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文西雙手抱胸，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墨鏡女子。
墨鏡女子也是靜靜地看著文西。
僵持了三四秒後，墨鏡女子突然開口，“你是怎麽發現的？”
文西手中已然扣著鑰匙刀，臉上卻是輕鬆無比，“我這麽大聲喊你的名字，就算是不認識的人，也會回過頭來看我一眼，而你卻裝作沒聽見，這裝得有些過了呢。”
墨鏡女子就是何暮雪，她瘦削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苦笑，“我下午就覺得心神不定，一直想走，結果拖到現在，看來，一切都是天意！”頓了頓，她取下墨鏡，眼神還是文西熟悉的眼神，成熟魅力又充滿風情，“能單獨聊聊嗎？隻需要十分鍾，讓我把前因後果都告訴你，然後你再決定如何處置。”
文西微一沉吟，“行！”
兩人返回21樓，何暮雪推開了2104房間的門。
房間格局類似酒店，大床、獨立衛生間、電腦電視會客沙發都有，唯一的跟酒店的區別就是房間床側有一個掛吊瓶的鐵架，另外床頭還有一個很是醒目的按鈕，應該是呼救按鈕。
反手關上門，何暮雪將行李箱隨手推到床前，招呼文西在沙發坐下，從冰箱裏麵拿出一瓶飲料放到了文西麵前，“飲料是美容機構送的，絕對沒問題。”
文西似笑非笑地看著何暮雪，“我知道你是催眠高手，所以，我不會喝你的任何東西，而且，從現在開始，請你戴上墨鏡。”
何暮雪笑了笑，還真的把墨鏡給戴上。
文西這才鬆了一口氣，笑著說：“你現在這個樣子可沒之前漂亮，你們女人不是最在乎容貌嗎？”
何暮雪嘴角浮現出一抹嘲諷，“我也曾用容貌去證明自己的價值，但最終發現，還是用錢來證明自己更直接。就好像馬飛鳴，我用美色**他，他視我如玩物，後來我跟他出謀劃策去奪取黃金，他立馬把我當成了軍師。說到底，這個世界還是金錢至上！女人沒有頭腦，再漂亮也隻是有錢人的發泄工具，隻要我有錢，就算不漂亮，也可以找到大把愛我的男人。”
“你扯遠了啊，還是說說你們是怎麽作案的吧。”文西伸手去掏手機，卻記起手機已經被摔爛，轉而問何暮雪：“把手機給我。”
他要得理直氣壯，就好像是要自己的手機一般，而何暮雪也是沒有半分遲疑，拿出手機解開屏保密碼遞給文西。
按下錄音，文西衝何暮雪揚了揚手機，“說吧。”
“我是何朝青的妹妹，小時候被抱養給了別人，在我十六歲那年，養父養母遭遇車禍，臨終前告訴了我的生父生母地址，我找到了我哥，但並沒有跟父親相認，在他眼裏，女兒是賠錢貨，認不認都沒所謂。”何暮雪語氣很是平淡，似乎在說別人的事情。
“不相幹的能不能跳過？”文西提醒。
何暮雪恍若未聞，繼續說著：“我哥在整理我父親遺物時，無意中發現了一本日記，最後幾頁記載了當年馬飛鳴邀請他去尋找寶藏的事情，再加上父親又死得蹊蹺，我哥猜測跟馬飛鳴等人有關，跟我說了此事後，前往天南市找馬飛鳴算賬。他一直都跟我有聯係，後來被人陷害，躲避警方的追捕，就再也沒聯係過我。等我趕到天南市，才知道他因為殺人潛逃，後又劫持人質而被警方擊斃。”
望了文西一眼，何暮雪眼中閃過一絲仇恨，“開槍的是葉勝男，我肯定不會放過，同時我也不會放過馬飛鳴，製定好計劃，我一邊吸引馬飛鳴的注意，一邊跟葉勝男成為培訓班的同學。在計劃開始之前，我便找機會催眠了葉勝男。”
文西皺眉：“聽起來，你在催眠這方麵很厲害啊。”
“我本來就是心理學專業的。”暮雪有些傲然地說：“老師都說我在這方麵非常有天賦……呃，扯遠了，在獲取了馬飛鳴的信任後，跟他製定了一整套的計劃，先挑起粱誌堅的野心，然後找一個跟馬飛鳴很像的人再幹掉，讓粱誌堅成為驚弓之鳥，然後去殺其他人。”
