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一次被一個人吻

01

江珩這次回來後,可以休息一段時間,在學校裏整理文本資料。他的頭發太長了,剛好麥萌也需要修一下頭發,所以周六的時候,兩個人一起去了學校附近的“春風”理發店。

理發師是個年輕的小哥哥,之前也在明德大學就讀,畢業後自己研究美發這行,在這幾家店裏做得還比較成功。

江珩對自己的發型沒什麽要求,簡單清爽就行,因此他的頭發理得比較快。麥萌是想給頭發打一下層次,當小哥哥問麥萌要把頭發剪到哪裏時,麥萌想也不想地回答:“剪到下巴吧。”

小哥哥腦袋好像是抽了,冷不丁地來了一句:“是哪層下巴?”

這話一出,在場的三個人都愣住了。

空氣死一樣的寂靜,小哥哥尷尬得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江珩憋著笑,忍得很痛苦。

這一刻,麥萌忽然想到了一句話:你過得好不好沒人知道,可你胖不胖,別人一眼便知。

這麽多年來,她一直以吃多少都不胖的體質活在女同學羨慕嫉妒恨的眼光裏,可沒想到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裏,自己竟多出來一層“二下巴”?一定是她對江珩的思念太深太重了,以至於體重增加了!

麥萌摸了摸臉,皮笑肉不笑地轉頭看向小哥哥,眼神像極了死亡凝視:“我一共幾個下巴?”

小哥哥被麥萌嚇得一哆嗦,閉嘴不敢說話。

江珩轉過身,借著翻看雜誌的機會,低頭偷笑。

麥萌餘光瞥見江珩微微抖動的肩膀,小臉氣鼓鼓,決定今天下午堅決不要跟江珩說一句話。

事實證明,凡是立下的flag,必定是用來打臉的。理完發,麥萌麵無表情地跟在江珩身側,江珩隻當她因為剛才理發師無意的話在生氣,也沒在意。見路邊有麥萌愛吃的章魚小丸子,他主動給她買了一份:“番茄味道的。”

誘人的番茄醬抹在小丸子上,散發著美味的香氣,挑逗著麥萌的嗅覺。她盯著小丸子咽了口唾沫,冷哼一聲,扭頭大步往前走。

江珩不明所以,端著小丸子追在後麵:“哎,你不吃了?”

麥萌不為所動,咬緊牙關繼續往前走。

從出了理發店就一聲不吭,現在連吃都不動心了,這可不是生理發師的氣這麽簡單了。江珩腦子轉得快,他從後麵拉住麥萌的胳膊,把小丸子往前湊了湊:“你知道我不喜歡吃這些東西,你要真的不吃,那就隻好丟了。”

麥萌自己跟自己較勁,緊抿著嘴唇就是不想說“吃”這個字,可當她看到江珩拿著章魚小丸子真的走向垃圾桶時,頓時繃不住了:“等會兒!”

江珩明知故問:“你不是不吃嗎?”

“我什麽時候說我要吃了?”麥萌瞪著江珩,“隻有凡人才要吃東西,我們仙女都是靠仙氣活著!”

江珩挑眉,有意逗弄她:“所以呢?”

“浪費可恥,所以你……你不能丟,我帶回去給楠哥吃。”麥萌避開江珩含笑戲謔的眼睛,板著臉把小丸子給接了過來。拿起竹簽插了一個,她深吸一口氣聞了聞,又放了回去。

江珩也不去拆穿麥萌,反正誰饞嘴誰知道。從口袋裏掏出那次情人節沒送出去的禮物,他拉過麥萌的手,放在她的掌心:“情人節前給你刻的,一直忘記給你了,再在我這兒放著可能就成古董了。”

一枚細長精致的紫檀木印章,側身刻著“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底端則是麥萌的名字。頂端用深棕色的流蘇串了起來,古色古香。

“這是你自己刻的?”記得江珩說過,學考古的人不僅要精通發掘技術,還要會雕刻、裝裱等。麥萌看著那帶著書卷氣的刻字,滿眼都是對江珩的崇拜,完全忘記了剛才不搭理他的茬兒了。

江珩點頭,表情很平淡:“你一個我一個,掛在鑰匙上也算情侶掛墜了。”情侶之間一般都會有個共同的標記,比如說什麽情侶網名、情侶裝之類的,當時他想來想去,覺得還是自己親手做的東西比較有意義,因此就想到刻一對印章了。

麥萌在情人節給江珩買了一盒巧克力,後來交往到現在也買過情侶牙刷、耳機,但看到江珩的禮物,她才覺得自己的禮物沒人家用心。她握著印章愛不釋手,抱著江珩,語氣有點慚愧:“江珩,你這麽好,我要再送你個什麽才能表達我的心意呀?”

