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文西在窗簾衣櫃等可能藏人的地方飛快地搜索了一遍,確定沒有其他人在房內,這才伸出手指探了探馬飛鳴的鼻息,罵了一句後拿出手機飛快地撥了個號碼,“江隊,宏利酒店815房間,飛鳴廣告的老板馬飛鳴被殺,現場沒有看到其他人,死因……咽喉部位有一根十公分左右的針,針尖發黑,可能塗有劇毒……嗯,我就在現場,好的,等你來。”

掛了電話,文西目光在馬飛鳴屍體上逡巡,其麵色不但發黑,臉上肌肉也是極其扭曲,看起來很是嚇人。脖子上的鋼針前端發黑,附近的皮膚已然變成深黑色,其雙手死死掐住自己的喉嚨,青筋突出指骨發白,應該是用了極大力道。

讓文西疑惑的是,馬飛鳴的脖子上糊了大量血液,可鋼針並沒有拔出,按說不會流出這麽多血啊。

旋即,他的目光停在馬飛鳴的右手上。

其右手中指已然不見,原來,他脖子上的血液並不是咽喉部位流出,而是斷指處流出。四下一番尋找,並沒有發現馬飛鳴的斷指,猜測被壓在身下,但文西並沒有打算去搬動屍體。

在警察來之前,他得盡量保護好現場的完整。

目光移到牆壁上的血字,文西眉頭大皺。

這一道血痕寬三指長約尺半,周圍再無其他血跡,不可能是打鬥過程中鮮血飛濺到牆壁上所造成,倒像是凶手蘸了馬飛鳴的鮮血,在牆壁上所畫。

斜斜的一豎,有些像數字1,凶手是想要表達什麽?

正尋思,門口傳來一聲尖叫,回頭一看,卻是暮雪久等不見文西出去,便走了進來,看到眼前情形忍不住驚呼出聲,美麗的眼睛裏麵全是驚恐,回過神後,轉身就跑。

文西連忙追了過去,一把拉住暮雪,喝道:“別走,警察馬上過來,我們是目擊者。”其實有句話他沒有說出來,兩人不但是目擊者,也是犯罪嫌疑人。

暮雪全身劇烈顫抖,臉色慘白,結結巴巴地說,“馬……馬總……他……他……他……”

文西拍了拍暮雪的肩膀,沒有說話。

樓層服務員聽到尖叫聲匆匆過來,見文西跟暮雪站在房門口,眼中閃過一絲狐疑,口中卻是很有禮貌地詢問:“兩位,有什麽需要幫助嗎?”

文西倒也不客氣:“你趕緊去叫保安過來封鎖815房門。另外,打電話通知監控室,不要讓任何人進去動原始視頻,馬上會有警察過來查監控。”

樓層服務員訝然:“先生,出什麽事了嗎?”

“死……死了……”暮雪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服務員頓時猜到多半是出了命案,連忙用對講機通知相關人員。

不一會兒,兩名保安用活動圍欄在815房門口拉了個禁區,酒店的其他管理人員想要過來問情況,都被文西厲聲喝止,又過了幾分鍾,江隊長帶著小魯葉勝男匆匆趕來,見到暮雪蹲在地上抽泣,葉勝男眼中閃過一絲訝然,脫口而出,“雪姐,你怎麽在這?”

“私事回去聊!”江隊長瞪了葉勝男一眼,望向文西:“現場保護好沒有?”

暮雪是網絡主播,葉勝男居然也會關注?文西心中閃過一絲訝然,但也沒時間去深思,指了指房間,“我發現以後,再沒有別的人進去。”

江隊長點了點頭,掀開活動圍欄的伸縮帶,快步走進房間,文西小魯葉勝男緊隨而入。

進房間後,小魯葉勝男瞬間進入工作狀態,拍照的拍照,提取指紋的提取指紋,江隊長目光掃視一圈,指著馬飛鳴的右手問文西:“這根斷指怎麽回事?”

