的驚豔和意外,江珩將畫遞給她,打趣道:“加了花瓣,還害羞嗎?”

若是可以,他想將與麥萌從相識到現在的點點滴滴都畫下來。等以後白發蒼蒼老去,這些畫都將會是見證他們愛情的依據。

“我要吃泡麵。”麥萌繃著,別開臉。

江珩拿麥萌沒轍,揉揉她的臉起身往推著小推車賣瓜子、花生、礦泉水的列車服務員走去。

麥萌對著江珩的背影做了個鬼臉,愛不釋手地將畫裝進了包裏。

03

錢鍾書在《圍城》中借著趙辛楣的口說過一句很經典的話:

“結婚以後的蜜月旅行是次序顛倒的,應該先共同旅行一個月,一個月舟車仆仆以後,雙方還沒有彼此看破,彼此厭惡,還沒有吵嘴翻臉,還要維持原來的婚約,這種夫婦保證不會離婚。”

雖然麥萌還沒有和江珩進展到談婚論嫁的地步,可不管是在爺爺家的古鎮還是西渡,這一路上江珩對麥萌都是悉心照顧,體貼入微,每一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能透露出他的耐心、專心、用心了。

兩個人去了熙熙攘攘的惜春路,穿過了熱鬧的芙蓉巷子,參觀了博物館,在網紅書店的牆上寫了留言條……江珩將一星期的行程安排得充實且合理,以至於麥萌在遊玩的過程中根本不會感覺到疲憊。

在出了海洋樂園後,麥萌看到不少情侶陸陸續續地進了旁邊的一個鬼屋,拽著江珩也要往裏走。

江珩猶豫了會兒,表情質疑:“你確定?”

上次麥萌為了培養和江珩的共同話題,自己在宿舍一樓看盜墓電影時被人給嚇得鬼哭狼嚎,膽子這麽小的人兒,去鬼屋這麽驚險的地方不是找刺激嗎?

“當然確定。”麥萌不以為然,挑眉上下打量了眼江珩,“難道是你不敢?”

“笑話。”江珩不知道麥萌這個腦回路是怎麽長的,他一個專業考古人員怎麽可能會怕這些人扮成的假鬼?

牽著麥萌,江珩大步流星地去售票台買了票,進入驗票口後,兩個人看著從出口迎麵過來的一對情侶停了下來。

女孩子可能是被嚇壞了,一個勁地哭,哭得眼妝都化了,眼下烏黑一片,頭發也散成一團,再加上穿著改良版的齊胸襦服,活像是從地底下麵爬出來被人欺負了的女鬼。

等二人走後,麥萌扯了下江珩的胳膊:“真有那麽可怕?”

“我也沒玩過,進去後就知道了。”江珩察覺出麥萌有點緊張,又想笑又期待她待會兒在裏麵的反應,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放心。

說不出來什麽感覺,麥萌隻覺得江珩的笑帶著深意,她半信半疑地在服務人員的指引下到了鬼屋門口。

看著門口的路標,江珩詢問麥萌:“初級、中級、高級,你要玩哪個恐怖程度的?”

麥萌舔了下唇,默默指了指中級。選初級會顯得自己太低級,選高級又怕自己承受不了,選一個不高不低的還算湊合。

選中級的人可能跟麥萌有著一樣的心理,因此通往中級的小入口有不少人在排隊。在等待的過程裏,麥萌一邊深呼吸,一邊聽前麵進過鬼屋的人講經曆。比如說進去後會被鬼追或者抓腳之類的,她聽著也就不覺得怕了。畢竟鬼都是人假扮的,能恐怖到什麽地步?

每個小通道一組進十個人,江珩和麥萌剛好留在最後。工作人員清點完人數,表情複雜地提醒道:“進去後,請不要使用打火機等危險物品,更不要毆打工作人員,謝謝。”

一進去,麥萌仿佛直接走進了一個黑洞,裏麵烏漆墨黑的,丁點光線都沒有。小道狹窄,入耳便是鬼叫聲,她下意識地捏緊江珩的衣角。

走了兩分鍾,有蠟燭在右手邊的牆壁上搖曳。借著微弱的燭光,麥萌才看清楚牆壁上掛著血淋淋的人頭,一個個麵目猙獰,表情陰森恐怖。

有女生發出尖銳的叫聲,嚇得麥萌的心一揪,她猛地閉上了眼,抓江珩的手也更用力。江珩把她拉到自己身前,從後麵給她安全感。

戰戰兢兢地繼續向前,在轉到一個拐角的時候,忽然左前方有個伸著舌頭的紅衣女鬼張著雙手朝著麥萌撲了過來,麥萌當即腿軟了,失聲大叫:“江珩!”

