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吩咐小魯去監控中心查樓層監控，江隊長找酒店征用了一間客房，把暮雪帶了進去，招呼她在會客沙發坐下。
江隊長進房間默不出聲地坐在床側，拿出手機翻看。並不是他很無聊，而是這樣可以減緩暮雪的壓力，當然，需要增加壓力的時候，他又會是另外一種做法，警察辦案也是很靈活的。
文西擰開一瓶礦泉水遞給暮雪，坐在對麵，“我的職業是保鏢，這次的任務是護送馬飛鳴去香港，原本定的是今天的飛機，但他臨時改變了行程，說是要跟你見麵。”
暮雪已沒有了之前的驚慌，但仍然有些迷茫與不知所措，美麗的大眼睛充滿疑惑地看著文西。
文西坦然相告，“現在馬飛鳴死了，你我都有嫌疑，畢竟，當時在現場的就隻有我們兩個。”
暮雪頓時急了，“我進去的時候，馬總都死了，我能有什麽嫌疑？酒店的樓層不是有監控嗎？我進房間就出來了，能做什麽？再說了，你在裏麵待了那麽久，有嫌疑的也是你。”
情急之下，暮雪本能地摘除自己，至於會不會讓文西被動，卻也不顧不上了。
文西笑了笑，“誰知道我們是不是一夥的？”
暮雪驚道：“我來這之前都不認識你！”
文西朝江隊長努努嘴：“你問江隊長，他信嗎？”
暮雪轉頭望向江隊長，焦急地解釋：“江隊長，我真不認識他。”
江隊長抬起頭來，似笑非笑，“認不認識，你說了不算。”
暮雪更是花容失色，這時，文西輕咳一聲，“暮雪，你隻要將你所知道的告訴我就行，盡量不要遺漏，我保你沒事。”
被文西這麽一嚇唬，暮雪連忙說道：“說，我說，我跟馬總其實也沒認識多久，一個月前，他在我的直播間裏打賞了幾艘豪華遊輪，然後問我要微信號，跟他吃過兩次飯……”遲疑了一下，似乎在猶豫什麽，咬咬牙接著說：“中間開過一次房，但我們平時真的沒往來。”
“來宏利酒店是你提出的建議，還是他？”文西盯著暮雪的眼睛。
“是他打電話給我的，有通話記錄可以查。”暮雪情緒突然低落，“像我這種主播，隻要有錢，任何人都能讓我來酒店。”
文西看著暮雪若有所思，好一會才望向江隊長：“江隊，你有什麽要問的？”
江隊搖搖頭，衝暮雪說：“手機記得保持通暢，如有需要，我們會打電話給你。”頓了頓，從身上摸出張名片遞給暮雪，“你要是想起來什麽，也可以打給我。沒事了，你先走吧。”
送暮雪到門口，江隊長招呼保安送暮雪下電梯，轉身回房，摸出煙盒，丟了支煙給文西：“你怎麽看？”
文西叼著煙，先給江隊長點燃，這才給自己點，深吸了一口，吐出濃濃煙霧，“這個女人不簡單。”
“哦？”江隊長饒有興趣地問，“怎麽就不簡單了？”
“隻是一種感覺。”文西聳聳肩，“她在得知出了命案後，該害怕的時候害怕，該吃驚的時候吃驚，一切反應都跟平常人無異，但她給我的第一印象卻是非常從容鎮定，跟剛才比起來，反差很大。”
江隊長沒好氣地說：“現在出人命了呢！好好想想，幾年前你第一次見到屍體是個什麽德行吧。”
文西哈哈一笑，旋即收住笑聲，疑惑地問：“江隊，這個葉勝男怎麽回事？我跟她沒仇吧？怎麽就跟不共戴天似的。”
“之前都好好的，也不知道今天吃錯了什麽藥，突然就針對你。”江隊長罵了兩句，拍了拍文西肩膀，“不過，你放心，再怎麽說我還是正職，她還能翻天不成？不說這糟心事，走了，看監控去。”
監控室在宏利大廈的空中花園這一層，三十多平米的房間，中間擺了一個控製台，上麵是各種按鈕開關以及紅紅綠綠的指示燈，牆壁掛著液晶大屏幕，切分成九宮格的畫麵，控製台前坐著保安，一名穿黑色西服的工作人員背著雙手，靜靜地站在保安身後，而在保安的旁邊，小魯正一臉鬱悶地看著屏幕。
見到文西跟江隊長，小魯張口就抱怨，“八層的攝像頭壞了。說是今天早上壞的，酒店早就打電話給廠家，要明天才派人過來修。”隨即嘀咕了一句，“是巧合倒也罷了，就怕不是巧合。”
文西指著屏幕，“電梯裏的攝像頭有沒有發現？”
“從你離開815去商場一直到你返回，中間半個小時並沒有人在八樓下。”小魯雙手一攤。
“會不會凶手早就在八樓定好了房間？”江隊長想到了一種可能，“小魯，有沒有找前台索取八樓住客的資料。”
小魯苦笑，“我問了，八樓隻有兩間房入住，除了815，另一間808住的是七樓開展會的兩名員工，當時他們都在七樓，現場最少有十名同事可以證明。”
“宏利酒店生意並不差啊，為什麽整層樓隻入住了兩個房間？”江隊長有些不解。
一旁的黑西服工作人員連忙解釋：“七樓是我們酒店的會議室，如果舉辦展會或者晚會什麽的，動靜非常大，經常被住客投訴，後來，酒店有了不成文的規定，在沒有客滿的情況下，一般不安排入住八樓的房間，除非客人自己要求。”