不知道為什麽,江珩的腦海裏冒出來《小王子》裏的一句話:“如果你愛上了某個星球的一朵花,那麽隻要在夜晚仰望星空,就會覺得漫天的繁星就像一朵朵盛開的花。”他對麥萌的感情與日俱增,麥萌可能不會知道,他對她的喜歡其實已經超越了她的。曾分開的一個月,他無時無刻不在想她。對她的思念,滲透到了每個細胞。隻不過,他擅長壓抑和隱藏罷了。在見到她出現在車站的那一刻,他所有波濤洶湧的情緒都化為平靜。

回抱住麥萌,江珩不在乎周邊來往人投來的目光,將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深情款款:“你已經把最好的東西給我了。”

“什麽?”麥萌不解,歪了歪腦袋去看江珩。

江珩在麥萌額頭上落下一吻:“你就是最好的禮物。”

在數以萬計的漢字裏,麥萌第一次覺得隻有這幾個字組成的情話是最悅耳動聽的。

心之所動,情不自禁,麥萌“啪”地吻住了他的唇。

第一次吻一個人,她不知道要如何去做,隻敢停留在江珩的唇上,一動不動。

第一次被一個人吻,眩暈感來得猝不及防,江珩同樣不知所措,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

兩個人大眼對小眼,“噌”地跟親嘴魚一樣又分開了。

麥萌兩手捂著臉,不敢去看江珩,羞得很想自己變成土行孫鑽地裏去。

人家電視劇或小說裏男女主人公的初吻都是發生在浪漫的海邊或者是星空下,而她卻在大馬路邊就頭腦一熱地親了江珩。這不僅不浪漫,還太不矜持了!

不過再想想交往半年才初吻,她和江珩這也矜持得夠可以了!

江珩的臉也在發燙,他輕咳兩聲,轉過頭裝作看路邊,掩蓋自己的失態:“那個……對麵有家店,進去看看有沒有情侶裝吧。”

麥萌“哦”了聲,表情不自然地跟在身後。

02

江珩的魅力,不止於校園。他剛走進衣服店,就被五個女店員給圍住,場麵比上次那賓館拉客的大媽還誇張,而跟他一起進去的麥萌則被完全忽視掉了。

麥萌站在一旁,抱著雙臂翻白眼,心裏泛起了酸泡。

“帥哥,你看看,這是我們剛進的新款,昨天剛到的貨!”

“帥哥,你是搞藝術的吧?”

……

江珩不是頭一次遇到搭訕的,但這種團體搭訕讓他有種扛不住的感覺,無奈看向冷眼瞧著自己的麥萌,拉著她往女裝區走:“不好意思,我想先給我女朋友看看衣服。”

“當我是透明的嗎?”麥萌噘著嘴,挽著江珩的胳膊,宣示主權。

江珩知道麥萌的小情緒,捏了捏她的手背:“待會兒去別的地方再看看情侶裝。”

喜歡一個人,就想著讓她充斥在自己生活的各個角落,滿世界印上她的痕跡。如果可以,他真想往後每次出野的時候都帶著她。

“好。”麥萌痛快地應了聲。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店員們對江珩的過分熱情引起了她心裏的不快,她在衣架前看了兩眼,擺擺手,“給你看看男裝吧。”

一個紮著馬尾辮的店員聽了,立刻堆著假笑:“帥哥身材比模特都好,咱們家很多款式都合適呢!”

麥萌是真心想給江珩買件衣服,這樣以後江珩每次穿這件衣服都會想到自己。不同於剛才的敷衍,她很認真地將衣服在江珩身上比畫比畫,時而點頭,時而搖頭。

江珩一年四季的衣服沒有新鮮的顏色,黑白為主,穿得多了人的氣質也冷了。

“你試試這個。”將一件半袖襯衣塞進江珩的手裏,麥萌很期待他穿上這件今年最流行的粉色後的效果。

江珩皺眉,很為難:“這個顏色太……娘了吧?”

“你試試看嘛。”麥萌將江珩直接推進了試衣間,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哎,這個黑色褲子不錯!”

“我記得咱們店裏好像還有個工裝褲不錯!”

“不行,那個顏色難看,我去找那條帶拉鏈的褲子!”