江珩用胳膊敏捷地擋住女鬼,轉身將麥萌護在懷裏,拍著她的後腦勺安慰:“別怕,都是假的。”

江珩的話剛說完,下巴被麥萌猛地撞了一下,緊接著她又驚叫了一聲:“媽呀!”

江珩揉著下巴,看到一隻不知道從哪裏爬出來的男鬼,披頭散發,穿著血跡斑斑的白衣,正用一隻手抱著麥萌的腳,另一隻淌著血的假肢在拍打地麵。

麥萌快哭了,用腳踢著白衣男鬼,聲音都嚇得變了音:“走開,走開!”她的力氣沒有男鬼大,踢了幾下都踢不開,看著像極了在跳踢踏舞。

江珩彎下腰,手勁適當地掰開男鬼的手,拉著麥萌一個勁往前跑。至於其他人,有的嚇得大聲唱歌,有的在大聲喊叫,有的罵髒話,有的哭求,如果將這些畫麵錄下來,一定會笑得人前仰後合。

不同的方向是不同的主題,都在暗處藏著不同的工作人員。江珩雖然無法分辨自己在哪個主題場景,卻能通過鬼叫聲猜到他們躲在哪個角落,帶著麥萌“東躲西藏”,生生把“鬼屋曆險記”演變成了“地下遊擊戰”。

兩個人貓著身子藏在一個類似於棺材的後麵,周圍沒有危險的氣息,貌似很安全。麥萌大氣不敢喘,死死拽著江珩的手掌心早已濕漉漉了。黑暗裏,她什麽都看不到,卻依舊瞪大眼睛注意著四周是否有“鬼”出沒。

江珩看不清麥萌的臉,但能感覺到她的忐忑不安。想著小姑娘進來之前那略帶挑釁的話,他揚起無聲的笑。

蹲了快五分鍾,就在麥萌以為危機解除打算站起身來時,卻被江珩一把扯住。

“有鬼!”

江珩的聲音壓得很低,麥萌條件反射地抱住他的胳膊:“在哪兒?”

沒等到江珩的回答,她快速地看看四周,往江珩身前努力靠了靠:“鬼在哪兒?”

江珩拉起麥萌的手,放在他的胸口,輕笑:“在這裏啊。”

掌心覆蓋之處,是江珩強有力的心跳。一下下,跟她因害怕而跳動的節奏一致。

“渾蛋!”這樣突然冒出來的情話,讓麥萌既感動又好氣。她也抓起江珩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

江珩“嘶”地倒吸一口氣,指了指麥萌身後:“鬼。”

麥萌上了一次當,不會再輕信江珩的話,她甩開江珩的胳膊,傲嬌地要離開,可一轉身就看到了一個“僵屍鬼”正伸平兩手朝著自己跳過來。

“啊啊啊!”麥萌徹底崩潰了,一邊大叫,一邊繞著棺材躲。

一人一“鬼”好像是上了發條一樣,機械地圍著棺材轉圈圈。

“哎?”江珩瞧著畫風不對,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傻子,你往那邊跑啊!”

麥萌一聽,趕緊往側麵的小道跑。江珩緊跟其後,幸運的是兩人看到了光。

可奇怪的是,快到出口時,有幾個“鬼”竟然追了出來,嚇得麥萌剛忍住的眼淚又要掉了。她沒出息地縮在江珩身後,扁著嘴,委屈巴巴:“我都出來了,這些鬼怎麽還不放過我?”