文西搖頭,“不清楚,但出事前戴有戒指,可能跟這戒指有關。”

“戒指?是鑽戒嗎?”江隊長摸著下巴的胡茬子,“求財?沒道理啊。鑽戒再值錢也比不上他手上的那塊表。”

“不是鑽戒,有些像做針線活的頂針,看不出是什麽材質,不像是值錢的玩意。”文西說出自己的看法:“我琢磨著是地攤貨。”

江隊長皺眉,“馬飛鳴的身家千萬,應該不會戴地攤貨,這戒指多半有古怪……”轉而指著牆壁上的那一道血跡,“這個你怎麽看?”

“有可能是凶手在取走戒指的時候,不小心沾到了鮮血,然後隨手往牆壁上一擦。”文西分析道:“也有可能是數字1,他在跟我們示威。”

“示威?”江隊眉頭越發皺。

“表示這是他所殺的第一個人,他準備連環作案。”文西苦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指著馬飛鳴的胸口,“小魯,你看看他衣服裏麵,有沒有一個首飾盒。”

小魯翻開西服,從裏麵拿出個錢包,然後又拿出個首飾盒,打開,首飾盒裏麵卻是什麽都沒有。

“馬飛鳴之所以找我,就是要送這個盒子去香港,現在裏頭的東西不翼而飛,凶手也有可能為了這個東西而來。”文西分析。

就在這個時候,外頭傳來暮雪的尖叫聲,文西等連忙衝出去一看,隻見暮雪臉色蒼白地蹲在地上,周圍有七八個人,均是酒店工作人員與保安,並沒有人對暮雪動粗,相反,他們也都是一臉驚愕地看著暮雪,似乎在奇怪她為什麽要尖叫。

上前問起原因,暮雪結結巴巴的說:“我害怕,能不能讓小葉陪我一會?”

江隊長指著保安等人,沒好氣的說“這麽多人在,你怕什麽怕?”頓了頓,衝葉勝男揚了揚下巴:“那你等會再進來。”

文西三人返回房間,小魯翻開錢包,裏麵差不多有四千多現金以及各種銀行卡,見狀,江隊長濃眉再次蹙成一團:“凶手絕對不是為了求財。不然的話,這錢肯定會拿走,而且,死者的手表是歐米伽,這玩意賣個幾萬絕對沒問題,可凶手也沒有拿走,就隻拿走了首飾盒裏的東西。”

“這裏麵的東西肯定非常值錢,以至於凶手連手表錢包都不看在眼裏。”小魯指著馬飛鳴的右手斷指處,“而這根手指頭,多半是因為凶手在搶首飾盒的時候造成的。”

文西目光停留在馬飛鳴脖子的鋼針上,突然說:“我知道有這麽一種藥劑,類似於人體的腎上腺激素,一旦進入人體,就會強烈刺激周圍肌肉,使其瞬間收縮……如果這種藥劑分量足,位置又正好在咽喉附近,那它起到的效果等同於將人給掐死。”

江隊長若有所思地點頭,他雖然性子粗獷,但將近二十年的刑警生涯,對這些門道非常清楚。

“毒針裏頭不但有這種激素,還有氰化鉀之類的化學藥劑,馬飛鳴中了毒針以後,肌肉高度收縮,毒液也瞬間擴散,最終死在窒息跟中毒的雙重手段之下。”文西接著分析,“房間裏麵並沒有打鬥的痕跡,那就說明,凶手一進來就給了馬飛鳴一毒針,然後馬飛鳴就毒發身亡。人都死了,爭奪首飾盒導致手指被砍斷的可能就不存在……照這麽分析,凶手可能是奔著那枚戒指而來,拿走首飾盒裏的東西隻不過是轉移我們的注意。”

小魯不服氣地反駁:“直接取下戒指不行嗎?何必斬斷手指那麽麻煩?”