麥萌坐在休息椅上等江珩的過程,店員們忙得滿店跑,好像她們才是江珩的女朋友一樣。麥萌的笑臉凝固了,安靜得像個雕像。

直到江珩出來,幾個人還在爭論誰手上的褲子好。

“怎麽樣?”頭一次穿粉嫩嫩的衣服,江珩很是別扭,手腳都不知道放在哪裏了。

如果說之前的江珩是座冰山,那現在的他就是團軟綿的棉花,讓人忍不住想捏一下。

“帥哥,你就是個行走的衣架子,穿咱家的衣服絕對好看!”

“這條工裝褲配這個襯衣也剛好,帥哥要不要去試試?”

“帥哥,你真的不是學藝術的嗎?你……”

“可以先不要說話嗎?太吵了。”眼前好像是一群鴨子在亂叫,吵得江珩頭疼,也吵光了他所有耐心。

幾個店員有點尷尬,對視一眼閉了嘴。

重新看向麥萌,江珩的語氣溫柔,跟剛才的清冷判若兩人:“可以嗎?”

麥萌穩坐如山,笑眯眯地點點頭:“還好。”

“還好”二字,一語雙關,既是說這件衣服適合江珩,也在暗示江珩剛才的表現不錯。

江珩領會到了麥萌話裏的意思,揉揉她的頭發,去房間裏把衣服給換了下來。

準備付錢時,麥萌按住江珩的手,非常土豪霸氣地把自己的錢包拍在桌子上。

“剩下的就當你們陪我男朋友聊天的小費了,不用找了。”從裏麵抽出三張大票後,她昂首挺胸地挽著江珩離開了,留下悵然若失的店員小姐姐。

出了店門,江珩“撲哧”一下笑了,他捏著麥萌的小臉:“小嘴這麽毒。”

麥萌搖頭晃腦,揚揚得意:“才不是嘞,我感謝她們不行嗎?”

“衣服兩百九十八,有給人兩塊錢當小費的?”江珩笑完,又恢複了正經,“以後不許這麽胡鬧了。”

麥萌做了個鬼臉,自己樂嗬嗬地跑開了。

江珩望著她的小丸子頭在腦後一顛一顛的,又看看手裏拎著的衣服袋子,心裏流淌過甜蜜的細流。

03

江珩和麥萌的朋友圈裏都知道兩個人在交往,但為避免有人挖牆腳,麥萌也會跟其他女孩子一樣,偶爾拍拍照片發朋友圈裏。為了凸顯自己,她會適當地給江珩打上略微朦朧的馬賽克。不過,得事先屏蔽掉麥媽麥爸才行。

短期實習後,離誌願者培訓還有半個月,而江珩在時間上也剛好空閑,兩個人決定先去江珩爺爺的老家,然後再去周邊地區轉轉。

怎麽說都是兩個人的第一次旅行,意義重大。原本江珩打算開車,可麥萌認為既然是旅行,那就應該行走在路上才更有趣,所以兩人坐著大巴車回老家。

出發之前,江珩負責做攻略,麥萌負責收拾行李。

28寸的大行李箱裏,江珩拿了三四套換洗的衣服,疊起來縮在箱子的一角,剩下的空間都是麥萌的東西。睡衣兩件,帽子三個,涼拖一雙,運動鞋一雙,高跟鞋一雙,帆布鞋一雙,短褲三條,裙子五件,T恤四件,防曬服兩件,薄款外套兩件,裝滿瓶瓶罐罐的洗漱包一個,醫藥包一個……總之,江珩在最後清點物品時發現,光麥萌的東西就四十多件。

在江珩感慨女生出門帶的東西多時,麥萌卻說她其實還想再塞些零食的,但實在是怕撐壞箱子就隻能忍痛放棄了。對此,江珩表示佩服。

去江爺爺家的大巴車需要三個多小時,麥萌本著上車睡覺,下車拍照的遊客特性,一上了車就習慣性地坐在靠窗的裏邊。她調了一下椅背的按鈕,想要把椅背放低一點躺著,然而調了半天都沒變化,就在她沒耐心準備喊江珩時,卻發現他整個人已經平躺下來了。

兩個人坐在倒數第二排,幸好最後一排沒人,要不然江珩現在直接躺在人家的腿上了。他側著臉,表情淡淡:“你的按鈕在右邊。”

“呃……”麥萌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又把江珩的位置調了回來,趕緊重新換了個按鈕。

對於麥萌的蠢萌行為,江珩已經見了太多,但每次還是能被麥萌給搞到無語。她就像是一本新奇的書,又可愛又讓人無奈。

“麥萌,你以前也一直這樣犯迷糊嗎?”