“事實上，你的計劃非常成功。”文西忍不住歎息。
“不是吹牛，我的計劃確實沒有破綻。”何暮雪挑了挑眉毛，轉而看著文西目光閃爍，“不過，我也挺佩服你的，好幾次都差點被你識破。”
“繼續說。”
“因為你們找到了季老師，馬飛鳴怕被你們發現，決定殺粱誌堅，這件事，是我們失誤，應該直接把季老師幹掉的。”何暮雪聲音冰冷平靜，似乎殺人就隻是殺雞，“在拿到粱誌堅的戒指以後，馬飛鳴找人去殺孫青雲，而我，卻已在布局怎麽殺馬飛鳴。”
“怎麽布的局？”
“先催眠馬飛鳴，在他的潛意識裏放上一段我殺他的記憶。”何暮雪侃侃而談，“然後，在公路邊布置好牌子，等他拿到黃金往梅山這條路逃跑，我再打電話激活他的潛意識，當他看到那塊牌子時，就會開車撞過去，而我，早已經在下方水域藏好了另一個貨櫃……這就是事情的全部經過。我這麽說夠清楚了吧？”
文西微一沉吟，“那批黃金呢？在哪？”
何暮雪嘴角露出一抹古怪地笑容，“文西，隻要你裝作沒看到我，我給你十塊金磚！一塊標準金磚25斤，十塊就是250斤，按照280元每克來算，十塊金磚就是3500萬。”
不可否認，暮雪這也算是大手筆了。
文西笑著搖頭，“你手中有將近兩百塊金磚，就隻給我十塊，也未免太小氣！”
聞言，暮雪還以為文西是嫌少，當即就翻了五倍，“我給你五十塊，這總可以了吧？”
文西臉色一沉，“我要的是全部！”
暮雪臉上浮現出嘲弄，“原來你是要獨吞。”
文西斷然道：“這黃金不屬於你也不屬於我，警方自然會妥善處理。”
暮雪定定地看著文西，似乎在看外星人，好一會後，她才豎起大拇指：“文西，我還真是看不透你……但我佩服你！”
“大丈夫，有所不為有所必為，我跟你肯定有差別。”文西冷笑。
“是嗎？”暮雪笑了笑，從隨身坤包裏頭翻出一張紙遞給文西，“你看，這是什麽？”
接過紙條一看，居然是一張捐贈單，上麵寫著何暮雪捐贈給紅十字會黃金一百七十四塊，價值六億。
文西訝然抬起頭，“你把黃金都捐了？”
不料，何暮雪就在他低頭的時候，已經將墨鏡垂下露出眼睛，當文西看向她的瞬間，她的目光直接跟文西目光交接。
文西正訝然詢問，注意力已然分散，在心神**漾之下，隻覺得何暮雪的眼中就好像是宇宙星空在緩慢旋轉，充滿了奧妙與神奇，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住。
“你現在很累，不要再去想黃金的事情，好好休息休息。”暮雪的聲音變得低沉，卻是極具**，而她的雙眼中的瞳孔卻是比平常要大了一半，甚至整個眼睛都幾乎看不到眼白。
“我……不累！”文西殘餘的一絲神智在勉強支撐。
“藍天，白雲，沙灘，有一張躺椅，你就躺在上麵，然後蓋上柔軟的毛巾，多麽的舒服……”
“是很舒服。”文西手雙眼發直，身體逐漸往後靠在沙發上，夢囈般說著。手中的手機掉落在地，而那張捐贈單也是猶如落葉般飄落。
“閉上眼睛，睡吧，睡吧……”暮雪聲音逐漸變輕。
就在文西即將閉上眼睛的時候，砰的一聲門被踢開，葉勝男舉著槍衝了進來，見此情形，照著暮雪就扣動了扳機。
砰！
暮雪腦袋綻出一蓬紅白**，巨大的衝力將她連同沙發一起撞翻。
文西被槍聲給驚醒，坐了起來，一臉呆愣地看著暮雪如同一攤爛泥蜷在角落。
葉勝男大步走到跟前，衝著暮雪的身體又是兩槍。
暮雪在第一槍就已被擊斃，這兩槍身體隻是被震動了兩下，並無任何其他的生理反應。
“夠了！”文西回過神來，連忙喊了一句。
葉勝男這才放下槍，回頭問：“你沒事吧？”
“沒事！”文西知道暮雪再無生還可能，撿起了地上的手機與捐贈單，苦笑：“這樣也好。”轉而站了起來，誠懇地跟葉勝男說：“謝謝你，不然，說不定我也會跟粱誌堅一樣，被跳樓自盡。對了，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我碰到楊天了，用槍逼著他說出來的。”葉勝男淡然道。