江珩看著“僵屍鬼”提著的一隻豆豆鞋,這下真沒忍住笑了。

謝過“僵屍鬼”,他蹲下抬起麥萌的一隻腳,先用紙巾擦了擦她腳底的灰土,在檢查沒有受傷的痕跡後,才幫她把鞋子穿上。

“僵屍鬼”還是頭一次看到有人在鬼麵前秀恩愛秀得如此清新自然的,揉了揉一胳膊起的雞皮疙瘩,一臉嫌棄地蹦蹦跳跳回鬼屋了。

04

第一次鬼屋體驗後,麥萌在心裏默默發誓,這輩子再也不要逞能去玩這種挑戰心髒承受能力的遊戲了。

在臨回程的前一天晚上,麥萌和江珩看了場當地具有地方特色的表演,算是徹底結束了這場旅行。

第二天在回程的火車上,她整理了一下手機裏的照片,選了幾張比較有意義的發在了微信朋友圈裏,一疏忽忘記了屏蔽媽媽。

兩分鍾後,麥媽媽給麥萌發了條微信,詢問她是否跟男生一起出去玩的。

麥萌本來想一口否認,但想到上次在電話裏沒跟麥媽媽承認江珩的存在,讓江珩不高興了。她想了想,把之前偷拍的一張照片發了過去。

按著麥萌對麥媽媽的了解,麥媽媽在看到照片後一定會炸了,然而等了三分鍾,她才收到麥媽媽的回信:

“這麽帥的男孩子,怎麽會喜歡上你?”

麥萌一口氣堵在胸口,差點上不來。她傷心地給麥媽媽回道:“媽媽,我真的不是你從垃圾桶裏撿的嗎?你女兒我就那麽一無是處嗎?”

這條消息發送過去後,石沉大海,再無音信。因為拿著手機一直端詳江珩照片的麥媽媽,正在和麥爸爸激烈地討論著。

“我聽樓下張阿姨說,最近有專門打著戀愛的幌子騙無知少女的,江珩該不會也想……”麥媽媽一驚一乍起來,跟麥萌神似。

麥爸爸趕緊打住麥媽媽的話:“胡說八道什麽,人家嬌嬌都說了,江珩爺爺和爸爸都是正兒八經的考古專家,這孩子也跟著頂厲害的老師,未來不可限量。”

麥媽媽納悶,百思不得其解:“模樣好,家境好,脾氣也好的話,那他圖你閨女什麽?圖她吃得多、長不胖?”

老早之前,麥媽媽就通過顧嬌嬌將江珩的專業、性格,以及對方父母的職業打聽得明明白白。江珩在學校論壇上的照片,大多是別人抓拍的,有的是背影,有的側影,看不清楚具體模樣。

而麥萌發的照片上,江珩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小憩。幹淨的白襯衫,安靜的睡容,精致的五官,乖乖巧巧好似個小學生。不管是從硬件還是軟件設施來看,在麥媽媽眼裏,麥萌能遇上江珩可真是走狗屎運了。不過,這樣優秀的江珩會喜歡自家閨女,這讓麥媽媽在高興之餘不免又擔心起來。

麥爸爸聽後,哭笑不得:“瞧你這話說的,咱閨女天真善良,單純可愛,模樣也隨了她媽好看。再說,跟別的姑娘比起來,吃得多、長不胖更是優點!”

麥媽媽點頭,讚同:“也是,想當年追我的人……”

麥爸爸一聽到“想當年”,就知道接下來十幾分鍾又要聽麥媽媽回憶當年的風采了,抽了抽嘴角。

就在麥萌快要睡過去了,麥媽媽才想到她,給她回了句“抓緊時間帶回家”。

麥萌哼哼兩聲,半合著眼睛發了句“知道了”。

旅程結束後,麥萌連回家的時間都沒有,直接跟學校的其他誌願者一起結伴去了培訓地點。

因為心中承載著夢想,白天麥萌緊張且認真地學習,江珩同樣辛苦專心地跟著付教授進入了新一輪的考古研究工作,不過空閑時他會開車去看望麥萌,兩人的感情並未因時間和空間的距離受到影響,反而更加穩定。

未來目標明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當暑假結束,校園裏掛滿了迎新條幅時,麥萌的培訓已經正式結業,接下來的日子隻需靜心等待9月17日跟其他誌願者一同飛往交流國家就行了。

開學報到的前一天,宿舍四個姑娘就約好了要好好聚一下。畢竟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發展方向,而且麥萌的交流時間為一年,大家再次相遇時還不知是何時何境。