麥萌把耳機戴上,聳聳肩:“你說什麽,我聽不到啦。”

“掩耳盜鈴。”江珩拿下麥萌的一隻耳機,塞進自己耳朵,低頭翻著手裏的專業書。

麥萌聽的是輕音樂,舒緩悠揚的旋律,讓麥萌的心情平和安靜,看著車外的街景快速地倒退,她漸漸有了睡意。

等過了十幾分鍾,江珩再去看麥萌,她已經睡著了,頭靠著玻璃窗,隨著車身的轉彎顛簸時不時地碰著玻璃,濃密的睫毛偶爾顫動兩下,小模樣越看越移不開眼睛。怕麥萌的睡姿不舒服,他小心翼翼地把手墊在她的頭和玻璃之間,然後把她的腦袋輕輕放在了他的胳膊上。

軟軟的小人靠著自己,好像將所有的信任和安全感都交給了他。江珩吻了吻她的臉頰,小聲地喚了句“小迷糊”。因為他覺得這個稱呼更適合麥萌,也更可愛。

迷糊中,麥萌似乎感覺到有什麽冰涼的東西貼了下來,她動了動身體,把頭貼近江珩,找到了個更舒適的位置。

江珩一手握著麥萌的手,一手翻著書,不管是他的頭腦還是心靈,一路都是充實踏實的。

夢想在左手,愛人在右手,如果能這樣一路走下去,那麽他的人生應該是沒有遺憾的了。

04

在麥萌睡覺的幾個小時裏,江珩像忠誠守護公主的衛士一樣一動不動,等快到汽車站前十來分鍾,他才將她喚醒。

麥萌在車上睡得從來沒有這麽安穩過,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到了嗎?”

江珩捶了兩下肩膀,活動了下身子:“快了,準備一下要下車了。”

麥萌瞥見江珩衣服上有一小塊水漬,她下意識地摸了摸嘴角,果然發現是自己的口水,臉驀地一紅,趕緊掏出紙巾來。

“沒事,衣服到了後洗洗就行。”可能是愛屋及烏,不管麥萌怎樣,看在江珩眼裏都是好的。她的小脾氣,她的小習慣,她的小瑕疵,隻要不是原則性問題,在他這裏統統都能接受。

麥萌知道自己枕著江珩睡了這麽久,江珩一定很累,她讓他轉過去,她從後麵幫他敲打著肩膀。

在家經常給爸爸按摩,麥萌練出了一門好手藝。敲推捏拿,力度適度,沒一會兒,江珩覺得剛才發麻的地方舒服多了。

“手法挺專業。”

“是吧?我這手法在外麵都得花錢才行。”麥萌輕哼,按得更加用心。

江珩瞧著麥萌得意的小模樣,捏了一下她的鼻子。

很快,車到站了。

下了車後,江珩一手拉著行李箱,一手拎著麥萌的小包,而麥萌兩手空空,隻挽著江珩這個男朋友就好。

江爺爺七十多歲了,再加上幾年前江奶奶去世後,他的狀態大不如以前,所以早就有了回鄉的念頭。剛好住的地方拆遷了,於是老人家去年在城裏過完生日後沒多久就回了老宅。

老宅在一個有著百年曆史的古鎮上,距離車站還要二十分鍾。出租車將江珩和麥萌兩人送到了古鎮路口,映入麥萌眼前的是一排排烏瓦白牆,像課本上的鉛筆畫似的民居。

腳下青石板路,身側是一座石橋,橋下**漾著一條碧綠的河水,河邊的楊柳垂著柳條,有人撐著小篷船唱著當地的小調,這樣古樸安靜的畫麵之前隻存在於麥萌看過的電視或者是雜誌裏。

遠離了都市的繁華,麥萌挽著江珩,走在青石路上,鞋子與青石發出輕微的叩響聲,風吹過夾帶著自然的花香,心中也寧靜一片。

“江珩,這裏真的好美呀!”