文西點頭，突然問道，“能不能看下安全通道的監控？”
保安不等小魯吩咐，立馬將屏幕畫麵切換到七層到八層的安全通道，鼠標拖動回放，畫麵沒有任何變化，說明這段時間內並沒有人從安全通道經過。
文西雙眉緊鎖，“如果凶犯不走安全通道，也不乘坐電梯，還有什麽辦法能到八樓？總不可能爬下水管吧？再說了，現在的酒店也沒有外露的下水管可爬。”
江隊長輕咳一聲，說：“麻煩這位兄弟，看下八層到九層的監控。”
小魯頓時就一拍腦袋，“對啊，凶犯可以從九樓往下走。”
保安將畫麵切換，拖動視頻進度，但該時間段內仍然沒有人經過。
“這就有些奇怪了，那凶手是怎麽來的，又是怎麽走的，”文西摸著下巴盯著屏幕思索著，似乎想到了什麽，“哥們，倒回去重放一遍。”
保安依言照做，播放到一半的時候，文西突然說停，指著暫停的畫麵，“你們看窗戶。”
畫麵中，一個白藍豎條相間的大氣球露出上半截。
“這是七樓展銷的廠家放在酒店門口的空飄氣球，氣球下懸掛的是條幅。”保安解釋，拖動鼠標，可以看到該氣球在窗戶中左右擺動。
“我知道這是空飄氣球。”文西笑了笑，“麻煩再切換到七層上八層的畫麵。”
保安再次切換畫麵拖動視頻進度，但從頭到尾畫麵都是一動不動，窗戶也沒有出現飄在空中的條幅。
“既然九樓窗戶能看到氣球，八樓窗戶也應該能看得到條幅才對。”文西沉聲道，“現在這種情況，隻能說明一點，攝像頭被動了手腳……嗯，麻煩兄弟左右擺動下攝像頭。”
保安控製了一下，但畫麵仍然是一動不動，不由訝然出聲：“這是怎麽回事？”
攝像頭擺動，畫麵就會跟著擺動，這是常識。現在畫麵居然不動，肯定是哪兒出了問題。
“攝像頭前麵應該貼了張該角度的通道照片。”文西望向江隊長，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無奈，這凶手還真是思慮縝密啊。
黑西服工作人員反應非常快，拍了拍保安的肩膀：“通知兄弟去那邊看看。”
待得保安用對講機呼叫完畢，文西又要他測試了一下其他樓層的攝像頭，發現安全通道從五樓到八樓的攝像頭全都被做了手腳，一樓到五樓的卻沒問題。
片刻後，對講機裏傳來回應，說是那幾個攝像頭果然被人動了手腳，均掛了張照片在鏡頭前。保安欽佩地看向文西，然後好奇地問：“這人既然能弄壞八樓走廊的攝像頭，為什麽不把安全通道的攝像頭一起弄壞，反而貼照片這麽麻煩？”
“壞一個攝像頭有可能是設備故障，但同時壞幾個攝像頭的話，就容易被人懷疑。而且，八樓樓層有服務員與住客走動，貼上照片後畫麵始終一動不動肯定不合情理，反倒是安全通道平時很少有人經過，畫麵不動你也不會留意。”文西摸出煙盒散了一圈，話鋒一轉，“凶手既然在這三層的攝像頭動手腳，從五樓空中花園潛入八樓的可能性就很大，除了電梯跟安全通道，還有那些通道可以進入你們酒店的空中花園？”
說到這，文西心中一動，接著說道：“譬如說，通往商場的那種自動門。”
黑西服工作人員微一思索，“除了自動門，還真沒有其他的通道了，這種自動門總共有三處，都需要房卡才能開啟。”
下一秒，文西想到了在空中花園遇到的卷發女子，皺眉道：“搞不好是她。”
“誰？”江隊長跟小魯都是眼睛一亮。
“我當時接了暮雪從商場往空中花園走，經過自動門的時候發現門被人用小石頭給卡住，無法關閉，然後我就踢開了那塊石頭，再然後，一個高高瘦瘦的卷發女子從酒店跑了過來，她打不開自動門，最終還是我幫她打開的。”文西皺眉回憶。
“多半跟她有關！”小魯激動得一拍大腿，“凶手就是從商場通過自動門到五層，然後從安全通道到八層，殺了馬飛鳴以後再原路折返，沒想到被文哥碰到……對了，能調出商場那邊的畫麵不？”最後這句話卻是跟保安說的。
保安搖頭：“商場跟我們不是一家公司，看不到他們的監控。”
“那你調出空中花園這一塊的監控。”江隊長連忙說。
保安一通操作，屏幕畫麵切換到空中花園，快速後退，在看到一名卷發女子從酒店跑出來的時候，果斷暫停。
“就是她！”文西肯定地指著該女子。
保安快速地切換畫麵，最終找到了一個麵部特寫，五官輪廓清清楚楚。
“外國人？”小魯頓時罵了一句，“這可有些麻煩。”
“什麽麻煩不麻煩的。”江隊長瞪了小魯一眼，“有證據，照樣抓起來打靶！”
這時，旁邊那名黑西裝工作人員咦了一聲，“這人我好像在哪見過。”
“在哪？她是誰？”江隊長大喜望外。
“讓我想想。”工作人員敲著腦袋，閉目思索，十來秒後，猛地睜開，“我記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