“你看馬飛鳴的手指,都扭曲變形成那樣了,能取得下來?”江隊長恨鐵不成鋼地訓了小魯一句。

就在這個時候,葉勝男走了進來,麵無表情地看著馬飛鳴的屍體。

“目前看來,馬飛鳴之所以被殺,要麽是為了首飾盒裏的東西,要麽是為了手上的戒指,如果是首飾盒,那麽凶手砍掉其手指是為了轉移我們的注意力,反過來,如果是為了戒指,拿走首飾盒裏的物品就是為了轉移我們的注意力。”文西沉聲說。

江隊長摸著下巴,“凶手為什麽不把首飾盒拿走?而是隻拿走裏麵的東西,然後又把盒子塞回原處?他時間很多?”

眾人一陣沉默,這情形確實有些不合理。

小魯輕咳一聲打破沉默,“我們現在需要了解的,一是戒指的來曆,一是這個首飾盒裏原本有什麽東西。”

江隊長點了點頭,正要說話,葉勝男突然冷冷地說:“還有一種可能,凶手既不是為了首飾盒,也不是為了戒指。”

“哦?你有什麽發現,說來聽聽。”江隊長饒有興趣地看向葉勝男。

“凶手隻不過是為了打擊報複!”葉勝男看著文西,聲音冰冷:“而文西就是嫌疑最大的。”

江隊長頓時就毛了,厲聲道:“小葉,你這話什麽意思?”

“現場的指紋與腳印,就隻有馬飛鳴跟文西兩人的,並無第三者,這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葉勝男毫不畏懼地跟江隊長對視,聲音比江隊長的還要大:“至於動機,是馬飛鳴的文章導致文西離開警隊,換做誰都會懷恨在心,這難道不是動機?”

“放屁!”江隊長怒不可遏,“你要知道,文西是因為保住你跟小魯才辭職,現在你居然還說這屁話?”

小魯也是怒了,“葉勝男,你是不是瘋了?”

葉勝男冷笑:“魯凱,我問你,你在警局查馬飛鳴的資料,是不是文西要你查的?好端端的,他為什麽要查這個?”

小魯一愣,旋即呸了一聲:“這根本不是一回事!文哥要找馬飛鳴的麻煩,當時就找了,何必等到現在?葉勝男,要不是你開槍擊斃何朝青,局裏又怎會如此被動?你之所以還能在刑警隊混,全是因為文哥幫你背黑鍋,你做人還有點良心嗎?”

葉勝男臉色一沉,森然道:“我進警校第一天,老師就告訴我,公私要分明,就算文西是我家人,如果犯罪,我也要將他繩之以法。”

江隊長呸了一聲,“葉勝男,你給我閉嘴,這案子不用你管。”

“江隊,你似乎忘記一件事了,我現在可是副隊長,有些事情,我可以不聽你的。”葉勝男麵無表情地說。

“艸!”江隊長氣得直罵娘,指著葉勝男,“老子還不信邪了,搞不定你個黃毛丫頭。”

文西大有深意地看了葉勝男一眼,拍了拍江隊長的肩膀,“江隊,先聽我說。”

江隊長氣呼呼地說:“你說。”

“給我三天時間調查這個事情,如果三天以後抓不到凶手,我就去警局自首。”說完,文西望向葉勝男:“這樣你滿意了嗎,葉副隊長?”

葉勝男正要開口,但看到滿臉寒霜的江隊長以及怒目而視的小魯,終於沒有說話,哼了一聲,轉身出門而去。

“她怎麽就變成副隊長了?”文西轉移話題來化解現場的尷尬,“她警校畢業進警隊還不到三個月,清湖分局刑警隊的副隊長,少說也要科級才能擔任吧?”

小魯沒好氣地說,“據說人家舅舅在省廳呢,又是大學生,一個科級算什麽。”頓了頓,他提高了音量,“哼,忘恩負義的人,就算做到處級廳級,也不會有好下場。”

“好了,不說這個。”江隊長的火爆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文西,這三天時間你得抓緊才行,需要什麽幫助,盡管跟我們說。”

“行!”文西也不矯情,“那個戒指的來曆以及首飾盒裏的東西,就麻煩你們了,對了,外頭那個暮雪是馬飛鳴喊來的,說不定能問到點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