江珩拖著的行李箱的輪子摩擦著地麵,發出一陣有節奏的“咕嚕咕嚕”聲。他點頭:“這像是個世外桃源,與世隔絕。以前每次跟爺爺回來,都有種不想離開的感覺。”

一路往前,麥萌看到了有老人搬著小馬紮坐在樹下乘涼,也有穿得花花綠綠的女人們在門口洗衣服。

臨近傍晚,有炊煙縷縷升起,嫋嫋的煙霧繚繞在半空中,最後一點點消失,如夢如幻。

走了十來分鍾,兩人停在一座院落麵前,門半敞開著,麥萌能看到庭院裏種的花花草草,也依稀能聽到院子裏傳來的類似於砍鋸木頭的聲音。

推開門,隻見幹淨的小院裏左側有一個花圃,裏麵種滿了虞美人、月季、紫薇等,右側是一個小池子,養著幾條紅鯉魚,遊來遊去的,很是自在。池子旁長著一棵樹幹半米粗的大槐樹,枝繁葉茂,綠意盎然。一個頭發略微發白,身形偏瘦的老人在低著頭做木工。

“爺爺,我回來了。”江珩牽著麥萌上前,恭敬地喊了句。

江爺爺抬頭,在看到江珩後,先是愣了愣,然後把老花鏡往上推了推,深邃的老眼裏閃過一絲喜色,隨即又板著臉拍了拍手上的木屑,站起來:“臭小子,上個月讓你回來看看我,你說回不來,這次又為什麽不打招呼就回來了?”說完,他將視線移到一旁的麥萌身上,打量的眼神充滿深意。

可能江爺爺向來嚴肅,以至於表情也跟舊時門外貼的門神一樣,讓人不禁心生畏懼。麥萌被江爺爺盯著,不由得緊張起來,乖乖地喊了句“爺爺好”。

江爺爺隻有江珩父親一個孩子,高麗早年就搬離了江家,家裏人隻有高麗知道江珩跟麥萌交往的事情。如果江珩不主動說,可能江爺爺到孫子結婚才知道他有女朋友。知道老頭兒口是心非的性子,江珩低笑:“這次是帶女朋友回來給爺爺看的。”

麥萌本身就一副乖巧可愛的形象,又是江珩帶給他看的第一個女生,江爺爺心裏高興卻不習慣表露出來,他點點頭,領著兩個人進屋。

屋內一張大圓桌,其他家具擺設也都是老舊色的木質家具,廳堂中間掛著一副寫有“上善若水”的大字,整個屋子同樣古樸高雅。

桌上的茶具是白底藍花的青花瓷,江爺爺拿出兩個茶杯來,一邊給江珩和麥萌倒茶,一邊問:“我聽說,姓付的老頭兒上次領著你去發掘,遇到麻煩了?”

付教授和江爺爺兩個人在考古界的威望不相上下,被稱為“考古雙神”,年輕時是好友,老了後是“對頭”。因為付教授比江爺爺小幾歲,如今還能奮戰在考古一線上,這讓十年前就退居二線的江爺爺心理很不平衡,以至於每次提到付教授語氣聽著都不太友好。

江珩抿了口茶:“嗯,是有點棘手。以前發掘墓葬,挖出來的大多是‘幹屍’,上次竟挖出來一具‘濕屍’,恰巧那幾天天氣又潮濕悶熱,在處理上確實困難,不過老師很快就解決了。”

“濕屍”遇到空氣、水等容易腐化變質,處理和保存不當的話將會遭到破壞,對於今後的考古研究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損失,故而在麵臨這個問題時,付教授帶著考古團隊連續開了兩天兩夜的緊急會議,最終想出來一個保守方案,那就是先將“濕屍”的內髒等器官小心摘除,然後再將屍體浸泡在福爾馬林溶液裏短暫保存。等在博物館營造一種與發掘之前的地下溫度、濕度條件相同的環境後,再長久存放。

不管是發掘技術還是保存費用,對付教授的團隊而言都是一個不小的挑戰。

江爺爺坐下來,摸著短短的花白胡子,哼哼道:“棘手什麽?把內髒摘了,泡福爾馬林裏,再造個恒溫恒濕的玻璃櫃就完事了。”

江爺爺所說與付教授的做法一致,江珩瞧著江爺爺這不服輸的樣子,忍著笑:“爺爺,老師也是這麽做的,你們還跟以前一樣默契。”

“誰要跟他默契?這個糟老頭子!”江爺爺別過臉,傲嬌地丟下一句“飯你自己做”,就出門繼續忙活剛才沒做完的椅子了。

麥萌偷偷瞄了江爺爺一眼,把他跟笑眯眯和藹可親的付教授對比起來,發現這真是一個脾氣執拗又古怪的老頭兒。

江珩學著麥萌經常做的動作,聳聳肩,攤開手:“自己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