聚餐地點還是選在味美價廉、分量十足的福臨飯店。別人的畢業散夥飯是在來年的五六月,而她們宿舍卻是直接提前了大半年不止,因此除了麥萌所在的包廂彌漫著淡淡的憂傷氣息外,其他的飯桌上仍舊熱鬧歡快如往日。

麥萌有出國經費,顧嬌嬌和王紅楠有實習工資,張曉有家教收入,幾個姑娘還沒點單,就爭著想請客。爭執不下,最後顧嬌嬌沒辦法,隻好以“AA製”拍板定下,大家才放肆地點菜。

可能是不願流露離別的情緒,所以姑娘們跟往日一樣,嘻嘻哈哈地鬧騰著,打趣著,胡侃著。

“嬌姐,聽說你前任要跟你複合?”王紅楠幹完一杯,又豪邁地給自己添上。

顧嬌嬌在實習後身上少了絲嬌氣,精致的妝容下不乏幹練,她抿了口酒,冷笑:“姐沒有回收垃圾的習慣。”

麥萌很讚同:“對,好的前任就應該跟死了一樣,突然冒出來詐屍這種是要不得!”

張曉轉動著桌盤,有心把麥萌每次聚餐必點的老醋花生轉到她跟前:“萌萌,你跟江珩到底怎麽打算的?他能等你出國回來嗎?”

“這個問題我們兩個早就商量好了,等我回來,工作穩定了就安排雙方父母見一下。”麥萌說這話時難得不好意思,注意著姐妹們的表情。

果然,大家的眼睛瞬間亮了。

顧嬌嬌握著酒杯的手激動得微抖:“萌萌,你這老鐵樹真是不開花則已,一開花速度快得驚人!”

王紅楠更是誇張,她做大猩猩兩手捶胸狀,嗷嗷大叫:“蒼天有眼啊,我們家萌萌終於有主了!”

最理智的還是張曉,她習慣性地扶了扶眼鏡框,認真地問麥萌:“萌萌,真的想好了嗎?雖然江珩這個人很好,但是你們談的是異國戀,會很辛苦的。”

對於家庭環境,張曉不曾多提,大家也隻知道她有一個還在上初中的弟弟,父親身體不好。從一上大學成為舍友開始,她就是一個典型的勵誌標兵,學習上勤奮,生活上自製,是一個獨立自強的讓人心疼的好姑娘。

麥萌望著張曉真摯關心的樣子,握著她的手,神色堅定:“在江珩之前,我沒有喜歡過別人,在江珩之後也不會。曉曉,你放心,我對我們的感情有信心!”

可能是這種對愛情的執著,感染了顧嬌嬌,她的眼眶有點酸,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隨後將空杯底一亮:“姐妹們,這第一杯酒,我幹了,祝咱們的小萌萌和江珩愛情永駐!”

“幹了!”王紅楠和張曉也毫不猶豫一口喝下去。

可能喝得太猛,張曉咳得麵紅耳赤。

王紅楠站起來,繞到窗戶下的桌子旁邊給張曉拿茶壺準備倒水時,隨意往樓下一瞥,冷不丁爆了一句粗口,引得姑娘們詫異。

顧嬌嬌奇怪地看著王紅楠:“你看到啥了,這麽激動?”

“我……”王紅楠瞪著眼睛,拿著茶壺就想往下麵扔,可看到麥萌也在看自己,她張了張嘴,還是忍住了,沉著臉把茶壺重重一放,“沒事。”

麥萌直覺王紅楠的不對勁跟自己有關,她三兩步走過去,抻著脖子看了看,剛想說街上啥都沒有,放眼一望,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江珩穿著之前麥萌買的粉色T恤,站在路燈下,抱著一個女孩子。

從麥萌的角度,看不清江珩的表情,卻能清楚地看到女孩子的容貌。

及膝的粉紫色連衣裙,一頭黑發柔順地垂在胸前,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這樣的氣質型美女不是給江珩的考古報告會做過主持人的黃倩倩學姐又是誰呢?

麥萌手指甲用力地摳著掌心,咬著牙對著樓下歇斯底裏地喊:“江珩,你個渾蛋!”

兩人抬頭,看到了麥萌繃緊的小臉。

江珩一愣,下意識地推開黃倩倩,而黃倩倩明顯一臉受傷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