“楊天呢？”
“被我銬在外麵。”葉勝男朝門外努努嘴。
文西一陣好笑，出門一看，門外卻是一個人都沒有，而在對麵的欄杆上掛了一副手銬，顯然，就這麽會功夫，楊天已經溜走。
葉勝男頓時罵了一句，“就應該把他當場擊斃的。”
十來分鍾後，江隊長跟小魯趕了過來，聽過錄音看過捐贈單以後，都是有些喟歎，小魯更是惋惜不已，“她居然把黃金全部捐贈，算是個俠盜呢。”
江隊長搖頭歎息：“俠盜不俠盜的都無關緊要了。最重要的是，這個案子總算是可以結案了。”
文西皺眉不語，好一會，他抬起頭來，“不，這個案子還有疑點。”
聞言，江隊長等人均是愕然，葉勝男更是大聲質問：“你倒是說說，還有什麽疑點？”
文西指著何暮雪的屍體，“第一，在我沒有錄音之前，她跟我說話的口氣可不像是將黃金捐贈的樣子，她當時說了，整容成現在這副模樣並沒有所謂，反正隻要有錢，就連男明星都能當她的男朋友。主意都打到男明星頭上了，怎麽都得襯個上億身家才行。還有，她提出要用五十塊金磚來收買我，那麽她手中金磚的數量最少在五十塊以上。”
葉勝男不以為然，“你這個疑點純屬個人主觀臆斷。”
文西笑了笑，“那再說第二點，楊天之所以能告訴我暮雪才是幕後凶手，是因為有一個神秘的人物在背後指點，而這個神秘人為什麽會知道暮雪的所作所為？這才是最讓人起疑的。我甚至懷疑，這張捐獻單是假的，而真正的黃金實際上還是在暮雪手中。現在暮雪死了，這個全程在一旁覬覦的神秘人就會將黃金全部拿走。”
頓了頓，文西眼睛放光地接著說，“這樣一來，就能解釋他為什麽要告訴我們暮雪是凶手這個事情了，隻要暮雪一死，他就能將黃金據為己有。對了，小葉，你剛才是怎麽看到楊天的？”
“他沒注意到我，在我麵前經過，就這麽簡單。”葉勝男皺眉，“你是說，他故意讓我發現的？”
“很有可能！不然，以楊天的精明又怎麽會看不到你？他既然能瞬間解掉手銬逃走，那路上肯定有機會解開手銬並偷襲你，但他並沒有，而是將你帶到這來才逃跑。”文西分析道：“還有，你對暮雪一直以雪姐相稱，雖然知道她是罪犯，也不至於都不給她說話的機會，而是直接將其擊斃，你不覺得古怪嗎？”
葉勝男眉頭大皺，“照你這麽一說，好像是有點不對勁，當時我一進門，看到她在對你催眠，腦子裏麵就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將其擊斃。難道，我又被人催眠了？”
文西苦笑攤手，“這個就要問你自己了，我對催眠又不熟。”
接下來，眾人一陣沉默，文西所說的疑點確實存在，但不論是黃金捐贈也好，還是楊天故意帶葉勝男過來也好，都隻是他的主觀猜測，對結案並無影響，但對辦案的人來說，卻是老大不舒服。
打個比方，你剛吃完一碗麵，然後朋友告訴你，那碗麵裏有蒼蠅。
就有這麽膈應人。
一旁的小魯突然說道：“其實，有一個最簡單的辦法。”
“什麽辦法？”江隊長連忙問。
“現在的關鍵在於這筆黃金的下落，如果黃金真的被捐贈了，那文哥所猜測的都不存在。”小魯大聲道：“而我們要做的很簡單，就是給紅十字會打電話問，這張捐贈單的真實性。”
一想也是，當即葉勝男就說，這事包在她身上，她舅舅認識人。
將捐贈單拍了照片發給了他舅舅，隔了十來分鍾，葉勝男的電話就響了，接通後聽了幾句，葉勝男一臉古怪地掛了電話。
小魯急聲問：“怎麽樣？”
“編號254647821923的單據沒有問題，確實是有人捐贈了一筆黃金。而且數目也基本能對得上，金磚一百七十四塊。”葉勝男苦笑著。
眾人皆愕然，旋即文西也是苦笑聳肩，“看來是我多疑了。”
既然黃金都被捐了，那剛才的猜測自然都不存在。
至於那個神秘人，就當是熱心群眾好了。
這起連環凶殺案，終於可以結案！